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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軍令十七斬

  作者:天際驅馳

  一驚之下,風染隻問得一個字:“你……”鄭修年的另一手拿著個瓷盞,一瞥之間,盞裏盛著些紫紅色的水,趁風染開口說話,鄭修年端著直接往風染嘴裏猛灌!那種顏色,那種味道,風染太熟悉了,他前前後後吃過那東西三次,初進太子府,他自飲一次,後來跟賀月對飲一次,再後來,又被太後強灌了一次,那是化功散!

  風染趕緊閉嘴,疾咬牙關,隻把牙齒跟那瓷盞碰得“格”地一響,一些藥液已經流進了嘴裏,風染趕緊閉攏咽喉,堅持著不下咽。這個時候,有多少的事,等著他去做,他不能被化去功力,他不能病倒!他要躍馬揚鞭,而不是纏綿病榻!

  一灌之間,風染已經猛運內力,幾下就衝開了被封的穴道,雙臂一振,便把鄭修年挾製住他的胳膊掙開了,更把瓷盞裏的化功散拂得拋灑一空。風染顧不得去管鄭修年,疾探手指,猛挖自己咽喉,直到把順著咽喉食道往下流的化功散都嘔了出來,吐無可吐,風染才罷了手。跪坐在臥房的地上,一邊咳著,一邊喘氣:“你一天不見,就是搞這東西去了?”


  化功散也不算有多珍稀,隻是一向多在皇宮裏用。因化功散需得單獨飲用,混入了其他東西就會失效,因此,化功散在江湖上用極少。


  風染的語氣還算平靜,知道鄭修年這麽算計自己,強灌化功散,是為自己好,不願意自己又送給賀月糟蹋。


  鄭修年倒是鎮定,他知道自己所擅長的不過是輕功,內功跟風染相比,相差甚遠,隻能製住風染一時半刻。在這一時半刻中,他灌不下化功散,就失敗了。後麵風染挖喉強嘔,他就趕緊拿了痰盂替風染接著,不好讓小廝們看見,他便自己把穢物收拾了。


  “是我僭越了,請少主責罰。”鄭修年跪在風染麵前。


  風染忍下心頭的不快,想鄭修年意圖灌自己喝下化功散,化去功力,自然就消解了對賀月的焦渴,這是釜底抽薪的法子,也是為自己好,他如何舍得責罰他,隻道:“下不為例。起來吧。”若在其他時間,大約風染自己也會喝下化功散化去功力,以避免跟賀月發生君臣之外的關係。但現在,輔佐賀月,驅逐霧黑,一統鳳夢,共建盛世的心願和念頭,占據了他的頭腦和心靈,一切隻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其他的都不顧了。


  鄭修年站起來,指了指不遠處的書案,說道:“那還有兩盞化功散,少主,把那藥喝了吧。化去功力,就算會一時身體虛弱,不管少主要是哪,我背你去就是,定然不會誤了少主的大事。”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你背我?危急關頭,需將帥身先士卒時,你也背著我?”這不是武功高不高的問題,關鍵時刻將帥能身先士卒,衝鋒陷陣,所起到的鼓舞士氣,穩定軍心的作用,根本不是一個死衛能比擬的,誰也無法替代!“再說了,你背我,誰來陪我練功?”風染的功力一失,體毒很快就要發作。


  前一問,鄭修年答不上來,隻答道:“我叫緋卿回來,陪你重練雙修功法。”


  “他現在是汀國參將,守著萬青山!”風染覺得鄭修年在此事上,簡直不可理喻,還想把陸緋卿拖下水:“他喜歡的是公主!”


  鄭修年道:“他喜歡的那個女人,是你的妃子!他才是逾越了!再說,如果叫他在公主和你之間選擇,你說他會選公主還是選你?”風染幾乎不用多想,也知道陸緋卿的選擇。陸緋卿雖然傾慕公主,可是四年來,陸緋卿跟公主的關係一直停頓在傾慕上,隻見過幾次麵,根本沒有實質的進展,更談不上有多少感情,自然比不上風染跟陸緋卿的感情,哪怕那隻是兄弟之情,陸緋卿也一定會為風染萬死不辭。


  做正事,自己正需要鄭修年時,他不在;偏偏就死盯著他的私事不放!風染壓在心頭的不快,漸漸升騰成股怒火,跟鄭修年講理講不通,那好,大家都來耍橫,看誰橫過誰?冷哼道:“你給我聽好了,我就喜歡跟賀月練功了,我就喜歡跟賀月幹那破事兒了,怎麽著?你管得了我?別忘了你的身份!”


