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都是鱷芒惹的禍
“康禦醫,”一聲輕叫,一抹翠綠色卻是已走上前,走近了,才似剛發覺葉馥香般,當下立刻行禮道:“姑娘。”
模樣端莊,行事更是遵穩,倒是像大家調教出來的丫鬟。
聽說元王給了平南王十個丫鬟,供他挑選,他隻隨意掃了眼,便看中了這個丫鬟,名為,涵瑩。
“你叫涵瑩?”葉馥香似隨意問道。
涵瑩淡淡頷首:“是。”
便再不多說一個字。
葉馥香也不再言語,看了康禦醫一眼,兩人繼續向前走去。
屋內,藥味還是那般濃鬱,饒是點燃了禪香,都遮掩不住。
康禦醫卻似已習慣了般,把脈,後告退,去給洛夙染配藥。
他每天都會根據診脈的情況不同,配置不同的藥,而有些藥甚至隻是其中一味多一兩少一兩的區別,但是他都會精益求精。
隻從他的謹小慎微的態度看,葉馥香便已信了他說的話。
一個精致的漢白玉碟中,有十餘顆鱷芒閃著精透的光,瑩潤炫目,勾人食欲。
見洛夙染就要捏一顆吃下,葉馥香卻是不動聲色地將碟子移開,並順勢將切好的獼猴桃遞給他:“這個味道不錯,我很喜歡。”
洛夙染輕笑著接過,輕咬了一口:“酸甜多汁,確實不錯。”
葉馥香聽此,便微安了神色,掃了眼門外的涵瑩,並未應話。
洛夙染見狀,便道:“涵瑩,去采些梅子來,過些時間就可以釀梅子酒了。”
涵瑩應聲告退,並關上了房門,原本似正在賞花的長佑見她走的遠了,方繼續擺弄著碧玉花。
“禮尚往來,我送你最愛的獼猴桃,平南王想回我什麽?”
葉馥香滿含笑意地看著洛夙染,她知道,不管她要什麽,他都不會回絕。
果然,洛夙染掃了眼那為數不多的鱷芒,當下道:“那我便也送你我最喜歡的,鱷芒。如果你喜歡,我再讓涵瑩去水潭中給你取些。”
“這倒不用了,不過是帶回去給我院中的那些人嚐嚐鮮,他們可是惦念多時了。”
景煜知道葉馥香一向體恤下人,當下了然輕笑,便未再說什麽。
“聽說,十個丫鬟中,你一眼就看中了涵瑩?”葉馥香又遞給平南王一塊獼猴桃。
洛夙染眸中含了幾分調笑:“你莫非是看中了她,要向我討要來著?”
葉馥香也輕笑回擊:“那我用韶夫人和你換,你可願?”
“哈哈,我倒是還不嫌日子太過清靜。不過是,那些日子我偏愛烏梅,正巧那日見她發簪上的紫藤花像極了烏梅,便選了她罷了。”
葉馥香淡淡輕笑:“那也算是緣分。不知怎麽的,近日來每晚總是難以入眠,景煜還調笑說,我是水土失調呢。要知道,我之前可是在這住上一段時間了。”
“哦?莫非是有心事?”
“即便有,也是在想著明早要吃什麽罷了。”葉馥香自嘲道。
“那便找康禦醫給瞧瞧,莫不是有了什麽潛伏的病,可要提前根除了才是。別是被我過了病氣,那我可就罪過了。”
“那道不至於,畢竟,你又不是夜夜難安。”
洛夙染淡笑,清泓般緩緩流過:“也是,我雖風寒,每晚卻也是睡的極好的。就是……”
“就是什麽?”
“王爺,該喝藥了。”
涵瑩的聲音驟然響起。
“嗯,進來吧。”洛夙染淡淡道。
葉馥香眸底閃過一抹晦暗,兩次都被她打斷了話,時間到是掐的準,她可不信是巧合,定是陰魂不散了?
不動聲色地掃了涵瑩一眼,葉馥香當下向外走去:“打擾多時,我也該告辭了。夙染若是無事,自然可以前去清風苑多走動走動。”
說著,餘光似無意撇向涵瑩,見其隻是低垂著腦袋,罔若未聞般,待洛夙染應了後,方淡然離開。
“長佑,去好好查查這個涵瑩。”剛出降霜閣,葉馥香便道。
直覺,這個涵瑩不簡單!
