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線生機
與此同時的皇城內
司徒太後著一身白色華服整齊的穿好在身上,衣服的顏色不知何故,竟然更像是喪服一般,那抹白色叫人看了覺得有些刺眼,不同平日她穿著暖色時那般溫和,司徒太後隻身前來冷宮,卻分明是帶著芒刺似的顏色而來,似在備著隨時化衣裳為利器直戳他人雙眼。
“未知太後娘娘大駕光臨,太後娘娘……起的可真早,是我太貪睡,差一些誤了時辰。”
“哪裏的話,我隻是,隻是一夜未眠罷了。累的已經沒有睜眼的力氣的時候,心卻逼著自己清醒,就這麽來來去去的,看著天快亮了,也就幹脆起來了。”
“我這就去叫人進來,給太後斟茶!”
“不必了,你身邊哪裏還有使得動的人呢?若是見到我偷偷來探望你,過一會兒那些宮女自然知道要進來,我交待你辦的事辦的如何了?”
“回太後娘娘的話,我以發了密函給駐守邊疆的爹爹,他說過幾日會再次聯合朝中幾位頗有威望的兩朝元老,重提加封長樂王的事。太後吩咐的事,我已辦妥了,不知太後此刻能否解我心中疑惑?”
太後滿意的點點頭,麵上卻還是沒有絲毫情緒。
“罷了,你不過是想知道賢妃之死是意外還是人為。想你當年貴為太子妃,對太子之事卻一無所知。其實賢妃當年大可不必死,她腹中的皇嗣原是我手裏最好的一枚棋子,不論死活都能替我帶來益處。隻是我沒想到,先皇竟因為我安排的棋子,對我起了殺念。我豈能容忍這樣的事發生,雖然對我來說賢妃不論產子也是產,小產亦是產,無不相同之處,不過若是她當真生下了那個孩子,別人是帶來了一個新生命,她卻要生下一個禍根,甚至因此斷送掉一大幫人的性命。
而我呢不過是將她身上早該去除的死肉,去掉罷了。祁兒事先也是知道的,你想他那麽孝順,怎麽容忍得了要殺他母後的人,還好端端坐在皇位上逍遙快活,他不能除掉自己的父皇,自然就要除去手裏的廢棋,賢妃哪怕當年將我趕下了後位,她於祁兒眼中也不過是個沒有思想的棋子罷了,棋子怎麽能反過來對付主人?我自然不會讓她那麽舒服的借由小產,嫁禍其她嬪妃,這不是為虎作倀替她除了路上的石子?想必她不會怨恨我,怨恨祁兒,若非如此她不會一心求死,我讓她母子陰陽相聚,她該謝謝我才是……”
死肉?司徒珍聽到司徒台後冷不丁這麽一說,簡直有些哭笑不得,會有人這麽形容一個自己親手沙司的孩子麽?恐怕太後也不過是在心裏的極度無奈之下,隻好如此強壯不在意了吧。
隻是實在沒有想到過,賀連祁原本是要打算殺了她的,那胎毒不知道使用了什麽法子,居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體內停留那麽久,真是駭人聽聞了。不知道比起孩子的死,和賀連祁的背叛,到底哪一個更痛些?難怪皇帝當年也是做賊心虛的模樣,司徒珍恨不得賀連祁將這個計劃早早進行,這樣在賢妃死時,他還能留在宮中,至少司徒珍可以看見他後悔不已的樣子。
而不是和現在一樣,用人死後的賞賜加封來填補那一份缺口,心安理得的無視自己犯的錯。司徒太後這個人,雖然宮外此時,已經有聲音不斷的歌頌她如何賢德如何識大體,未國家為百姓謀福利,可是,在司徒太後對賢妃之死這件事的態度上恰恰可以看得出來,她的那些美德,皆是她戴著麵具的時候才會有的,其餘時候她做什麽都是為了自己,隻有她做的很好,才能側麵體現當年先皇有多麽的沒用。聞說太後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天天往自己的佛堂裏跑,難道不是怕雨夜夢回時見到賢妃的哀怨眼神,才會擔心成如今這樣的麽?
