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失足
作者:天際驅馳
最終,並沒有聽到毛皇後再罵出什麽話來,賀月聽見宮牆外,毛皇後一幹人漸漸遠去,才放下心了。一轉頭,就看見風染靜靜地站在自己身後,唬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道:“你不要生氣。”又給毛皇後辯解道:“你也知道,皇後腦子有些不清楚,不必跟她介意。”
“我沒生氣。”風染的臉色看來甚是平靜,伸手把賀月從殿門口拉了進來,回手把門關上:“晚上冷,別站在門口擋風,小心著了涼。”
賀月還是覺得不放心,又問:“你真沒生氣?”
風染輕輕一笑:“這世上,罵我的人,何止千萬,我要都生氣,早就氣死了。”雖然話罵得難聽,但罵的是實情。他跟賀月走到這一步,不管他是不是願意的,事情做出來了,風染一點不後悔,他甚至覺得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是賀月對他不離不棄,一路窮追猛打。風染在心裏早已經做好了承受被世人唾棄辱罵的準備。
見風染容色淡淡的,果真並沒有嘔氣傷心的樣子,賀月才放下心來。被毛皇後這一打岔,兩個人也沒心思再商談國事。雖然夜已經深了,但兩個人白天睡足了,這會兒都還精神頭,便坐在正殿裏一邊喝著養生茶,一邊說閑話。
因毛皇後,風染便想到了風賀響響,便問賀月:“你住宮裏,誰在家裏帶寶寶?”風染所說的帶寶寶,並不是指照顧小孩兒的吃喝穿衣,這些本來就是由嬤嬤小廝們在做。小孩兒既然過繼給了自己,風染覺得便該負起教導孩子成長的責任,正是因為風賀響響還小,身邊應該隨時有個大人對他的行為進行正確的引導,做得對的要誇讚,做錯了,便要教訓糾正,而不是由嬤嬤小廝們帶著一昧進行討好吹捧,獻諂拍馬。
鄭修年帶著京畿守軍北營將士,進駐喆國都城武安衛近郊。鄭家軍除了部分挑入都統帥府府兵,其他全部被編入了京畿守軍北營,在武安衛近郊駐軍,是風染預先埋設在喆國的一把利刃,而喆國必定不甘心任由鳳國在自己的都城近郊派駐一支軍隊,把自己朝堂上的動靜全都盡收眼底,風染料想喆國會挑起各種事端,以圖謀迫使鳳國撤軍,駐喆國武安衛兵馬提督這個職位,既然重要,又敏感,風染便破格提拔派遣了鄭修年這麽個文武雙全,既長袖善舞又能獨當一麵的將領帶軍長駐,以確保鳳軍在武安衛長駐下去。
因派了鄭修年長駐武安衛,這一兩年便都不在家裏,紀紫煙當著這麽大一個家,本就事務繁忙,又剛生了個男孩子,精力不夠,便放任著安哥兒在府上亂野,自然也無法分神照看風賀響響。賀月自己國事繁忙操勞,就算在府裏,也無法帶養孩子,風染便猜想,賀月該不是把風賀響響扔給莊唯一或是鄭承弼照看吧?莊唯一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哪有體力跟風賀響響頑皮消耗?鄭承弼身體倒好,隻是開口就說要教風賀響響殺人,令風染對之非常不放心,怕被鄭承弼教歪了。
賀月笑道:“我就知道你擔心響兒在家裏沒人教導,我替響兒找了個太子少保呢。”
“……你還敢給寶寶任命太子少保?”風染不由吃了一驚。莊唯一出任風賀響響的太子少師,那是在太子位被廢以前任命的,還說得通。這都已經被廢黜了太子之位,還給風賀響響任命太子少保,那就是逾矩了。朝堂上的大臣不知道要怎麽參劾呢?說不定還會參劾自己挾持皇帝嫡子,覬覦賀氏江山。(太子導師有六位,三太三少。太師少師是教導太子學習經卷典藉的,太傅少傅是教導太子言行舉止的,太保少保是護衛太子並教導他們練武的,三太是主教,三少是助教。在中國曆史上,三太三少是榮譽虛銜,我這是架空文,三太三少是實職。)
賀月寬解道:“響兒是咱們的孩兒,我是想他能繼承皇位的。不過呢,他若是不願意,我也不強他。如今正打仗,你經常要外出巡軍帶兵,不在家裏,我在家裏也沒時間教導他。給他派個太子少保,你才能安心,我也安心。我知道規矩,現在不能給響兒任命太子少保,我就暗中交待了一聲,不是正式任命,沒叫吏部行文頒布。”
風染雖然在外調軍,但是朝堂上的動靜,都有文書和武參讚等人打探總結了稟告給風染,像皇帝任命太子少保這麽重大的事情,風染並沒有聽到風聲,那就可見吏部並沒有這方麵的行文通告發布出來。
賀月又道:“那太子太保的位置給你留著呢。”
風染忍不住瞪了賀月一眼,從鼻子裏噴出口氣來。他教導自家孩兒,自當盡心盡力,哪需要許官封職了?風染瞧向賀月,不覺便是一臉“你有毛病”的神色,隻問:“你安排誰做少保?”
