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還在燃燒,薛沐葉卻悠悠的睜開了眼睛,還是那間簡陋的屋子,還是那個又蒼老了好多的老頭,一切好像什麽都沒有改變,一切卻仿佛都已經變了。
傾子陌讓自己看到這段前世的記憶,是想告訴自己什麽呢?
是想告訴她,在他們糾纏的前世裏,自己有多麽對不起他?
還是,隻是單純的想要讓她知道,他們前世的故事?
薛沐葉揉一揉發疼的額角,隻覺得夢境裏的一切仿佛都要從腦海中呼之欲出,又不盡清晰。
“咳咳”
屋子裏的老人咳嗽了幾聲,因為又蒼老了一些,顯得這聲咳嗽也更加的滄桑。他的眼睛已經渾濁不清,隻是大致的看著薛沐葉的方向,開口:“你要知道的事情,差不多都知道了,可以走了。”
做完了事情就攆人,老頭還是以前的風格。
薛沐葉也不想再作逗留,反正傾子陌想讓她知道的事情,現在她已經知道了。
走出了老人的地界,薛沐葉有些失魂,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傾子陌為了自己死了,而她本來就不想活著,看到前世他們之間的種種之後,更加不想苟活於世。
這麽想著,看著就近在眼前的山崖,她忽然有了一種想要跳下去的衝動。
“薛姑娘,且慢!”
有人出聲阻止了她。
薛沐葉聞聲回頭,是傾子陌身邊的一個朋友,她曾經與他有過一麵之緣。
野鬼看著薛沐葉,臉色沉痛的說:“薛姑娘,當初子陌離開的時候,曾經交代過我一句話,說是讓我一定要告訴薛姑娘。”
薛沐葉站定了,麵無表情的看著他,說:“請講。”
野鬼猶豫了許久,才開口說:“他說,請薛姑娘一定要好好的活著,要替他完成他沒能完成的心願,他是甘願為薛姑娘去死的。”
提起傾子陌的死,薛沐葉的心口就一陣鈍痛,就好像是有人拿著把錘子,在自己的心上來回的敲打。
薛沐葉閉上了眼睛,淡淡的開口:“我知道了。”
野鬼看著這樣的薛沐葉,也有些於心不忍,奈何這是自家主子的命令,他又不好武逆,隻說:“薛姑娘,我先走了。”
薛沐葉輕不可聞的嗯了一聲,衝著野鬼擺了擺手。
野鬼實在不想看到薛沐葉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旋即很快的離開了這裏。
不遠處,陌子傾就坐在那裏的一個馬車裏,看著回來的野鬼,問他:“怎麽樣?”
野鬼苦著臉:“主子,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你讓孤魂去,我可不去了,你都不知道,薛姑娘那副樣子,有多失魂落魄。”
聽了這話的陌子傾卻十分開心,他說:“哈哈,原來在丫頭心裏我這麽重要麽?哈哈,不錯。”
看著自家主子得意的樣子,野鬼真想跑到薛沐葉跟前,告訴她,你心心念念的那人,他沒死,他活的好好的,而且還滿腹心眼的算計你呢……
當然,野鬼也隻是想想,要是他敢背對著自己的主子去幹這樣的事情,下場說不定比五馬分屍還要慘。
那邊,薛沐葉左思右想的,也想不出來傾子陌到底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最後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傾子陌曾說過,說他的父親曾經逼著他回去娶親,那,傾子陌的意思不會是,讓自己去替他娶一房媳婦吧?
甩掉了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薛沐葉黯然的向江城裏走去。除了傾葉閣,她也不曉得,自己該去哪裏。
躺在了自己的屋子裏,薛沐葉想著還沒來得及整理的腦海中的那一幅幅前世的畫麵,隻覺得異常疲憊。前世那些對陌子傾的深情,好像絲毫也沒減退,反而更重了一些。
第二天,傾葉閣裏一片熱鬧,薛沐葉的回來讓他們都十分開心,因為,在主子離開的這段日子,找上門的生意都不知道堆了多少,都等著薛沐葉去處理呢。
薛沐葉倒也爽快,通通來者不拒,反正生命對她而言,也沒有太大了意義,傾子陌都已經死了,那麽她還在乎生命幹什麽呢?