太後匆匆離去之後,看那模樣似是累極了。她的嘴角露出和賀連祁當年一樣苦澀之意,心裏卻是酸的不行,若說感謝,那麽她要對賀連祁感謝的話語那是一輩子都說不完的,可是一想到賢妃她地心裏就低落了起來。
曾經擔心的徹夜未眠,試想賢妃那樣一個柔若無骨的嬌美人兒,賀連祁幾乎每隔半個月都要見上一麵。
連那麽挑剔的先皇都為她所動,更何況是賀連祁呢。司徒珍已想過千次萬次要是怎樣的女子才能夠有資格陪在賀連祁身邊。
若說單純隻是利用賢妃,難道賀連祁心裏真的能保持住那道界限麽。
如今才徹底幡然醒悟過來,原來自己的擔心竟是如此多餘,太子殿下心裏不是對個別人設立了防線,而是他根本就是清醒的過頭,以至於誰都不能走進去,不論是傾國傾城的賢妃娘娘,還是對他愛恨交織的自己,沒有誰例外。
一想起賢妃回憶變湧動起來,心中的酸楚也實在是難以平複。當年,賢妃其實還針對過司徒珍一段時間,她也隻以為是自己家族勢力太過凸顯,引火上身罷了。
還記得那次被賢妃為難,是第一次隨先皇伴駕狩獵後的兩日,司徒珍正在訓場中查看地形,而不遠處卻忽然神色匆匆的走來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司徒珍察覺到的怪異,還未來得及問,對方便已道:“太子妃殿下,賢妃娘娘方才派人傳令讓您進宮一敘。”
司徒珍聽到此話先是一陣疑慮,隨後便心中暗笑,她何時和那賢妃變得這般熟絡了,當時就覺得心內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她還算是聽過些後宮軼事,哪裏會不知道宮裏的女人各自揣的什麽心思,不過緊接著便想到曾經狩獵之日時她似乎在無意間衝撞了賢妃,恐怕這一敘才是沒安好心。
入宮之後,司徒珍原以為賢妃隻召了她一人而已,卻不曾想當時竟然連太子賀連祁和其餘幾位皇子都在賢妃宮中!
當時司徒珍總算及時趕到,就見到有幾位皇子正興致高昂的像是在談論些什麽,而賀連祁也在,但是他顯然不想插入他們之間,安靜坐在一旁臉色似是有些不耐,而這宮殿主人賢妃則是悠閑自在的坐於堂上,視線亦偶爾移到賀連祁身上停留,眸中的愛慕之意旁人看不出,司徒珍倒是瞧得仔細!
眾人見到司徒珍之後便停下言語,賢妃也不似方才隨意,做出一副清冷高傲的模樣,隻剩賀連祁還泰然自若,司徒珍對這女人實在有些厭煩,於是並未行禮便徑直問道:“賢妃娘娘,臣妾太子府中還有諸多事務需要臣妾去處理,家務甚多且繁雜,臣妾時間不多,娘娘有何賜教還請明示!”
司徒珍沒有行禮語氣又是這般衝撞,旁人看了都覺得太過放肆,莫說是那本就對司徒珍不喜的賢妃了,臉色霎時之間便有些難看:“司徒珍!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和本宮這樣說話!本宮不過看你初為新婦,太子府的管理又太過煩勞,所以才欲召你進宮想傳授與你一些經驗之談,閑話一番。不想你竟是如此放肆!不僅不向本宮行禮還如此衝撞本宮,實在有違皇家風範,今日本宮便替皇上和司徒將軍好好教教你這宮中禮儀,來人,掌嘴!”
司徒珍看著賢妃那惱羞成怒的模樣實在嫌惡,召了這些人來明明是想讓她在眾人麵前出醜以顯自己威嚴,卻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何況她本是,隻聽皇上一人指令,一階妃子隻怕還輪不到讓她來行禮,這宮中眾人莫不是還以為好欺負嗎?!
