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不是誰都能冤枉的
“公子。”
侍衛總管走上前來,小侍衛立刻噤聲,後退了出去。
“公子,那老婦名鍾月,戶籍是銀州西城。”
說著,將戶籍證遞給了葉馥香。
銀州西城?
葉馥香眸光微頓,當下不動聲色接過:“她是遷徙而來,祖籍哪裏?”
“昆山僑城。”
“凶殺案呢?”葉馥香合上戶籍證道。
“我們在她身上發現了鮮血,仵作判斷確實為老婦所殺,發簪插入胸口,心髒大出血而死。”
發簪插入胸口?
看來是認識的人了,那麽,她又為何殺他?
“蕪香!”驀地,一抹大紅色閃入眼前。
葉馥香當下起身:“紅將軍,你怎麽來了?”
“得知你出了事,所以來看看。”紅綾走上前道。
定然是弘王派遣在暗中保護葉馥香的人告訴紅綾的。
想著,葉馥香當下道:“我沒事。”
說著,轉頭看著那侍衛總管:“查清楚之後,煩請去弘王山莊通稟我一聲,多謝了。”
“好,我送送將軍,公子。”
“不必了。”紅綾淡淡開口,隨即向外走去。
葉馥香隨即也跟上前去。
“有勞你擔憂了。”葉馥香上了馬車。
“你沒事就好,要不然我可不知道如何像帝師交代。”
葉馥香淡笑,看著紅綾眸底更盛的淤青,當下似隨意開口:“將軍氣色不太好,最近沒休息好嗎?”
“哦,可能是因為廟會的事情太過操勞,所以沒睡好,無需擔心。”
“我之前也有過失眠的狀況,後來有位神醫給我開了一些助睡眠的藥丸。服用之後,一夜無夢,一覺睡到天亮。”
葉馥香淡笑道。
紅綾眸底閃過一抹波痕,當下也隻淡淡開口道:“那倒是極好的。”
“我來時又讓神醫給了開了一些,到了山莊之後給將軍一些,將軍不妨可以試試。”
紅綾淡笑著頷首:“那好,多謝了。”
話雖如此,可是眸光卻平靜無痕,似是沒太在意這件事情。
葉馥香輕輕笑笑,也不在意,一雙眸子在花燈的映射下,似是更為明亮了。
紅綾直接將葉馥香送至了清風苑。
葉馥香從梳妝盒摸出一個精致的淺藍貝殼玉盒,從裏麵夾了一粒藥丸,放入了一個同款,但,是大紅色的玉盒中。
“睡覺前服用一次。”葉馥香提醒道。
紅綾唇角勾笑:“謝了,有事去找我。”
話落,便帶著一陣清風離開了。
長佑唇瓣微張,欲言又止,掃了眼安靜的院落,終究還是沒忍住問道:“姑娘,那,那不是熏蚊香丸嗎?”
葉馥香麵露疑惑,眸中卻含了捉弄的笑意:“是嗎?”
“完了,完了,”長佑一副大敵臨頭的模樣:“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下怕是帝師都保不住你了。姑娘,快收拾東西跑路吧!”
葉馥香猛地敲了下長佑的腦殼:“呆子!那香丸是用什麽製成的?”
“艾草、黥棉……”
“是了,有艾草就行了。不管她會不會服下,隻要放在屋內,就會有效果,等著吧。”
話落,神秘輕笑,眸光清亮若月華。
“姑娘,這是王爺遣人送來的錦被。”
院中,小婢女的晶亮偏稚嫩的聲音響起。
錦被?葉馥香還真覺得晚間有些寒涼呢。
打開門,葉馥香向外走去。
冰藍色的裙衫在月光下,散著點滴似星子的清輝,遠遠望去,走動之間,卻似有銀河圍繞周身,流瀉而下,冰瑩清透,讓人頓覺整個人都身處於星空之上般。
小婢女唇瓣微張,呆呆地看著葉馥香,手中的錦被向下滑落都不知曉。
長佑迅速上前,將那錦被從她手上取下。
“啊,對不起,對不起。”小婢女麵色若紅霞,迅速低了腦袋,似是不敢再看向葉馥香。
“你是新來的?”長佑語氣不善。
“我,奴婢錯了。”小婢女麵色更紅了,似能溢出紅暈來,聲音中都帶了細微驚惶。
“你前來送錦被,又哪裏錯了?替我多謝王爺。”
葉馥香聲音輕柔,帶著清風浮動,似能安撫這世間所有的不安。
小婢女連連頷首,向外退去,行至院外才驟然想到了什麽般,立刻轉身,那抹身影卻是已經消失在了昏暗中,心內驟然一片空落,似是,有什麽被留下,而沒有帶走般。
“弘王倒是心細如發。”
長佑給葉馥香鋪著錦被。
之前紅綾還說,弘王現在正在陪著元王宴飲,現在又哪裏會知道葉馥香已經回來了?
怕是紅綾自己的心思,但是卻全了弘王善待、款待葉馥香的名聲。
這個紅綾,倒是有趣!
