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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地牢長談

  作者:天際驅馳

  小遠出去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下來,時間慢慢地流逝,從那縫隙裏漏下來的一抹天光漸漸變暗,地牢裏的光線便越好的昏暗,漸漸變得伸手不見五指。風染沉浸在功法的修練中,引導著內力去衝突各處被封的穴道,一點一點疏通被封的脈絡,渾然物我兩忘,完全不知道時間的流逝。


  就在風染快要衝開穴道,大功告成之際,忽然覺得身上各處大穴一痛一緊,經脈複又阻滯塞堵,風染心知有異,收束心神,慢慢行功,緩緩收功。風染睜開眼,地牢裏一燈如豆,兩個老人正探頭從上方打量著他。


  風染試著說話,竟是順順當當地說了出來:“外祖大人,太姥爺。”想必是太姥爺把自己的穴道重又封上之際,卻解了啞穴。


  那白發老者笑道:“小染,你功力又大進了,太姥爺真是服你了!”


  鄭承弼道:“小叔叔,你先出去,我有話跟小染講。”


  白發老者一邊從鐵梯上去,一邊向風染笑道:“別擔心,我手下有分寸,不會讓你受傷。” 這白須白發的老者是鄭承弼的小叔叔,這人學兵法不通,轉而習武,據說是鄭家武功最高者,曾行走過江湖,算是二流高手,已經七十多歲了,但精神矍鑠,身體康健,身手不減。鄭承弼的近親父輩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他是鄭家近支中,輩份最高的一位。因此風染稱之太姥爺,這太姥爺武功雖高,輩份雖高,卻是個不管事的。


  “你別逞強自解穴道,我會叫小叔叔按時下來給你補指。穴道被封,在十二個時辰之內是無礙的。”鄭承弼歎息著說道:“你那功法,快別再練了,你運使一回,功力就加深一分。”


  “鄭修年不是能偷來化功散麽?拿來我喝啊,喝完了我就可以任由你們擺布了。”鄭修年背叛自己,站在鄭家一邊,風染便不客氣,直呼其名。風染敏銳地捕捉到一句話:“穴道被封,在十二個時辰之內是無礙的。”意思就是,鄭家打算囚他一天?一天時間並不長,可是當他從地牢出去時,隻怕外麵已經天翻地覆了。


  “現在還不是化你功力的時候。”鄭承弼道:“等大局定了,再給你化去功力,到時,我會找個有資質的女子陪你雙修。”顯然在鄭承弼心頭,不讚成男人跟男人做那事。


  原來鄭家早就替他準備好了化功散,隻是不到用的時候。說不定連那即將跟他雙修的女子都準備好了!風染懶得搭這話茬,隻問:“什麽大局定了?你們要怎麽對付他?”


  鄭承弼沉默了一下,反問道:“那狗東西那般對你,你便不怨恨他?不想報複他?”見風染不語,語氣沉痛地又道:“你反倒向著他?一心一意輔佐他?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我鄭氏的子孫,怎麽能這麽沒有骨氣!?”


  風染甚是平靜,淡淡道:“外祖大人口口聲聲說為小染好,向著小染,小染便想聽聽,外祖大人是如何為小染好的?”


  鄭承弼直起身子,揉了揉腰:“人老了,這腰彎一會兒就酸了。”一邊揉著自己的腰,一邊走過去提著油燈走了出去,一會又回了轉來,手上多提了個坐墩,竟是要準備長談的樣子。鄭承弼坐下來問道:“你覺得,咱們鄭家忍辱負重,背負罵名,跟著你從陰國跑到索雲國來,就是為了讓你當個都統帥?”


  風染一直隱約地猜測,鄭家把掌上明珠送進皇宮,是要生下一個有皇家血脈的後代,鄭家是要把這個後代扶持成皇帝的!

  在自己跟賀月聯手逐步逐條廢除貴庶舊法前,貴庶之別如同天塹,不可逾越。鄭家再有能耐,亦是庶族。因此鄭家迫切需要一個有貴族血脈的後代,他們亦是準備把這個貴族後代扶持成皇帝的。大約這也是為什麽鄭家寧可得罪皇家,被迫交出兵權,也要把自己從皇宮裏救出去求醫的原因吧。親情固然是考慮的一個方麵,但鄭家更需要一個有貴族血脈的後代。


  是啊,陰國太小太弱了,當自己暗地裏跟鄭承弼商議,要把陰國合並入索雲國時,鄭承弼的皇位目標就從陰國轉到了索雲國,索雲國這個皇位顯然更加誘人,取得索雲國的皇位,憑索雲國的實力,更容易實現鄭家馬踏河山,借自己君臨天下的目標。說不定那時,鄭家還會把自己廢掉,直接建立鄭氏江山。


  怪不得風染以為要說服鄭家支持自己把陰國合並入索雲國,必定會很費一番唇舌的。哪知,鄭承弼竟然應得那麽爽快,爽快得讓風染不敢置信。風染是問過鄭承弼為什麽會答應協助自己把陰國合並入索雲國,鄭承弼的回答很簡單,但無懈可擊:我鄭家奉你為少主,自當遵從少主號令,為少主鞍前馬後,鞠躬盡瘁。其後鄭家的表現異常出色,令風染非常滿意,哪料到鄭家跟隨自己進入索雲國,竟是包藏禍心!