賢妃剛剛說完,便有一名長相凶悍的彪形侍衛匆匆上前,恭敬的朝賢妃行了一禮之後便立刻換上囂張的嘴臉,直直走到司徒珍麵前,那幾位皇子不想多管閑事,這幾日宮中形勢緊張他們自然不想再多攤惡事,何況本就不受父皇器重,就算司徒珍被賢妃教訓也隻怪她自己無能,而眾人都未注意到一旁的賀連祁已是臉色陰沉,左手不易察覺的微微動作著。
得令入內的幾個侍衛赫然站在司徒珍跟前,臉色極為難看,旁人皆認為這幾個侍衛若是一掌下去隻怕司徒珍那麽瘦弱的身子骨經受不住,隻怕半條命都快沒了。賢妃坐在堂上一副看好戲的神色,侍衛左手高高舉起想使出全力往司徒珍臉上扇去,隻是還未及那侍衛碰到司徒珍半分卻突然被一股大力狠狠踢倒在地,整個身子竟都被甩到了賢妃跟前,麵容痛苦不堪,一抹猩紅也從嘴角流下!
司徒珍收腳冷冷看著一臉驚愕的賢妃,雖麵上不漏痕跡,但司徒珍心下卻是有些奇怪,方才自己隻使了半分力而已,但看他臉色卻像是受了極大內傷一般,腦中一閃,快速撇向一旁的賀連祁,卻看到那人剛剛收回掌力,心下莫名一暖。
而在場的其餘眾人皆是一驚,那侍衛再怎麽說也有幾分蠻力,他們一直不知太子妃司徒珍會武功,所以賢妃才會讓幾個身份低微地侍衛教訓太子妃,落得個人見人欺的地步,不想今日一見才知她有一身的本事。賢妃顯然也未想到那侍衛竟不是司徒珍對手,片刻驚頓過後便露出一臉惱怒的恨意!
“賢妃娘娘,司徒珍本無意冒犯,隻是司徒珍身為向來隻聽從皇上一人旨意,自幼時記事起,家父帶我入宮,對皇上並沒有行禮,皇上也未曾怪罪。如今我未曾給賢妃娘娘你行禮自然也無可厚非,娘娘卻因此要人掌嘴司徒珍,是否暗指自己和皇上已並駕齊驅?或是淩駕於聖山之上了呢?娘娘如此不把皇上放在眼裏已是不敬,這殿中的下人也應同罪!那司徒珍便替娘娘教訓教訓這些不懂規矩的下人便是理所應當了!”司徒珍甚是理直氣壯,麵對賢妃的故意刁難她又怎會聽之任之!
那日幸好賀連祁出麵調解,這才借故帶走了司徒珍,想來也是事事難料,司徒珍又如何想的到,一見麵便如仇敵一般的兩人,會因為一個太子賀連祁而變成患難之交了呢,倒是一直在她心裏占據了大半席地的賀連祁,卻成了在世時的陌路人,死後的怨敵了吧。
回憶在此處便被的申時的太監傳來的打更聲打斷了了,若說性格司徒珍這麽多年還是一點都沒有變過,想起當時膽敢頂撞賢妃的自己不知怎麽,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起來。
不畏權貴膽大包天,恐怕就是可以形容當年司徒珍全部性格地詞語了,這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讚美之詞,但是充滿了濃濃的諷刺意味,她和賀連祁最大的不同就是,賀連祁比她會審時度勢。
司徒珍雖然會,可是卻懶得去做,也因此受了不少委屈,每一次若不是這個與她結成掛名夫妻的太子賀連祁的及時相救,以當年司徒珍的莽撞性子,說起來還不知道能不能夠活到現在呢。
司徒珍想著便見到夜色已經深了,恐怕此時此刻冷宮之外的其他地方早早就已經燃燈千盞了,也許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皇帝,此刻正在夜光燭火之下與他從民間搜尋來的美人共同商議什麽事,又或者身邊還有美酒……司徒珍不願意多想,隻怕想多了便是自己受傷無疑,隻怕想太深會聯想到,那個今天坐在皇帝位置上的人本該是太子賀連祁才對。
若是賀連祁還活著的那該多好,司徒珍一定會將他痛罵一頓,問他為何當年救了她那麽多次,因為如今的她一點也不覺得活著有多好,不覺得比那些早化成灰的人好過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