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化幹戈為玉帛
重重的咳嗽聲傳出,雖然竭力壓抑,卻依舊有著穿透耳膜的效果。
兩人紛紛向外望去,但見劉仲墉在一男一女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劉正名眸底閃過一絲錯愕。
葉馥香卻看的清楚,那個叫做雲伶的,並未有任何的驚訝,仿若,早就知道了他們站在外麵般。
“爹……”聲音帶著濃濃的愧意與顫音。
“逆子!”劉仲墉身子輕顫,吐出口的話語卻並未有任何的責怪之情,更飽含了,濃厚的疼愛。
窗外,月光皎潔若清泓,裏麵好似能倒映出萬物的影子來。
葉馥香和江德言坐在院中,仰望著星空,美麗凍人著。
當雲伶將那番話說出口的時候,葉馥香便知道,劉仲墉父子必定會化幹戈為玉帛。
“劉老身子有恙,大夫說,也就兩三個月的光景了。你若是有事,應該盡早告知他了。”江德言啟聲道。
“一個性命垂危的老人,自然不該再拿這些瑣事煩擾他。”葉馥香聲音淡淡,眉間卻不見任何失落。
江德言微怔,繼而提醒道:“隻是,再上任的節度使,未必就會是故交了。”
“我聽說,劉正名曾經是狀元?但是因劉仲墉身子原因,並未遠赴京都任職,是否如此?”葉馥香看著江德言,眸中閃爍著微光。
隻瞬間,江德言便明白了其意:“不錯……”
還欲再說什麽,驟然想到,葉馥香之前所說的,奉命前來的話語,便不再多問,不管她的奉誰的命令,又是要做什麽,卻是他不該多問的。
若是可以告知,不消他細問,她也一定會詳細告知。
“恩人,請受正名一拜。”
驀地,劉正名大步邁出,來到葉馥香和江德言麵前,單膝跪拜。
“何出此言?快快請起。”劉正名將江德言扶起。
雲伶走上前來,行了一禮:“嚇到兩位了,還望莫要怪罪。”
兩人一前一後,他們的意思葉馥香早已明了。
都是聰明人,所以他們必定知道了,劉仲墉見到雲伶是葉馥香和江德言的撮使,而最終成就了他們父子的釋懷,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
葉馥香與江德言含笑對望,彼此並未多言。
劉府是“鬼宅”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隻是,雲伶的這種怪病,算的上是病入膏肓了,已無藥可治,劉仲墉願意讓她繼續待在劉府,可是卻被她拒絕了,惟願守著劉正名所居住的偏靜院子,安度餘生。
劉正名也未強求,跟著劉仲墉回到了劉府,而葉馥香和江德言自然是被當作貴客相待。
劉正名回府之後,本一直強撐著身子的劉仲墉便安心養身子,許多事情都是劉正名幫襯著打理,即便不能直接繼承劉仲墉的位置,也可從基礎做起。
劉府。
“蕪香姑娘,江大人已經把你的事情和我說了,若是有需要,你盡管開口,我能辦到的,必定竭盡全力。”
劉正名一身玄紫色長衫,腰束青鷹鑲金玉帶,風雅之餘更見威儀,額間的那紅痣,更為晶潤圓亮,好似鑲嵌其上的明珠般。
“令尊身體如何了?”葉馥香眸光含笑,放下了手中的一盆紫羅蘭。
“家父舊疾纏身,這幾日尚能食用些飯食。”劉正名眸底閃過一抹哀色。
葉馥香默了默,隨即向屋內走去,轉身的時候,似有風吹過,將其腰帶吹揚,腰帶正好落在了那紫羅蘭上,被勾住,因而,她腰間掩藏著的一塊金燦燦的令牌赫然暴露在劉正名眼前。
劉正名眸光微頓,看著兀自向前走去的葉馥香,眸底多了幾分恭敬與探究,她是他的人?那麽這次前來,又是所謂何事?
劉正名還未跟著走到屋內,便有小廝前來,對著他附耳幾句。
“若是有事,便先去忙吧。”葉馥香頗為理解道。
劉正名默默頷首,轉身跟著小廝快步離開。
葉馥香看著劉正名離開的身影,對著身側的長佑招了招手,卻不見回應,轉身,看著神情有些呆怔的長佑,上前一步,在他腦門上輕拍了下。
“啊!”
長佑輕叫,立刻回神,如同受了驚嚇的狐猴。
葉馥香撫額,扯著他的衣袖便向外走去。
“姑娘,姑娘,去哪啊?”長佑抗議,自從上次被嚇暈了之後,再讓他出門,就像是要從他手裏搶走銀兩那般艱難了。
偏僻的院落前,長佑看著院中,那白色的身影,正常人一樣收拾衣服,清理花草,在聽到葉馥香說了,她隻是生了怪病的再次解釋後,終是安了神色,後大言不慚道:“哈哈,我早就不害怕了,不就是一個生了病了怪女人麽……”
葉馥香一個鄙夷的眼神丟過去,後直接無視。
剛回到劉府,屋內,早已等著了的劉正名便單膝跪地:“屬下參見蕪香姑娘。”
額,這是怎麽回事?