“這人你肯定放心。”賀月道:“是你修羽表哥,也算是響兒的表叔,壓得住響兒。”風賀響響到底被當成太子教導了兩年多,心氣比一般小孩子高,氣勢也比一般小孩子大,普通的臣子隻怕壓不住陣,鄭修羽本是都統帥府的府兵統領,天天都守著都統帥府,正好有時間教導風賀響響。再說,鄭修羽是鄭家內定的下一代家主,才華比鄭修年雖有不及,但也算是文武雙修,更難得的是老成持重,為人圓滑又頗有進取之心。是在風月不在家時,出麵教導風賀響響的極好人選。更更重要的是,風染除了不放心鄭承弼,其他鄭家人用著,風染覺得放心。
風染放了心,又叮囑道:“你告訴修羽哥,現今要緊的是督促寶寶,把功夫堅持練下去,練得不好不妨事,但不能荒廢了……”風染早就看出來,風賀響響繼承了賀月的身體特性,習武資質平平,風染也不指望風賀響響能在習武方麵練出什麽名堂來,隻是借著習武,想鍛煉小孩子的精神和毅力,用習武來塑造小孩子的性格,增加小孩子的底蘊。“……該教導的時候要教導,響兒若是實在太皮了,該出手的時候,要出手。”
賀月一時沒想明白:“出手幹什麽?”
“打啊!”小孩子太皮了,就不是光教導,而是該來點教訓。
“……你自己都舍不得打,倒叫你表哥打,不心疼了?”
風染輕輕笑了起來,顯得有些無奈:“我管不了他,正好叫他表叔好生管管他,別叫他無法無天了。反正我在外麵,看不見哩。你這個太子少保安排得好,官職不能公開,不過薪俸得發一份給表哥,回頭從我這裏支一份太子少保的俸給他。”在戰場上殺人,他能心狠手辣,神色自若,眼都不眨一下。隻是風賀響響一哭,風染便覺得心疼得慌了神一般,隻能輕言細語的哄勸,重話都舍不得說一句。若不是有賀月壓陣,隻怕風賀響響早就爬到風染頭上作威作福了。
賀月笑著,伸手在風染麵門前比來比去,作勢要打,說道:“那是自然,不能支使你表哥白幹活。什麽從你那裏支俸?說得我連一個太子少保都養不起了?響兒是咱們的,還跟我分你的我的,該不該打?”
風染也笑著一手拂開賀月的手,一手便要打回去:“我的,響兒是我的!回頭,我要叫響兒喊你皇叔。”
“胡說!你不教好的,更該打。”賀月笑著,回手去擋。自從守歲那夜,鄭承弼對風染表明了鄭家的態度之後,賀月似乎對鄭家也放下了成見,甚至還頗有照顧之意。鄭家之人,能用的便都啟用了。不過賀月在任用鄭家人時,還是會沿習一貫的一正一輔,相輔相成,相互監督的用人原則。
風月正在正殿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打鬧,快四更時,又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菁華宮跑來。這一回,聽得出大約隻得一兩個人的腳步,但是跑得惶急。風染聽得遠,甚至還能聽見來人嘴裏喘著粗氣。
半夜裏下人們顧不得放輕腳步,往菁華宮裏急奔,必是出了什麽大事,趕著來稟告。果然不多時,便聽見宮殿門外當值的禦前護衛伍長進來稟報:“陛下,瑞祥殿和鳳棲殿都派了內侍大人前來求見陛下。”
“發生了何事?”這辰光,太後應該已經歇下了,竟然又給驚動了。能驚動太後的,應該不是朝堂之事,而是後宮大事。
禦前護子略略遲疑了一下,還是稟告:“陛下,請恕小的多嘴,問了一聲,說是……皇後娘娘失足落水了。”
皇後失足落水?
毛皇後不管在哪裏,都是前呼後擁,何況毛皇後有心病,神誌時常迷糊不清,賀月更是一再吩咐毛皇後身邊的內侍女侍加意留神,就怕出了什麽意外。毛皇後絕對沒有獨自臨水的機會,怎麽可能失足落水?
賀月對自己這個皇後雖然沒有感情,但皇後賢婌,又生了兩個孩子,因此皇後的尊榮和顏麵,他能給都給了。
賀月總覺得他給了皇後足夠的尊重和敬愛,皇後應該滿足才是,不應該有什麽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