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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道上規矩

  漫天飄灑的花瓣中,泰爾斯望著在大街上姿態熟練的希萊,表情僵硬。


  等等。。。


  懷亞和……懷婭娜?


  這什麼東西?

  怎麼會有人起這種假名啊!

  「魔術大師?」


  「懷亞和懷婭娜?我咋沒聽過?」


  「不會是上回那些騙錢的吧,那手法爛得喲,當場就被揪下來穿幫了!」


  「就這倆毛都沒長齊的?嗐,沒準是街上的偷兒團伙,轉移注意力來了……」


  「媽媽媽媽,有魔術!我要看我要看!」


  圍上來的路人們越來越多,有恰巧路過隨便瞟兩眼的,也有拖家帶口專程遊玩的,男女老少皆在,他們一邊伸出手接著花瓣,一邊對希萊和泰爾斯議論紛紛。


  「嗨呀魔什麼術啊,全是假的,要麼是道具機關要麼是手法要麼是異能……」


  「要麼是有捧場的托兒!」


  「好啊好啊,我最喜歡看魔術然後拆穿他們了!」


  「那可不行,魔術是要欣賞的,不是讓你拆台耍聰明的……」


  「不拆台那還看什麼魔術……」


  「嘿,魔術大師,別愣著,接著變啊!」


  「我要看逃生魔術!綁繩子砍頭那種!」


  翡翠慶典期間,城裡街頭天天都能見到各式各樣的表演和慶祝,何況在劇團雲集的鳶尾區,這種場面於市民而言簡直太正常不過了,不過一會兒,這個街角被自然而然地圍成了舞台,甚至有觀眾開始催促希萊和泰爾斯。


  「太好了,」泰爾斯揉了揉頭髮,好讓它們變得更亂一點,免得被認出來(雖說這種可能性少之又少),「現在怎麼辦,魔術大師?」


  希萊並不說話,只是回頭橫了他一眼。


  姑娘轉過身去,先微笑著揚起左手,再迅速收回,神奇地從捏扁的帽子里抽出一枝完整的紅花。


  圍觀的觀眾們一陣騷動,有人發出小小的驚嘆,也有人發出不滿的噓聲(「這個我上我也行啊!」)。


  但希萊絲毫不受影響,她笑容不減,先揮了揮右手,再把雙手一交叉,小紅花瞬間從她的左手上消失了。


  觀眾們的驚嘆聲漸漸大了,噓聲則慢慢小了下去(「再來一個!」)。


  「他們想要魔術,」凱文迪爾家的大小姐笑靨如花,泰爾斯的破帽子在她的手腕手臂間不住翻飛,紅花、藍花、黃花,紫花,幾種不同顏色的花枝相繼從她的手上出現或消失,神奇不已,「那我就給他們。」


  好吧——伴隨著越來越多的歡呼和掌聲,泰爾斯無奈地揚起眉毛。


  從希萊身後的角度,他能清楚地看見大小姐是怎麼變「魔術」的:不同的花枝夾在她的手肘、腋下,掌后乃至頸后和裙后,巧妙地藏在觀眾們看不見的死角里,再每每通過帽子的遮擋和聲東擊西,神奇地出現或消失在她手裡,每一次都能引來觀眾們的驚呼。


  值得一提的是,希萊的手法變幻熟練而靈活,動作姿態自然又順暢,她轉移注意和一驚一乍的誇張表演更是爐火純青(「難怪扮鬼嚇人那麼利害。」——暗自不爽的泰爾斯),配上來回閃現的花枝,足以讓觀眾們眼花繚亂。


  嗯……


  苛刻的泰爾斯眯起眼睛——這表演魔術的法子,跟王都的黑金賭場里玩牌的老千以及下城區街頭上的「三隻手」們,好像也沒差多少。


  但他沒有忘記他們此行的目標:街道對面的剃頭鋪子里,斯里曼尼和剃頭夥計一邊低聲交談,一邊注意著這邊越圍越多的觀眾們,前者懵懂,後者疑惑,顯然都開始動搖方才的懷疑。


  好吧,雖然這主意很餿,但至少起效了。


  泰爾斯撇了撇嘴。


  希萊——確切地說,是「魔術大師懷婭娜」以不同的姿態重複三次之後,終於將五種不同顏色的花枝揚手拋出,投進觀眾們手裡,她微笑著扣起帽子鞠躬,迎來不少的彩聲與掌聲。


  一片熱鬧中,泰爾斯不忘關注街對面的情況:


