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門第的陰影
手臂處傳來一陣陣疼痛，淩玥渙散的目光才漸漸對焦，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青鹿姐姐？你怎麽在這兒？”
見她開口了，霍青鹿才舒了口氣：“當然來找你了，宴席都開始半天了，你怎麽在這兒？”
淩玥卻似乎沒聽到她的問話，看到霍青鹿，她忽然冒出一絲渺茫的希望。
如果樂安公主說的是假話呢，如果樂安公主隻是在騙她呢？
一把抓住霍青鹿的手，淩玥急切地問道：“你有沒有收到過霍焰的信？”
“四哥？”霍青鹿一怔，隨即把她的失態和霍焰聯係起來，才恍然大悟。
她看向淩玥的眼神漸漸多了幾分同情：“你……你別著急，找個地方坐下慢慢說……”
“不！你現在就告訴我！”淩玥抓住她的手不放，臉色十分堅決，“樂安說霍焰回來就會跟她成婚，這是真的嗎？”
“噓……”聽到她直呼樂安公主的封號，霍青鹿嚇得臉色都變了，“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啊？小聲點兒！”
“你快說！”淩玥的聲音不低反高，“你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為難地抿緊了嘴唇，霍青鹿慢慢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玥兒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可是四哥將來是要繼承爵位的，父親和母親當然也希望他能迎娶一個門第高的正妻。”
聽到霍青鹿也這麽說，淩玥隻覺得自己的嘴唇發幹，很艱難地開口：“所以呢？”
霍青鹿低下頭，仿佛不忍心看淩玥的表情，低聲說道：“父親收到過四哥的信，這次四哥打了幾個大勝仗，又立了戰功，皇上很高興……四哥年紀也不小了……父親說，等四哥回來，皇上就會給他賜婚……”
不知什麽時候，淩玥的手緩緩地滑落了下去。
門第，門第，這個一直籠罩在她心頭的陰影，終於壓下來了。
這一刻，她居然很諷刺地想起自己說過的話，是啊，他是天上的鳳凰，而她真的就隻是一隻微不足道的麻雀罷了。當他在天際高高翱翔的時候，她要怎麽才能追得上他的腳步？
此刻的她，回想起霍焰每一句話，都覺得是莫大的侮辱。從頭到尾，他從來都沒說過一次要娶她做正室的話。
他就算真心喜歡自己又怎樣，他是朝廷重用的武將，是定國公府未來的繼承人，像他這樣身份的人，又怎麽能娶一個出身卑微的庶女呢？或許樂安公主說得對，能給她一個侍妾的位置，或許就已經是莫大的恩典了吧？
侍妾？難道她真的要學那些古代女子，與別的女人分享她的丈夫，跟樂安公主共事一夫嗎？
一想到樂安公主那張充滿敵意的臉，她就把自己未來的命運看得無比清楚了。
看著她虛弱得幾乎快要昏倒的樣子，霍青鹿一臉緊張地握住了她的手：“玥兒妹妹，你沒事吧？”
淩玥緩緩地抬起頭，看著霍青鹿關切的目光，蒼白的小臉露出一個無力的苦笑：“我沒事……”
剛才看到霍焰寫給樂安公主的信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心被刺穿了千萬個窟窿，痛得她無法呼吸。
而現在聽到霍青鹿親口承認，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子消失了，隻餘下空茫和冰冷。
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場夢，而現在，她該醒了。
伸手撫平衣裳上的褶皺，淩玥輕聲說道：“我們回去吧。”
霍青鹿還是不放心：“你看起來好像不太舒服，要不我派人送你先回家？”
“不用。”淩玥深深吸了口氣，“我們去宴席上。”
即使知道了真相又怎樣，難道她就這麽徹底認輸，做一個失敗的逃兵？
她是淩玥啊，她多驕傲啊，她怎麽能讓自己丟臉呢？
即使被傷得千瘡百孔，她還是要堅強地昂起頭來，笑著麵對艱難與痛苦。
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不是嗎？
當她們回到客廳的時候，宴席已經接近尾聲，二太太一看見淩玥就不滿地蹙起了眉頭：“你跑到哪兒去了，怎麽才回來？”
看見霍青鹿在她身邊，二太太才克製住進一步說教的衝動，隻是沉著臉顯得很不高興。
霍青鹿替她掩飾道：“淩二太太不要生氣，是我拉玥兒妹妹說話去了，這才耽擱了。”
二太太向霍青鹿笑了笑，似乎不在意地說道：“我知道你們關係好，說說知心話嘛，也沒什麽不好。”
聽到她這句話，坐在她身邊的中年婦女立刻眼睛一亮。
霍青鹿說了幾句便離開了，淩玥則默默地坐到了二太太身邊，開始扮演庶女的角色。
二太太旁邊的中年婦女探過頭來，上上下下地把淩玥打量了一番，向二太太問道：“淩二太太，這是你的女兒吧？”
二太太笑了笑：“雖然是姨娘所出，好在性子是極好的。”
說完便轉向了淩玥：“這是王佐領府的五太太。”
淩玥低著頭，輕聲問了句好。
王五太太笑了起來：“來來來，抬頭讓我瞧瞧。”
對於這種相看牲口似的要看自己的人，淩玥向來沒什麽耐心，索性更深地低了頭。
王五太太還以為她害羞，直接越過二太太就撈起了她的手：“真是個柔順的孩子，喲喲，這小皮膚嫩的，跟豆腐似的。”
淩玥隻覺得那隻肥手摸得自己直惡心，下意識地就抽了回來。
王五太太滿意地笑了笑，向二太太問道：“這孩子多大了？”
二太太將一切看在眼裏，臉上的笑容越發擴大了：“過了年就十五了。”
不出淩玥所料，下一個標準問題就從王五太太嘴裏直通通蹦了出來：“可說了婆家沒有？”
二太太馬上很幹脆地說道：“還沒有呢。”
王五太太想起剛才二太太說，淩玥跟霍府千金關係很好的話，立刻表現出熱情的樣子：“這麽好的模樣，這麽溫柔的性子，可別把姑娘耽誤了啊！我正好有個表侄子，家裏是開麻油店的，讀過書，長得俊秀性子又平和……”
淩玥聽著那像青蛙一樣聒噪的聲音，小臉頓時沉了下來。
讀過書？麻油店？
雖然身為庶女，可是淩玥從來都沒覺得自己的命運會想那些庶女一樣，要麽嫁給一個小戶人家做正妻，要麽送到高門大戶做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