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折中之法
從趙禹那裏出來之後，張然緩緩走在未央宮的青石板路上，望著周邊連綿不絕的亭台樓宇，心中說不出的煩躁。
本來他以為自己當官了，那些曾經約束著自己的條條框框就會被打破，但在趙禹這裏結結實實的碰了一鼻子灰之後，他才發現，原來現在也也隻是從一個牢籠裏，又跳到了另一個更大的牢籠之中。
而且，這個牢籠比之前那個還要堅固，以前的充其量就算個木籠子，現在卻是個鐵籠子，更加難以打破！
連少府卿趙禹，堂堂中兩千石的少府卿都沒有打破規則能力，他張然就算看不慣現有的規則又能如何呢？
忽然，張然咬了咬牙，跺了跺腳，狠聲道：“他奶奶的…我就不信了！憑老子的本事，難道連幾件衣服還弄不到嗎？你們少府不給，老子就算是自己買！也要給那些工人們，每人發一套禦寒的衣服！”
不過，說歸說，罵歸罵，張然也知道，自己掏腰包給奴隸以及贅婿，賈人們買衣服，這種逆反常規的事情，在官場中是很忌諱，很得罪人的事情，張然若是做了，被那些貪婪的官僚們孤立或者排擠的可能性非常大。
是以，張然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最好還是按照趙禹的建議，去皇帝那裏給工匠們求求情，若是能夠讓皇帝下令給大家發點禦寒的衣物最好.……畢竟整個未央宮裏，唯有天子才具備打破常規，修改規則的無上權利，
實在不行的話，就直接花錢買，孤立就孤立，排擠就排擠吧，為了幾百條人命，張然心甘情願！……
坐著來時的馬車，張然又回到了建章宮苑附近的工地上。剛剛一下車，等在原地的李充等人就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對張然詢問道：“左丞，事情辦成了嗎？少府君怎麽說？”
張然搖了搖頭，麵色沉重的望著前方忙碌的工地，歎息道：“趙公說，法不容私情，沒有答應我的請求.……事情現在還沒辦成！”
聽張然這麽一說，周圍的眾人紛紛跟著輕歎了一口氣，大家對於這個結果，並未感到任何意外，最多隻能算是略微有點失望而已。
不過，他們失望的可並不是事情本身，更不是憐憫工匠們沒有厚衣服穿…而是失望於張然這個上司，貌似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被少府卿趙公所看好，信重啊！
然而，此刻的張然可顧不得下屬們的想法，他走下馬車之後，就直接對主簿李充詢問道：“王禺呢？過來了麽？”
李充聞言，迅速彎下腰，躬身回答道：“回左丞，王錄事此刻尚未歸來！”
“還沒回來？”張然眉頭微皺，有些不滿道：“這個王禺，辦事怎麽這麽拖拖拉拉的.……”
見張然麵有怒色，李充連忙上前一步，解釋道：“左丞，王錄事雖尚未趕到這建章宮苑，但您走之後，雞嗇夫就已經派了一批善養雞者，來此地待命，人數大約有二十人……是以，我猜測，王錄事還在為左丞挑選剩下的人手吧！”
聽到李充這麽一說，張然眉頭微微舒緩了一些，但他還是冷聲道：“李主簿，現在就派人快馬加鞭，把王禺給我召回來！還有，讓他接到命令後，立即給我回來，不得有片刻耽擱！”
聽張然說的如此之嚴厲，李充連忙俯首道：“唯！屬下這就去安排.……”
言罷，李充直接轉身，雷厲風行的去安排人通知王禺了。
李充走後，張然立在原地，望著遠處工人們揮汗如雨的場麵，心中愈發的感到煩躁。忽然間，張然開口對身邊的另一個侍立在一旁的佐吏吩咐道：“去，給我把趙廣找來！”
“唯！”佐吏知曉自己主官現在正在火頭上，也不敢詢問原因，連忙答應一聲，小跑著向工地所在的方向奔去……
僅不到三分鍾，趙廣一臉風塵仆仆的奔來，向張然行禮道：“不知左丞喚在下來，所謂何事？”
張然以審視的目光看了看趙廣，待發現他衣衫上似乎沾了不少泥土，渾身上下都灰塵，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時，目光不禁微微的緩和幾分。
隨後，張然沉吟了一下，便對趙廣道：“趙主簿，廢話我就不跟你多說了，現在我命令你，立即停止建設工作，讓所有工匠以及勞役，全都給我停下來！”
趙廣聞言歎了一口氣，拱手回答道：“左丞，我明白您的心情，也知曉您的好意。但實話告訴您，您這樣是沒有用的！我們右校署的工匠還好，隻是奉命前來為您修建屋舍，停了工最多也是返回右校署…但那些囚徒以及勞役，可是按律被征召前來服勞役的……他們都有固定的勞役期，長則兩月，短則月餘，若是完不成勞役是不許歸家的！是以，就算不在您這裏服勞役，也會被派往別出……”
張然聞言，心情頓時有些沉重起來，本來他的意思是，寧可暫時不蓋孵化室，也不想讓工匠們凍死凍傷，但聽到趙廣的這麽一解釋，發現這個想法還是太過幼稚了……就算張然這裏不用這些人，其他地方也會往死裏用的。
想到這裏，張然隻能歎了一口氣道：“多謝趙主簿提醒……，這樣吧，暫時讓所有人先停下來，原地待命.……”
頓了頓，張然又補充道：“另外，再派人運一些幹柴等取暖生火之物過來，讓他們先生火取暖！我不管別人是怎麽做的，總之，我這裏絕不允許出現一例工匠被凍死的事情！決不允許！”
“這.……”趙廣聞言，有些遲疑道：“左丞，咱們少府可從未有此先例呀！我……”
但還沒等趙廣把話說完，張然就直接打斷了趙廣的話，並目光灼灼的盯著趙廣，一字一句的對他道：“我不管什麽先例不先例，就問你一句話，能不能辦到？”
趙廣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拱手道：“唯！”
“嗯”張然聞言，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即是如此，那就勞煩趙主簿盡快安排了！”
趙廣再次拱手道：“謹從左丞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