  只見斯里曼尼重新坐回了剃頭椅上,像是鬆了一口氣,他身後的夥計訕訕地撓著頭,漸漸打消懷疑。


  「這戲法太老了!」


  「換個花樣吧!」


  「對啊!」


  「大變活人?」


  「大鋸活人也行!」


  「吞火噴火會嗎?我去年在翰布爾見過那樣的!」


  人群中的呼聲越來越多,要求也越來越高,但經驗豐富的「懷婭娜大師」夷然不懼,旋即表演起了別的魔術:


  她掏出幾個細細的金屬圓環,先遞給第一排觀眾們傳閱,再拿回來,以極快的手法玩起了套環拆環的把戲。


  一旁的泰爾斯不知不覺淪為了配角,他灰溜溜地舉著衣擺,不停地對著觀眾鞠躬受賞,酸酸地想:


  切,完好的圓環里混著幾個帶微小缺口的圓環嘛,誰不會啊——好像很久以前,紅坊街街頭也有外鄉的手藝人表演過這戲法,直到消息傳到血瓶幫那裡,被聞訊趕來的小丑克斯和他的「馬戲窩」們砸了個乾淨。


  但是這下,剃頭鋪子里的那伙人就不會再懷疑了吧?


  下一刻,感覺到觀眾看厭了的希萊手法一變,只見好幾個圓環被她套在小臂上,而姑娘興高采烈地高舉雙手,踩起舞步轉起圈,哼起南岸領膾炙人口的小調《海底下的花兒》。


  在觀眾們的歡呼和合唱中,她每舞上一圈,套在手臂上的圓環就脫落一個,剛好套進另一個圓環里,直到圓環套圓環,連成一條長長的環鏈,被希萊揮舞著轉過一個又一個大圈。


  好吧——苛刻的魔術評委,泰爾斯挑挑眉毛:表演結合舞蹈,還不賴。


  在小調過半,長長的環鏈每轉一圈就少一個環,直到圓環們再度分開,整整齊齊地套回希萊的手臂上。


  希萊舞完最後一圈,手臂一振,將圓環們重新抓在手裡,再順勢鞠了一躬。


  人群再度傳出一陣彩聲與掌聲。


  「戲法挺老,但是舞姿還不錯,來,接著!」


  泰爾斯神經一緊,下意識地伸出手撈住了從人群里投來的一枚銅子。


  等等,這是什麼?

  下一秒,不少銅子——甚至還有幾張店鋪的兌換券,乃至一個蘋果——從觀眾里向泰爾斯飛來,還有不少人把錢幣捏在手裡,向他招手示意。


  泰爾斯——魔術世家傳人「懷亞」手忙腳亂地接著賞錢,不一會兒就湊了滿滿一手,甚至還漏在地上不少,讓他不得不拉出衣服的下擺兜住,還要擺出一副感激涕零的笑臉,圍著觀眾到處收賞錢,以配合懷婭娜大師的演出。


  「不,這麼多環,你這是怎麼穿上的?這一定是假的對不對!你用了什麼道具?能賣我一點嗎?」人群里有人禁不住好奇。


  「抱歉,」看見捧場的觀眾這麼多,希萊·魔術大師·懷婭娜小姐笑得更開心了,「魔術之秘,一勿深究,二莫揭露,三不外傳,四嘛,請你全心欣賞!」


  言罷,希萊再度從帽子里變出一枝花,引得人群中一陣歡呼。


  「姑娘,再來一個!」


  「姐姐姐姐,選我!我也要變魔術!」


  「啥時候大鋸活人啊?比如鋸你兄弟?」


  觀眾的反應讓希萊越發興奮,表演得也越發盡興,只見她眉飛色舞地換了好幾種街頭魔術,從套環到猜枚,從花瓣變整花到抽出一張黑布憑空變(泰爾斯塞給她的)蘋果……她甚至還邀請了一位觀眾大嬸,將自己的手腕和她的手腕綁在一起,讓貌似死結的繩子在兩人的手腕上神奇地來回變幻,穿繩解結(儘管那大嬸下場后就被眾人懷疑是事先安排好的托兒,氣得她當場在人群中破口大罵)。


