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西夏的帝都榮安都安靜了下來。整個榮安城仿佛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陌子傾待薛沐葉熟睡了之後,悄悄的潛入了她的房間。
一室蒼涼的月光照在她絕色卻不平靜的臉上。薛沐葉眉頭緊皺,呼吸也是起起伏伏,她睡的並不安穩。
陌子傾走近了,才聽清楚她嘴裏的夢囈:不,不要,住手!不,阿黎不怕,娘在這裏……子傾,對不起……不要!你,你不要死.……
斷斷續續的話從薛沐葉嘴裏飄出來,陌子傾心疼的撫摸著她的臉頰,可是,現在他不能告訴她自己還活著,否則,又怎麽騙過東方紅葉?
當初,自己悄悄的潛入傾葉閣,跟在薛沐葉的身邊,東方紅葉是早就知道了的,要不然也不會就那麽突然的要查看傾葉閣的廚房。如今,東方紅葉肯定從薛沐葉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已經死了的消息,自己若是貿然的出現在薛沐葉眼前,以前所做的努力便白費了。
是以,陌子傾心疼歸心疼,卻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跟薛沐葉坦白,自己還活著。
不坦白歸不坦白,但沒說不以另一種方式來見她,就如同現在,滿室的蒼涼月光中,薛沐葉睜開眼睛,看著就在自己旁邊的傾子陌,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
傾子陌溫柔的衝她笑著,聲音輕柔的像一片羽毛:“丫頭。”
薛沐葉定定的看著他,卻動情的叫了一聲:“子傾。”
陌子傾心下疑惑,自己可是跟薛沐葉說的,自己叫傾子陌啊,這丫頭怎麽突然就叫了自己的真名呢?難道說,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是誰?
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如果薛沐葉知道自己就是晉陽王的兒子靜王陌子傾早就動手給她上官家報仇了,哪還會這麽深情款款的叫自己?
這麽想了一通以後,陌子傾倒是放下了心,溫柔的問她:“怎麽叫我子傾呢?”
薛沐葉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已經分不清楚前世今生的夢境,她隻是癡癡的說:“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是叫你子傾的啊。”
陌子傾心下明白了,薛沐葉說的是自己和她的前世。
反正叫自己子傾也無妨,自己本來就叫這個名字,當初騙薛沐葉說自己叫傾子陌也不過就是為了減少薛沐葉的防備。而且,他忽然發現,他十分喜歡聽薛沐葉這麽叫自己的名字,他總覺得,薛沐葉這麽喊的時候,聲音裏多了幾分親昵,多了幾分依賴。
陌子傾深情的看著她,問:“你看到我們的前世了麽?”
薛沐葉含著淚點了點頭,她哽咽著說:“子傾,我們的孩子,阿黎她,她死了。”
孩子?
陌子傾一愣,前世自己跟丫頭居然還有個孩子?還死了?
他打了個冷戰,忍不住在心裏唾棄了一下前世的自己,自己前世到底是什麽個情況啊,怎麽自己的媳婦看不住,孩子也死了呢?
陌子傾在心裏深深的鄙視了自己的前世幾眼,心裏打定了主意,前世的事情他還是不要知道好了,免得知道了太丟麵子,太傷自尊.……
他心裏正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呢,薛沐葉的手卻撫上了他的臉,她有些怔怔的問:“子傾,你沒死麽?”
