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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定一紙 結玉郎

  歌舞盡,眾人皆飽腹,正待皇帝發話,隻見右相緩緩起身,朝上位一拱手,嘶啞的聲音頓時響起:


  “聽聞陛下欲擇一女子作為與辰國的和親對象,不知陛下可有合適人選?”


  右相話一出,底下人紛紛私語。


  “誰願嫁給一個質子,那不是掉麵子的事嗎?”


  “就是啊。”


  私語的大多是女眷,多為臣子將侯之女,此時聽聞皇帝欲為病秧子選妻,個個都縮了身子,盡力的往後躲。


  這埏侯質子,好看歸好看,可就算他有如畫的眉眼,仍遮不住那渾身透出的病氣,說是眇者、跛者之屬,倒還平白添了壽命,此人一看便知是短命鬼,若夾帶頑疾,豈不為克妻之命理?再者,質子之妻,不僅顏麵何存,那過的,也定是柴米油鹽的窮苦日子。


  思及此,那些個金枝玉葉的女眷們更是躲得厲害了,就差鑽到自家家仆身後了。


  姚群皺了皺眉頭,這明擺著將六皇子作秀女,任人挑選,那些挑選者也都閃躲地低著頭,這分明是高位上那人故意給他難堪。再看右相,微低著頭,仍是方才那副恭敬樣子,沒有過多的表情,猜不透他寓意何為。


  姚群思索一番,正開口要為六皇子解圍,有人卻快他一步。


  “父皇有這等喜事?”


  常歌將手中的茶放下,頗為感興趣的看向皇帝。


  “是啊,朕正打算說。”傅帝清了清嗓子,眼神掃視下方道:“在座可有女眷願作這和親對象?”


  底下一幹子女眷,你看看你,我看看我,都搖了搖頭,表示不願。其他人則是看好戲的表情。


  右相不動聲色,環視一周,神情莫測的說:“聽聞這和約上白紙黑字寫得是和公主和親,陛下你看……”


  右相欲言又止,眾人這下子把目光都放在高位左側那人,隻見她神色淡然,端起茶悠然喝著。


  常歌郡主早些年還是公主時,陛下便對她疼愛有加,抓住一個北槊奸細後,陛下一高興,封她了個郡主,眾臣便也改了口。如今右相再提‘公主’二字,朝廷上下,可就她這一個公主,陛下的妃子們這幾年巴巴的都誕著皇子,此一來,平瑀獨她為公主。


  眾人不禁冒冷汗,倘若右相所言屬實,這不是把別人不要的推給常歌郡主嗎,陛下可會同意?

  眾人看了看郡主,又看了看她旁邊的辰六皇子,一個淡漠無關喝茶,一個溫文如玉微笑,絲毫沒有表態的意思,仿佛現在在談論的主角不是這二人一般。


  “朕突然想起和約上確實如右相所言。”皇帝麵露為難,“歌兒你看這……”


  “父皇明知平瑀就本宮一個公主。”常歌放下手中茶,慵懶地倚著椅背擺弄玉手,眼神帶有笑意地看向皇帝,“您寓意何為呢?”


  大殿裏太過安靜,眾人吸了一口涼氣,這樣反問皇帝的,恐怕隻有常歌郡主敢了。


  傅帝笑了笑,眼中閃過一道冷意,隨即換上一副慈祥的笑容:“歌兒誤會了,朕是打算在眾女眷中封一位公主,不知諸位女眷可有……”


  皇帝話為盡,常歌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父皇不必大費周章了,隨便封個公主豈不是顯得我平瑀毫無規矩?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入我平瑀的皇室。”


  眾女眷臉色一變,一個個紅通通的氣極了似的憋著臉,卻又不敢反駁,隻得狠勁地絞著手裏的帕子。


  皇帝神色微變:“哦?那歌兒的意思是……”


  常歌抿了一口杯中茶水,玉手放下茶杯,薄唇輕啟:

  “人本宮要了。”


  話一出,大殿中一片嘩然。這郡主說話著實豪放了些。


  在眾人都佩服這平瑀唯一郡主的言行時,杜佑則偏頭看著常歌,看著她的側顏,雖然表麵一副淡然的模樣,卻總有一種決然和大義之感,好似她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大方又合理得體,不露出一絲破綻,像是為了毅然決然赴往一場生死盛宴。


  又仿佛在這股堅韌中,看到她獨自走來,步履維艱,負著一國郡主的擔子,決絕固執地向前。


  他霎那間有一絲心疼,於是這心疼便像一根發了芽的線,細細的,不易察覺地在身體裏纏繞,悄無聲息滲入他的心底。


  顯然,她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起身朝皇帝作揖,薄唇輕啟道:

  “勞煩陛下將人送到常府,明日完婚。”


  說完,她雙手放下,拂衣,提步邊走邊道:“暮蘭先行離去,諸位好生玩樂。”


  話音落時,人已經出了大殿。


  殿內一陣沉默,眾人不禁打了寒顫。好像有人冷眼掃來,回頭往大殿上方一看,見皇帝仍是笑著的樣子。


  “咳咳。”幾聲咳嗽打破了平靜,左相一臉笑意摸著胡子,“郡主真是時時刻刻都在替平瑀著想啊。”


  皇帝也笑了笑:“是啊。”看向旁邊的人道,“劉公公,將辰六皇子安排到常府住下吧。”


  拂塵微動,劉柩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皇帝的拂袖起身:“眾愛卿也都帶著家眷回府吧,今日宴會就到此。”


  眾人連忙起身作揖:“臣等恭送皇上。”


  ——


  帶有金邊雕蘭的馬車緩緩駛出宮,車內女子安靜地看著眼前的書。坐在對麵的白衣女子麵無表情,直挺挺的坐著,偶爾警覺地看看窗外。


  忽的,看書女子開了口:“那邊查到了?”


  “暫時沒有。”白若回道,“主子是懷疑……”


  常歌放下手中的書,倚著身後的軟墊笑答:“他們想牽製我,我便如了他們的願。”


  白若:“牽製?”


  常歌解釋道:“敗國質子做了駙馬,此一來,我便算是半個外人,不能過多幹涉瓜分平瑀權財。這權勢一收,平瑀可就是他們的天下了。況且連我們淵藪閣都查不出來的人,他們就更查不到了。將無用水放入油中,油不更濃反而削了自身。”


  白若神色一變,道:“他們認為埏侯六皇子做了駙馬,主子未能如虎添翼,反而成了翱翔的累贅,一旦六皇子出事,埏侯乘機反咬,平瑀稍些金銀再加上交出主子,埏侯安分了,他們陷害主子的陰謀也得逞了。”


  “嗯。皇嗣之爭向來殘酷,杜皇子能不聲不響安然這麽多年,定有他的絕妙之處。”常歌嘴角微白若還想說什麽,被她抬手製止,隻見對麵女子眼神重新落在了書上,神情還是往常的淡然溫雅:“山霧將至,多慮無益。”


  雕蘭馬車緩緩駛向常府後,另一輛馬車也出了皇宮,向同一個方向駛去。兩個注定不凡的命運因此緊緊扣在一起,風雨欲來,一場關於天下的變故也正式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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