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帝丘下了初雪,二人趁大雪趕來之前搬完了家。


  四方太平之後,二人就帶著說什麽都勸不走,非要跟著侍奉的顏兒和小磊子,一起到了山水林間隱居。


  二人輾轉轉悠了大半年,才物色到這麽一塊世外桃源。隻看了一眼,便決定在此長久住下。


  此處晨時白霧繚繞,望山不見山,隻聞流水潺潺;午時晴空萬裏,冬日仍然燦爛的日光照射下來,樹影稀疏晃動;晚時夕霞歸寂,候鳥高歌聲隱於山間,空靈婉轉。


  二人正煮著一壺溫酒,坐在小庭院中話談長短。


  聽著鳥雀聲翠,看著花開花謝,雲起雲滅,朝去朝來,芸芸眾生在此間歇息停留,宛如株草,風一吹便散,天地無痕。


  好不愜意。


  兩小雀盤旋在庭院上空,額間帶有一小撮藍毛的晴兒婉轉鳴叫。


  “啾啾。”


  坐在搖椅上的女子“撲哧”一笑,玉手微遮住笑容,彎彎的眉眼卻掩蓋不住笑意。


  “怎麽了?”一旁的白衣男子麵容俊秀,笑著詢問著。


  “你不知道?”女子反問道,麵上是戲謔的表情。


  杜佑疑惑:“知道什麽?”


  “晴兒婉轉鳴叫的那幾聲,是在向抒兒求愛呢。”常歌指著空中盤旋的兩小,嘴角是合不攏的笑意。


  “我竟不知你還懂得鳥語?”杜佑執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怎有那般神通,不過是相處的久了,與這些小生靈也算有些心意相通了。”


  常歌收回來看兩小的視線,看了看四周問道:“顏兒和小磊子呢?”


  杜佑:“進城購置一些日用物去了。”


  女子點點頭,忽然視線掃到地上煮了有一會兒的酒,問道:“酒可尚溫?”


  杜佑笑著點頭,取下酒壺倒在酒盅裏遞給她,溫柔道:“少喝些。”


  常歌挑眉:“駙馬就是嫉妒本宮可以喝酒,而自己隻能看著煮著卻喝不著。”


  女子頑劣的笑著,一飲而盡。


  杜佑道:“在下也不是不可以喝,就是怕喝完之後把郡主嚇著。”


  “噗——”常歌被他的話嗆了一下,滿腦子都是那日駙馬醉酒後的樣子,連連搖頭。


  “駙馬還是莫要喝了,莫要喝了……”


  一旁的男子溫柔的看著她,露出少有的得逞的笑容。


  常歌又倒了一杯,抿了一口放下,將手又縮回衣袖中,涼風襲來,吹得微冷。


  “庭院的蘭和竹明年開春的時候讓顏兒種一下吧。”她看了看庭院,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對了,門前還要種一顆梨樹,和小時候那顆一模一樣的。”


  杜佑點頭讚同。


  門前種梨樹,有關門歸隱之意,亦有一輩子守候不分離的意思。


  此時二人悠閑坐在庭院之中,已然有些歲月靜好之感,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聊起各自祖先,杜佑言母家祖上是杜陵杜氏,到他爺爺那輩,從中原遷居到了濱水,從他記事起便是待在江南之地的。


  “爺爺好動好險,不喜待在同一個地方,一拍腦袋便決定了搬家,阿娘說當年費了好大勁輾轉才到了永安。”


  “哈哈,爺爺是個真性情的人。”常歌笑道。


  杜佑點頭,又道:“爺爺臨走前說平瑀有一位他的故人,一次偶遇相談甚歡,宛如知音。還沒等他問起姓名,此人因有急事留下紙條便匆匆離去。爺爺尋未果,此事終不了了之。”


  “爺爺走之前希望阿娘能替他找到這位故人,可惜阿娘不在了,這尋人的任務也落到了我的身上。”


  常歌思考著,一會兒似是想到什麽,忽然抬頭問道:


  “等等,你爺爺是杜陵杜氏人?”


  杜佑點頭。


  “我曾在我皇祖父的本子上看到他記錄早年在平瑀各地遊曆的事宜。”常歌越說越肯定,“上麵有一篇記錄了他在杜陵遇到了一位姓杜的中年男子,和他一見如故,秉燭夜談數日,卻因皇曾祖父突然重病,而不得以不辭而別。”


  “沒過幾日皇祖父登基,之後政事繁忙,未曾有時間去親自尋找,後來派人尋得,亦因不知其蹤而不得而終。”


  杜佑驚訝:“杜陵杜氏就我爺爺一家,若我猜的沒錯,你祖父應該就是我爺爺要找的人,當年二人恰好偶遇,一談而識。”


  常歌點頭認同,忽的一笑著道:“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你我二人身上。”


  杜佑亦笑,二人一同望著遠處青山白雲。


  蒼山負雪。


  浮生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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