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

  聽完吳臥龍的後補話語之後,楊鵬很是不解。既然都是一個屯子的人,值此危難之際,為何就不能全部帶出去呢?難道說吳臥龍和其他人有仇嗎?


  心裏雖然閃過這個念頭,可楊鵬也隻能以原地不動來抗、議吳臥龍的說法。最關鍵的一點,是自己根本就對這條路線毫無所知。


  “傻了嗎,聽不明白我的話還是咋地?”


  吳臥龍的聲音很大,心裏也很火冒,在這種危險的關頭,這小子竟然還磨磨唧唧,一旦再耽擱的話,能否從這裏出去都是個大問題。


  “我是聽不懂,麻煩你再解釋一遍!”


  “地道很狹窄,在最短的時間內就隻能通過十五個人,這是我一開始設計的時候就算過了的!”


  話倒是聽明白了,雖然是個事實,可楊鵬還是不能接受。現在全屯子的父老鄉親都麵臨生命危險,吳臥龍先顧家裏人倒是沒有什麽問題,可生命麵前人人平等,讓剩下的鄉親們葬身在炮火之下,這是多麽殘忍的行為!

  愣了一會兒,楊鵬最終還是看清了眼前的局勢,不管怎樣,還是先到祠堂和大家集合,然後再想其他辦法為好。


  緊跟在吳臥龍身後,兩人不一會兒來到吳家祠堂。當吳臥龍看到幾個哥哥正圍在母親躺著的虎皮椅子邊上、個個臉上都掛滿了淚水時,這才猛地明白過來,老母親走了!

  一時間,吳臥龍沒法接受這個事實。早上還好好的額,轉眼就與世長辭,吳家的頂梁柱,哪能這麽容易倒下?


  “母親……”


  也顧不得斷龍石外炮火連天,吳臥龍聲嘶力竭地喊著,飛快地奔向趙二娥的身邊,未到近前,撲通一聲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也就是在這一刻,楊鵬是非常動容的。這吳臥龍雖然一生做了不少壞事,可此刻他的情感是非常真摯的,這份親情,相信世間沒有那個做子女的不會如此!在中東戰場的時候,生離死別見得太多,可無論發生多少次這樣的事,難免還是會牽動內心深處最薄弱的部分。


  畢竟是男人,待哭過之後,吳臥龍慢慢地鎮定下來,抬起頭看著幾位哥哥,擦去臉上的淚水,繼而從地上一下子站起來。


  “幾位兄長,事不宜遲,外麵炮火紛飛,看來是有人發現吳家屯子的所在了。咱們一屯子百多號人,必須趕緊撤離!”


  作為吳家老大,又是族人最為相信和依仗的,逃離是肯定的,可就眼下的情況而言,要想全部逃出去根本就不可能。在此兩難的選擇下,真是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老六,我知道你腦袋最好使,現在你就說說,咱們該怎麽辦?”


  聽著大哥的話,吳臥龍有了些許感動,和族人已經分開了二十來年,在外麵又做了那麽多的壞事,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能夠被委以重任,若非親兄弟的話,還有誰能夠做到這一點?

  即便得到了大哥的信任,可吳臥龍還是將目光掃視了一圈,當看到大家都報以鼓勵和相信的眼神時,埋藏在心裏多年的結也一下子解開。


  通道很狹窄是事實,剛開始隻想著將家人安全送出去,而此刻,吳臥龍不得不重新思考這件事。母親一生中都是大公無私,永遠都是為屯子裏鄉親們的安慰著想,若是她在世的話,絕不會允許自私自利的事情發生。現在她老人家已經死了,可精神還在,加之外麵的人大把握就是柳建東,若是還不能懸崖勒馬的話,此生也算是一壞到底了。


  自打和吳臥龍交談,楊鵬就不斷在審度他說的那些話,人都是自私的,在危難之際先救家人這一點的確沒錯,即便這樣做了,也完全符合人性的審判。所謂的大公無私,想來世間也沒有幾人能真正做到!

  問題就出在通道上麵,對於吳臥龍來說,這是非常難以選擇的,兩邊都是親人,一邊是直係親屬,而另一邊也是吳氏家族,兩者根本就沒法取其輕。


  “大哥、二哥、田雞、吳熊,哦對了,還有你,你們跟我到後麵來一下!”


  傻子都可以看得出來,吳臥龍肯定是有什麽不可以當著大夥說的話要說,是以才轉身走進神龕後麵的小黑屋。雖然如此,當聽到他連田雞、吳熊和楊鵬也叫進去的時候,大家的心裏也略略好受一些,這樣的話,也不至於都是由他家一家人來決定此次撤離事宜。


  “老六,我覺得這樣不好,有什麽事,最好還是當著大家夥的麵說!”


  聽著大哥的話,吳臥龍無奈地搖搖頭,又何嚐不想將全屯子的人都帶出去呢,可是,現實往往是殘酷的,在這般情況下,要想兩全根本就不可能。


  “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這張圖紙你不是沒有看過,能帶出去多少人,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之所以把你們叫過來,就是因為這件事!現在咱們最應該想的,是怎樣帶出去更多的人,對吧?”


  六弟分析得很透徹,可事實擺在眼前,還會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呢?至少在吳翔貴的腦海裏,暫時還沒有更好的主意。加之母親在臨終前就交代過了,不管怎樣,都要再給六弟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鑒於諸多原因,隻能耐心地聽他的接下來的安排部署。


  “你說吧,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大哥,你能附耳過來嗎?”


  “不能!”


  吳臥龍問得很心虛,可他得到的卻是斬釘截鐵的回答。


  “那好,我就在這兒說!”


  包括楊鵬在內,當幾人聽完吳臥龍的分析之後,心裏皆難過非常,這種事不管怎麽做,都不會取得最好的結果,可要是這樣做的話,怎麽對得起吳家的列祖列宗呢?吳翔貴第一個做出了強烈的抗、議:“不行,這絕對不行!”


  “為什麽不行,這可是我能想到的最後一條路!難道你就不能看清眼前的事實嗎,真要是全都出去,最後的結局就是一個也出不去!”


  反複思忖著弟弟的想法,吳翔貴不得不敗下陣來,因為這真是眼前唯一可行,且能將傷亡降到最低的辦法,而且,要是再不作出決定的話,外麵的人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攻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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