第113章 月下涼意
月下司徒珍清冷的身影獨自穿梭在各個房頂,用的還是賀連祁當初教會她的一些輕功,不知道為什麽盡管學會了賀連祁的輕功,可是卻學不到他在月間穿梭的那種飄逸,也許賀連祁便是賀連祁,是誰兜不能代替的。可惜她能憑著武功在皇宮中來去自如,卻不能選擇離開皇宮,一是因爹爹還在關外駐守,她自己逃了一時快活了,爹爹卻可能因此喪命。二是,她也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裏,如今除了冷宮尚且留著她的一席之地,除此之外她已無處可去。
一個人蹲在琉璃瓦片砌成的屋頂,回憶起當年那些細碎的美好時光,若是賀連祁如今還活著,會否如當年一樣,好心的勸司徒珍幾句?
……
“你一個人不回去太子府,在房頂做什麽?”那是在當年被賢妃第一次教訓未果之後的一個夜裏,賀連祁到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司徒珍驚訝的不敢回頭望,賀連祁卻已經來到麵前,他已經換上了夜行衣,一身褐色卻難掩出眾的氣質,看到賀連祁的時候,司徒珍有時候會忍不住想,皇上當初派他來做什麽皇太子實在是委屈他了,他這樣的任不是更應該適合那種清淡自由的生活麽?
“本女俠我,想來便來想去便去,關你什麽事,倒是你,不進宮去伺候你那小你三歲的半個母後賢妃娘娘,在這裏做什麽?”司徒珍還是沒有能夠忍住言語中那種酸溜溜的勁頭。
這一次賀連祁倒是先笑了,他一笑司徒珍就慌了神,那時不知原來賀連祁已經將司徒珍的心栓到這樣緊了,他一顰一笑都能牽動司徒珍的情緒翻湧。
“還說你這個太子妃沒有吃醋,這副樣子可真不像是我認得的司徒珍呐。進宮不挑時候,我若是想去,什麽時候都可以。”是啊,賀連祁的輕功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是不是也能半夜翻到賢妃的寢殿,探望探望她,司徒珍就不得而知了。
司徒珍已經懶得辯駁,倒是賀連祁還一副想要追根究底地樣子。“我要回去了,休要再阻礙我!否則我可就睡在宮中最高的宮殿頂上,看明日、你如何同你父皇交代了!”
“那賢妃娘娘的消息你是聽還是不聽呢?”賀連祁此話一出,司徒珍才意識到,今日要找賀連祁辦的正事差點忘了幹淨,還好賀連祁追了上來,看來他是知道些什麽了,現在才煞有介事到開口。
“有話快說,我可不是你認得的那些嬌滴滴的紅顏知己用不著你說句話還要審視良久!”司徒珍不耐煩的說道,其實是怕跟賀連祁待久了,心也會軟了下來。現在要是賀連祁還不開口,那麽司徒珍隻好一走了之再自慢摸索著查處來了,隻不過是要花費鞋日子罷了,到時候賀連祁說不說,對於司徒珍就已經沒有多大作用了。
夜間的露台沒有什麽美景可看,他們竟不曾意識到,從遠處望去驚覺得這好像是一幅畫一般美麗。
似乎太多事,司徒珍都是時隔多年後才能看明白,她不曾預知到自己會陷入太子的陷阱,恐怕多年前的賢妃自己也沒有想到,有生之年,會有那麽一天,賢妃用那樣不堪的詞眼,來形容曾經心目中最完美的那個男子。
記得她說過的,唯一一次,司徒珍卻記得很清楚。 他救出她,於那個慌亂的街頭。她吟唱小曲唱的委婉而動人,一旁圍觀的人,有看熱鬧的,對她垂涎欲滴的,還有更多的就是為了來免費看一眼絕色,根本不懂她曲子裏唱的是個什麽意思,也聽不出來她此刻的心情有多無奈。
“曲是好曲,不過姑娘你,唱的太哀怨了些,我有方法能讓你將這首曲子唱的更好聽些,姑娘可願意一試?”
“曲唱我心,心中無喜樂,再好的音調,我都隻能唱出哀怨的味道,世間沒有兩全的法子,我不能既要求自己有活人的心,還要求首首曲子,都唱出踏原本所表達的意思。”
周圍的人對於她話語中的尖銳,已經早就討教過了,自然不敢上前搭話,那日賀連祁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突然間就來到她麵前。她隻以為,看著衣著是哪家富貴公子調戲她,卻也屈於如今的出境,不敢多說。
負責這條街道的小混混頭子,也算是收過她的保護費,看見有人出言似乎是要故意為難,當然不能不管,上前就準備將他打倒。誰知道他身手頗好,三兩下,已經將一夥人打得起不來,他直步上前。
“若是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能夠不再委屈的過餘生,你願意麽?”
