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燈

  他叫,他的名字和他的性格一樣都十分地奇怪,而且還非常有趣,有趣的是他一個三十出頭的大老爺們怕黑,害怕到常常飲酒把自己灌醉,而且一醉到亮。他每次都是醉倒在寧寺的大門前,睡在門旁的一個石獅前,而寧寺的和尚總會為點亮門口的燈,而且徹夜不滅。


  燈是孤燈,人也是孤人,唯一不孤獨的是那一對石獅。它們有趣的目光各自相望,像是總有什麽話要,又像是在看著睡在他們中間的。


  有人猜測他和寧寺裏的和尚有些交情,還有人嘲笑他還不如寺裏的一條狗,因為狗都有一個狗窩,而他每到刮風下雨的時候卻隻能躲到寺門前的走廊下避避“風頭”。


  但認識他的人更好奇他的名字,他為什麽叫,而不是叫柳長風,或者叫阿貓阿狗之類的名字也不會有人好奇。


  直到有一從黎州城外來了一位漂亮的女人,她丹鳳眼,新月眉,薄薄朱唇笑起來就像月兒開了花。不錯,她的美貌確實是想象不到的美。


  看到這麽漂亮的姑娘,自然少不了一些花花公子上來搭訕。


  “姑娘,你是外麵來的?”


  那女人微微一笑,稍微躬了一下身,顯得十分的得體。


  那公子見有機可乘,便又道:“姑娘是來尋親的嗎?我在這黎州城十分熟悉,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


  那女人盈盈一笑:“公子話是否當真?”


  那公子聞聽,便是一陣信口開河:“那是自然,我蕭遠山即便是坑爹坑媽也不會坑你啊……”


  著,那賊溜溜的眼神瞟了一眼那姑娘,便是一陣哈哈大笑。


  那姑娘絲毫不放在心上,隻是道:“我聽在黎州城的青巒之上有一處古廟,那裏有一尊神佛,隻要誠心祈禱便能實現他的一個願望!”


  “這個我知道,那不正是大伾山的八丈佛爺嗎?”


  著,一揮手,攔下一輛馬車:“走,走,我這就帶你過去……”


  著,那女人竟真的上了馬車,蕭遠山見狀高興的緊跟著也上了馬車。不多時,二人來到了大伾山腳下。


  他指著山上的一處樓閣道:“看見了嗎,那座八卦樓據是為張真人所建,別看這座山,廟,想當年可有不少文人墨客在這留下摩崖篆刻!”


  那女人似乎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倒是她的腳步顯得急促了起來,似乎她來過這裏,又像是她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什麽東西。正待蕭遠山好奇之際,她卻步跑了起來,還未看清她的腳步,人居然已經到了山腰。她停在了那裏,因為她想要看的石佛就在山腰,而石佛就在寧寺中!但她卻愣在了那裏。


  眼神中並沒有她渴望的喜悅,反而變得十分的悲傷。


  “你真的在這裏,寧肯像一條狗一樣流浪在這裏也不願意看到我嗎?”


  她開始疑問,最後一句話卻突然大吼了起來。


  在她的眼中已布滿了淚花,唇齒之間都能隱隱約約的聽到她牙齒顫抖的聲音。是的,不錯!她牙齒都已經激動的打起顫抖。


  在寧寺的門前隻有一個人,她的話顯然是對著那一個人的。這一個人即便是傻子也能猜到他是誰。但她卻似乎不願意承認他就是她要找的人,不止是她,就連地上躺著的人也不願意承認。


  “你認錯人了!”


  她慢慢地走到他跟前,把他從地上輕輕的扶起來。又輕聲細語的問道:“那你告訴我你是誰?”


  “我姓柳,名長燈,空夜無明,長燈相伴的……”


  她絕望的放開他的手臂,站起身來,轉身已淚流滿麵。


  “好,很好,好一個空夜無明,長燈相伴的……”


  她一邊不停地緩緩走動,一邊不停地癔語。


  這時,也站了起來。


  “我會記住你的這一句話,直到你後悔,拿著這句話來填滿你心中的傷口,滿滿搪塞我歸去的路……”


  她似乎非常地絕望極了,似乎世上沒有什麽話比這一句話更讓她傷心徹底。現在她已經完全形同虛設,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隻見她身形一飄,便一頭跳進了寧寺右側的深澗中,隻聽見“嘩”得一聲,涓涓而流的泉水便呈現出一片水浪,一片鮮血隨著泉水一流而下。


  白衣,鮮血,在清澈明亮的泉水中讓人看的明明白白,徹徹底底。


  蕭遠山剛爬上來,便看到那白衣女子投澗自殺,一時間嚇得整個人都癱坐在地。


  這時,從寺中走出來一個和尚,手中捏著念珠走到的身旁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柳居士凡事未了,與我佛門無緣,你還是下山去吧……”


  “不,即便是當不了和尚,我也要在你們佛門前修行……”


  “柳居士,你集怨太深,又何必如此呢?”


  見那和尚執意不肯收留他,再強留這裏也是無益,他回過頭來向那深澗走來,怔怔地看著涓涓而流的泉水,癡癡的道:“為什麽,為什麽連做和尚你都不肯放過我?”


  著,他便下山而去。


  那和尚轉身正要回到寺中,突然又看到門前兩個高大威武的石獅,搖頭便是一聲歎息:“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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