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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入畫

  作者:天際驅馳

  不恨。


  可是,風染沒有說出來。


  風染還記得,那時賀月強行推出親王赴封令,賀鋒怕自己死在赴封路上,討要了自己作為一路上的要脅,不然就準備留在都城,跟賀月死磕個魚死網破。賀月剛登基不久,勢力不穩,不敢跟實力強大的賀鋒硬拚,隻有把自己賞給了賀鋒,讓自己跟賀鋒一同赴封。


  風染自然也還記得,那時,他確然不恨賀月把他賞人,因為那時他是恨賀月的,陸緋卿已逃,他也恨不得從賀月身邊逃開,覺得賀月把他賞給賀鋒,是給了他一個逃跑的機會。事實上,他也差點就逃掉了。


  然而像物品一樣,毫無尊嚴地被賞賜給別人,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什麽美好的經曆,雖然那時沒傷到風染的感情,而且風染還找到了逃跑反擊的機會,卻仍然深深地傷到了風染的尊嚴。風染殊不願意提起那段往事,隻問道:“還提那事做什麽?早過去了。”


  賀月一直知道自己喜歡風染,可是究竟有多喜歡呢?在擁有的時候,往往並不清楚,隻有失去的時候也能明白。賀月為了穩固江山,不得不把風染賞賜給瑞親王。他做的是絕大多數君王都會做出的選擇,江山當然重於美人,擁有江山,就擁有了天下,還怕找不到一個喜歡的人?可是,把風染賞賜出去了之後,隨著時間的流逝,賀月隻感覺到對風染越來越多的不舍,明白了所謂千金難買心頭好,縱然江山萬裏,也換不到一個喜歡的人。


  “我不是想舊事重提,我隻是想說,那一次,江山和你,我選了江山。選錯了,差點就失去了你。”賀月道:“這一次,江山和你,我選你。不管做多大讓步,隻有為你爭取到響兒,才能留下你。讓你入我萬裏江山的畫卷,就算會留下敗筆,那也是活色生香的畫卷。”賀月忽然很慶幸,他竟然有兩次選擇的機會,第一次選錯了,他還有機會改正。


  說得風染挺不好意思,惱道:“都說了,已經過去的事,還拿來說!”


  賀月忽然起身下座,走了過來,在風染身邊頓了頓,似是下了決定,微微傾身,低聲道:“瑞親王那廝,有沒有把你……那樣?”


  “哪樣?”


  “就是……那樣?”


  風染忽然醒悟過來,更是羞惱:“你都把我賞給他了,他那不那樣,你管不著!”伸手一推,把賀月推個趄趑,風染心疼,又忙去扶,不忍看賀月難過,解說道:“瑞親王又不好男色,同你討要我,是怕你在半路上殺他,不過是想挾持我,做個擋箭牌,你多心什麽?他人都死成白骨了,你還……惦記著問這個?”


  賀月哈哈笑著,重又坐回去拿起奏折來看,瞧賀月的神色,竟有幾分得意洋洋的感覺,便得風染疑心,那問題賀月是不是一直想問他?


  似乎賀月感受到風染探究的目光,抬頭回看風染。風染心頭一慌,便掩飾著斜了目光去看地圖。那地圖被風染亂扯一通,皺巴巴地亂疊在一起,大半個鳳國版圖都皺著,最上麵,隻露著喆國一角,那是赤麟江向東南流入鴻灣大洋的一片地圖。風染沒怎麽仔細研究過喆國東南部的地形地勢,看著那片地圖,忽然心頭一動,便不管賀月,把地圖攤開,細看起來,陷入沉思。


  到了晚上,賀月本想把風賀響響趕到偏殿去睡,風染巡軍回來,自己還沒跟風染好好溫存過,本來說過繼完了孩子,有的是時間慢慢溫存,他哪料到風賀響響太黏糊了,竟然爬到風染和自己的床上來了。不過,賀月剛一板著臉,叫風賀響響回偏殿睡,小孩兒一聽,小嘴一扁,直接抱著風染嚎啕大哭:“寶寶要跟父親睡!寶寶要跟父親睡!……嗚嗚,父皇說了,寶寶喊了父親就可以天天跟父親玩,天天跟父親睡……嗚嗚……父皇說話不算數……寶寶不要睡偏殿,寶寶怕……”


  風染趕緊護著小孩兒:“你趕他做甚?跟我們一起睡多好!”又哄風賀響響:“寶寶,別理你父皇,咱們先睡,寶寶睡中間……”隻氣得賀月坐得遠遠的一邊看奏折,又一邊瞅著床上的動靜。


  風染哄睡了小孩兒,便把小孩子輕手輕腳移到裏床去了,這才披了外裳起來,陪著賀月看奏折,一邊幫賀月揉捏肩背,幫他放鬆,一邊笑道:“你哇,跟寶寶一樣長不大似的!”


  賀月反手從背後抱了抱風染,輕輕舒了口氣,低頭又看奏折。


  風染柔聲道:“以後,少看些奏折,不要緊的事,叫朝堂上的大人們多分分憂,嗯?我這趟回來,瞧著你精神差了好多。”


  賀月問道:“是不是又該練功了?”


