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和狼結婚
景煜來到葉馥香身邊,看著她微怔的眸光,淡淡道:“我和弘王來此泛舟,不小心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葉馥香嘴角輕抽,白了他一眼:“是不是打算她不殺死我之前不出手?”
“怎麽會?你這麽,嗯,悍勇。”
葉馥香輕嗤,看著打的難舍難分的眾人,當下安坐了涼亭內,目光移向遠方,什麽都看不到。
景煜見狀,輕歎一聲,也坐在她身邊,看著臉上已掛彩的弘王,無奈道:“再繼續下去,便是要兩敗俱傷了。”
葉馥香這才道:“住手!”
黑衣人當即消失了蹤跡,真真是,悄悄地來,悄悄地去,動了動雙腳,不帶走一片水滴。
“紅綾,你沒事吧?”
弘王當即關切道。
紅綾卻是狠狠甩開弘王,隨風般,遠遠奔去。
弘王深深看著紅綾離開的身影,隨即還是走到葉馥香麵前:“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嗯,紅將軍太過真性情,難免會被有心人利用。你去追她吧。”
弘王淡淡頷首,當下立刻告退。
“你是如何得知,她會用古書交換解藥的?”
景煜好奇問道。
葉馥香卻眼巴巴地看著桌上的水晶葡萄,景煜見狀,隨即捏了顆遞了過去:“無毒的。”
“我記得你之前和我說過,元王府遭過竊賊。放著金銀珠寶不偷,隻偷走了幾本舊書。”
“確有此事。”
葉馥香又捏了顆:“昨晚,那婢女已事先被下毒。即便紅綾怕她將誤聽的秘密外傳,也犯不著如此大費周章去尋找她。所以我就查看了她的身體,在她袖中發現一張被撕毀的紙。”
說著,將那紙張從袖中拿出。
“所以我便鬥膽猜測,事情是這樣。”
景煜看著那破碎的紙張,上麵的字體卻是他也未見過的。
“三百年前,有種盛行的職業叫做占卜師,他們能預知今古,占卜天地。是真是假不得而知,我隻知道,後來占卜術便失傳了。流傳至今的,也不過是些皮毛、以及江湖術士的坑騙。”
葉馥香掃了眼那紙張,接著道:“這本書應該就是此類書籍。難得還會有人沉迷於此。我倒是也很想知道,這本書,究竟寫了什麽。”
說著,捏著那紙片,向回走去。
清風苑。
“姑娘,弘王來了,說是要見您。”長佑走到屋內。
見她?不該是去見景煜嗎?
轉念一想,也明白了他來此的原因,葉馥香當下道:“讓他進來吧。”
紫色長靴剛邁進來,卻是已抱拳道:“紅綾多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葉馥香早已側身避開:“弘王如此大禮,可不是要折煞民女嗎?”
“實不相瞞,我此次前來,正是為了紅綾夢魘之事。”弘王抬眸,態度誠懇,眸光含切。
“紅將軍早已知道自救之法,又何需王爺你來操心?請回吧。”
在別人的地盤,趕別人走,似乎真的不好。
隻是,他真的沒有來見她的必要。
弘王神情微滯,片刻後,方明白她的意思般,再度抱拳:“多謝了,告退。”
“有些事情我不說想來王爺也明白,又何必自欺欺人?若是因小而失大,便是得不償失了。”
葉馥香輕緩開口,並未抬眸。
那還未邁出去的身影微頓,隨後抬步離開,大步流星。
葉馥香起身,淡淡走向窗前,看著飄零若蝶的竹葉。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腦耿直變腦殘啊!
華燈初上,月光似水。
冷風微漾,樹葉梭梭作響,卻更添幾分沉寂。
“姑娘,她已經沒事了。”長佑從外麵走近。
她,自然是指那個愛慕著葉馥香,前來匯報長佑消息的小丫鬟。
“嗯,有紅綾的消息嗎?”
“沒有,既然走了,怕是不會再回來了。”長佑斷言。
不會再回來,不代表今生就不會再見。
有些人,卻是如同命中注定的般,是躲也躲不掉的。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她有問題的?”景煜乘著月光而來,瞬間滿室清輝。
紅綾嗎?
葉馥香轉眸:“其實最初我隻是懷疑,現在她離開了,我才算確定。”
見景煜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葉馥香走到桌前,拿起一個青花瓷瓶,摩挲道:“我去過弘王的書房,裏麵隻有一個瓷瓶,正是這個的放大版。瓷瓶有兩個口,頂端一個,旁側一個。這確實是仿製一種樂器而來,但是它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竊聽。”
景煜眸光微亮,似有水光婉轉:“所以,你才用它砸了弘王?”
“你不覺得,他確實該砸嗎?”葉馥香極為認真開口。
“是該砸。那麽,有關竊聽方麵的東西,你應該較為了解了?”
