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陷入計中計
楚天翼凝眉,朝門外看去,便見到一行人身著深綠色的官服,手攜兵器匆忙趕了過來,這,莫非……他暗叫不好,淩厲的目光射向楚姒清。
楚姒清一臉泰然之色,平緩的語氣道,“爹,大娘,為了完全有把握將賊人拿下,我事前通知了官府,現在就將大哥就交給他們處置吧,這樣大夥兒也放心。”
楚天翼的麵容明顯有一絲猙獰,愣愣地看著大理寺的張大人,這張德凱可是皇後的人,一直與楚家勢不兩立,若楚子玉落在他手裏,必定凶多吉少!可恨,可恨自己養虎為患,沒有早些看出楚姒清的能耐,而今釀成無法挽回的局麵。
周映雪、楚若琳畢竟是婦道人家,沒怎麽見識過這樣的場麵,登時嚇得大氣不敢出。
張德凱威風凜凜,率先走過去下令,“來人,將盜取貢品的賊寇立刻拿下,壓入大牢,待本官上湊皇上,開堂公審!”
楚姒清嘴角略略勾起一抹大快人心的弧度,楚子玉,楚子玉,你不仁不義,不念兄妹之情,而今我也要你嚐嚐入獄的淒苦滋味!
隻是,她高興之餘,隨之而來的是悵然,在這個偌大的家族,人心如此冷漠、險惡,也唯獨隻有吳景芝,是她此生唯一的依靠了。
周映雪聽聞,頓時腳下踉蹌,重重地摔倒在地,“不,不要抓我的兒子,他,他隻是年少不懂事.……”此刻她追悔莫及,為何沒有早些發現兒子欠下巨額賭債,是否自己的過分溺愛,才會讓他誤入歧途?
楚若琳急紅了眼眶,慌忙懇求父親,“爹,爹……爹您救救哥哥啊。”
楚子玉嚇得癱軟在地,苦苦哀求,“爹,你可得保我!我是您唯一的兒子,楚家唯一的香火。”他急的滿頭大汗,心跳劇烈,看向楚姒清的目光,充滿了憎恨。這一刻,他亦是深深體會到,即將入獄的煎熬感覺,今後顏麵全無,那簡直生不如死。
楚天翼沉默著,臉色極為難看,他何嚐不想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將會毀了他們整個楚家的前途!若是罪名成立,因為家風醜陋,太子妃的甄選,也將與楚家無緣了。
張德凱麵上蓄著幾絲得意,環視了一周道,“楚將軍權傾朝野,家財萬貫,卻不曾想養了個家賊,嘖嘖,真是令人惋惜。”
“你休得胡言亂語,沒有確鑿的證據,別妄想從將軍府帶走任何人!”楚天翼終於被深深地擊怒,惡言反駁道。
張德凱等的就是他這番話,忽而朗聲而笑,“就知道,楚將軍喜歡倚老賣老,所以,在此之前,我已經派人暗中搜查了犬子的臥房,來人,還不將贓物給呈上來!”
“是,大人。”他的下屬聲音洪亮,須臾,就將贓物一一陳列上來,各種奇珍異寶,名貴藥材,數下來,竟有十來樣,正是鄰國要敬獻給皇帝的貢品。
鐵證如山,無可抵賴!
在場,除了楚姒清的神色輕鬆,其餘人都是如臨大敵,眉頭深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楚子玉徹底傻眼,臉色鐵青,這楚姒清太可怕了,明明自己倒賣了一部分,卻還追繳了回來,那倒賣的字據,將是他入獄的鐵證!
楚姒清淡淡的目光一一掃過去,發現幾張倒賣的字據,不由得眉梢微動,這張德凱辦事效率似乎比平常高很多啊,竟然這麽快就抓到了買家,如此一來,楚子玉定罪的機會愈大了。
屋子裏靜謐一片,張德凱打破沉寂,“楚將軍,你可還有話說?犬子,就由下官暫時帶走了!待審理之後,一定會給將軍一個交代的。”
楚天翼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咬牙道,”帶走吧,看了就晦氣!是老夫教子無方,老夫認了!張大人要如何處置,都與老夫無關。”
他不知是警告,還是真的對兒子失望了,蒼老的雙目寫滿了疲累之色,楚姒清冷冰冰地觀望著他,心中並未存一絲惻隱之心。
周映雪無法妥協事實,如同無知的潑婦一般哭喊著,“不要帶走我兒子,他是冤枉的,他怎麽敢去偷貢品,一定是哪裏出錯了,放開他,快放開他。”
楚子玉亦是留下悔恨的淚,被官兵牢牢擒著,拚命往母親懷裏掙紮,“娘,娘你別哭,兒子沒事的。”末了,似是不知悔改,又咆哮著對楚姒清低吼,“楚姒清,你這個廢物,喪心病狂的渣滓,別得意,我出來,一定打斷你的腿,你不配,不配做我的妹妹,不配為楚家人!”
楚姒清麵無表情,略顯同情的目光冷冷看著楚子玉,“真是可憐,可悲!我可從沒將你當哥哥看待。”
楚子玉一聽,愈發怒火衝天,眸色猩紅,“你說什麽?你膽敢再說一遍?”
