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霍焰的信
她步步緊逼,淩玥也褪去了恭順和溫和,看向她的眼神目光冰冷:“是嗎?那麽敢問殿下,您與霍公子可是已經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連你情我願都沒有,您又拿什麽跟我爭?”
從來沒有人像淩玥這樣跟她如此不客氣地說話,樂安公主瞬間愣住,竟然被問得啞口無言。
她以為她是天之驕女,要什麽就可以得到什麽,她喜歡霍焰,自然就應該嫁給霍焰,就算有別人喜歡他,也得對她拱手相讓。
可是她沒想到,自己這次遇到的是一個硬茬子。
看著她花容失色的臉,淩玥收斂起眼裏的銳芒,淡淡地行了個禮:“若是沒別的事,臣女就告退了。”
見她轉身離去,樂安公主怒色漸生,厲聲喝道:“你給我站住!”
淩玥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殿下還有何吩咐?”
她傲然的背影徹底激怒了樂安公主,隻聽她冷笑著說道:“我隻問你一句話,你可收到過他的消息麽?”
淩玥的身影猛然凝滯了。
見她不回答,樂安公主愈發得意,高高地揚起了下巴:“他若是真心記掛你,怎麽去了這麽久,連封信也不給你寫?”
淩玥努力不去感覺心底升起來的冰冷,緩緩轉過了身。
迎著一臉挑釁的樂安公主,淩玥的聲音聽起來很低沉:“你怎麽知道他沒給我寫信?”
樂安公主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心虛,立刻色厲內荏地說道:“我是公主,隻要我想知道的事,就一定會知道。”
沒錯,淩玥用另一個身份開鋪子的事她都知道,這點兒小事又怎麽會瞞得過她。
淩玥深深吸了口氣,聲音裏帶了幾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不自信:“他是去督戰,當然會很忙……”
“真的嗎?”敏銳地抓住她話語裏的不確定,樂安公主毫不留情地逼問,“就算再忙,難道連寫幾個字的功夫都沒有嗎?”
淩玥不語,隻是緊緊盯著她:“殿下,您想說什麽?”
精心修飾過的臉龐帶著勝利者的微笑,樂安公主從荷包裏拈出幾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張。
“看到了麽,這是他給我寫的信,自從他到了北疆,每隔一個月就會寫一封。你看,這都是他寫給我的!”
看著那幾張輕飄飄的紙張,淩玥隻覺得樂安公主手中拿的好像是幾塊大石頭,沉沉地壓在她的心上,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你不信?”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痛楚沒有逃過樂安公主的眼睛,她的聲音瞬間多了幾分得意的笑意,“不信,那你就看看。”
塗著蔻丹的手指展開紙張,樂安公主捏住信箋的上半截,指給淩玥看:“你看,他連到了什麽地方,吃了什麽東西,什麽時辰休息都會告訴我。你呢,你又知道些什麽?”
淩玥聽不到她的話,她的目光隻死死地盯住上麵的一句話,那是霍焰遒勁的筆跡,她幾乎能想象得到,他在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有多麽認真。
“待此間大事一了,我便會回京,親自求皇上賜婚。等我,勿念!焰。”
仿佛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淩玥此刻連動都不能動,話更是說不出來半句。
求皇上賜婚,這話他也跟她說過,可是現在看到這句熟悉的話語,她隻覺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個大耳光。
其實她很想逃,她想逃離這個陰暗逼仄的房間,想逃離麵前那張挑釁又譏諷的臉,想逃離近在咫尺的這封信,那上麵滿滿的都是他,對另一個女人的思念。
可是她動不了,甚至連移開目光都做不到,她隻能被動地站在這裏,怔怔地看著他龍飛鳳舞的筆跡,那麽熟悉,卻又那麽陌生,那都是他寫給別人的。
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像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看著她麵如死灰的樣子,樂安公主笑得越來越得意。
把信紙從她麵前抽離,樂安公主看了看信尾那句話,故意嬌笑出聲:“嗬,你看到了吧,等他班師回朝,就會向父皇求親。父皇一直很賞識他,這門婚事,父皇一定會答應的。”
耳邊傳來遙遠的笑聲,那麽刺耳,充滿了惡意,過了許久,淩玥才能夠出聲,那聲音緊澀發幹,仿佛嗓子都已經不是她自己的。
“那臣女……就恭喜殿下了。”
“你情我願?哈哈哈……”樂安公主笑得格外暢懷,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淩玥,“你們要是真的你請我願,或許我會考慮,將來許你一個侍妾的位子,讓你好好服侍我們夫妻……”
淩玥呆呆地看著得意洋洋的樂安公主,這一刻,她覺得她就像是被剝光了衣裳,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狠狠鞭撻。她的自尊,她的驕傲,她的一切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那個可怕的房間的,她的耳邊似乎還回蕩著樂安公主驕傲放肆的笑聲,眼前似乎還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霍焰寫的那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將她的心髒刺得鮮血淋漓。
霍焰,霍焰,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隻知道哪裏人少就往哪裏走,她本能地想逃開人群,她想離開這個壓抑的地方,她甚至想不顧一切追到北疆去,當麵問問他到底為什麽。
為什麽要欺騙她,為什麽要傷害她,為什麽就這麽毫無音訊地離開她,再讓另一個女人殘忍地告訴她真相?
遠遠的地方,似乎有戲子在咿咿呀呀地唱著什麽,淩玥聽不懂戲詞,隻覺得那嗚嗚咽咽的聲音唱得她柔腸百結。
你遊花院,怎靠著梅樹偃?一時間望眼連天,一時間望眼連天,忽忽地傷心自憐,知怎生情悵然,知怎生淚暗懸?
為我慢歸休,款留連,聽、聽這不如歸春暮天。難道我再到這亭園,難道我再到這庭院,則掙得過長眠和短眠?知怎生情悵然,知怎生淚暗懸!?
那戲子反複地唱著這幾句,她也忍不住跟著輕哼起來,心,一點點在沉下去,可是淚卻始終流不出來。
傷心至深,無非哀莫。
淩玥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現了一個人,才把她從迷惘中拉了出來。
“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霍青鹿一臉的焦灼,“丫鬟說你去換衣裳了,你怎麽在這兒?”
看著淩玥癡癡的樣子,霍青鹿不由得緊張起來,抓住她的胳膊使勁地搖:“淩玥,淩玥!你怎麽了!你說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