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絕無意 閻討命
地牢陰冷潮濕,一陣陣寒風從四麵的通風口子傳來,淡紫色的裙擺被地上汙水染髒,女子早已無心顧及這些,她正被引著同那些重犯一樣進入一個個鐵籠裏。
牢獄走廊的盡頭穿來聲音。
一群曾經是朝廷重臣、曾穿著朝服錦衣在朝廷之上談政論事的七尺男兒們,此刻被貫上白衣,胸前濃墨圈出“囚”字,淪落為一方階下囚也隻不過是方才一瞬的事。
他們還未從朝廷覆滅、皇帝被挾的事實中反應過來,如今宛如喪家犬般地頹坐在烏漆幽黑的鐵壁牢籠之中,雙手被縛上沉重的鐵鏈,一股寂滅與悲涼油然而生。
平瑀要亡了,他們忠奉一輩子的皇帝也被囚禁了。這一生還有什麽求望能衝淡心中的悲痛和絕望呢。
被關押進來的除了一些大臣,還有他們的家屬和後宮的女眷,所有不支持右相的人以及和他們有裙帶關係的人,都被抓了進來。
婦女低聲哭泣,孩童瑟瑟發抖,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在這些人的麵前站著的,是宛如冷酷無情來討命的閻羅般的莫孔,他的黑袍下露著陰翳狠厲的眼神,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忽然,他嘶啞的聲音響起,伴隨著詭異的笑聲。
“我是先從這邊行刑,還是這邊呢?”他指了指右邊的婦女孩童,又指了指左邊的眾臣。
他的話激怒了一位中年男子,他憤怒的站起來,扒著鐵欄喊道:
“莫孔!你個奸臣!有什麽事衝我們來!別動那些婦女和孩子!”
他發出詭異的笑聲:“若我偏不聽呢?”
“你!王八蛋!你個小人!老子瞧不起你!”
“聒噪。”他揮了揮手,侍衛上前將牢房打開,那男子立馬衝出來,衝著莫孔欲與他搏鬥,不料那侍衛直接拿出匕首,一下子捅死了男子,男子瞪大眼睛嗚咽了幾聲,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女子個別發出尖叫後立馬被身旁的同伴捂住嘴,生怕惹得莫孔不快。
婦女則捂住孩童的眼睛,緊緊抱住他,別過頭,害怕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一時間牢獄中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倒在地上的男子身下不斷溢出的血跡昭示著這場噩夢的真實。
一瞬間,那些還抱有微弱希望的人此刻亦跌坐在地上,雙目無神,一片絕望。
侍衛走上前,在莫孔身側耳語幾句。莫孔聽完點點頭,接著詭異的笑聲再次響起。
他回頭,嘶啞的聲音在安靜的牢獄中顯得格外刺耳。
“瞧瞧是誰來了?”
“是我們英勇的郡主大人。”
常歌冷眼走來,邁著緩慢的步伐,似乎跌入泥潭也抹不掉她的優雅。
莫孔開口了,笑著道:“常歌郡主可謂是女中豪傑,大義凜然,臨危不懼,令我莫某人無比佩服。”
常歌亦道:“莫大人手段高深,將我等戲耍宛如猴群,此等謀略,我常歌望塵莫及。”她看都沒看莫孔,直徑走入給她安排的牢間,然後轉身一揮衣袖,淡定從容的坐下。
“郡主即便到了牢裏還是這麽優雅,不愧是貴族血統,這血統怕是比傅氏那老頭還要純正吧。”
“莫大人不必這般譏諷,常歌將死之人,身外之物已毫無在意。”
“大人願說便說吧,你昭告天下,告訴世人我不是陛下親生的。大人盡管散播,歌已無意於此。”
牢中一幹人聽聞此言,皆是大驚失色,誰曾想郡主竟不是陛下親生的。
“哈哈哈,好,有勇氣有傲氣!我莫孔佩服!佩服!”
他眼神越發陰翳,聲音也越發扭曲詭異:“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能忍。”
“來人!在這牢中所有人,每隔半個時辰當場處死一個,讓我們的郡主好好觀賞這一出好戲!”
“是。”下人應著,刑具也被推了上來。牢中的眾人看著一個個刑具,心內的恐懼更加蔓延。
“大人!大人!放過我們吧!放過我們吧!”他們哭著喊著,莫孔不予理會,奸邪陰厲的眼神盯著常歌看了一會,無情的離開。
常歌在人們的哭喊聲中,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忽然,身旁似乎是有什麽動靜,有人在敲她牢房的鐵欄。常歌睜眼向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出,一清秀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
“郡主。”
常歌定睛看了看,原來是廣侍郎。她同樣打了聲招呼。
“郡主你……真的不是陛下親生的?”廣白小心翼翼問道。
常歌搖頭,解釋道:“先皇是我親生父親,現在的陛下是我的皇舅。”
廣白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他在臨死前還能聽到這麽大的皇室辛秘。
“驚訝吧。”常歌無奈一笑,“那年他們躺在血泊裏的時候,我剛滿八歲,皇舅封鎖了消息,殺了所以知情的人,我為了保命,假借發燒大病一場謊稱失了憶,這才逃過一劫。”
“此後我忍下悲痛與仇恨,蟄伏多年,為的就是親眼看他下台。如今雖不是我親手害他,倒也成了我一番心願。”
女子歎息。
“隻是沒想到莫孔勢力如此之大,隱藏深厚,著了他的道,令無數平瑀陷於混亂,令大臣皇室身陷囹圄,我作為一國郡主實不願看到此景,奈何我勢力已盡,無力回天,隻能令這殘酷無道之人霍亂世間。”
廣白沉默了幾秒後安慰道:“郡主福大命大,一定會出去的,一定會有人來就我們的。”
常歌搖了搖頭,閉上眼睛不再多言。一旁的尖叫聲響起,第一個人被施以拶刑。廣白被聲音嚇得一哆嗦,連忙縮了回去。
一旁的姚群走過來坐在他旁邊,問道:“你和郡主說了什麽?”
廣白搖頭表示不想多言,姚群也沒再追問,二人靜靜地坐著,像是在等待死亡的宣判。
“尚書怎麽也被關了進來?”廣白問道。他記得姚尚書似乎是站在右派的。
姚群笑了笑,雙手往頸後一托,翹著腿道:“做官坐累了,進牢獄看看。”
廣白嘴角微抽,當牢獄是隨便玩玩的地方嗎?這人可真是隨性。
姚群打了個哈氣,正經解釋道:“早就看不慣右派那些人的作風了,一想到還有跟他們相處好幾年……再說了,這幾日總和你走的太近,怕是已經被他們隔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