“還不老實!腦袋就要保不住了。”張德凱低斥,狠狠踢了一腳楚子玉,他方才安分。
楚天翼眼睜睜地看著兒子被欺淩,卻無法動彈,隻得握緊衣袖中早已泛白的手指。
“帶走!連夜審理!”張德凱一聲令下,一行人正打算撤離將軍府。
而這時,門口進來一白衣女子,容顏豔麗,身姿婀娜,她麵頰上蓄著焦慮,急急忙忙地喊道,“大人,且慢。”
楚姒清略略吃驚,眸光掃向忽然前來的楚襄芸,她不是一直在閉門思過嗎?怎地半夜出來了?她的身後,站著尾隨而來的母親吳景芝,正低垂眉眼,神色慌張,看起來怪異至極。
“娘,你……”楚姒清心中疑惑,正要上前喊道。
“楚姒清,演的可真好啊,爹,張大人,這偷貢品的賊,可不止哥哥一個人呢!”楚襄芸口齒伶俐,一雙鳳眼直勾勾地看著對方。
楚姒清心中咯噔了一下,眉心微攏,不祥的預感頓時縈繞心頭,事情的發展,她似乎算漏了一點什麽,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此話怎講?”饒是麵臨危險,她依舊平靜地問道,眸光波瀾不驚。
“爹,我其實已經在門外聽了多時,知道哥哥罪無可赦,但是,也不能讓其他人做的醜事,全部丟到哥哥身上。”楚襄芸一邊說,一邊從吳景芝手裏搶出一枚物件。
那是一枚玉簪子,色澤非同尋常,碧綠中摻雜一抹血紅,價值無法估量,正是貢品中,最為貴重的一件,能抵其他所有價值,傳說中的落雪簪。隻是,落雪簪為何出現在吳景芝的手中?莫非是監守自盜?
張德凱見事情的發展越發出乎意料,他饒有興致地眯起眼眸,“楚將軍,看來,這貢品今後不能交給你們楚家看管,您縱使為官清廉,但也不妨家中人的貪念。”
楚天翼臉色難看到了極端,沉聲喝道,”還不從實招來,究竟怎麽回事?”
“老爺,我……”吳景芝一直低垂著頭,似是害怕這種場麵,麵頰慘白,手足無措。
楚襄芸眼眸一轉,急著道出原委,”爹,是這樣的!自從早上聽聞有人盜取了貢品,我便想著,家中防備森嚴,外人是斷不可能進去庫房的,除非是家賊所謂,所以,我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偷偷觀察、暗訪,傍晚的時候,便見二娘鬼鬼祟祟地從楚姒清房裏出來,手裏帶著鏟子,似是要埋藏什麽東西,我心中狐疑,就過去質問,才知道,原來,是楚姒清賊喊抓賊,昨夜從庫房中偷了一枚簪子,價值連城,以為能瞞天過海,哪知道夜裏庫房同時受了洗劫,事情越鬧越大,二娘害怕被爹爹發現,就要偷偷地將玉簪子藏起來,幸好我及時阻攔,不然……”
楚襄芸的一番話,聽得眾人唏噓不已。她神色極為得意,這一翻身仗,可謂打的漂亮,今後自己在楚家的地位,不會難堪了。
好個天衣無縫的栽贓!根本無從破解。楚姒清麵色如常,並未表現出半絲的憂慮和害怕,隻是一雙明澈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吳景芝看!娘,為什麽要誣陷自己?
吳景芝不敢抬頭,神色極其複雜,似是摻雜著憐惜、悔恨、無奈,隻是這些,楚姒清這一刻都沒有感受到,她看到的,唯有被出賣後的寒涼!
庫房守衛森嚴,而且她也參與其中的設計,若不是自己人的鬆懈,憑借楚子玉的智商,如何能夠潛入?今早,小梅語言吞吐,明明是要帶路去容華院,卻故意走在她的身後,想必,簪子便是那個時候放入她的房中,而她,根本沒有察覺,最親近的人,竟將她一點點地推入懸崖邊緣。
可笑她為了讓吳景芝脫罪,十來個時辰廢寢忘食,出謀劃策。
她怎麽那麽傻?這世上,除了大師兄陸喧,任何人都不可信!不該對任何人投入過多的感情!因為這傷害遠比血淋淋的匕首要更加殘酷些。
或許,在吳景芝心中,丈夫楚天翼,遠遠比她這個女兒重要的多!所以,她不惜用這種拙劣的法子,如此想著,她心裏總算好受了些,吳景芝,不過是個為了愛,而陷入迷途的傻女人罷了。
楚天翼深鎖的眉頭總算緩和了一分,主動對張德凱道,“這不孝子,不孝女,就全權交由張大人處置了,老夫教子無方,深感慚愧,明日自會去向皇上請罪,嚴懲他們。”
楚子玉見楚姒清下場亦是淒慘,於是忍不住冷嘲熱諷,“嗬……還以為多清高呢,原來不過是長了一雙虛偽的髒手。”
楚姒清並無心思理會他的挑釁,神情略顯冷漠,最後淡淡地看了眼角落裏的吳景芝。
“帶走吧!”張德凱威嚴的聲音,令吳景芝羸弱的身子忍不住一陣顫栗!清兒,清兒,原諒娘,她在心中默默念叨著。
自始至終,楚姒清都不做一句解釋,雙手奉上,坦然的跟隨張德凱入了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