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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迷藏

  夏時不期而至,除了蟬鳴的格外積極,別無其他的新鮮可言。尤其是對深宮中的女人來說,夏日還不如冬日好。至少冬日還能得炭火溫暖,夏日呢?外頭曬著烈日,心裏卻還要承受冰霜寒凍。


  赫連禮之前去了一趟武夷山的行宮,聽說隻帶了一兩個格外受寵的妃子,連皇後都沒有帶去,更何況對他來說形同虛設的司徒太後呢。


  “骨子帶的就是賤命,想改也改不了。血統高貴的皇後他不理會,偏偏寵愛那些個民間來的野丫頭。”


  “喲,誰說不是呢,咱們皇上估計是鬼迷心竅了,誰勸都不肯聽。可憐皇後年芳十六,雖說是個庶出的身份,但好歹是貴族的後裔不是……”


  司徒太後半眯著的一雙鳳眼突然睜開,從躺椅上起了身,看著身邊的太監總管李格似笑非笑的問了一句:“咱們?他可不是我們的皇帝,你幾時見我為他說過一句話?你倒是會說話,將不是都指給了皇後,你可知當初我何以能坐上今日的皇太後之位麽?”


  李格驚覺說錯了話,腦袋也低了三分,生怕真的惹怒了太後,他就該橫著從這宮中出去了。眼見太後欲起身行走,他急忙上前扶住太後的一隻手,那模樣比平日裏多發了月供還樂嗬。


  “我答應他助他一臂之力,後來我真的做了,他也還算信守承諾,給了我安享晚年的權利。他的皇後品貌皆不出眾,還是個庶出女,一冊封就受到朝臣不少議論,可你又怎麽會知道,他的皇後亦是我要他娶得。赫連禮以為登基了,做了皇帝,就能將我放置於案板上,任他魚肉?嗬嗬……”


  李格隻注意到,說話間,司徒太後的臉色比起方才那一陣,已是好了許多。卻不曾真的會意她話裏的意思。


  安度晚年?司徒太後如今還不到年過半百的年紀,五十大壽也還需等到明年,五十且知天命,對她這個於宮中幾起幾落的女人來說,她早已經將宮中的一切看的透徹,何謂天命?她的命運從來都是自己在做主的。


  世人看她仿佛像是再看一出匪夷所思的大戲,永遠猜不透結局會是怎樣。正如當初,群臣皆反對赫連禮登基,說太子死的不明不白,而赫連禮的娘親又實在出身卑賤。是她第一個站出來支持赫連禮的,而今再次想起赫連禮登基大典之上的情形,她也不覺得失落。


  司徒太後深知,她今日能將赫連禮一手推向最高處,明日也可以把他拉下來,一切隻需一個時機。在她過於精彩的一生中,什麽都是需要時機的。


  當年先皇微服出巡,帶她一同前往江南水鄉,通行的還有幾個妃子以及第一任多病的皇後。因為是微服出巡所以先皇並沒有帶很多人,隻是帶著禦林軍中出挑的幾個前行。


  那時在司徒太後分到的的院子裏居然有一片牡丹花田,那時她還不是先皇的皇後,甚至連人選都算不上,能入宮也隻是因為家中地位顯赫,而當時她卻開始疑惑起來,不知道是先皇特意安排還是巧合。


  牡丹花瓣紛紛凋謝趁著秋日和煦的陽光散落一地,然後偶然一次先皇經過此處,看見正值青春美貌的她將一頭墨玉般的長發披散到腰間,而頭上卻戴著一朵不俗的牡丹花,從遠處看上去那畫麵像極了一位誤落凡塵的仙子翩然而至。這次偶然的背後,是她不甘心被淹沒在後宮,最後泯然於眾人才想出的法子,後來想起,她也並沒有用什麽心思,隻因世間少人有不愛美色,不貪戀佳人,如此而已。


  就算往日恩愛皆是來自於算計那又如何,隻有知道深宮中有多艱難,才知道原來比起讓皇帝愛上自己,更重要的反而是如何用這東西換取更高的利益。她也經曆過,眼看著來往於自己宮內的新人越來越多,每日不能安眠的過去,也是那時才清楚的明白什麽叫做皇宮,那便是,女人隻會越來越多,而男人就隻有獨獨那一個,所有宮中女子的榮辱都與他息息相關著。 越來越往後,那些爭寵奪愛也變的一目了然起來,她們互相間爭奪為的不是什麽恩寵,而是生存。


  他若是待你好這皇宮裏上上下下都會對你好,否則你就等著看別人臉色驟變比天還難預測陰晴吧,誰也不想飽嚐人情冷暖,亦不願在寒冬暖不到手,所以就隻有參與每一場無形的爭鬥,方能過好這裏的日子。


  行至禦花園前時,司徒太後的腳步稍稍停頓了一下,她記得當初自己是如何用金銀珠寶買通了先皇身邊的太監,打聽清除他每日會去些什麽地方。然後就有了那日,在禦花園旁邊的竹弄堂邊上的亭子裏,司徒太後穿著一身豔紅色輕紗裙在亭子裏撥弄琴弦被先皇無意間撞見的情況發生。


  也許曲子彈奏的好不好已經不太重要,隻當先皇見到她一身美豔不可方物的打扮,就已經對她神魂顛倒了。一曲終了之後,先皇欣然同她回她的宮殿,至於當時彈的什麽曲子,說了些什麽話,如今司徒太後都已想不起,隻記住了也就是那次才讓她有了赫連祁。


  赫連祁的出生似一步絕妙的棋,一下子就打開了她人生的新一頁,當時的皇後體弱不能有孕,隻因是先皇的青梅竹馬所以先皇從不肯想什麽費後的事,隻在得知司徒太後有孕的消息,那位皇後就敵不住朝廷裏眾多大臣的費後之請,突然間病逝了。


