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儒生怒 斥山河
唐生、言生等人是和梁癸同一批返鄉的,幾人在進都時相識又因恰好是同鄉,聊得尚可,便一起結伴而行,幾人誌趣相同,脾性相近,都落榜之後,便組團回了鄉。
在鄉下安安穩穩過了幾日之後,便按捺不住心中那份熱血豪情,幾人便湊在一起,搞了個儒生小團體,名為“曲水流觴”,以此為活動名字和暗號,平日裏舉辦一些文化活動,賞賞詩,品品酒,偶爾也舉辦一些秘密的政論活動。
時日久了,加入的人也多了,討論的範圍也越來越大,不知誰說了一句抗議,這永安上上下下的儒生好似被點燃了似的,這抗議的火苗在心底越燃越大。梁癸等人見此情形,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發動了永安內的儒生抗議活動。
活動一連辦了數日,聽聞連周圍的地區都受到了影響,各地儒生似乎都有些抗議的苗頭,但各地官員還是充耳不聞,仿佛此事沒發生一般,將眾讀書人晾在一邊不做理會。
又過了幾日,就在永安的儒生覺得抗議快要沒有效果之時,有位商業大賈資助了他們,給他們包下許多活動的場地,提供許多人力物力,還有一些錢財作為活動經費。
一打聽這位好心的大賈是誰呢?
居然是仙居樓的樓主。
眾儒大驚,沒想到勢力雄踞五國前列的仙居樓會來幫助他們讀書人。要知道在東辰,士農工商,士最看不起商人,商也不和士有往來。
但這位仙居樓樓主不僅願意出手幫助他們這些不起眼的儒生,還送了如此多的物資。梁癸等人都十分感謝,紛紛寫詩誇讚,還逢人相傳,朗朗上口的詩詞口令,讓仙居原本高高在上的形象一下子就進入了老百姓的心中。
那邊東辰皇室見各地儒生都開始舉行抗議,朝中有些文官也有了不滿。辰帝憂心忡忡,不知此事該如何解決,吩咐下去鎮壓的人都說這些人情緒激動,人數激增,一時難以控製,甚至這些讀書人還感染了其他百姓跟著他們一起抗議。
這邊儒生發現他們抗議的事情正在一件接著一件的被解決:許多強欺弱淩的官宦大家都莫名其妙不約而同的落沒,鋪子被斷了進貨來源,生意慘淡,家財投入市場難以收回等問題不斷出現;
地方官受到施壓,不僅減免賦稅,還給各戶倒補貼了許多;抗洪的工程也被提上了日程,幾日之內工程飛速進展;鄉鎮的道路重建,鋪的整整齊齊,一些舊房屋也享受到了免費翻新的待遇……
眾儒在驚愕的同時,在聽到這些都是仙居樓替他們出頭做的事情時,不禁感歎著朝廷那些自稱是“父母官”的人卻無動於衷,置百姓於不顧,反倒是這些一直令儒生反感的商人幫了他們、幫了百姓的大忙。
眾儒紛紛誇讚仙居的好,百姓也都念叨著“仙居住仙人,仙人度眾生”雲雲。更有甚者,在自家院子裏建起了祠堂來讚頌仙居的功德。
東辰內忽然呈現出一種“崇拜仙居”的熱潮,令朝廷眾人惶恐不安,私下裏打聽這仙居樓樓主究竟是何許人也。
——
佐鬱雙目無神,手裏揣著那兩封信,他已經坐著不動好些時日了,自從他帶著白荼回了淵藪之後,就把自己鎖在小屋舍裏,誰來勸也不理,隻是愣愣地盯著磚牆,跟那丟了魂似的。
常歌得知白荼死訊,險些當場昏倒,還好一旁的侍女眼疾手快,這才穩住了身子,緩了緩神之後立馬下令啟程回淵藪。
連夜趕來,一進屋便見到這般場景。
佐鬱麵無表情地抬頭,看到來人,這才有了點反應,將其中一封信遞給她。
常歌拆開信看了一遍,又險些沒站住腳,強忍回淚水問道:
“她在那裏,我想再看她一眼。”
佐鬱抬手指了指簾子後麵的床榻。
常歌緩緩走進,顫抖的撐開簾子。床榻上,女子安靜躺在上麵,仿佛沉睡了一般,就那樣靜靜的、了無生息的躺著。
常歌不可置信的用手捂住嘴巴,淚水不住地從眼眶裏冒出,一旁的顏兒也紅了眼眶,別過頭不敢多看。
“荼兒……你也拋下我們了。”
常歌立馬放下簾子,她再也承受不了接二連三的失去了,恐悲憤攻心,她連忙轉身,整理好情緒,這步伐才穩定了些。
再看那個同她一般難過,甚至更為痛苦的人,麵黃消瘦,與之前判若兩人。
她擔憂地看著他,有些愧疚道:“這全怪我,是我讓她太過勞碌,不然也不至於……”她動了動唇,還是不忍說出那冰冷的詞字眼。
丟了魂的人搖搖頭,良久,忽然開口道:
“我有一事請求郡主。”
“但說無妨。”
“好生安葬她。”
常歌一愣:“你不親自……”
那人站起身,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道:“我想一個人走走。”
心道他應是過分悲傷,也不好阻攔,見他還不至於步伐虛晃,便放心地點了點頭:“請便。”
佐鬱恍恍惚做出屋舍,眼中熄滅了光,卻燃起了怒火。
……
常歌再次撐開簾子看了一眼昔日的姐妹,將她鬂邊的碎發捋到耳後,一聲沉重的歎息響起。
“準備後事吧。”
霍正夫婦剛回平澤沒多久,忽然聽聞西北疫情發作,不由心頭一緊,正擔心著,卻沒過幾日便被告知自家女兒忙碌而死。二老痛心疾首,快馬加鞭想來濟水找郡主討個說法。
此時也不顧上朝廷眾臣的懷疑,直奔濟水郡主府鬧了一番,結果聽聞郡主去了淵藪,其貼身下屬言郡主料想二老會來,由他將二老帶到淵藪。
濟水民眾聽聞有人鬧事濟水府,都覺得是無理取鬧的,經過上次中毒一事,濟水的百姓在心裏已然是偏向這位善良又體恤他們的女郡主了。
二老到了昔日和女兒相認的屋舍,又看了郡主遞過來的女兒的遺書,不禁悲從中來,秦秀早已泣不成聲,霍正也雙目流淚不止,無語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