那些生意中,有許多都隻是一些小恩怨,要她殺的,也都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十分容易,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最後的一單生意倒是有些棘手。
雇她的人,並沒有說自己是誰,隻是金錢給的十分優渥而痛快。她的任務比往常也凶險了一些。
那人叫她殺的,是西夏國的丞相。
動身去西夏國之前,東方紅葉曾經告誡過她,西夏國的丞相馮子安是一個相當厲害的人物,平日裏深居簡出,雖說他隻是西夏國的一個丞相,在西夏國的威望卻比那些親王還要高出幾分。
薛沐葉聽著東方紅葉的話,並不表態。從做了殺手之後,她從來都不曾怕過,現在,她恨不得那馮子安比自己強過千倍百倍,那樣,她也算是被別人暗算而死,不算對傾子陌違約。
沒有傾子陌,薛沐葉覺得,自己活的就像是一個木偶一樣無趣。每天,她都在那些前世今生混亂的夢境中睡去,又在傾子陌死了的夢境中驚醒過來。
這樣日複一日的折磨幾乎摧毀了她所有的思想,她真的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去西夏國路途遙遠,向來獨行貫了的薛沐葉此番遠行亦是隻帶了些簡單的換洗衣服,並一匹馬罷了。
她風塵仆仆的趕路,隻有身體極度疲累的時候,她才能夠安安穩穩的睡個好覺。也因為這樣高強度的疲累,她竟然連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人都沒有察覺。
野鬼於心不忍的看著薛沐葉憔悴的樣子,勸身旁的王子:“王子,要不你就跟薛姑娘見個麵吧,這樣下去,薛姑娘不死也要瘋了。”
陌子傾眉目之間滿是不舍得,但他依舊狠著心腸說:“現在還不是見麵的時候。”
野鬼無語的看著他,心想,自家的王子可真夠心狠的,口口聲聲說愛著薛姑娘呢,現在看著薛姑娘這個樣子,怎麽還是這樣鐵石心腸。
薛沐葉拚命的趕路,從江城到西夏國平時要一個半月的時間,薛沐葉半個月就到了西夏國的境內。
西夏國倒是與江城並無甚差異,服飾食物都與江城別無二致。
陌子傾看著已經快到極限的薛沐葉,終於心疼的鬆了口:“野鬼,你去查查丫頭今夜會宿在哪家客棧,我去看她。”
野鬼滿口答應,心想,自家的王子終於有了點慈悲的心腸了。
不到一刻鍾,野鬼回來了,告訴陌子傾,薛沐葉宿在了西夏帝都的西夏客棧。
陌子傾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吩咐他:“今夜我們也宿在那裏,就住丫頭隔壁。”
野鬼跑著去辦了,他一邊往西夏客棧走一邊想,王子可真事兒,一下子吩咐完不就行了?幹嘛讓他這麽一趟趟的跑啊。
打發走了野鬼,陌子傾去了藥店,他買了一些很常見的藥材,又叫藥店的老板給磨成了粉末,混合在了一起。
藥店老板還從未見過陌子傾開出的藥方,好奇的問他:“客官,你這方子是幹什麽的啊?”
陌子傾衝他迷人的一笑:“這啊,這是我煉製的獨門毒藥,老板要不要嚐嚐?味道不錯。”
老板綠了臉色,急忙擺手:“不不不,不必了。”
陌子傾收起了那包粉末,笑嗬嗬的說:“開個玩笑,這個藥包是安神的,晚上睡覺時放在屋子裏,可安定心神,老板若是記住了這方子,可賣給其他人。”
老板點頭,神色卻將信將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