  如果先皇泉下有知,恐怕會對司徒太後失望至極吧,想必當年他也始終猜不透司徒太後的心思,以為她不過就是求一個後位,事實看來卻並非如此,任憑他如何想,都卻怎麽都想不到當年表麵上如此美好的女子,實際是在處心積慮的策劃每一步。包括想著接近他,贏得他的心,都不過是為了一個將他拉下那個皇位而已。


  在當年司徒太後有了之後,先皇已經多次聽到後宮中的傳言,說她對當時的皇位大不敬,但是那段時日,每每想到她麵前同她問清楚時,卻已然狠不下心了。眼看著麵前的美人肚子微微隆起,先皇縱使再想發火,也不覺心裏一暖,所有的埋怨,都化成了眼前對這個佳人的濃濃愛意,不願再去想她是否做過一些不妥當的事,而那些事又是因為什麽。


  走了一會兒,司徒太後也不願繼續往前走了,往事對於她來說並無太多回憶的價值,正如朝代會更替,坐上皇位的也不會一直都是那一個。


  誰知回到自己宮中剛準備午睡小憩片刻,卻看到皇帝赫連禮已經不動聲色的坐在裏頭侯著她了。這宮中的宮女一準兒看出氣氛有些不大不對勁,生怕挨罵挨罰,所以上茶也上的快些,不一會兒桌子上就擺滿了茶和幾樣糕點,赫連禮瞅著一個剛要退下去的宮女,衝她笑了笑,那宮女立刻神色慌亂,低著頭退了出去,不敢多停留片刻。


  上茶之後赫連禮端起茶杯撇了撇嘴問道:“母後今日給兒臣喝的這茶葉,看上去和一般的茶葉有些不大一樣,果然還是您最疼兒臣。”太後剛想似平日一般,演一出母慈子孝的假象出來,卻不料赫連禮突然話鋒一轉接著說道:“母後你難道不想知道,兒臣為何在這時前來打擾母後清修?母後你難道就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麽?”


  司徒太後知道他必定是收到底下一下風聲才會如此。


  “是我宮中的宮女不懂事,讓皇帝你見笑了,竟然把下人喝的普通綠茶拿上來給皇帝喝,這成何體統!”


  赫連禮看似漫不經心的玩弄著手中斟滿茶水的茶杯,身邊的司徒太後勃然大怒,並未對他有什麽影響,突然在他手中的茶杯被他一個拋射摔爛在了冰涼的地上,茶水將地麵映襯的無比翠綠,這分明是上好的西湖龍井。


  緊接著赫連禮立即仰頭對上司徒太後緲慌張的神色,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當作朕對後宮之事,對你做的好事什麽都不知道麽?!”


  ……


  長樂王府

  越是一個人待著,秦聽韻就越怕被赫連祉看出臉上的端倪,她因為剛才問了赫連祉許多問題,而且都是一些看似與秦聽韻毫無關係是問題而膽戰心驚。當年太子赫連祁生死未卜的那兩年內發生的事情,已是鬧的滿城風雨,秦聽韻錯就錯在沒有在當年全京城都在議論的時候跟著插一腳。


  當然那時她還不是秦聽韻,也不會料到自己將會有重生到古代的經曆,這世上太多事難以被預料,正如秦聽韻在初始齊二的時候也不曾想到過,齊二與秦聽韻的關係會變的奇奇怪怪不是你避著我,我躲著你,像極了小孩子無聊玩的捉迷藏。


  也隻有環薑那在身邊的時候才覺得安心了些,至少環薑在還可以為她泡茶,同她閑聊。王府雖大,隻是要找一片安靜之處能夠讓秦聽韻稍微清靜一些卻不太容易,越是臨近回相府的時辰,等待就變的越發的難熬。


  算算日子,來到這裏之後第一個清閑下來,不用忙活的生日,不出意外的話,大概是要在相府度過了,可是一想到這些秦聽韻心裏便覺得不痛快起來,畢竟在這裏誰都不會記得她冷玉的生辰,隻記得秦聽韻的罷了。


  “我的好小姐姐!你喝茶就喝茶,端著個茶杯,慢吞吞的,也不知道你想著些什麽,看了你有一會兒了,你是一口茶都沒喝進去,光顧著咬王爺那隻青瓷茶碗了不成?”


  “我……”秦聽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同為女子其實秦聽韻心中所想,環薑怎麽可能猜測不透,能夠讓這個平日裏極少顯露情緒的秦聽韻坐立不安,為之慌亂的,世上便隻有那一人了。


  “小姐,其實你不慌張,心裏有什麽事不妨跟我說說,我一個丫頭倒是不懂那麽多大道理,恐怕以我之力也不能幫不上小姐你什麽忙,但若是小姐苦悶難擋無處傾訴,環薑便聽著你說,絕不會將你說的對外人透露半個字。”


  “環薑……你說齊二他……算了,問了你大概也不清楚,我這幾日心浮氣躁,竟是連一句好好的話,都說不完,其實我們如此匆忙就離開倒好,若是真要麵對麵說句珍重,我倒是願意說的,隻怕某人連露麵都不肯……”


  秦聽韻略微帶著嘲諷的口氣,說完了這句像是慢不經心的話,單單這一句從秦聽韻嘴裏說出來,就快要了她的命,對她來說,在別人麵前示弱,是不被允許的,哪怕有一絲脆弱的情緒被別人看穿,她都會羞愧的似是做錯了天大的事情,所以有時候對於能脫口而出的人她是羨慕的,但若要她真成為那類人,那還不如叫她變成啞巴來的痛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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