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山頂風光
殿閣很安靜,卻不沉寂,院中一棵參天的銀杏樹枝繁葉茂,近乎籠罩了整個院子。
葉馥香圍著那銀杏樹慢慢轉圈,嗅著那清新而悠遠的禪香,非但沒有想要歸隱之感,往日的一幕幕反而愈發深刻了。
當下自嘲輕笑,她執念太深,終究是無法遁入佛門境地的。
“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空靈的聲音飄來,葉馥香轉眸,便看到了一襲白色僧袍的洛夙染。
幹淨純澈的眸光晴空萬裏,卻是比這浮雲更能讓人安心。
景煜上前幾步:“平南王近日可好?”
“有勞帝師掛念,一切安好,請進吧。蕪香姑娘玩的可還盡興?”
話落,洛夙染麵向葉馥香,眸中含了幾分笑意。
“一切都很新奇,不同凡響,尤其是那玉麵佛皇,更是讓人過目不忘。”
洛夙染微怔,隨即唇角泛了幾分苦笑:“姑娘隻當個消遣的玩意便是。”
葉馥香當下笑道:“若是被別人知道了,真的不會用臭雞蛋也弘王山莊都給填滿嗎?”
洛夙染卻似早就知道了,景煜他們住在弘王山莊,聽此當下絲毫不覺詫異,淡然笑道:“弘王山莊守備森嚴,姑娘大可放心。”
晚上的廟會會更加新意有趣,而且,平南王本就身子不適,更何況是在山的頂端,所以不多時,平南王便先去休息了,葉馥香惦念著晚間趣事,當下便也下山了。
“平南王似乎對我們的行跡一清二楚。”
葉馥香看向景煜道。
“你忘了,這裏是元國?”
葉馥香驟然明了,這裏是元國,而皇上如此鍾愛洛夙染,他既是來到了元國,皇上定然會讓元王照料好洛夙染,因而他知曉了景煜的行蹤,便不足為奇了。
畢竟,元王對景煜的事情較為清楚。
下山之後,早已日落西斜,一片暮色。
剛下山,紫杉卻是已經前來:“王爺有請,共進晚膳。”
元王向來不拘小節,自然不會因為該請帝師用膳而如此,想來,許是找他有什麽事情。
葉馥香思及此,當下走向景煜:“要不然你跟他前去,我和長佑前去轉轉?放心,我們不會太晚回山莊的。”
景煜想了下,當下便頷首道:“也好,一切小心。”
且不說暗中有努爾赤,葉馥香還有百顆信號彈,弘王也在暗中安排了人手,所以,景煜對葉馥香的安危倒是不必擔心了。
華燈初上,一片熱鬧非凡。
葉馥香當下來到一個賣麵具的攤販前,挑選了一個狐狸麵具,長佑挑選的卻是一個兔子麵具。
長佑謹遵景煜囑咐,目不斜視,一雙眼睛粘在了葉馥香身上般,饒是那些好玩意也顧不上多看幾眼。
“公子,公子咱們去看看那銀器吧,你看那琥珀杯,真好看。”長佑終是忍不住開口道,同時扯住了葉馥香的衣袖,大有她不去就不撒手的意味。
葉馥香掃了眼那酒杯,眸光清亮,當下也走上前去。
琥珀杯流光溢彩,狀若對剖的核桃,目測,應該可以裝酒半升左右。
葉馥香一見鍾情,當下問道:“多少銀兩?”
“公子好眼光,這可是承天皇後曾經用過的酒杯,見公子與這酒杯有緣,那就一百兩銀子吧。”大叔笑容可掬道。
“一百兩?還不如去搶呢。”長佑翻了個白眼,頗為牙疼。
隻因,想要,可是又太貴。
葉馥香卻是毫不猶豫地摸出銀票,當即把琥珀杯遞給長佑:“裝起來吧。”
“公子真豪爽,一路好走,歡迎再來。”大叔似得到了天大的便宜,立刻笑成了大頭菊。
“公子,這杯子雖然好看,可是偏舊了,用不了這麽多銀子吧。”長佑肉疼開口。
葉馥香卻輕笑道:“那大叔說的沒錯,這琥珀杯確實是承天皇後曾經用過的。”
“啊?”長佑大驚:“你如何知道的?”
“你看那耳朵內側。”葉馥香提醒。
長佑仔細瞧了半響,看著上麵一個形狀怪異的劃痕,當下卻是怒火中燒:“這竟然還是個殘次品!”
“非也,”葉馥香拿過那琥珀杯、摩挲著那劃痕:“康保皇帝曾送給了承天皇後一枚親手製作的鑲玉戒指,後來那戒指上的玉石掉落並且碎裂許多,但是承天皇後從未舍得摘下過。而她確實又有一對極為珍視的琥珀杯,因為在康保皇帝去世後,經常用此杯飲酒解相思,所以杯耳上留下這劃痕不足為奇,反而更能證實,這杯子就是真的。這可是古董呢!”
“啊!”長佑張大了嘴巴,半響方怔然道:“你說的,真的?”