  負責收打賞和鞠躬的泰爾斯,衣擺又重了幾分,他不得不用幾個銅子找小販換來一個袋子,將錢幣一股腦裝進去。


  不是,翡翠城的市民們這麼捧場的嗎?賞錢來得這麼容易的嗎?


  他混街頭的時候,王都的市民咋就沒這麼慷慨呢?

  泰爾斯一邊注意著剃頭鋪里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等待的斯里曼尼,一邊觀察著在喝彩聲中開心揚手的希萊,不禁陷入了沉思。


  看得出來,這姑娘不僅僅是手法好,她還很有表演的天賦,懂得引導觀眾的注意,漸次操控他們的情緒,才能達成最佳的表演效果。


  如果,如果她不是凱文迪爾,如果她不是出生在公爵之家,如果她不是詹恩的妹妹……


  她會是個很棒的街頭表演藝術家。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擠開人群,來到最前排,打斷了希萊的魔術表演。


  「你,姑娘,你們是怎麼變的魔術?」


  男人圍著工作圍裙,身上全是髮油的味道,只見他眯起眼睛:「我給你錢,你告訴我秘密好不好?我也想變這個魔術。」


  糟糕。


  泰爾斯看清了這個男人的樣子,心中咯噔一下!

  他是,他是剃頭鋪子里的那個夥計,收了斯里曼尼一個銀幣的那個。


  是血瓶幫的人!


  泰爾斯用餘光一瞥,斯里曼尼依然坐在對面的鋪子里,身上還掛著剃頭的圍巾,並沒有向這邊看一眼。


  但他一定在注意這邊!


  是起了疑心,來試探他們倆的嗎?

  希萊顯然也認出了這個夥計,但她反應極快,擺出公式化的笑容:

  「抱歉,這位先生:魔術之秘,一勿深究,二莫揭露,三不外傳——」


  「告訴我,從哪兒練的手法?」剃頭夥計提高音量,不耐煩地打斷她。


  他凶神惡煞的樣子,讓周圍幾個不滿他的觀眾不由退了幾步。


  希萊眉頭一皺。


  「這位先生!」


  泰爾斯見狀不妙,一臉討好地湊上來:

  「是這樣的,作為魔術戲法表演的觀眾,我們應該有這樣的素質:放心欣賞,全心享受神奇的表演……」


  少年手掌一翻,巧妙從兜里抓出一把錢幣,不動聲色地扣進夥計的手裡。


  剃頭夥計看著泰爾斯的動作,眉心一動。


  他下意識地收起錢,往鋪子的方向望了一眼。


  但僅僅幾秒后,夥計想通了什麼,重新冷下臉來:


  「說吧,你們是哪條道上的?」


  泰爾斯笑容一僵:

  「對不起?」


  在人群的一片倒彩聲中,剃頭夥計冷笑一聲。


  「別裝了,我一看你們的手法就知道,你也是干街頭那一行的,」夥計說,「怎麼,是覺得貴主巡遊日,這裡警力不足,想來撈一筆?」


  街頭那一行?

