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花季（2）
這一學期，大概是秋冬之季的緣故，天氣總是灰蒙蒙霧沉沉，所有的人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睜眼瞎般的亂混著日子，期待著萬物複蘇的春天的來臨。
看看吧，這輛滿身傷痕千瘡百孔的公共汽車在那四隻滿是補丁的輪胎的支撐下，由於發動機早已老化，常年失維修的緣故，抬腳慢吞吞地爬行著，猶如一個討豬的人趕著一頭發情的母豬，這母豬隻顧四處張望尋情郎，哪裏肯邁一步出去？硬是一天一夜的功夫也到不了目的地。
一到夜裏，猶如破爛公共汽車的學校便開始在黑暗中悲觀呻吟著，聽得那些貓頭鷹也甚是煩惱，發出一聲一聲的哀嚎聲。
然而，每天早上的晨跑卻是唯一的樂趣，初三學生必接受的魔鬼訓練——從學校出發沿著鄉公路三公裏長跑。
這個時候，也是賈卿乙最活躍的時候。賈卿乙帶一組學生，那個帶著金絲邊眼鏡的男老師帶一組學生。
薇婭起初被分配在賈卿乙的那一組裏。幾天跑下來，薇婭就覺得有些吃不消，偷偷地坐在那裏歇息。
這一天晨跑的時候，和往常一樣，薇婭覺得有些吃不消，就趁人不備，偷偷地藏在路邊一塊大石頭後麵歇息。
“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正在閉目養神的薇婭被這突如其來的嗬斥聲嚇了一跳，她回頭一看，竟是賈卿乙站在石頭後麵，雙眼像盯著一頭獵物一樣盯著她。
“……”
薇婭臉頰微微一紅，頓時兩腿發軟，甚覺渾身乏力，竟一點兒也跑不動了。
“你給我起來！”
說完，賈卿乙就走過來拉扯著她，硬是把她從地上給拽了起來。
“你給我繼續跑！”
賈卿乙在她的身後用力推搡著她。
薇婭戰戰兢兢地如同篩糠一樣，兩腳似被灌了鉛似的，一步也邁不動了。這一路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完的，但是她隱隱約約地更加害怕起這位威嚴的賈老師來。
第二天早上，剛開始晨跑，她便被賈卿乙給叫住了。“你今天不用和他們一塊兒跑，我得好好兒的獨自教導教導你！”
“噢。”薇婭低著頭紅著臉小聲地回答道。
這次，薇婭跑得很慢，她當然不覺得很累了，呼呼喘著大氣兒一路堅持著。她也不敢跑快了，這賈老師說要單獨訓導她，她心裏暗暗嘀咕著。
賈卿乙就這樣緊跟在她的身後，一路推搡著她，撫摸著她。
薇婭自娘胎裏出來，第一次和一個男人挨靠得這麽近，甚至她能夠貼切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聲。她窘迫極了。
“她可真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山海棠花兒。”
薇婭被這冷不防的動作嚇呆了，她臉紅得發燙，如火燒雲，整個人竟茫然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學校的，這一路上，她既恐懼又羞愧，幸而天還麻亮著，周圍沒有什麽人出沒，誰也不曾關注她的。
中午休息的時候，薇婭一個人悄悄兒地躲在竹林子裏哭泣。
“你別哭了。”
忽然，一個脆生生的女聲叫住了她，並給她遞上了一塊的確良的手帕子。
薇婭抬起頭一看，是一位溫和的和自己一般大的女生。
“你明天和我一塊跑吧，我等著你。你的事情我全都看在眼裏了，我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的。”
說完，她投給薇婭一個溫暖的微笑，轉而徑直去了廁所。
下午上自習課的時候，那位溫和的女生又來到了她的座位前，笑嘻嘻地道：“我想借一下你的筆記。”
薇婭默不作聲，隨手把筆記遞給了她。
吃完晚飯，大家又開始上晚自習，薇婭回到教室裏，第一眼就瞧見了桌上的那本筆記。
“你是一個善良的女孩，所以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先打開你的數學作業本，而後翻到作業的最後一頁，下麵的空白處，有兩行紅字批語，你一定要看清楚。當你看完這批語時，無論你心理是怎麽想的，又是何樣的感受，你都不可以恐懼慌張，更不可以失聲驚叫。你務必保持鎮靜！你務必立即回宿舍！明天早上，我會陪著你，我們一起晨跑，你務必等著我！”
當她打開筆記本時，一張小紙條飄了出來。對於紙條上的內容，薇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又分外訝異。
“她究竟是什麽意思呢？為什麽要給我說這些呢？她似乎很關心我……”
薇婭想起早上晨跑的事情，揣弄著手裏的紙條，臉似火燒雲一般，又羞又愧。她用餘光瞧了一眼四周，幸而同學們都在忙著自個兒的事情，有的在低頭寫著情書，有的簇在一起低聲細語，也有的在冥思苦想習題。於是，她趁人不注意，悄悄兒將紙條捏成一個蛋蛋，裝進褲兜裏。
發了一陣呆後，好奇心驅使薇婭打開了下午發下來的數學作業本。
“今天晚上下了晚自習後，你到我的辦公室來，我要親自給你一個人輔導輔導。”
好赫然醒目的紅筆批語！
薇婭驚得目瞪口呆，她心裏的確被嚇了一大跳。
“我要不要去賈卿乙辦公室呢？作為一個畢業班的數學老師兼班主任，他的批語合情合理，況且我的數學成績已經開始爛了。如果他能夠單獨給予我輔導，那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薇婭心裏猶豫不決，矛盾著。她實在找不出這兩行紅字批語的不妥之處來。但是她又想起那個女生白天裏投給她的溫暖的微笑，以及褲兜裏的紙蛋蛋，她又思襯著：“她不像是一個油嘴滑舌愛嚼舌根子的人，看上去她也十分的善良真誠哎，她好像處處在為我著想。”
於是薇婭就這樣思來想去，最終，她聽從了那個女生的話，沒有再去思考下晚自習後要不要去賈卿乙辦公室的事情，而是借故先回了宿舍。
當她輕輕推開宿舍的門，正準備拉燈時，隻聽一聲音細道：“噓！千萬別拉燈！”
薇婭嚇了一跳。
“你在等我嗎？”
“是的。”
借著外麵昏暗的燈光，兩人悄聲攀談起來。
“你看了批語沒？”
“看了。”
“你千萬不要去他辦公室，他就是一個禽獸，他用這樣的手段騙水靈漂亮點的女生做那些苟且之事。”
“不會吧？”
薇婭的那顆脆弱的心即將要蹦出來了，她簡直找不出一個像樣的詞匯來形容自己此時的驚訝和緊張。
“現在你的心是不是怦怦直跳？”
“是的。”
“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話語，我們班裏已經有兩三個女生被他弄了。”
“不會吧！”
薇婭張大嘴巴，正要喊出來，被她眼疾手快，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我們倆以後做好朋友吧，你很熱情善良，而且你的學習優秀。”
“嗯。”
透過黑暗，薇婭深深地觸摸著她臉上的真誠和善良。
“那我以後怎麽辦呢？”
薇婭有些憂慮。
“別怕，我自有妙計，明天早上晨跑時，我悄悄兒細細講給你。”
“嗯。”
語畢，趁著黑夜，倆人就此分手，輕掩上宿舍門，趁人不備，一前一後地回到了教室裏繼續上晚自習。
晚上十點半，下了晚自習，洗漱收拾完畢，大家都熄燈睡覺。薇婭也自然沒有去賈卿乙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