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誰不慘
自從食物供應減半,從一日兩次變成一日一次之後,工地的氣氛一天賽過一天低迷。
這也難怪,要是人們從勉強能吃飽飯變成時常要忍饑挨餓,那被訓練出了一些服從性,磨滅了棱角的他們會繼續忍耐。
畢竟無論怎麽樣,還能活下去不是嗎?
但如果連這種奢望都被打碎,從勉強還能活著,變成逐漸要被餓死,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也不是不會有一些已經有些麻木的人去當鴕鳥,繼續等死。
但絕大多數人還是會絞盡腦汁尋找辦法,反抗命運,求一條生路。
不過這些被壓迫慣了的人對那些壓迫他們的人畏懼大過仇恨,更多人隻要不是無路可走,反而不會想著怎麽去反抗他們,而是如何掠奪自己的同伴。
在這種情況下,剛剛得到過食物的維克幾人就非常顯眼了。
好在幸運的是,認識維克幾人的人幾乎都死絕了。
那天一起念到的編號足有一百多個,也沒幾個人記得住。
其實危險的反而是周邊的人,畢竟他們都住在周圍,這邊空了一大片,是個人都看得見。
不過這些人想出手的其實也不多,畢竟幾乎每個人都是隻要食物到了手裏,立刻就會下肚。
到了自己肚子裏的才是自己的,拿在手裏誰知道會便宜了誰?很可能那點東西,早被吃光了。
有了這種常規猜測,其實更多勞工把手伸進了自己同屋之人的碗裏,這樣顯然更劃算,更容易得手。
那些身材強壯的人,從不吝嗇向比自己瘦弱的同伴們展現武力。
而那些食物被搶走的人呢,其實也沒轍。
不是他們不想反抗,實在是食物一到手,人家就下肚了。你就是反抗也沒用,東西已經沒了。
總不能打一架吧?氣是順了,但也消耗了體力,更虛弱了。
何況輸贏還另說,再不甘心也隻能忍了。
這個時候,他們自然就把目光放在了比他們更弱小的人身上。
如此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是真正的原始法則。
優勝略汰,適者生存。
雖然有人專門來搶自己的可能性很小,但因為隻要有可能發生的事,就一定會發生,維克並沒有放鬆警惕。
當然,維克也知道危險很難避免,隻能暗暗戒備,讓自己臨到關頭不至於驚慌失措,毫無準備。
盡管如此,三人並沒有放棄原定的計劃。不能因為可能遇到的危險,就不為逃跑做努力。
好在白天的時候大家都在警衛的眼皮子底下,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晚上,夜幕降臨,勞工們結束了一天的勞作,被警衛們押著返回自己的住處之後,那些有著小心思的人才有機會。
這時候警衛大多已經離開,有些勞工因為一天的勞動累得半死,一躺下就睡著了。
有些則聚在一起小聲閑聊,放鬆精神,稍微緩口氣。
這時候,某些不死心的人就會出來到處碰碰運氣。
——
這天維克剛剛回來,就感覺不太對勁。
因為門上沒有鎖的緣故,門隻能從內部插上,外麵無法上鎖。
就導致人一旦離開房子,那就相當於門大開著,誰都能進去。
維克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
門和自己離開時有細微的差別,而且裏麵沒有點燈,還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有人在裏麵,不是弗瑞和巴裏特。
維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故意加重腳步,直接就拉開門走了進去,鐵門發出了沉重的聲響。
維克假裝一無所覺,像往常一樣走進門,很自然地關上大門,還故意停頓了一下,屋內靜悄悄的。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大廳的桌前,依舊沒什麽動靜。
維克疑惑了。
他早有準備,用心留意之下已經發現這人藏到了門旁邊,貼著牆站立。
看來對方是要趁著自己走進來,視野還處在盲點,先下手為強攻擊自己了。
結果自己刻意放慢了腳步,對方卻毫無動靜,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
維克也有些拿不準對方想幹什麽了,難道他就對自己如此自信?想要麵對麵,堂堂正正地正麵幹,不搞偷襲那一套。
想到這裏,維克心中了然,怪不得對方一點都不急。
怎麽不急?
那個不知名的闖入者早就急死了!
他早在維克加重腳步時就第一時間發覺了,本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大廳空曠,哪有能藏人的地方?
隻好躡手躡腳走到大門旁邊,背緊緊貼著牆站好,想在對方開門進來,去點燈的時候,趁著黑暗偷溜出去。
結果這人竟然先關門,抹黑去桌邊。
這.……這可怎麽辦?!
維克此時還暗自提高警惕,時刻關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他點亮了燈,整個大廳瞬間被照亮,所有地方都一覽無餘。
維克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轉身後退了一步,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入侵者的蹤跡。
但意外的,那人此時依舊貼著牆站著,沒有像維克想象中的撲上來,雙腿還在發抖。
這人長得有些瘦小,但明顯是一個成年人,瞧著有三十餘歲了,被發現了也不知道跑,正不知所措地呆呆站在那裏。
眼見維克一步一步接近他,這才回過神來,抖抖索索地說:
“不,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
一開口,維克才發現這竟然是一個女人。
維克隻是皺著眉看著她,沉著臉不說話。
她自己就先受不住了,眼淚流了滿臉,哭哭啼啼的,哀聲訴說著自己的不得已。
聽完那一大串,維克也不意外她為何這樣軟弱了。
這女人住在離這裏有些距離的一個屋子裏,也難為她能跑這麽遠。
因為身體瘦弱的緣故,經常被同屋的人欺負。
而且比較倒黴的是,她所在的屋子裏,正好有一個類似於獄霸的存在。
以前隻是象征性地讓眾人上供一點食物,拍拍馬屁,如果走運得到好東西,也要優先給獄霸而已。
這兩天就不行了,情況急轉直下,意思意思變成了強製繳納。這個倒黴鬼更是被搶走了所有的食物。
她也是實在餓得受不了了,這才出來碰碰運氣。
一連好幾次雖然順利,卻沒有收獲,好運用盡了,正好碰到維克。
維克正思考該如何處置她,弗瑞和巴裏特前後腳回來了。
看到這場景,都愣了一下。被維克三言兩語告知了情況之後兩人瞬間火冒三丈。
巴裏特還能克製,弗瑞就比較隨心了。
他完全沒有憐香惜玉這根弦,上去對著這女人就是一腳。直踹得對方抱著肚子倒在地上,痛得驚叫一聲,哀哀呻吟起來。
“該死的賊!活該被餓死!自己沒用,還他媽要拉別人下水。”
幸虧自己把巧克力藏的嚴實,沒有被找出來,不然現在就是殺了她,也無濟於事了。
自己非得氣死不可。
看兩人絲毫沒有心軟的意思,維克也放心了。
他也不是聖父,看對方慘就要拯救她。
這地方誰不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