  “先生說,三四個月練一次就夠了……,咱才剛練了兩個月呢,……你是覺得舒服,就想練功,命都不要了?”


  “嘿嘿嘿。”賀月道:“今兒,我把這兩本奏折看完就睡……”瞅了拔步床一眼,小孩兒霸占在床中間,睡得正香甜,鼻息呼呼的,賀月隻得轉移陣地,道:“……我同你好生泡個澡吧。”


  都統帥府的後宅主院浴池裏的水,派了人專管著,常備常暖。等賀月看了奏折,風染便跟賀月一起去泡澡。六月天氣,浴水隻燒得微暖,泡在裏麵舒服。


  在外麵巡軍兩月,風染幾乎天天都有想念賀月,回了成化城,又是忙公務,又是忙過繼,還沒同賀月親熱過,風染心頭也想了,便歡歡喜喜跟賀月“戲”了一回水。雖然是尋常的“嬉戲”,並不是練功,兩人卻也覺得極是盡興,得到的歡愉並不比練功少。尤其是風染,以前行事時,反應總會慢半拍,總要賀月等他,如今他心頭喜歡賀月,便能跟賀月若合符節,每次都極盡魚水之歡,竟覺得比以前恣意尋歡時,還要快活許多。


  完事了,風染又勸道:“這種事,以後少做,對你身子不好,莫要貪歡。”知道以後還有得賀月辛苦的,風染便格外心疼賀月,舍不得賀月虧了身子。


  賀月趴在浴池沿上,讓風染給自己搓身子,舒服之際,道:“小風小染……”


  “嗯。”


  “咱們再來一次。”


  風染手一拍,“啪”地打在賀月肩上:“我剛才勸了,你就當耳邊風。”


  “小風小染,我瞧你在下麵好舒服……要不,你來一次上麵試試?”賀月一邊說,一邊便要去拉風染。卻被風染死死摁住:“你稍停些吧……我不去你那裏。”


  “你又嫌我髒?我洗啊!”


  風染是經曆過來的,知道男人初次還是會有些痛的。自己能忍受過來,賀月卻是萬金之軀,打小在身體上就沒吃過苦頭,風染也舍不得賀月一時貪新鮮,吃這個苦,隻道:“是我不喜歡,沒嫌你。以後別想這個了。”


  賀月漫聲道:“小風小染……”


  風染學著賀月的腔調,又再加幾分柔膩,叫道:“小賀小月……”


  賀月一怔,隻覺得一陣惡寒之氣,迅速傳遍全身,硬是在盛夏的暖水裏打了個寒顫,身子腿腳頓時癱軟,直往浴池裏滑,幸虧被風染摁著,也嗆了幾口水:“風、風……風、風染,你太肉麻了!”


  風染木著臉道:“你現在知道我聽你喊‘小風小染’是什麽感覺了?比寶寶還幼稚!”


  賀月一邊嗆咳一邊委屈道:“那我叫你什麽啊?”


  “早告訴你了,叫名字就好。”風染義正辭嚴地道:“要麽叫小風,要麽叫小染,不許連著叫!誰說的名字長就能長長久久了?”


  那是那時心頭絕望,以為不能長久相守,才把所有事都往長長久久上靠,仿佛那樣心頭就可以好過一些。現在合體雙修,兩個人的壽數會差不多長短,自然已經不是那時的心情了,賀月一邊從池子裏起來,一邊從鼻子裏很響地“哼!”了一聲,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親熱完了,從浴池回來,風月一起上床睡下。風染很自然地睡在中間,免得小孩兒睡姿不好,影響到賀月休息,說道:“你隻管睡,晚上寶寶餓了,我抱他出去吃就是。”


  賀月也心疼風染,說道:“你白天也要打理掌管軍務,多少事要操心?晚上還來帶他睡覺,他一會兒手舞足蹈,一會兒半夜吃東西,鬧得你一宿都睡不踏實,明兒還是叫他自己睡罷。”


  風染笑道:“哪個父母帶孩子不辛苦了?就你覺得稀奇。”


  “咦,你怎麽知道?”賀月確實稀奇了:風染的母妃早逝,父親是皇帝,哪會親自帶孩子?風染沒有被父母帶養過,自己又沒有孩子,上哪知道這些的?說得還好像很是老練似的。賀月自己若不是跟風染一起,也斷然不會親自帶孩子睡覺。


  風染似乎臉色微微紅了一下,道:“聽的。”他確然是“聽”來的。在北麵容苑裏,庭院狹小,他耳力太好,就聽見紀紫煙剛生了安哥兒時,幾乎再沒睡過囫圇覺,一會兒喂奶喂水,一會兒把屎把尿,剛生的小嬰兒,難得把到一次屎尿,老是撒拉在衣服被窩裏,又趕緊起來換衣服,換被褥,清洗穢物……紀紫煙一晚到亮都睡不實沉。風染不便出麵相助,光聽著就覺得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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