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何罪之有
帝師府。
南陽軒。
司綺收拾幹淨了之後,向屋內走去,見葉馥香正在品茗,當下上前,直接跪了下去:“小姐恕罪。”
“哦?何罪之有?”葉馥香淡淡開口。
“奴婢,奴婢,元王對奴婢有恩,奴婢今日才會伸手相救,給小姐惹麻煩了。”
司綺麵色微白,眸中含了幾分歉意,卻並無悔意。
葉馥香見狀,便道:“你救了元王,那可是好事,興許,雲王還會來道謝的?怎麽就變成麻煩了?”
司綺身子輕顫了下,麵色更為蒼白:“那些護衛要殺了奴婢,想來是不想讓人知道,元王已,已瘋的事情。”
倒是還算聰慧……
葉馥香放下杯盞,看著司綺,含了幾分好奇:“你說元王對你有恩,不知,是何事?”
司綺見瞞不過了,之前也沒想過要瞞著,當下便叩首道:“小姐心細如發,明察秋毫,奴婢不敢有所隱瞞。奴婢其實是外縣縣丞之女,家父過世後,家道中落,奴婢被姨娘所排擠,本想離家去找元王,可是卻被黑心的姨娘賣給了已是花甲的劉員外,奴婢誓死不從,逃了出來,後被府中王媽看中,推薦給長佑,這才被買進府來。感念小姐的再造之恩,奴婢一直沒離開。
五歲那年,奴婢有幸見過元王一次,那時奴婢貪玩成性,跑到樹上摘杏子,後不幸摔下,是元王接住了奴婢。後來家父將奴婢好一頓訓斥,奴婢才知,救了奴婢的,竟是元王!那日,他是和德妃前去白馬寺祈福罷了。可是奴婢一直沒忘記元王,奴婢從未動過麻雀變鳳凰的念想,不過是想著報恩罷了,還望小姐明察。”
話落,卻又是重重叩首。
葉馥香掃了眼,長佑微紅的眼眶,當下淡淡道:“起來吧,隻是,元王現在微恙,已經記不起你了。”
“元王便是好的,怕是也記不得奴婢了。奴婢不求別的,今日再見元王,便已此生無憾了。”
“言不由衷啊……”葉馥香輕歎,但見司綺身子微顫,眸中幾多不舍,隻道:“你先下去吧。”
待司綺離開後,長佑方紅著眼睛上前:“小姐,我去調查過了,她說的都是真的。”
“嗯,你且將賣身契還給她,讓她離開吧。”
長佑微怔,但見葉馥香已離開,走向桌前,便沒再多問。
不多時,長佑卻是又折了回來。
“姑娘,她不肯離開,一直跪著呢。”
“哦?這是何故?離開了,更有機會接近元王不是?”
葉馥香頭也不抬,隻是把細碎的金子倒入硯台,後抹了一層鬆脂在金片上,繼續攪拌塗抹著。
“她說對之前的家已不不再留戀,若是離開了這裏,便再無容身之處了。”
葉馥香唇角含了幾分笑意,一晃而過,半響後才抬眸道:“去將書櫃裏,第三排左邊第二個裏麵的畫軸拿出來給她。”
長佑上前,取出後,隻掃了眼便道:“姑娘,這是璃王妃的畫像。”
“嗯,送去吧。”
不多時,長佑再次折回,神情訝異萬分:“姑娘,她竟然走了,畫也不要,直接走了。”
“哦?”葉馥香放下手中的最是精細的羊毫筆,提了馬燈照在那金箔上,半響後方道:“派人跟著她,若是遇到危險,隻將她救回便是。”
長佑微怔,不明所以,但見葉馥香看著那金箔看的出神,也沒再多問,當下走了出去。
冷將軍府。
承恩院。
“老夫人,這是大夫人給您煲的鴿子湯。”
桂媽媽將湯碗放在了桌上。
老夫人微微抬眸,瞥了眼那醇白色的湯,香味四溢,湯汁香醇濃厚,淡淡道:“她親自做的?”
“是了,聽說還把手給燙傷了呢。”
“哼,傷了她,我可擔當不起。”
桂媽媽神色微變,當下卻是又笑道:“及時用冷水浸泡了,不礙事的。”
老夫人微眯著眼睛,終是敵不過那濃厚的香味,終是又微微抬眸道:“我的孫兒如何了?”
桂媽媽見狀,當下笑道:“小少爺好著呢,老奴剛去看了,卻是又圓了一圈了,和將軍小時候可是一模一樣呢。”
老夫人眸光微亮,卻依舊隻淡淡道:“可惜了,身子淺呢。”
桂媽媽假裝不明其意,當下隻笑道:“之前那高僧不是說,小少爺命比金硬嗎?除了之前那次被一個婆子誤傷了,卻是再未生過病呢,日後必定是有大福的。”
老夫人唇角微張,含了分笑意:“我的孫兒,自然是大富大貴的!”
