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平瑀亂 莫掌權
傅扃悲涼絕望的閉上眼睛,他知道此時再做任何努力都已經無濟於事了。
國都的兵因為北槊起戰一事被調走,此時的平澤就像一塊任人宰割的大肥肉,輕輕鬆鬆就能將其拿下。
好大的計謀,莫孔怕是早就和北槊的人謀劃好了,以戎城吸引兵力,擾亂視線,然後命他們的人潛伏在皇宮周圍,時機一到,立即逼宮,令他毫無後路。
想必那金子和兵器都被運往戎城了吧,北槊那邊肯定要撈到什麽好處才肯願意幫助莫孔。江山就這樣拱手讓人,他不甘心啊。
傅扃抬眼看著嘴角笑得興奮的太子,又看見右相眼底的陰翳,無奈在心中歎氣。太子利欲熏心,心思也過於單純,右相老奸巨猾,自是不會放過這麽好的一顆棋子。
太子還以為老狐狸是好心幫他,可笑至極!
這是天要亡他們傅氏啊……
吩咐下人將傅扃綁起來,太子自己則施施然摸著龍椅,像得了什麽極其貴重的寶貝似的,一寸一寸的摸著,臉上是藏匿不住的貪婪的笑容。
“右相大人。”他站起身來,背對著莫孔,視線還是看著麵前的龍椅,高聲道:“你幫了本太子大忙,待本太子登基後,就封你為大國師,是天下除了本太子之外,最尊貴的位子!”
嘶啞的聲音詭異的笑著。
“那臣在此謝過太子殿下了。”說完,停頓了良久,他道出一句驚人的話語:
“恐怕殿下是等不到那時了。”
“你什麽意思?”太子正準備轉身質問,忽然腹部一痛,他低頭一看,一把劍直直從後插入自己腹中。
正是方才他用來威脅皇帝的那把劍。
太子痛苦的回頭,看到執劍的人,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你……”剛擠出一個字,便倒地不起,幾息之後徹底盡了氣。
莫孔嫌棄地將劍扔在地上。此刻大殿裏的眾人都已經被右相的舉動嚇住了。
他們怎麽也想象不到,叛國的居然是當朝宰相。
看著被綁起來的皇帝,一陣絕望從腳底滿到全身。
莫孔陰翳的目光掃視了大殿中所有人,嘶啞的聲音響起。
“將這些人關入大牢!”
——
北槊向平瑀開戰的消息一出來,常歌就全明白了。
朝廷之人勾結外黨,架空平瑀國庫,壟斷糧食與兵器給北槊的兵馬提供充足的後援,而中原軍沒了糧食武器,人手也不夠,敵襲也來的突然毫無準備。
這場仗,必定是平瑀輸了。
常歌披了件披風走出屋子,涼風襲來,吹得臉微疼。自古秋來多悲,平瑀的百姓怎麽也沒想到災難因自家人起。
“郡主!郡主!”顏兒急匆匆跑進來。
女子問道:“情況怎麽樣了?”
“陛下和眾大臣都被關進天牢,太子被右相捅死在大殿裏。”
常歌微微愣了幾秒,隨後恢複了平靜,點頭道了聲她知道了。
顏兒則表現的有些擔心:“現在外麵亂成了一片,郡主是不是也應該做一下離開的打算。”
女子笑著搖搖頭,玉手輕巧捏住一片落下來的秋葉。
“我這常府清淨得很,等人到了再說吧。”
此時外麵應是一片混亂,她這小院確實清淨得很。
常歌嘲諷一笑,難道她還要感謝那個關她緊閉的人不成?既然把她關了起來,那她也沒有必要去救駕了。況且她現在手頭的兵力不及人家的半分。
這都拜他所賜,如今落得這般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人?什麽人?”顏兒疑惑問道。
女子一笑,攏了攏披風,雲淡風輕的道:
“請我去牢獄喝茶的人啊。”
“啊?”顏兒驚愕,下一秒表情變得恐慌,拉起女子就想往外跑。
“沒用了,常府已經被包圍了。”女子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撲滅了顏兒想要帶著她逃走的心。
“那……那會有人來救我們的吧,淵藪閣他們不是到了郊外嗎?”見女子還是麵色如常,顏兒急得快哭了。
郡主怎麽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啊。
女子淡然道:“人少打不過。”
顏兒怔怔站著,良久才顫抖地問道:“那我們……必死無疑了?”
“也不一定,到了那邊可能還得待幾日再上刑。”
“郡主你怎麽說得這般雲淡風輕啊……”顏兒哭著,忽然她想到一個主意,伸手就去扒常歌的衣服。
“顏兒你做什麽?”常歌詫異連忙摁住她。
“郡主你快和我穿衣服,我替你去坐牢,你扮成我逃走,想必以我一小小婢女的身份,他們也不會追查你。”
“不……”常歌揉著眉頭拒絕。
“郡主快些,沒時間了。”顏兒催促著,她急迫的回頭想看看外邊的情況,忽然感覺脖頸一痛,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常歌扶住她軟癱的身體,不忍心地眼神看著懷中的侍女。
“對不起啊顏兒……這一趟,本宮自己去吧。”
她將顏兒防止在柴房,將她的臉塗抹上灰,讓來查的人以為她是不起眼的小丫鬟。自己則穿著平日裏最喜愛的那件藕紫色繡蘭的衣裙,緩緩走出。
她這踏出的每一步,都在向自我焚沒的陷阱主動靠近。
右相絕對不會放過她,她常歌,必死無疑。
常府的大門伴著嗚嗚的風聲,“咚——”的一聲打開,像寺廟的佛鍾被敲響的聲音。
一群又一群的人將隕院落包圍,黑衣人中走出一個為首的,他朝常歌一行禮,恭敬的道了聲:
“郡主,右相有請。”
常歌點頭,對於他們不算粗魯的邀請表示接受,踏著步子出了常府。這一出,恐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連馬車也沒有,她就在一群黑衣人的包圍之下走著,一路從十裏坊走到天牢,待她走出了許多裏路之後,再回過頭望時,朱瓦琉璃早已淹沒在雲杉之中。
一如雲巔那般,她人生為數不多的幾次回頭遠眺,都好似是一件事情的終結。
人生來來去去,起起伏伏,都不過這一回頭,所有的都隨著雲煙拋卻了。
留下的,隻有心中稀疏的回憶,與不盡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