也不枉,她為她暗暗操辦的這麽多。
夜已深了,饒是那提神香丸也不知點了幾粒。
葉馥香坐在院中,手托腮,腦袋一點一點,小雞吃米似的。
肩頭的大氅再度滑落,她卻渾然不知,眼神迷蒙地看著遠處,卻是又垂下了腦袋。
長佑輕歎一聲,走上前去將她的大氅披好:“姑娘,進屋睡吧。”
“啊?我睡著了?”葉馥香輕揉雙眼,神態嬌憨:“今天怎麽這麽困?”
“你走了一天的路,身子能不疲乏嗎?而且,現在已經醜時了。”
長佑看著桌子上的沙漏道。
“什麽?”葉馥香當即起身,看著那沙漏,眸光凶狠微現:“身在外,就能這麽晚回來嗎?難道你家少爺不知道,我,你或許活找他有事嗎?”
額,長佑抓了抓腦袋:“姑娘,這……”
“行了,去讓人把院門關了。他不願回來就別回來了!”
莫名的,心口一陣心煩意亂,葉馥香當即抓著那香爐就向屋內走去。
長佑暗暗咽了下口水,這是怎麽回事?無端的小宇宙就爆發了?
而這個節骨眼上,他可是萬萬不敢去觸她黴頭的!
“誰這麽心狠要關了院門,是想讓我露宿街頭嗎?”
驀地,一道晶潤的聲音響起。
葉馥香當下止住了腳步,看著那個踏著月輝而來的男子,咬了咬嘴唇,卻是猛地向屋內走去,正欲“啪”的摔門之際。
那如聲樂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帶了你說的婆娑果,就是不知道可是你記憶中的味道。”
葉馥香當即停下了動作,看著桌子上,那深紫色,如同紫霧的果子,鼻尖微酸,當下有些失神地向外走去。
“婆娑果如同沙漠的白楊,堅韌而頑強,隻要種下,它就會努力地吸收光和水。等到長出第一顆婆娑果的時候,爹就用紅繩將裏麵的桃核穿起來,戴在你手腕上。這樣,以後無論你在哪裏,都等於,爹在身邊陪著你了。”
悠遠的聲音絲絲劃過心坎,葉馥香摸著那婆娑果,眸底閃過一抹深刻的迷戀。
半響之後,葉馥香卻是放下了那婆娑果,隻淡淡道:“我已經不喜歡吃了。”
話落,轉身向屋內走去。
“姑娘今晚是有些情緒失常。”
長佑小聲解釋道。
景煜卻隻是淡淡輕笑,若是葉馥香回眸,定然能看到,他眸中溢滿的柔情。
屋內,葉馥香從發髻上拔下一根竹簪,從中間折開,抽出裏麵的一張薄紙,看著上麵的圖案,良久之後方道:“爹,你的夢想,究竟是什麽。”
一場秋雨之後,空氣中似是已經裹著寒冬的身影了。
打開門,看著地麵上的濕潮,葉馥香緊了緊衣衫,都說廟會是跨季的,果真如此,至少,今日她必須要披上輕薄大氅禦寒了。
“今年,似乎是閏九月。”葉馥香淡淡道。
長佑微怔,手上收拾東西的動作不停:“好像是的吧,怎麽了?”
“沒什麽。”葉馥香舒展了下身子,看著東南的方向,眸底多了幾分期待。
昆山。
一處雅致而偏靜的山莊,臥靈山莊。
“太子,我們來這裏已經半個月了,宮內一直沒有任何消息。聽說帝師也一直在京城。屬下覺得,皇上對太子並未心生間隙。因而,祭祖之後依舊不回京,怕是會引起皇上猜忌。”
幕僚韓黎開口勸道。
“韓將軍糊塗了嗎?殊不知,太子離京之後,皇上立刻帶人搜查太子府了嗎?而且,太子被行刺,後又被安排來祭祖,總覺得,這些事情巧合的有些蹊蹺。再者,太子德高望重,深受一些奸臣的嫉恨。現在,不若稍作停留,暫緩回京,以便觀察事態的發展方向。”
元英起身道。
“嗬嗬,”一胡子花白的老者捋了捋胡須:“二位未免太過樂觀了些。”
太子聽此,當下便道:“不知長孫長老作何想法。”
“太子,皇上表麵和善,似是什麽都不放在心裏。但是他心有乾坤,幾乎事事心知肚明。所以,皇上此舉,算是給了太子最好的退路了。”
“什麽?”太子有些恍然,即便很不願意承認,但是長孫長老的話卻逼得他不得不承認,皇上已經放棄他了。
長孫長老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確了,如果他主動上書,放棄太子之位,獨守這昆山,也許能安度此生。
自從他為了皇位,費盡心思拉攏群臣、殺害異黨的時候開始,便已注定,他會讓皇上為之失望,甚至放棄。
可是,如果他不這麽做,朝中險惡,難保下一瞬間,他就會被其他覬覦皇位之人所扳倒,覆滅!
現在皇上許是顧及舊情,給了他這昆山。
可是,他堂堂太子,隱忍了二十餘年,就這麽放棄幾乎近在眼前的皇位,讓二十餘年的心血付之東流,他不甘心,更對不起追隨了他這麽多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