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花季（3）
第二天天還未亮，薇婭她們和往常一樣，早早地起了床，梳洗完畢，便開始了晨跑。
初冬之季的拂曉，星星依然那般明亮閃爍，絲毫不畏懼秋之蕭瑟後冬的凜冽寒酷。北極星以它終年最明亮的光芒指引著茫茫霧靄中迷失方向的人們，以便他們在黎明之前的模糊可辨的羊腸草道上奔波行走。
“這世界上也隻有你們才是最公正無私的了！”
薇婭嗬了一口氣，搓了搓手，瞬間那水蒸氣在冰冷的空氣中漫散開來。她抬頭望了望天空，可能是冬天裏霧靄迷漫的緣故，那藍天並未幹淨的一塵不染，她也不能夠再用“寶藍色”這樣的高大尚詞匯來形容天空的美麗優雅，反而是一片朦朦鉛灰色。但是天空裏的星辰依然在閃耀著，這一片朦朦鉛灰色竟然沒有一點兒能力去遮蓋住星辰的華彩，反而映襯得星星們更加閃耀明亮了。
薇婭稍稍感覺到了一絲溫暖，可能是她一路小跑的緣故，她感覺通身有一股熱流從足底直往上湧，一直到頭頂。她剛一小跑出那個屁股大點的小操場出了校門，遠遠地就瞧見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一定是賈卿乙吧？他似乎在等著什麽人似的？”薇婭一想起他的名字，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哆嗦著。她管不了那麽多了，貓著腰，直身躲進那稻田中的油菜地裏，在霧霾的掩護下，匍匐前進。在一個拐彎處，恰好有一棵大柳樹擋在了路邊，薇婭從大柳樹的背麵一閃而過，總算躲過了賈卿乙，跑在了他的前麵。
“這下可好了！”
薇婭的那顆怦怦直跳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她大口地喘了一口氣，連頭也沒敢回，使出吃奶的勁兒，拚出小命飛速地奔跑著。
“還不再跑快些呢？他追上來了！”
隻聽幽暗處一個聲音道。
聽了這話，薇婭嚇了一跳，不顧三七二十一，加大油門，閉上眼睛，像旋轉的螺旋槳，馬不停蹄地奔跑起來。
“哈哈，這都把你給嚇死了，你這個小傻瓜，是我耶！”
隻聽那人拍著手在身後調皮地笑著。
“你……？”
薇婭回頭一看，原來是她——那個溫暖的女孩。
“我就說嘛，你說你會等著我的，我一出來，咋不見你的人影兒呢？原來你可躲在這兒呢？”
薇婭也笑了。
“我看賈卿乙在那裏了，就扯著臉皮先跑他前麵去了，我不想讓他看出咱倆是商量好的。”
那個女孩跑上前來，和薇婭並排一路跑著。
“好了，這下我估計他追不上來了。他還有相好的了，此刻他正和相好的一起跑了，你安全了。”
她依然調皮地笑著。
“是嗎？”
薇婭睜大眼睛看著她。
“你的眼睛真好看，盡管天還未大亮，盡管霧靄中一切還很模糊，但是你的眼睛很明亮很明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的明亮。”
她瞅著驚訝中的薇婭，笑得很溫暖。
“噢……”
薇婭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
薇婭問著她。
“柳芝。”
“這個名字真好聽哎！”
“是嗎？”
“嗯嗯。”
兩個女孩子相視一笑，又繼續跑。
“你不怕賈老師嗎？”
薇婭顯得有點憂鬱，擔心起來。
“我當然不怕他了！我學習這麽差，長得很一般，他才不會關注我了，況且我又沒有打算考中專高中什麽的，不為那些功名利祿所挾製，我就要一初中畢業證而已！我不求著他，我怕他做甚？”
說完，她仍是調皮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說得也對！自己的命運咱自己掌握，怕他做什麽？”
薇婭也笑了。