也許是看出來他的超凡脫俗的氣質,有也許是看著他的模樣,瞬間動了心思。那一刻,他明明是站在離賢妃較遠的地方說出這句話的,可她卻覺得,有一雙手,朝著她伸過來,問她要不要脫離苦海。
那一雙手,是賢妃在過去漂泊的幾年裏,日、日夜夜都盼望著能夠看到的,隻是等到賀連祁出現那一刻,她才以為自己的夙願終於達成。
她沒有猶豫,就算賀連祁說完之後就穩穩站在那裏,不動。可賢妃卻感覺像是有一雙手牽引著她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的超車賀連祁所在的方向靠過去。
也許是當時年少無知,也許是賀連祁迎風而立站在白日下的身姿,過份瀟灑英俊,賢妃就那麽隨著他回了東廠,可以說是義無反顧。
賢妃曾說,從賀連祁的言語中,可以感覺到,他同之前的那些想要調戲賢妃,或者貪戀美色,意圖娶她回家做小的男人是不一樣的。
甚至,敏感的她,在當時就仿佛有了使命感一般,預知到,跟著眼前的賀連祁一起,恐怕是要做一件重大的事情,這件事和她從前經曆的都不一樣,或許更艱難,不過她在當時就已經完全可以肯定,她的人生,會因為這樣的衝動而徹底改變。
可是事情到了最後她才發現,原來一切都隻是賢妃自己想的太單純了些,縱使她曆經磨難,可以猜測到賀連祁不是為了娶她才帶她回去的,卻怎麽也想不到,他的出現,他的話語,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早在遇見賢妃之前,他就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久久期待的那雙手,直到如今才恍然大悟過來,原來不過是自己的幻想罷了。從來沒有人伸手朝她走來,若是硬說有,那也是惡魔的邀請。而她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居然欣然前往,什麽都沒有多想。
自以為是在為自己的幸福鋪路,原來是幫著原本該是自己表哥的賀連祁,完成他改朝換代的大業。每一步,她都覺得是如此的有意義,以為再自己每向前邁一步的時候,就是越往曾經奢望的幸福靠攏。
於是每走一步,就要引發出一連串意外的事情發生,那些事是賀連祁計劃之內,而賢妃不得而知的,最後卻都交給了賢妃來處理。
這條路,走的時間不長,卻好像花光了全部的力氣。她被慢慢拉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沼澤裏,而那沼澤是賀連祁事先準備給她的墳墓。
直到孩子最終還是死了地那一刻,賢妃才後知後覺過來。賀連祁沒有救過她,他連試圖這樣的意思,都沒有過。反而慢慢將磨出一身傷的她,逼到了絕境。在這樣破壞一個洞口,還未填補上,就出現下一個洞口的局麵裏。
她才發現,真正的自己,那個她連名字都記不清楚的自己,一直被困在舊時家中大堂的矮桌下麵,動彈不得。每日看著家人被屠殺光,不能喊,不能哭,逃也逃不出去,如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而賀連祁也是,他已經開始慢慢遺失了自己,他的時間在被抓入皇宮打暈的那一刻,就已不再繼續前進了。
司徒珍想到這裏,不自覺長歎一聲,放眼望去,整個皇城此刻正被籠罩在無邊的夜色中,其實至少有一點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那便是晝夜更替,四季變幻,除此之外若說還有什麽是可以用公平衡量的,司徒珍不信。
深夜,靜的好像能夠清晰的聽見誰在歎息。 位於城南綢莊閣樓上的燈,卻隻是孤零零的亮了一盞。可以想到的是秦聽韻她,應該平安抵達相府了吧。縱使控製的住行為,但心卻從不是他能隨意左右的。
此刻門外,早已燈火通明歡歌笑語,然而齊二卻兀自一人,披著被風一步一步走出來站在園子裏,開始漫不經心的數著地上偶然掉落花的花瓣。
秦聽韻曾在與他通信的那幾次裏,反複提到治療徹夜難眠的方法,她說自己總喜歡在難眠時,出門數數,數什麽都好,也許數著數著天就亮了。
她一走,齊二的日子又好像回到了當初剛死裏逃生的那個階段,那個時候的夜也是這般的冷清,習慣於怨天地,怨宿命,簡直可以說是度日如年。
如今齊二已慢慢擁有了可以與他才能相匹配的身份之後,怎麽卻好像比原來還寂寞了?今夜的月光似乎也不那麽明亮了,齊二傻傻的抬頭看著月光,那個雙眼似美玉似秋水一般清明的秦聽韻,她此刻是不是進入了夢鄉,夢裏還會否遇到齊二這個讓她失望了許多次的壞人呢?天知道,秦聽韻便是他心中,那個他都舍不得讓她多等一刻的人,那個他願意傾注一世去寵愛很久的人,他卻不能對她有分毫的非分之想,饒是見一麵都成了難得……
這夜似乎不是一般的難熬,數了無數個花瓣,多大齊二都不記得數到多少片了,卻還是一點困意都沒有,眼看外頭的燈火已經熄滅了,他還一個人站在夏日夜的園中不知道在等待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