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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遜帝的後宮

  作者:天際驅馳

  賀月道:“不需派內侍接引。我已經吩咐了禦前護衛,以後,你要進宮,隻管進去便是,不需腰牌。”


  風染吃了一驚,脫口道:“你這樣,不合規矩!”


  賀月笑道:“母後以前說過,我從來也不是個守規矩的。風染,我住在宮裏,那宮裏頭,便也是你的家,你進自己的家,還要腰牌麽?”


  不管哪個地方的腰牌,都是給下人差役們用的,若是主子們進出自己的地盤,還要使用腰牌,那不是笑話麽?

  可是,賀月的家,是皇宮,是門檻最高岸,門禁最森嚴的地方。在整個皇宮,除了皇帝,太後,皇後,妃嬪,公主,皇子以外,所有人進出皇宮都是需要查驗腰牌並登記備案的。腰牌把皇宮裏的所有人涇渭分明地劃分成了主子和下人兩個集團。各種腰牌,又把下人劃分出了不同等級。能夠擁有一塊銘著名字可以隨時進出皇宮的腰牌,就代表著他是皇宮裏最高一級,並擁有某些特權的下人,然而,那也仍是下人!就算是最低一等的妃嬪——選侍,她們雖然份位低微,她們卻是沒有腰牌的,因為她們是最低一等的主子。


  在鳳夢大陸的皇宮裏,不乏男寵,這些男寵一些是有腰牌的,一些是沒有腰牌的。有腰牌的男寵再得寵,也不過是爬上龍床的下人罷了,是沒有份位的,沒有腰牌的男寵不管他們得不得寵,便代表他們是主子身份,是有份位的。


  因此,風染會把腰牌扔回皇宮。


  賀月又道:“我已經去內務廷傳了旨,後宮裏頭都知曉了,以後你進宮,不消腰牌,隨便進出。宮裏頭的下人都會把你當正經主子恭敬著。”


  風染隻是有些好奇地問:“你還傳旨內務廷了……你怎麽傳的旨……你給了我個什麽份位?”要讓內務廷和後宮都承認風染不需腰牌可隨意進出皇宮,總得有個理由,總得給風染一個主子的身份,不然這旨就師出無名。皇帝斷然不能傳下無理取鬧狗屁不通的聖旨,像前次“盼將軍平安歸來”那樣的旨,就是極限了。要是下旨讓個外臣不須腰牌地隨意出入皇宮,又說不出個理由來,這旨就是蠻不講理,鐵定遺臭萬年。


  賀月道:“你是遜武威帝。”既然是承認了帝位的遜帝,遜帝自然夠資格可以不須腰牌進出皇宮的。


  賀月並沒有給自己份位,倒叫風染心頭歡喜——他不願意做賀月的後宮,不屑於跟賀月的後宮們爭寵。風染也是個性子豁達的,便玩笑道:“哦?這倒是個現成的由頭……賀月,朕的後宮還是空的,你來不來?”


  “不是有幻沙公主麽?”


  風染怎麽聽著,覺得賀月的語氣隱隱有些酸澀,忙開解道:“在冷宮裏,已經休了。”


  賀月有些意外:“哦,這回她想通了。”說到“休了”,賀月自然地理解成是風染休了幻沙,哪曾想是幻沙休了風染,鳳夢大陸根本沒有休夫之說。賀月傾身過去,拉開風染披著的大毛衣服,扶著風染複又躺下,道:“天剛亮,辰光還早,你今不上朝,再睡會罷。”俯下身,在風染耳邊道:“一會兒等我散了朝,便去給你做後宮。”那露骨的渾話,溫熱的氣息,一股酥麻,便從臉頰耳畔邊彌散開了,飛快地傳遍全身,連心底都酥軟了,風染裝不成若無其事,隻得翻身向床裏:“嗯,你去上朝吧。”


  將到午時,當日該議的政事,差不多都議完了,賀月見再無朝臣出班啟奏,便宣布散朝,不過在宣布散朝的同時,加了一句:“明日休朝。”


  好端端的,皇帝平白無故,宣布休朝一日,立即引起了大臣的追問。賀月隻淡淡道:“朕亦需要休沐!”大臣們還可以每旬休沐一天,憑什麽他一個皇帝除了年節三天外要一年忙到頭?