  鄭修年啞著嗓子問:“少在我麵前口是心非,你要是真喜歡他,願意跟他幹那事兒,昨晚上哭什麽哭?”風染的性子極是硬氣,不是被逼到走投無路,怎麽會哭泣?雖然隻是無聲地抽噎了兩下,也叫鄭修年疼得心尖都痛了,所以一早就冒險潛進皇宮裏,費了許多功夫,仗著輕功絕佳,才盜了一瓶化功散,拿回來分做幾個瓷盞盛著。


  一句話,直戳到了風染心底的痛處!這輩子,他就喜歡過陸緋卿,在幽居的那三年,髒了身子,又活不長,他喜歡不起了,便斷掉了對陸緋卿的念想。同時斷掉的,還有他對感情的渴望。就憑他那肮髒的身子,他不配喜歡誰;就憑他那短促的壽命,他喜歡不起誰。明明不喜歡賀月,還不得不跟賀月做那事兒,這其中的不甘和屈辱,隻有他自己才能體會。被鄭修年當麵一口揭破,更是叫風染又是心酸,又是羞辱,又是難堪,又是無地自容,說不出話來。隻幾步走到書案前,抬手把那兩盞化功散狠狠掃落地下,跌得藥汁四濺,地毯上灑滿了斑斑點點的紫紅色,被地龍一薰烤,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股化功散的甜香味。


  風染不敢回頭,扶著書案,就那麽僵硬地站在桌邊,拚命壓抑著心頭上一股一股翻湧上來的羞憤,道:“誰給你的膽子?敢謊報緊急軍情了?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找死?要是有人舉報,我也保不住你!把屋子收拾了,然後滾出去,等天亮了再回來!以後我的私事,不用你管!”


  謊報軍情者,此為誆軍,斬!


  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起,旗低不伏者,此為悖軍,斬!


  將帥聚謀,竊聽其事者,此為探軍,斬!


  ……


  揚聲笑語,若無其上,禁約不止者,此為輕軍,斬!


  淩侮其民,逼其婦女者,此為奸軍,斬!


  竊人財貨為己利,奪人首級為己功者,此為盜軍,斬!


  營壘之間,既非犒設,無故飲酒者,此為狂軍,斬!


  軍令十七斬,是軍中鐵律,犯者當場斬無赦!沒有這殺氣騰騰的軍令十七斬,就帶不出紀律嚴明,令出即行,意誌堅強,戰力強悍的軍隊來。


  這軍令十七斬並不是鄭家軍獨有,隻是一向各國各將治軍方法不同,多有軍令鬆馳懈怠的軍隊。


  而鄭家軍除了有軍令十七斬外,更有“什伍連坐法”,從軍隊編製最小的什伍開始,對敵時凡一人先逃,斬其什長,什長不逃而陣亡,優恤什長之家,餘兵俱斬,什長先逃,則斬其甲長,然後級級向上,層層督戰,從什長到都統領,無一例外,沒有收到撤退命令,戰到最後一人,也絕不後退。


  從軍,就是刀頭舔血,比闖蕩江湖更加血腥。一旦上了戰場,就是一場生死搏殺,隻有鼓勇殺敵,才能死裏求生!更能掙得軍功,級級擢升。想要在戰場中不死,唯有平時勤於練兵,戰場上同袍互護互持。


  像南棗大潰敗那樣的事,在鄭家軍是絕不可能發生的!因為即使是逃回來了,按照軍令和連坐,也是要被處死的。與其恥辱地被處死,不如英勇地戰死沙場,還可為家人掙得優厚撫恤。


  風染一就任都統帥,立即把這軍令十七斬和什伍連坐法以公函形式送達每個駐軍,重新頒布了軍令十七斬和首次頒布什伍連坐法,要求每個帶兵將領嚴格執行,絕不姑息。從嚴治軍,盡快提高軍隊的戰鬥力是風染首先要狠抓的第一要務。


  鄭修年不但謊稱軍情,謊稱的還是緊急軍情,列十七斬之首。


  鄭修年本就陰沉的臉色更是陰冷了下去,風染竟然叫他滾!叫他不許再管他的私事!叫他記著自己的身份!他一心一意的都是為了誰?真是為好不識好,心頭隻剩下一片好心被狗啃了的蒼涼和痛楚!他養大的孩子,就是這麽來對他的!或者,他錯了,他就不該對風染那麽好,他應該跟他保持主仆之間的距離!

  “好,我收拾了就走。”鄭修年一邊用生硬的語氣答著,一邊俯下身去撿拾破裂的瓷盞碎片,臥房裏的氣氛冷凝如冰……


  正在這時,盤兒在外麵輕輕叩了叩門扉,稟告道:“將軍,前堂的大人來稟告,說有緊急軍情!”


  真有緊急軍情?風染不由得看向鄭修年,鄭修年看了風染一眼,隨即回頭繼續撿拾瓷盞碎片,沉聲道:“是誆你的,我不知道真有緊急軍情。”


  風染道:“丟著,一會等盤兒來收拾,換了衣服,跟我去前堂。”他和鄭修年的衣服上都沾染了不少化功散,風染潔癖,看著衣服上沾染的東西,心頭就不舒服。一邊換了身幹淨的素白帥袍,束了玉帶,披了件猩紅披風,風染一邊問:“前堂的人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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