他真的不相信,這麽輕易、誤打誤撞地竟然就得到了一件古董!
葉馥香眸底閃過一抹狡黠,輕笑開口:“你若相信,那自然就是真的!”
長佑當下點頭如搗蒜:“我信,我自然相信!這就是古董!”
“那邊有茶樓,去休息一下吧。”葉馥香揉了揉腿道,走了一天了,即便依舊興致盎然,可是身子也吃不消了。
“小二,來兩碗清茶!”長佑率先走上前去,找好了位置。
“啊,鬼啊,有鬼!”
驀地,一個粉衣女童從一個黑不隆冬的小巷子裏跑出,直直向葉馥香撞去。
葉馥香躲閃不及,隻好一把將其抓住:“怎麽了?”
“鬼!好可怕!”
話落,那女童受了什麽刺激般,推開葉馥香,頭也不回地向前狂奔。
長佑全身顫抖了下,拉了下葉馥香:“公,公子,我們快進去吧。”
葉馥香看著那黑漆漆的巷子,卻散著一種讓人上前的蠱惑般,吸引著她試圖前去一探究竟。
等到葉馥香反應過來時,她卻已經上前走去。
“公子,我們還是別去了吧。”長佑跟在葉馥香身邊,有些懼怕道。
“街上那麽多僧人,哪裏來的鬼?”葉馥香淡淡安慰,好奇心的驅使下,依舊向前走去。
不遠處的地麵上,黑乎乎的一團,葉馥香又走近了兩步,才發覺好像是個人。
確切的說,似乎是個死人,因為有嫣紅血跡從他身底流出。
“死人呐。”長佑當下挺直了背脊,隨即大步走上前去,踢了那屍體一腳:“少爺,剛死的!”
驟然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緊接著,“嘩啦”,卻是穿著鎧甲的侍衛手執馬燈跑來。
“發生什麽事情了?”
其中一個侍衛問道。
驀地,一個黑影許是因為多少不及,從旁側的竹竿後麵走了出來,向那侍衛走去,淒惶道:“殺人了!啊,他們殺人了!”
侍衛立刻上前將葉馥香等人所包圍。
燈光下,葉馥香看著那弓著腰的老婦,唇角卻多了幾分怪異的笑意。
“大人,他死了。”一名侍衛向銀色鎧甲的男子走去。
那男子掃了眼葉馥香和長佑,眸光深邃似海:“這是怎麽回事?”
葉馥香拿下麵具,淡淡瞥了眼那老婦,當下看著男子道:“她一個人,我們兩個人,看上去,似乎好像真的是,我們是凶手。”
長佑急道:“公子,明明不是我們!”
男子深深地看了眼葉馥香,當下道:“全部帶回去。”
葉馥香走向男子,從袖中摸出一塊令牌在他麵前頓了下,後淡淡收回,在他微頓的眸光中,低聲輕笑道:“你可別徇私才是。”
男子微微頷首,當下不動聲色:“帶走!”
“哎,你們放開我!人不是我殺的!雜碎,別碰我!老娘會自己走!沒眼力勁的東西!”老婦罵罵咧咧著跟著侍衛向前走去。
府衙內,那侍衛直接將老婦關到了地牢。
“不知是王爺的人,得罪了。”正廳內,侍衛總領看著葉馥香,抱拳道。
白天,元王為了景煜辦事方便,將令牌給了他,之前景煜轉交給了葉馥香,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葉馥香當下淡笑道:“不知者無罪,再者,大人也是秉公辦案。去徹查一下這個老婦的底,以及這宗殺人事件。”
“是,公子稍等片刻。”話落,侍衛總管當即向外走去。
長佑當下上前,低聲道:“公子,你認識這老婦?”
“好奇而已。”葉馥香淡然道。
侍衛總管說,他是聽到有人報官,說有個惡婦肆意詆毀西子橋,並且還撞了他的一籃子蘋果不賠償,試圖讓官府出麵解決。
侍衛總管便一直派人尋找老婦下落,這才在之前追尋到了她,卻沒想到,原來她竟是還有膽量與能力去殺了一個男人!
這個老婦,還真是不簡單!
不多時,便有侍衛端來茶水與點心。
葉馥香當下攔下那侍衛,與其閑聊起來。
“如果有人犯了故意殺人罪,那麽在元國,要判什麽刑?”
葉馥香知道,西蜀的律法之內,元國也有一些因地製宜的小律例。
“會被流放、做苦力,但是再犯法,無論犯了什麽罪,都會被秘密斬首。”
“秘密斬首?”葉馥香不解。
“除非是十惡不赦的慣犯,否則一般死刑都不會公然斬首,王爺說,血腥見的多了,會嚇壞他的子民。但是,會做一個假人頭,淋上犯人的鮮血掛在城牆上,腦門上插根桃木劍,表示此人永生不會再作惡、為禍人間。”
葉馥香當下輕笑出聲,看著小侍衛驚愕的眼神,立刻肅了神色:“咳咳,你們王爺還真是有趣。”
小侍衛當即挺直了背脊,頗為神氣道:“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