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再定國號:鳳
作者:天際驅馳
風染睡得黑甜,什麽夢都沒有,卻覺得特別舒暢。風染是被人壓醒的,感覺有人趴在自己身上,風染便醒了,一睜眼,看見一個臉蛋,幾乎貼在自己臉上。風染還沒有看清楚,那臉蛋似乎被嚇了一跳,攸忽一下就拉開了距離,然後風染聽見一個軟軟的,稚嫩的聲音,帶著些膽怯說道:“你……”說著,伸出胖胖的小手,戳了戳風染臉頰:“……這裏,好像……在流血。”
風染這才看清楚,原來是賀響趴在自己胸口上,把頭湊近了在打量自己臉上的傷。不知道怎麽的,風染明明不喜歡跟陌生人發生肢體接觸,卻對賀響完全沒有抵觸。第一晚,賀響認錯了人,往他身上爬,風染就沒覺得抗拒,很自然地把賀響抱在懷裏,後來又跟賀響玩在一起,一點不嫌賀響髒。
見是賀響,風染伸手攬住他小小的身子,自己一邊慢慢半坐起來,一邊摸了摸賀響戳過的臉頰處,並沒有覺得流血,隻有些微痛,想是瘀了血,並沒有破皮。風染看了看辰光,天色已經黑了,問道:“寶寶,天都黑了,還不回去?小心皇奶奶打你屁屁。”一邊輕輕拍打著賀響的小屁股,一邊幸災樂禍地道:“哈哈,皇奶奶打屁屁,皇奶奶打屁屁。”
賀響大不高興地從風染身上溜下來,坐到床上,把自己的小屁屁藏到風染拍不到的地方,一臉鄭重地問:“那個……我父皇回來了,皇……奶奶說,不能再叫你……父皇了。”一歲半的孩子,還不太懂得“父皇”兩個字的含義,看風染穿著賀月的衣服,對自己又好,便亂叫父皇,風染憐他一片孺慕,胡亂應著,並沒有糾正。現下賀月回來了,自然不能再這麽錯下去了,風染道:“嗯。”
賀響又一臉憂色地問:“皇奶奶說……你今後……不住這裏了。”
“嗯。”
賀響小臉兒瞧向風染問:“那你以後……要進來……跟寶寶玩……拉勾勾哦……嗚嗚嗚。”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好像馬上就要跟風染生離死別了一般。這段時間,他天天來找風染玩,風染不擺大人皇帝的架子,一點不矜持,陪著賀響玩那些小孩子的把戲玩藝,賀響便把風染當作要好的玩伴,不舍得分離。
風染趕緊把賀響摟在懷裏邊親邊哄他:“寶寶不哭,哦……哭了就不乖了……哦……哦……”把賀響托在手裏,舉上舉下的逗弄。小孩子也沒個長性,被逗了幾下,便把他的擔憂忘掉了,笑得格格格的。風染格外喜歡小孩子笑起來無憂無慮又天真無邪的樣子,讓風染的心格外柔軟。
正逗得好玩,便聽得有內侍遠遠宣詔:“陛下回宮。”一會兒,賀月就進了寢宮,走到床邊,蹲下身子,拍了拍手道:“響兒,父皇這裏來。”
風染親了親賀響,把賀響放到床下,賀響磕磕絆絆地跑到賀月身前,偎進賀月懷裏,細聲細氣地說道:“父皇,你可不可以下旨,叫他不要走?”
賀月把賀響抱起來,坐到風染床頭,說道:“響兒,你要叫他皇叔。”
哪料到,賀響小嘴一嘟:“不!皇叔是壞的……要搶響兒的東西……害母後哭……”九國爭位,他雖然不懂,可他親身經曆了,印象深刻而鮮明,認得的皇叔,不認得的皇叔,大殿裏黑鴉鴉亂哄哄的人,全都想搶他的東西,母後護著他,皇叔們就把母後吵哭了,皇叔是壞的!隻有風染,皇奶奶叫自己向風染叩過頭,這個才是好的。
風染也道:“寶寶,叫‘叔’便是。”他又不是賀家人,稱呼前怎麽能加個‘皇’字?
賀響歪著小腦袋,很認真地想了想,嚴肅地拒絕了:“不!”
賀月心頭還揣著千言萬語想跟風染說,沒心思逗兒子玩,便一邊親了幾下賀響,一邊叫內侍來,把賀響抱回太後的祥瑞殿,打發睡覺。賀響回頭直向風染揮動小手:“你、你說了的,要來……陪寶寶玩哦……”
等內侍把賀響抱走了,賀月在風染床頭坐下來,笑著倒下去,把頭枕在風染肩頭上,問:“你怎麽叫他‘寶寶’?看不出來,你這麽會逗他喜歡。”
“我看表嫂那麽叫孩子,我便這麽跟著叫啊。宮裏,都不叫‘寶寶’的?”