看著景煜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的笑意,葉馥香當下便勸慰道:“其實製作這些東西很簡單,但是,同樣也承擔著暴露身份的危險。”
就比如這次,若非是知道隻有紅綾才能進出弘王的書房,葉馥香又如何會懷疑到她的身上?
然而,最終,卻是她完全暴露了自己。
景煜卻契而不舍:“這隻是偶然情況。”
葉馥香輕歎:“那好吧,其實,飛鳶、聽翁,還有常用的密寫術,都是內應常用的。”
見她的神情有些飄渺,景煜走向她,在其身邊坐下:“你經曆過?”
葉馥香笑容恍惚,隔了薄霧般。
“小時候,和爹走商隊的時候,曾路過一個叫狼邢的部落。我當時隻聽著這名字便覺陰森,不願入住,可是天色已晚,不住客棧,露宿街頭很有可能會被狼群吞噬。所以我們便入住了,卻不想,噩夢才剛剛開始。”
葉馥香微微靠著禪木桌,杯盞牢牢捏在手中。
“我們並不知道,翌日,這裏會有一個祭狼的儀式。當晚用來祭狼的女孩逃跑了,所以,第二日他們看到我的時候,不由分說地抓了我,要用我祭狼。當然,給了我父親兩種祭祀的選擇,一種是,直接讓狼首吃了我,另一種,便是讓我與狼首結婚,說是與狼結為親家,便會得到其保護,而不再是吞噬。”
想到那箭弩拔張的一幕,葉馥香卻輕笑道:“是不是聽起來很不可置信?”
未等景煜回答,便已接著道:“商隊的人很少,不是那部落的人的對手。他們抓了我,關在了屋內,後來我爹找到了我,便用竹管與我交談。晚上,我爹買通了狼邢的一人,給所有人都下了藥。”
“那麽,你爹給了他們什麽選擇?”
“被他們殺死,亦或是,被他們視為守護神的狼群咬死。”葉馥香笑的無害,眸底卻是一片淡漠。
說起來,不知為什麽,那時候雖小,可是有父親在,葉馥香倒是真未覺得害怕。
或許,這就是父愛的威懾力吧。
景煜看著眼前,神色淡漠若霜的少女,若非知曉,她究竟經曆過什麽,倒是真的很難理解她如今的性情了。
“很晚了,早些休息。”景煜輕拍葉馥香肩膀,以示安撫。
力量很輕,卻很溫暖。
一夜無眠。
夢中,那個她等待著的,厚重如山的男人再沒出現。
葉馥香知曉,他定然是深信,她能將自己照顧的很好。
“弘王領兵回梁州了,我也該向元王請辭了。”飯桌上,景煜淡淡開口。
廟會結束了,紅綾也離開了,他是也該離開了。
“嗯,我們也出發前去極地吧。”
看著景煜溫和明朗的笑意,葉馥香接著道:“說不定,會有很多新鮮事物。”
“那好,我去向元王請辭。”
膳後,景煜帶著長佑前去,葉馥香留下來收拾東西。
一切準備完畢,便向山莊外走去。
山莊門口,葉馥香正欲上馬車,“喵嗚”一聲,哀戚的叫聲響起。
似乎是從馬車底部傳來的?
想到那個通體如玉的靈貓,葉馥香當下向馬車後走去,一抹青藍色消失在眼前晃過,還未抬眸,脖頸一疼,當即失去了知覺。
不知是否是因為,經常和被行刺的景煜在一起的緣故,所以,對於經常被打暈綁架,葉馥香也習以為常了。
習以為常,卻不代表就要坦然接受。
她被捆綁在一張座椅上,周圍亂七八糟的,髒亂而陳舊,地上有著散落的香爐和碎香,莫非,是身處寺廟?
葉馥香活動了下微麻的雙腳,忽然,門被推開,一抹強光透射進來,光暈下,一個佝僂的身影蹣跚走入。
“見到我,是不是很驚訝?”刻薄尖銳的聲音響起,鍾月陰寒地睇著葉馥香:“你以為你女扮男裝,我會認不出你?找不到你?”
天地良心,她真的從未這般想過好嗎?
“那麽,你找我來,所謂何事?”
“哈哈,”鍾月的聲音蒼老而沙啞,似是滾了沙子般:“從府衙出來的時候,我就在找你。都是你害的!”
鍾月的眸光驟然變的毒怨,惡狠狠地瞪著葉馥香:“若非你,我怎麽可能進地牢!那種惡心的地方我怎麽會進!”
“那是因為你殺了人。”葉馥香聲音平靜:“而且,還是在守衛眼皮子底下殺了人。”
鍾月卻似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般,冷笑兩聲,頗為不以為意道:“那是他該死!你既是可憐他,現在,下去陪他吧!”
兩個青藍色長衫的男人走進來,手中的匕首閃著森然寒光!
“韶夫人,你殺了我,真的隻是因為我在地牢裏對你的羞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