“嘿嘿,”長佑輕笑兩聲:“姑娘,咱們上次來降霜閣,我見你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你肯定會讓我調查她的,所以我提前就調查好了。”
“哦?”葉馥香眸中多了幾分慰藉:“你倒是越來越有眼力勁了。”
說著,從袖中摸出一張銀票遞給長佑:“說說吧。”
長佑忙不迭地收下了,立刻道:“她家住李莊,梁州境內的一個小山莊,母親生她時難產死亡,父親便將她變賣,後無意被元王所救,之前便一直待在元王府。”
“嗯,你過來……”
葉馥香對著長佑招了招手,隨即對著他耳語了幾句。
長佑連連頷首:“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會調查清楚的。”
平南王病情反複,自是不得回京,而辛王妃又頗為惦念,遂從辛王府派來了一位嬤嬤來照顧平南王,聽說,這位嬤嬤在辛王府便一直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雖然葉馥香是暫住在弘王山莊,但是相對於他人來說,儼然是這裏的主子了。
因而,李媽媽剛到的第一天,並不是前去拜見平南王,而是率先拜訪了葉馥香。
屋內。
葉馥香看著麵前,雖風塵仆仆,但是麵上卻無絲毫倦怠的,白皙幹淨的老婦人,深藍色的平羅衣裙,隻袖口用暗紅色的絲線,紋了幾朵半開的秋菊般,再無其他紋絡。
低調,卻也並未過分淺素。
身上未有任何飾品,路途中,財不外露,才是保命之道,看來,這個嬤嬤,也是極為睿智的。
“李媽媽請坐,既然前來,何不提前通稟,也好讓人前去接應?”葉馥香淡淡開口。
李媽媽再度福了福身子:“冒昧前來,實為叨擾,老奴在這裏還要向姑娘告個罪。隻是,王妃說,要一切低調,遂老奴不敢忘了本分與命令,才此般前來。”
“李媽媽嚴重了,我已派人通知了平南王,我讓人先帶您前去,中午,再讓人為您接風洗塵。”
“老奴不敢,勞煩姑娘央人在前帶路。”
“嗯,長佑,帶李媽媽前去降霜閣。”
不多時,長佑便已折回。
“平南王見了李媽媽,似乎很是欣慰,把她安排在了側臥第一間,那個涵瑩,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長佑將所見所聞一並告知。
葉馥香淡淡放下茶盞:“我知道了,不過是他們的家務事罷了,你隻吩咐了廚房,午膳時給降霜閣多加幾個菜便是。”
午膳。
近日來,景煜難得的一次回來與葉馥香共用。
“辛王妃派了一個嬤嬤服侍平南王,聽說是從小照顧他的。”葉馥香給景煜夾了一筷子白蝦。
“你見到了嗎?”
“見到了,剛到這裏,就先來了清風苑。”
景煜淡淡頷首:“倒是個識大體的,你見著了便行了。”
葉馥香微怔,她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是好是壞,不管任何人做什麽事情都逃不過你的火眼金睛?
想著,葉馥香唇角多了幾分笑意:“早知道你要回來,我便吩咐廚子多做幾樣菜了。”
“嗬嗬,前去辦事,路過而已,正好午時了,便回來用個膳。”景煜喝了一口清酒,後眸中多了幾分正色:“太子進犯銀州,卻是下了血本的,來勢洶洶,饒是楊川俊也隻能勉強抵禦罷了。”
葉馥香喝了一口銀耳羹,淡淡道:“楊川俊,他拚盡全力了嗎?他應該早就能猜測到太子的動向,為何還隻能勉強防守?隻怕是,他並不想對太子的人下狠手罷了。”
“你的意思是……”景煜眸底閃過幾分恍然。
“眾人都道,皇上是徹底放棄太子了,可是皇上的心思,又哪有那麽好猜測的,若是真放棄了,為何還不下令廢黜太子?不要說,目前還不知要立誰為太子,他在這件事情上,這般優柔寡斷,難保不會使得有些人鋌而走險,逼宮!”
景煜的湯勺碰到了碗盞上,一聲輕輕的脆響,當下對著長佑揮了揮手,後者立刻向外走去,並帶上了房門。
葉馥香說的,景煜何嚐沒有想到過,難保皇上早已對楊川俊下了命令,不得傷害太子。
“好在,一切都才剛剛開始。至於廢黜太子,我想,自會有人再添幾把火。我會去點點楊川俊,讓他莫要誤會了皇上的意思。”
葉馥香眸底閃過幾分意味深長,話說到這裏,彼此也都心知肚明了。
臥靈山莊。
書房。
太子掃了眼桌上的地圖,隨即看向身旁的老者:“長孫長老,原本銀州戰役,連連告捷,近日來卻連占領的茨淮新河附近的地方都失守了,這是何故?”
“勝敗,乃兵家常事。而且,這銀州本就是楊川俊的地盤,他有一支讓人聞風喪膽的鐵騎兵,而這些時日,他正是出動了這支兵隊作戰,所以,取得了暫時性的勝利,也不足為奇。”長孫長老看著太子眸底的一抹愁容,當下繼續道:“臨戰用兵,跪在權變,選擇時機。既然是攻打銀州,大可采用虛實戰術。”
“這是何意?”太子急急問道。
“太子可派小股人,趁著夜色進軍,每人雙臂分開,各執一個火把,後方再在馬腿上綁上掃帚,馬兒行進時,塵土飛揚,又是在晚間,敵人根本看不到我們究竟派遣了多少人,,隻以為來勢浩蕩。然後,蜻蜓點水,打了就走,等他們開始進攻時,我們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如此往複的,將他們拖的人心惶惶,我們自然就占了優勢。”
太子眸光驟亮,當下大笑了起來:“好,長孫長老好計謀。隻是,也總有敵人侵入昆山後方,長老對此,有何妙計?”
長孫長老走向那地圖,當下眸底閃過一抹精睿,隨手一指:“太子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