“我有一個好主意，保準他以後嫌棄你，再也不打你的主意了。”
說完，柳芝附在薇婭的耳邊，小聲兒嘀咕了一陣，才罷。
兩人又跑了一段路，才追上那些跑得快的先起床跑的男生們。幾個男生正在那裏大喘著粗氣歇腳兒了。
“現在咱倆分開跑吧，你和他們混一起，賈卿乙也隻能遙望著你流口水的。”
柳芝小聲地戲笑著。
“嗯。”
果然，當薇婭和這些男生們往學校回跑時，半路遇上了賈卿乙。此時，天已大亮，東方泛起了一道五彩霞光。因為後麵還有帶眼鏡的那位年輕老師，賈卿乙瞧了瞧人群中的薇婭，本想叫住她，訓她兩句。但他還是止住了嘴巴，將話語咽進了肚子裏。
薇婭一路低著頭，大氣兒也不敢出，隻顧猛著勁兒朝前跑。
“她究竟是如何跑到我前麵去的？我今兒個早上起的這麽早，一個一個地數著來的。難不成她學會了什麽奇門遁甲的功夫，還是她會隱身術呢？”
賈卿乙嗤著嘴咧著牙在身後“哼哼唧唧”了兩聲，望著遠去的薇婭，氣得七竅直冒煙。
冬去春來，學校前麵的那條小河裏流水已開始漴漴作響，姑娘們也開始換上了比冬天薄一點的衣衫。正如春日裏朝朝勃發的綠柳，姑娘們也是新月一般，亭亭玉立，如柳兒花枝招展。
賈卿乙那雙色咪咪的眼神總是離不開班裏那幾個長得像樣的女生，誰會想著這些衣衫襤褸下的軀體是潔白而又嫵媚動人的呢？她們常年生活在這偏僻的鄉區裏，穿著土氣而又暗沉的衣服，蓬亂著烏黑的頭發，既不能夠描眉，也不能夠擦脂抹粉，隻用那清澈甘甜的溪水洗一把臉方罷。但是花季少女的芳華卻是這寒酸和貧窮遮不住的。有幾個女生雖不能夠和西施貂蟬媲美，倒也算得上是這鄉裏的美色。而薇婭卻又比她們更靈氣敏秀了些。
薇婭一直躲著賈卿乙，她上課的時候專心聽講，抱著絕對不去麻煩賈卿乙的心態學習著。盡她自己的最大努力，能夠學到啥程度就啥程度唄，會的就會，不會的，就一個人冥思苦想，實在不會，就算了唄。
“他畢竟是姑姑的初戀情人啊。”
夜裏輾轉在床上的薇婭，想著姑姑，再想著賈卿乙的那副尊容，她隨即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曾經的那個驕傲風流倜儻的賈卿乙去哪裏呢？可憐姑姑對他還情有獨鍾了。
“原來他也是一個空長一副美皮囊的家夥！”
薇婭心裏咒罵著，嘴角流著哈喇，小聲嘀咕著進入了夢鄉。
一天清晨，和煦的春風吹在臉上舒服極了，薇婭剛剛晨跑歸來，她實在疲憊極了。恰好賈卿乙就站在操場中央，正在那裏等候著同學們，準備訓話了，薇婭第一個跑回了操場，她經過賈卿乙的身邊時，身子發軟，兩腿一歪，即慵懶地倒在了賈卿乙的懷裏。
賈卿乙被這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嚇了一大跳。
然而此時，校長大人正和幾位老師們打從這裏經過，竟將這一幕豔麗風景瞧了個透徹。班上的其他學生也陸續跑回來了，大家瞧著這香豔畫麵麵麵相覷，心底裏偷偷發笑，嘴上卻忍著，臉繃得緊緊的。校長和那幾位老師更是大跌眼鏡目瞪口呆。
薇婭見此，早已羞紅了臉，掙紮著要離開。
賈卿乙雖然好色，可是他畢竟為人師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他一時竟也沒有了主意，抱著薇婭不肯丟手。隻待薇婭掙脫，他才清醒了過來。
薇婭跑回教室裏，朝柳芝兒一笑，柳芝兒會意，也抿嘴一笑。
晚上，薇婭在數學作業本上又看見了兩行紅字批語：“祖宗，你好好學習吧！我再也不敢惹你了，以後你就遠離我吧？你好好學習，努力走出這大山去吧。”
薇婭看到這裏，甜甜地笑了，這個法子兒，果然有趣奏效。從此她和柳芝兒關係越來越親密無間，形同姐妹。這時候，她就想起了童年玩伴小雀兒，但是在這個新學校裏，她始終沒有覓到小雀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