“那是自然,老夫人,這湯還真香,老奴聞著,都要流口水了。”
“你莫不是也被她給收買了?”老夫人笑罵,從桂媽媽手中接過玉碗,喝了一口之後,方微微頷首道:“尚可,卻是比不過我的廚子了。”
“畢竟是第一次做,心意也十分難得了。”
老夫人神色微頓,後淡淡地攪動著湯匙,後似隨口道:“蕪香來了一次,她便變得這般賢惠了,罷了,有這份心意便成了。你且告訴她,別再拿這些東西來傷我的胃,沒事好好教導好我孫兒就成,否則我可饒不了她。”
這般說著,卻又喝了幾口濃湯。
桂媽媽見狀,便知雲霓這次的努力沒白費,當下含笑道:“老夫人,老奴賣個乖,這剩下的湯,便賜給老奴吧,聞著怪香的。”
“瞧你這饞貓樣,越活越倒退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平日虧待了你還是怎得?”老夫人笑罵。
“老夫人對老奴好著呢,這不是大夫人煲的湯嗎?老奴也想討下這個福氣。”
“你這碎嘴的!行了,端去吧。”
“謝過老夫人。”
帝師府。
院中,葉馥香躺在躺椅上,隻拿著那金箔,對著殘陽的方向,左看又看,不知道研究些什麽。
“姑娘,出事了,”長佑從天而降般,砸在了葉馥香麵前,未等她開口詢問,卻是已道:“姑娘,您果然是料事如神,司綺真的遇害了?”
“哦?”葉馥香眸中閃過一抹震驚,起身道:“那她現在如何了?”
“已經被我救下了,隻是,對手的武功似乎很高。你看,我的衣服都被劃破了。”
長佑扯了下衣袖的方向,癟了癟嘴道,怎麽看都不漂亮了。
次啦……
葉馥香卻是直接將那口子撕扯的更大了:“撕裂風,挺好的,對手是要殺人滅口還是?”
“應該不是,他們隻是迷暈了司綺,現在她還在馬車裏呢。”
“嗯,把她抬回房間吧,興許,對手會很快就找上門來。”
說著,葉馥香便已向屋內走去。
果然,葉馥香正在用晚膳時,一個久違的身影走了進來。
“雲王來的還真巧。”葉馥香淡笑道。
“若是不介意,我還沒用膳。”
說著,卻是已經坐在了葉馥香的對麵。
葉馥香看了長佑一眼,後者立刻又添了一副碗筷。
雲王自己動手,盛了一碗螃蟹粥,喝光了之後方道:“說來,我最是喜歡螃蟹了,雖然橫行,但是直接的很。不像有些家禽,腸子那般多,即便洗幹淨了,還總讓人覺得好像還潛藏著什麽傷病般,難以下咽。”
葉馥香淡然輕笑,似是並未聽懂他的潛台詞般:“有一可不能再有二,你下次再來,可就要收費了,這螃蟹,是從汴州買了運來的,平均一隻三兩銀子呢。”
“自然不會讓你吃虧,”雲王輕笑,眸中卻多了幾分怪異,隨即輕拍雙手,一個小廝便走上前來,手中有個紅匣子。
打開,裏麵卻是金光閃閃。
看著葉馥香狐疑的眸光,雲王笑道:“這裏是五百兩黃金,按照牙婆那裏的價格,便是宮中調教好的丫鬟,也能買五千個,但是,我隻向你買一個丫鬟。”
“哦?是誰?”
“就是長佑之前救走的。”
長佑恍然,立刻道:“原來是你,是你要擄走司綺的。”
“司綺嗎?好名字,就看蕪香願不願意做這筆買賣了。”
說著,雲王含笑看向葉馥香。
“五百兩黃金,卻是可以買上萬具屍體了,雲王,你似乎虧本了。”葉馥香深深地看了雲王一眼,淡笑道。
“誰說,我要買的是屍體了?”
“哦?那我便不知,雲王再買司綺的意思了。”葉馥香眸中多了幾分疑惑。
雲王微微湊上前去,眸中含了幾分玩味:“一個願買,一個願賣,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哈哈,”葉馥香驟然大笑,後看向長佑道:“去把司綺帶來。”
不多時,司綺便已走上前來,看向雲王的眸中多了幾分猶豫,顯然,長佑已經將這件事情告知了她。
“司綺,雲王花五百兩黃金要買下你,怎麽說,我都賺了,是不是?”葉馥香淡淡看向司綺。
司綺看了雲王一眼,眸中閃過幾分猶豫,又探究似地看了葉馥香幾眼,沒得到什麽暗示之後,終是咬牙道:“小姐,您確實賺了。”
隻聽這話,葉馥香便知道司綺的決定了,當下看向長佑道:“將她的賣身契拿來。”
長佑將賣身契遞給雲王,雲王身後的小廝便上前,將金子放到了桌上。
葉馥香隻拿出了一兩黃金,後蓋上蓋子,將剩下的推到了司綺麵前:“這一兩,包括買下你以及你在府上所有吃穿用度的費用,剩下的,你自行決定。”
司綺眸光輕顫,麵色微白,葉馥香此舉,便是和她說明了,從此她是生是死,再和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該告辭了。”雲王說著,當下起身向外走去。
司綺抱著那盒子,最後看了葉馥香一眼後,跟了上去。
待他們離開之後,長佑方可惜道:“姑娘,那麽多的金子呢。”
“是福是禍,誰知道呢。”葉馥香神色淡淡,月光下,似鍍了層朦朧的清輝般,讓人看不真切,她此時究竟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