  這麽說,此次鄭家發動的陰謀,是直指賀月?直指皇位?


  鄭承弼又問道:“你覺得,咱們鄭家軍跟著你征戰沙場,在各個戰場身先士卒,奮不顧身,就是為了替那狗東西守住疆土?讓他坐享其成?”


  是啊,鄭家人不肯入朝為官,自己又舍不得把鄭家軍打散了混編入索雲軍,鄭家人和鄭家軍始終獨立於索雲國之外,自己竟然沒有想過其中大有蹊蹺!鄭家軍跟隨著自己南征北戰,為了提高各個戰場的作戰能力,自己幾乎在每個戰場都留下了一小隊鄭家軍以協助索雲軍防守抗敵。鄭家軍作為自己的私人親兵衛隊,在索雲國各個駐軍中身份特殊,地位超然,他們在協助防守抗敵的過程,想向索雲軍滲透,趁機拉攏中下層軍官將領。這些中下層軍官在貴庶舊法之下,被壓製得太久太狠,想出人頭地的心情比誰都迫切,他們既是對敵作戰的中堅主力,可也是最不穩定的因素,他們實在是太容易被拉攏了!一旦鄭家舉事,定當會有不少軍隊響應。


  原來,驍勇善戰的鄭家精騎,還可以這樣使用!鄭承弼真不愧兵法大家!

  鄭承弼看著風染一副氣苦難當,又強自按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心頭軟柔了一些,問道:“要不要我扶你起來坐坐?躺久了背上酸脹。”


  風染全身穴道被封,動彈不得,基本沒有知覺,躺再久也不會有感覺,隻在解開穴道時才會有感覺。鄭承弼是自己外祖父,除了父親,就是鄭承弼跟自己的血脈最近,雖然一向不跟鄭承弼親近,但想讓外祖父扶一把,應該沒什麽事吧?風染實在不想躺著跟外祖父談話,感覺缺乏氣勢,便道:“煩勞外祖大人了。”


  鄭承弼便把風染扶著半坐起來。風染這才看清楚,原來自己還被關在上次那間囚室裏,粗壯的木柵欄還是幾年前記憶中的樣子。地牢顯然被好好打掃了一番,顯得相當“幹淨”,以前那些黴潮的破棉絮和稻草堆已經扔了,因此,黴潮味大為減輕。隻是地牢本就潮濕不通氣,還留一些淡淡的黴潮味散不去。自己並不是躺在囚室的地上,身下似乎是一張貴妃榻,頭高腳低。榻上鋪陳著簇新的被褥,自己身上也蓋著簇新的錦被。鄭承弼便把那可調節的榻頭拉高,讓風染斜靠在榻頭上。


  風染唇角勾起個嗤笑:“外祖大人早料到有這一天,給我把地牢都準備好了。”他該讚自己的外祖算無遺策?還是該讚他有先見之明?


  鄭承弼不理會風染的譏諷,說道:“剛我已經派人把那狗東西爬上你的床,企圖非禮你的事,告訴了幾位親王和異姓王,請他們替你作主,討回公道。君王褻猥大臣,明兒便叫那狗賊聲名掃地,看他怎麽還有臉在那皇位上坐下去!”注視著風染道:“我鄭氏子孫,不是那麽好欺侮的!他那般欺你辱你,我必要替你討回來!小染,你不要心頭有鬼,以為我會把那三年的事挑開,那對你不利。那三年,你是在玄武山。你要記住,你是在鼎山集會上才第一次看見那狗東西。那狗東西肖想於你,昨晚偷入都統帥府,對你是褻猥未遂,這樣既打擊了他,又於你聲名無損。”


  “你……原來……你跟那些親王,異姓王早就有勾結?你們想怎麽做?”


  “今天這事兒,隻怕早已經傳遍了成化城,其實不用我去告訴王爺們,我隻是出麵,請他們替你出頭作主。各位王爺都表示,明天會去上朝,當麵質問那狗東西,非禮大臣,疏怠上朝,拋荒朝政,還有沒有君王的樣子?還守不守君王之道?還配不配坐在那位子上?你是被害者,這種事,自然不宜露麵。明兒也不是你的上朝日子,你不去上朝也是正常的。就算那狗東西派人來宣你上朝對質,我也會回複,說你急火攻心,神誌顛狂,不能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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