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欲揚先抑
救左丞的大計劃圓滿告成。
夏清陽換回平常的裝束,騎馬來到城外十五公裏外一處隱蔽的破廟裏。
隻見破廟之內,左丞夫婦,以及還沒來得及脫下黑衣人裝束的賀明華、老徐、老周幾人都在。
夏清陽:“師兄,怎麽樣,來的路上還順利嗎,有沒有碰到什麽人。”
夏清陽一進來,還在惶惶中的左丞夫婦立刻就明白過味來,自己這是被友軍給救了。
“順利。我們也才剛到這裏,還沒給伯父伯母解釋原委。”賀明華回道,“你們那邊呢。”
“一切都在計劃中。”
兩人很快將情況對完,而後夏清陽蹲下身來,給左丞夫婦簡單講述了一下事情始末。
“……還有,這是萱娘讓帶給伯母的藥,接下來每日煎一小包,一日喝三次。”夏清陽從懷裏拿出一個藥包來,交給左丞,囑咐道,“這裏還不算安全,隻能暫作休息,等過一會,讓我這師兄先帶你們前往下一個城鎮,我們過幾日就到。徐兄、周兄,你們得隨我快些回城裏。如果你們二位與我師兄都不在,也許會有人對黑衣人的身份起疑心。”
老徐、老周:“知道了。”
下意識地應完,二人怔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竟然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夏清陽的安排。
這麽一想,之前打定主意的種種刁難,似乎都變成了笑話。
對啊,本想著無論如何也不給夏清陽幹活的,可這一次次的,都快被他安排習慣了。
唉敗了敗了,從一開始就敗了。
都怪之前的那幾個草包幕僚,害得他們也以為這個清陽居士是草包。
誰能想到,人家一路上既沒什麽讀書人的架子,待他們每人都頗為親和有禮。
又真能列出像樣的計劃,實踐起來也沒問題。
兩相比較之下,倒顯得他們跟無理取鬧排擠人的小媳婦一樣。
老徐和老周脫下一身黑衣,垂頭喪氣地先一步離開了破廟。
夏清陽見狀,又向賀明華交代了幾句,之後便跟上老徐二人的步伐。
“二位,等等我。”
夏清陽提著衣服下擺匆匆追上兩人。
老徐盡管心裏仍裝著別扭,但還是停下腳步。
他也不看她,隻問她還有什麽吩咐。
“方才我在人群中,見識了二位出手,著實是從心裏感到敬佩……”
不料夏清陽話未說完,老徐就抬抬手打斷她:“行了,你不用這樣向我二人示好。呃,我是說,你用不著這樣。因為之前本來就是我單方麵對你……態度不好。你就算對我呼來喝去有點脾氣,我也不會再說什麽的。隻要你接下來能繼續輔佐好長公主,做對大淳有益的事情就行了。”
謔,還是個大號傲嬌。
夏清陽失笑。
但她就是對付傲嬌拿手。
“不,我不是有意這樣說討好二位,是真的對你們的身手感到佩服。”
老徐微微一頓:“別,剛才以一己之力扛住數人的是賀兄。我們兩人的功夫,在賀兄麵前根本就不夠看的。”
“不是說實力。”夏清陽笑笑,“就實力而言,二位當然不如我師兄,甚至可能不如我。”
“你說什……”老徐猛地回頭。
好家夥,他才剛覺得這個鬥笠書生順眼一點,結果“他”就開始這麽說話了?
夏清陽一點沒怵老徐和老周投來的視線,她攤開兩隻手以示無辜:“我與師兄師出同門,二位為何會覺得,我就沒從師父那裏,學到幾手厲害的功夫護身呢。”
“……”
老徐、老周:好有道理,無法反駁。
“我佩服的,其實是二位能臨場改變自己平時的出招習慣,以防止被人認出身份。”
夏清陽話鋒一轉,頗為溫和地道,“這是我沒有提前向二位要求的,但二位卻做了。這一細節背後敏銳的戰鬥意識、豐富的應變經驗、還有果決的判斷力,都令我心生敬佩。”
越是久經沙場、訓練有素的人,他出招的習慣就越固定,難以改變。
老徐老周幾人的定位,是沙場老兵,是任怡麾下的幾員力將,但卻不是暗衛或者刺客。想必以前,他們很少像這樣,親自來做“劫囚”這種不光明磊落的事。
在此前提下,能有意識地改變出招路數,而且又沒有打亂自己的陣腳,說明至少這兩位手裏是有真本事的,心思也非常細致。當得起她一聲佩服。
夏清陽這一招欲揚先抑,突然讓老徐和老周有點承受不住了。
兩人都是大老粗,被這麽條理清晰地砸了一籮筐誇獎,多少還是有點害臊的。
“咳,這不都是常識嗎。”老徐抱著肩膀,老黑的一張臉上,隱隱約約似乎可見一點紅色,“行了,你也別跟我倆這麽客氣了。就跟殿下一樣,叫老徐老周吧。”
“不可不可,我比二位小上一些,還是叫徐哥、周哥。”
“你隨便吧。”
老徐和老周心裏剩下的那點別扭,這下也終於快要完全消散了。
當然了,不光是因為夏清陽一招拍在了馬屁上。
還是因為,夏清陽能對他們兩個做出這樣的評價,就說明她平時,是對他們兩人的出招習慣有所觀察和了解的。
這讓老徐和老周覺得自己確實被重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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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陽幾人回到洛書城中。
臨近黃昏,計劃已經進入了後半截的收尾階段。
在醫館裏躺了大半天的蘇權和賀明華,拖著受了驚嚇的“病軀”,堅強“痊愈”,來到街上,繼續負責分發米麵的工作——
經過兩個時辰的盤點,任怡幾人“驚喜”地發現,雖然糧食的確被燒毀了許多,但剩下的部分,還是足夠給西城的百姓發完白麵的。
經過一場“長公主寧可自己勒褲腰帶,也要兌現給百姓的諾言”的世紀大戲後,城西的居民們眼含熱淚,感動地領走了屬於自己的那部分米麵,並開始四處宣傳任怡的美名。
在夏清陽的建議下,最後的幾十戶人家,領走的是等價值的大米和肉——這一招,顯然使糧食被毀的真實性、與任怡自掏腰包的壯烈感,都更加深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