什麽時候,她成了他的官職?
見葉馥香眸生疑惑,劉正名便將懷中信劄遞給她。
葉馥香打開,上麵雋秀而又不乏滂沱氣勢的筆跡,赫然是元王本人無疑的。
看著那信的內容,葉馥香眸底的笑意愈深了。
看來,元王已經猜測到了,她留給他的四個字,六穀六畜的含義,也查明了她現在所在的地方,並摸清楚了這裏的所有狀況。
遂,直接封劉正名世襲其父劉仲墉的官職,並且,還說,見令牌者,如見元王本人。
而葉馥香,恰好有元王之前給她的令牌。
“快快起來吧,”葉馥香虛扶了劉正名一把:“我先恭喜劉大人了。”
雖然皇上給了元王,直接加封地方官職的特權,但是劉正名也知道,元王這般重視他,也是因為葉馥香的緣故,既然她是奉命前來,又代表元王,那麽她要做的任何事情,他必定會全力相助。
人前人後,雖然劉正名依舊叫葉馥香“蕪香姑娘”,但是對於她所要做的事情,他一向完全遵守,並且不多問原因,這也是葉馥香較為滿意的地方。
因劉仲墉病情加重,江德言又多待了兩日。
這日,他便要辭職回京了。
“兩位就此留步吧,後會有期。”江德言看了葉馥香和劉正名一眼,後上了馬車。
“這一分離,卻是不知何時再能相見了。”劉正名看著馬車離開的方向,輕聲道。
葉馥香抬眸,滿天的花絮飛揚,紛紛灑灑,那遠去的馬車,也漸漸變得有些迷離:“雖不在同一個地方為官,心中所想的卻是不約而同的,因而,你們又何曾分別過?”
劉正名眸光微亮,隨即釋懷的輕笑道:“蕪香姑娘說的言之有理,是我狹隘了。”
屋內。
紅衫木的桌椅床櫃,散發著一種靜雅的檀香,聞著很是舒心。
“姑娘交代的事情,我已經全部吩咐下去了,發往昆山的種子是一種特殊的種子。”劉正名看著葉馥香道。
葉馥香很慶幸,元王沒有看錯人,她也沒有看錯人,這個劉正名,學識淵博,兼任司農卿一職,倒是名副其實。
“大人做的很好,大人雖然上任短,但是行事利索有序,倒是難得。”葉馥香淡笑,放下了茶盞:“我聽說,劉大人還從事經商?”
饒是皇子們都會暗中經商,謀得錢財,所以官員們暗中從商,並不是怪事。
因而劉正名當下也並未有任何的隱瞞:“此話不假,不過是做些小本生意罷了。”
小本生意?幾乎操控著整個汴州的經濟命脈的,還算是小本生意?
“大人謙虛了,實不相瞞,家父生前也是商人,傳承到我這裏,不說有家父當年的風采。而眼下,我確實有些事情,想與大人合作。”
劉正名頷首:“姑娘但說無妨。”
“聽說大人之前買了兩處莊園,至今依舊空閑著,不若,將莊園建成糧倉,如何?”葉馥香頓了下,看著他思忖的神色,後繼續道:“大人不必擔心,你是整個汴州的節度使,所以擁有大規模的糧倉,並未違亂法紀。而且,我身邊這位,因為機關技術爐火純青,還被元王賞賜過香囊,因而,大人對於糧倉的安危,並不需要有任何的顧慮。”
劉正名看了眼長佑,眸底閃過一抹清光:“蕪香姑娘,恕我多問一句,此舉,是否與那種子的事情有關聯?”
葉馥香頷首:“不錯,不過,糧倉的事情,是大人以商人的身份與我合作。”
劉正名會意:“我明白。”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要勞煩大人。”
“姑娘但說無妨。”
“不知道大人與司獸卿的關係如何?”
劉正名看著葉馥香,眸中多了幾分疑惑,隱隱明白了什麽,但是,仔細想來,卻又不甚明白,當下隻好道:“這個司獸卿,性情孤僻,不甚好相處。他是皇上直接任命的,若是有皇上的旨意,或許你要做的事情,會好辦許多。”
皇上?且不說皇上現在身體“有恙”,而且,這些事情她暫時還不想讓皇上知道,免得亂了他的計劃。
見葉馥香沉默不語,劉正名隻當她有些為難,當下便道:“姑娘可以請元王與皇上直接交流,也許會方便一些。就是,有些耗時罷了。不過,有一個人,他曾被皇上貶官至此時,就是住在司獸卿何大人的府上,若是有他的書信,這件事情也會好辦許多。”
葉馥香眸光微頓,隨即輕笑道:“大人說的,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