  這江山是自己的,自然該自己辛苦打理,其實賀月一直任勞任怨,兢兢業業,沒想過要休息。隻是他明天有更要緊的事,必須要休息,隻好拿休沐來當借口。在他心頭,那件事,比他的江山,重要太多了。


  風染睡足了起來,用了早膳後隻帶了小遠進宮。一路上果然沒有禦前護衛和內侍來查他腰牌,並且都是恭恭敬敬地行禮迎送。小遠本來有塊銘名腰牌,風染遜位後就被繳了,這會兒跟著主子進宮,同樣不必查驗腰牌。


  遜位之後,風染便搬出了皇宮,在宮裏並沒有自己的寢宮,進了宮,風染才想,賀月隻叫他進宮,進宮之後往哪去?思寧殿是賀月的寢宮,他一個遜帝,也不好隨隨便便就直接闖進皇帝的寢宮去,雖然他們有那種關係,但絕不能明目張膽,招搖張狂地在皇宮裏橫衝直撞。自己是可以不在乎人言可畏,眾口爍金,可是賀月還會活很長時間,他不願意賀月為他承受太多的壓力。


  風染想了想,便叫內侍帶自己去了菁華宮,這是太後給他安的寢宮。風染並不介意菁華宮的前身是專門圈禁男寵的菁華院。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男寵,從心態上早就翻過了男寵那道坎,住什麽地方便無所謂了。


  菁華院早就年久失修,太後重修菁華宮,基本上是把菁華院扒了,在原址上按東西六宮的規格新建的。隻是如今戰亂期間,新建的宮殿雖說是太後出資,到底缺乏人力物力財力,內務廷也要顧著民議,不敢在戰亂期間大興土木,這新建的菁華宮在外觀上看著,沒有東西六宮巍峨氣派,便在宮內陳設方麵大力補償,裝飾得金碧輝煌,直透出奢侈靡糜,窮奢極欲的頹廢氣息來。


  太後果然派了一些內侍日常打掃整理著宮殿,隨時準備服侍風染。風染一到,那菁華宮的掌宮內侍便率領一班分派給菁華宮的內侍女侍們出來迎接見禮。


  看著宮裏一切都是新的,沒人住過,幹淨,風染便覺得喜歡,懶得聽內侍們的獻媚奉承,隻叫內侍們都聽小遠的吩咐便是。雖然這菁華宮是建在後宮靠北的偏僻處,到底也是在後宮裏,風染不想出去跟賀月的妃嬪們“偶遇”,便叫閉了宮門,謝絕來訪,自己在庭院裏散步,然後猜想,賀月到底要如何給他慶生,似乎搞得很隆重?隆重得非要叫他進宮來。


  然而,風染想不到,他進宮後,第一個到訪者,他就關不住,風染剛在菁華宮安頓下來,就聽宮門外一遞一聲地稟告進去:太子殿下駕到!

  這一位可不敢關,隻怕關在外麵就要哭鼻子。風染叫人開了門,親自去迎接。在奶娘嬤嬤內侍女侍們的簇擁下,賀響小臉蛋兒冷得紅紅的,歡天喜地的直撲進風染懷裏,直嚷道:“父皇說,風叔進宮了!快陪我玩,快陪我玩……”


  等賀月散了朝,知道風染住進了菁華宮趕過來,剛進宮門,便聽見小孩兒高亢的歡笑尖叫聲,往裏走,隻見小遠和菁華宮的內侍女侍們以及賀響帶過來的奶娘嬤嬤們全都侍立在主殿外,主殿的殿門關著,說是風將軍跟太子殿下在主殿上躲貓貓。


  “躲貓貓?”賀月還第一次聽說,他不好問,猜想應該是逗小孩子高興的小把戲。便輕輕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正當午時,陽光充足,主殿裏的燈燭都滅了,借著天光,賀月隻看見主殿裏一片狼藉,桌椅錯位的錯位,翻倒的翻倒,一些燈燭蠟台也橫斜在地上。風染蒙著雙眼,正跪著身子在一殿狼藉的家什中摸索,“努力”抓捕賀響,賀響則在各個傾倒的家什之間跌跌撞撞地躲避著。驟然看見賀月進殿,賀響怔了怔,很快就反應過來,把胖乎乎的小手捂在肉嘟嘟的小嘴上,另一手衝著賀月使勁搖晃,示意賀月噤聲,小眼笑得彎彎的,渾身都散發著歡喜開心。賀月從沒見過賀響這副可愛勁兒,直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


  賀響這裏光顧著示意賀月噤聲,沒顧上風染,風染這會兒便摸索向賀響身邊爬了過來,笑道:“我捉住你了!”


  “啊!”賀響一驚,趕緊向後麵退去,不想他身後是個倒下來的椅子,一下便撞在椅子腿上,人便止不住,整個都往後麵倒下去,直摔得把椅子推了開去。


  這麽小的人兒,一跤跌在椅子上,賀月看著都覺得疼,預料著準備迎接賀響的嚎啕大哭,疾走幾步,彎下腰便要去抱賀響。


  不想賀響從地上有些笨拙地連爬帶滾地滾了開去。於是風染便一把抱住了那椅子,叫道:“我抓住你了……呃,不是的!……寶寶,寶寶,在哪呢?在哪呢?我瞧不見!”


  賀響在一堆亂放橫斜的椅子間爬得更遠,一邊爬一邊開開心心地笑著叫:“這呢!這呢!來抓!來抓!”賀響竟然沒有哭,還笑得這麽歡!賀月便看著這一大一小在一堆翻倒的桌椅間爬來爬去,雖然很不成體統,卻玩得喜笑開顏。賀月心頭一酸,他想:他願意把這一刻,凝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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