  泰爾斯笑道:「誤會了,我不是——」


  「魔術大師?我呸!你這種人,我看得多了,」剃頭夥計道,「說,這一路偷了多少東西了?藏在哪兒?是不是她表演,你摸羊?人群里有你的團伙嗎?」


  泰爾斯和希萊面色一變。


  突發的意外讓人群開始交頭接耳,嘀嘀咕咕,但大家看泰爾斯和希萊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什麼,他們是小偷?」


  「原來是小偷啊!」


  「小偷也會變魔術的嗎?」


  「別愣著,快看看錢包有沒丟!」


  「草啊!我的錢袋不見了,他們果然是——噢,在這邊口袋,我記錯了。」


  「他們不太像小偷吧?」


  「咦,無親無故的,你怎麼幫他們說話!你不會就是他們的團伙吧?」


  「啊?我不是,我沒有……好吧,額,這麼一看,他們確實有點可疑……」


  「這才對嘛!回歸理性思考問題!」


  「但我們沒有證據啊……」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是沒幹虧心事,這夥計能找上他們?」


  在越來越大的嘈雜聲中,希萊板起臉,收起道具走上前來:

  「我們不是小偷,是堂堂正正的魔術師,是趁著王後日,來城裡見識翡翠慶典,準備討生活的。」


  也許是方才的魔術表演很成功,希萊發話之下,人群里也傳出不少打抱不平的聲音。


  「對!離他們遠點!」


  「翡翠慶典呢,打打殺殺的幹嘛啊!」


  「別鬧事了!」


  「夠了,拉格諾,別人變個戲法賣個藝而已,哪兒那麼霸道啊!」


  但拉格諾——剃頭夥計全然不顧,他呸了一聲。


  「討生活?嘿,我告訴你,你們犯規矩了!」


  夥計拉格諾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泰爾斯的臉上:

  「你們老大是誰?養狗的桑加雷?還是北門橋的?外來的異鄉人?海客?不知道這裡是禁偷區嗎?你們跟老闆打過招呼沒有,上了份子沒有,就敢來這兒討生活?翡翠城可是講規矩的!」


  一聽見「老大」、「桑加雷」、「北門橋」等幾個詞,人群里支持希萊的聲音頓時變小了,不少人似乎知道些什麼,三三兩兩地離開。


  拉格諾見狀更是冷笑一聲,指了指身後的鋪子:


  「還有,你們擋著我們做生意了。」


  剃頭鋪子里,他們此行的目標,斯里曼尼坐在椅子上,似乎正通過鏡子的反射觀察著這邊。


  泰爾斯和希萊對視一眼。


  該死。


  看來不是因為疑心而來試探。


  而純粹是這該死的「道上規矩」。


  泰爾斯堆出笑容,搓起雙手:


  「這位尊敬的,拉格諾先生?一來我們確實不是小偷,二來,如果您看不慣我們在這兒表演,我們走就是了!或者,我們也可以補償一點您店裡的損失……」


  「不是小偷?那好啊。」


  拉格諾獰笑一聲,他突然伸手,扣住了希萊的手腕!


  希萊面色一變:

  「放開我!」


  泰爾斯同樣一驚,他挺身擋在希萊身前,按住拉格諾的手臂:


  「快鬆手!」


  但拉格諾明顯是練過的,他死死扣住希萊的手腕:

  「來,我扣你一隻手,你再變個戲法試試?魔術師?要不然,就跟我去見警戒官?」


  希萊一聲驚叫,她扯住自己的手套,拚命將手往回拉。


  「操!放手!」泰爾斯則咬牙抵住夥計,想將希萊和拉格諾的手拉開。


  「啊,是你的手套對不對?」


  衝突發生,人群一片混亂,拉格諾扯著希萊的手,得意大笑道:「一定是你的手套,裡頭有機關?說,你們靠這個變了多少『魔術』?騙了多少錢,又偷了多少?」


  人群里發出搭腔附和的聲音:


  「就是!賣花女戴什麼手套,跟貴族小姐似的,裝啥啊,有那麼嬌貴呢么?」


  眼尖的泰爾斯認出來,那是剃頭鋪子里的另一個夥計。


  「手套里一定有機關!」


  「沒準還有贓款!」


  「肯定是小偷啦!」


  「我認得!上周他們還偷過我!」


  人群里本來還有看不慣這場景,替希萊憤憤不平的路人,但在剃頭夥計們接二連三的應和聲下,即便是最富有正義感的人,也不得不猶豫一二:難道他們真是小偷?