“嗯。”女侍內侍們甚至是後宮的妃嬪們,都要管賀響叫殿下,隻有賀月,毛皇後,太後三個叫‘響兒’。響兒這稱呼也算親昵,可對一個小孩子來說,遠比不上‘寶寶’好聽。更沒有人會逗賀響玩,搞得賀響才一歲半的年紀,就有向少年老成方向發展的趨勢。不,不是趨勢,就是鐵定的往那方向發展。
風染覺得賀響地位是夠尊貴的,可是也很可憐。想著賀月小時,怕也是這麽過來的,不由輕輕歎了口氣。
賀月道:“你喜歡他?”
“嗯。”
“你喜歡小孩兒?”
“大概吧……都是別人家的孩子。”風染心頭,微微有些黯然。
說過了賀響的事,賀月跟風染雖然都有滿腹的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不約而同地靜默了。
遠處,傳來隱隱的鼓聲:起更了。
風染動了動肩頭,帶著賀月的頭也動了動。賀月的頭從風染肩頭掉下來,掉到風染心口,賀月側仰著頭看風染的臉,近在咫尺,人也近在咫尺,心也……近在咫尺。幾曾何時,他們從背道而馳,天各一方,跋涉過萬水千山,終於走到了彼此的身邊。
賀月抬手戳了戳風染的臉頰,又戳了戳,坐起身,湊近了看:“這裏傷著了?怎麽是紅的?”
“嗯。剛寶寶也看見了。沒破皮,沒事的……”
看了傷,賀月便坐了起來,身子向床尾挪了挪。他怕又招惹撥撩起了風染的情潮,忍了那麽久,他現在特別想特別想跟風染痛痛快快吃頓飯,可是,風染受了傷,又喝了化功散,他實在不敢輕舉妄動。
賀月的心思和動作,風染心領神會,忽然心頭大跳,蒼白的臉色瞬間爬滿紅暈,連呼吸都有些短促起來,驟然失去了往去的坦蕩,把頭側向床裏。
賀月吩咐傳膳,道:“小遠說,你等我一起用膳。我在後宮裏陪母後用過膳了,沒想到你還等著我。”
風染分辯道:“也沒特意等你……我都眯著覺呢,剛寶寶來了,我才醒。”
“你再提寶寶,我生氣。”
“……”賀月還吃自己兒子的醋?這樣的賀月,讓風染耳目一新,不知如何應對,可是,這樣的賀月讓風染覺得更加親近。
晚膳是早就準備好的,戰亂時期,賀月早就一再裁減了後宮用度,風染稱帝後也不講奢靡,隻得幾樣菜,隻是味道做得很好。賀月在一邊陪著風染用了膳,又看著小遠和內侍替風染洗漱清潔了,叫人退人,思寧殿裏隻剩下賀月和風染兩個人。
風染先問:“朝堂上,怎麽議我的罪?”
賀月拿出一卷黃綾遞與風染,道:“你明兒下道旨,禪位於我。”那黃綾裏裝著聖旨,那旨是賀月跟群臣們舌戰一天的結果。
史記:靖亂三年冬月初六日,成德帝平安歸來,重掌朝政,再定國號:鳳。武威帝禪位,保留帝號,仍領兵馬都統帥之職。
風染以為自己篡了位,最多能留下一條命,又被圈養起來,重為男寵。沒想到賀月竟會讓自己保留帝號,還仍領都統帥之職,結果好得連他想都不敢想。
賀月道:“我本來想,等一統鳳夢之後再改國號的,你倒搶了先。我也是準備叫‘鳳’的,想不到咱們想一塊兒了。”
“嗬,鳳夢大陸的國家,不叫‘鳳’國,難道叫‘夢’國?”把國號定名為鳳,有什麽好糾結的?完全沒有心有靈犀那回事。風染心頭嫌棄賀月矯揉造作,身子卻往床裏挪了挪,指了指外沿,道:“這床寬,你上來偎著,暖和。今兒,你陪我睡罷。”比了比床的中間,道:“這裏拿幾條被子擋著,想來無妨的。”今夜過後,他便得搬回都統帥府了。
“遵旨!”賀月本打算跟風染說了話,便去禦書房睡,得了這一聲,便叫來內侍,服侍洗漱,寬了衣,上來躺在床的外側。雖然各睡各的被窩,中間還壘了幾條被子隔擋著,卻是兩個人第一次歡歡喜喜地睡在一張床上。
“說說,七星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過了這麽久才回來。”這是風染一直惦記的事,隻是一直沒機會問,直到賀月安安穩穩地睡在自己身邊,風染才問出來。
“我們太高估了匪嘉,太高估了耀乾,他們根本不在乎糧荒不糧荒,隻是想借著和談,誘殺我們。我先到,汀國喆國派的使臣落後一天的路程,聽我出了事,他們轉身就逃回去了。”
“我叫陳丹丘把南棗郡都清理過了,七星崗上應該沒有人,霧黑是怎麽突襲你的?”
“他們把山包挖空了,藏在山腹裏,等我一到,就忽然衝出來。耀乾根本沒上七星崗,就在崗子下麵的小鎮上等著。”其實霧黑蠻子埋伏在山腹中的人並不太多,隻是猝不及防,所謂的匪嘉儀兵又跟霧黑聯手,便把賀月圍困在癩痢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