陌子傾這才想起來,他自己現在在薛沐葉的眼中是個死的。
於是,他趕緊正經了起來,微笑著說:“丫頭,這隻是一個夢境,因為你太想我,才會夢到我。”
說完,陌子傾心中一陣忐忑,這麽拙劣的謊話,也不知道丫頭能不能相信。
不過就算她不相信也沒什麽,反正屋子裏的香燃著呢,如果她現在知道了什麽,那麽就讓她明天起來把今天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薛沐葉卻並沒起疑,醒來之後的這些日子,她幾乎天天都會夢到陌子傾,她已經分不清楚,前世今生的記憶的界點,也分不清楚,到底哪一個才是最真實的自己。
“子傾,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我沒能保護好你。”
薛沐葉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陌子傾一邊幫她擦著眼淚,一邊安慰她:“不怪你,不是你的錯,啊。”
反正孩子他也沒見過,以後他跟丫頭有的是機會生孩子,至於自己的死麽,那更沒說的了,自己現在不是好好的麽。
陌子傾堅信,在這個世界上,除非是他不想活了,否則沒人能讓他去死。
薛沐葉卻哭的泣不成聲。眼睛裏始終蒙著一層水霧。
陌子傾安慰著她,說:“丫頭,我們的命運是糾纏在一起的,這一世我們之間的糾纏還沒完呢,你怎麽能死呢?好好活著,知道嗎?”
薛沐葉淚眼朦朧的看著他,問道:“真的嗎?”
陌子傾溫暖的笑,將她擁在了懷中,輕拍著她的背,聲音輕輕的在她耳邊說:“真的,我們還會再見的,好好睡吧,一定要珍惜自己,知道嗎?”
說完這句話,陌子傾將下午從藥店老板那裏弄好的藥包放在了薛沐葉的手中,他放開了她,認真溫暖的看著她:“好好睡覺,我走了。”
薛沐葉像是受了蠱惑一般,竟真的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陌子傾為她蓋好了被子,聽著她漸漸平靜的呼吸聲,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淺吻,心滿意足的回到了隔壁的房間。
野鬼正在桌子旁邊小憩,看見自家的主子進來,忙起身說:“小王子,馮子安聽說您來了榮安,說要見您。”
陌子傾皺了眉頭,疑惑的問道:“馮子安不是丫頭要找的那個丞相麽?他找我幹什麽?”
野鬼為難的看著他,最後還是開口說:“那個,小王子,馮子安是晉陽王派到西夏國的人,那時候您還小,不知道。”
陌子傾以手扶額,無言的看著野鬼,自己的爹到底有多麽神通廣大啊?怎麽到處都是他安排的人?怎麽丫頭要殺誰,誰就是晉陽王的人呢?
“他見我幹嘛?”
陌子傾坐在了床上,實在不知道見了馮子安該說些什麽,難道告訴他說,自己喜歡的女子要去殺你,你看著辦?
野鬼看著自家的王子,照實說:“馮子安說,西夏國最近跟東方紅葉來往頻繁,有些事情需要親自告訴王子您。”
聽到東方紅葉的名字,陌子傾也嚴肅了起來,他說:“你跟馮子安說,讓他自己安排,到時候我自會跟他見麵。”
野鬼點了點頭。
馮子安怎麽會是爹的人呢?陌子傾越想越不對勁,上一次自己來榮安的時候,事情會經行的那麽順利,會不會也跟這個馮子安有關係?
他喊住就要出去的野鬼,問他:“上次我來榮安約見那個璟畫公主的時候,馮子安有沒有插手?”
野鬼想,反正現在馮子安已經在了明處,不如就告訴自己家的主子實情。
他說:“小王子,您能和璟畫公主在西夏的王宮神不知鬼不覺的碰麵而沒讓西夏國王知道,子安在裏麵幫了不少忙。”
果然如此!
陌子傾有些氣悶,他還以為,上次他來西夏,能夠在西夏國王的眼皮子底下勾引璟畫是因為自己打點西夏宮裏的下人都打點到位了,沒想到卻是父親的人從中幫了忙。
他有些氣悶的看著野鬼,問他:“我爹到底埋了多少人在外麵?”
野鬼想了想,回答他:“嗯,陳國周圍的國家,差不多每個國都有咱們靜王府的落腳點吧。”
陌子傾無語的看了看野鬼,心想,自己的爹到底是有多大的勢力?現在別說陌景宏不相信自己的爹不想造反,就連他也不相信自己的爹不想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