  「來來來,拉去見警戒官!」


  「他們這回跑不掉了!」


  幾個「熱心群眾」應和著,巧合地從四周的人群中冒出來,擼起袖子,要幫拉格諾一起拖人,其中一人甚至已經扒住泰爾斯的手,將他往回拖!


  一片混亂中,希萊不慎摔倒在地,尖叫起來。


  糟糕——泰爾斯反應過來,打開塵封已久的記憶:找茬、誣陷、團伙、強搶、四散……這是很久以前,人口販賣的團伙們在街頭拐帶婦孺時的慣用手法。


  廢屋裡,不少乞兒就是這麼來的。


  比如曾經的,他們第六屋裡最小的女孩兒科莉亞——她記得自己有父母,有奶媽,有玩具,記得自己是在一次慶典中被好幾個人搶著抱走的。


  她甚至還記得,那一天聽見「奶媽追在後面,一邊追一邊哭」。


  直到那哭聲變得越來越遠。


  今生今世,再也無法聽見。


  「夠了!」


  泰爾斯回到現實,怒吼道:

  「滾開!」


  獄河之罪瞬間燃燒起來,關於北地軍用劍術的記憶回到他的腦海里。


  砰!

  泰爾斯先是一個回肘,將身後的夥計撞得痛哼倒地。


  下一秒,他再向前別住拉格諾的腳,發動驟然增強的力量,將拉格諾撞飛出兩米開外。


  泰爾斯回過頭,伸手指向第三個夥計,後者本來準備揮拳,看見泰爾斯的憤怒眼神后不禁一怔,止住了前沖的腳步。


  「你們,夠了!」


  泰爾斯喝止了剩餘的幾個剃頭夥計。


  「如果巴爾塔老闆知道你們在這兒乾的好事,」泰爾斯咬著牙,冷冷瞥著在地上揉著胸口的拉格諾,「相信我,他會熔掉你們的——如果他在那之前還沒有被弗格老大熔掉,而弗格也沒有被比他更恐怖的人熔掉的話。」


  拉格諾聞言面色一變:「你,你怎麼……」


  泰爾斯冷哼一聲,回頭抓住希萊的手臂,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但就在那一秒,有人似乎發現了什麼,率先大叫起來。


  「你看見了嗎?」


  「是啊……」


  「我的天……」


  泰爾斯疑惑地抬頭,發現大家都看向了自己的身後,周圍的人們一片嘩然!

  糟糕,身份暴露了嗎?

  拉格諾被一個夥計攙扶著起身,但他看到了什麼,很快怔住了。


  順著大家的目光,泰爾斯緩緩低頭,旋即也呆住了。


  「那到底是什麼?」


  「好噁心啊……」


  「這玩意兒真的存在哦……」


  希萊看著大家的反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驚恐地垂下頭顱,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套被扯掉了。


  而在所有人目光彙集之處,希萊的左手從小臂到整個手掌,皮膚上全是赤紅髮黑的燒疤,坑坑窪窪,凹凸不平。


  醜陋不堪。


  但這不是最惹人震驚的。


  「啊!」


  離得較近的一個女童看清了什麼,驚呼一聲,她的媽媽連忙掩住她的眼睛。


  是希萊的左手掌。


  那上面……在本就有著赤紅色皮膚,醜陋不堪的小指外側,突兀地多長了一根手指。


  它纖細又歪斜,此刻正彆扭又不規則地連著小指,垂在手掌之外,一抽一抽。


  人群嘩然。


  「那是什麼鬼東西……」


  「那隻手,有六根手指,還是七根?」


  「好像有十幾根,歪歪扭扭的,可噁心了!」


  「我小時候見過!龍蝦手!」


  「不!龍蝦手是指頭少了,這個是多了好多指頭,是……額,蜘蛛手!」


  「真可憐,是個天生就長殘了的姑娘……」


  「一定是被巫婆詛咒過……」


  「難怪會變魔術啊!」


  就連遠處,剃頭鋪子里的斯里曼尼也從椅子上回過頭來,好奇地向這邊望來。


  六,六根手指?


  那一瞬間,泰爾斯想通了很多事情。


  ------題外話------


  下一章在改,大概在十二點前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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