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天意叫分離
第162章 天意叫分離
作者:天際驅馳
莊總管說道:“小人去請教了太醫。”不得風染允可,莊總管哪敢直接讓太醫給風染切脈診治?隻得請太醫委屈地躲在暗處觀察了好幾天:“太醫說,是心氣太過憂悒陰鬱,五內鬱結,導致氣血凝結,運行不暢,時常逆行。太醫推測,可能氣血逆行時,會導致內力失控,所以……”
“會走火入魔?”賀月記得風染在陰國的“死亡”原因就是練功走火入魔,莫非要一語成韱?
“小人也這麽問過。太醫說,這不是練功的問題,不會走火入魔。是因為氣血逆行造成的內力反噬。”
“內力反噬?”賀月可從未聽說過有內力反噬一說。
“太醫說,全是因公子爺心氣長久憂悒陰鬱,得不到宣泄排解,才導致氣血凝結,運行不暢。氣血運行遇到阻礙時便會逆行反流。內力是在氣血運行的基礎上練出來的,氣血逆行,有可能導致內力失控,內力失控就會反噬自身。”
能達到氣血凝結,堵塞運行脈道的程度,風染的陰鬱沉悶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月兩月!賀月記得,風染除了要討好自己時,曾淺淺地對自己笑過幾次外,兩年多來他從未看見過風染真正展露出笑顏。記憶中,那個十五歲少年張狂鮮活地仰天長笑的模樣,已經漸漸地淡去了。
“內力反噬會有什麽後果?”
“太醫說,內力反噬比走火入魔更加凶險,隻要一個控製不好,就會被內力反噬得經脈寸斷,氣血凝結堵絕。”
“會死?”
“要看在什麽時辰發作,十二經絡有不同的運行時間,不同經絡被堵塞斷絕後,會有不同症狀,不一定會死。”莊總管補充道:“不過,太醫說,死了算是好的。”
死了還算是好的?賀月微微有些心驚,不用再問也明白,經絡被堵塞斷絕後,雖不死,隻怕也是生不如死,所以,死了算是好的。
太醫隻是以常理而論,賀月卻知道,風染生而帶毒,練功心法獨特,內力反噬的凶險遠非常人可比。賀月近幾個月去風園是去得疏了,可每次都跟風染練過雙修功法,一直沒有查覺風染有內傷。難道是風染每次都及時控製住了內力的反噬,因此沒有落下內傷?或者會不會內力越強,反噬越強?
近兩年,風染的功力恢複得很快,這一點,莊總管的感受比賀月深!隨著功力的恢複,風染以前練過的功法技能也漸漸恢複,風染的耳力遠超常人。別說是容苑附近,隻怕整個後宅都在風染的窺聽範圍內!雖然風染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可是莊總管卻能感覺得到。
因為風園裏無論發生了什麽事,莊總管稟告上去,風染都沒有絲毫的驚訝,並且隨口就能吩咐該怎麽處置。莊總管隻能猜測,風染其實已經知道他要稟告的事了吧?風染足不出容苑,怎麽能知道他要稟告的事?大約隻能靠聽力了吧?隻是照莊總管的認知,覺得風染的這份聽力耳力,委實有些駭人,因為從沒有聽說過,江湖上有哪個高手的聽風辯形之術能聽到風染這麽遠!莊總管猜想,因容苑的地位是後宅深處靠近圍牆的地方,所以,風染不光能聽到園中之事,也能聽到圍牆外市井百姓的聲音。
莊總管清楚,他暗中偷窺風染,又暗中請了太醫觀察風染這些事,是根本瞞不過風染的。風染沒有表示,就表示風染默許了他的行動。然而要把風染咯血之事稟報賀月,莊總管吃不準風染的態度,怕觸了黴頭,隻得跑來皇宮求見稟報。他想,反正在風染眼裏,他就是賀月的耳報神,不差這一次。
賀月更清楚地知道風染的功力不過隻回複了全盛時的三、四成而已。就是這三四成功力,已經遠遠高於自己。賀月曾經害怕風染的功力高了,會反過來運使功力挾製自己或是逃走,然而看風染的樣子,是言出必踐,並沒有打算逃走。風染也從不對賀月運使內力,縱然是在床幃歡好之時,他便是做得再過份,風染也總讓他為所欲為,從不用內力抗拒於他。甚至於他有次故意找風染的碴,責打於他,風染也是跪著任由他摑出三道指痕!賀月知道若是風染運使內力相抗,他的手指不能在風染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風染甚至有能力直接用內力震斷他的手指!風染要是真跟他較真動手,他連風染的寒毛都摸不著。
風染一直拒他千裏,但不是用內力來拒,這讓賀月既痛心,又安心。
最近兩年來,賀月總覺得在風染身上,正起著一種悄然的變化,眉宇間漸漸褪去了少年的青蔥青澀,二十一歲的青年變得溫潤如水,沉靜如玉,淡雅出塵。青年心裏,曾經的悲傷哀怨,也漸漸平靜平複,性子也漸漸變得沉穩淡漠。同樣是淡漠,以前風染淡漠得死寂,如今風染淡漠得從容,淡漠得莫測高深!
這樣的風染,明明是朝著自己希望的方麵去變化的,可是讓賀月隱隱覺得害怕。這樣的風染,似乎距離他更加的遙遠了,說萬水千山都不足以形容他們之間的距離。賀月覺得,他正在失去風染,失去他從不曾擁有過的人。
“是不是朕不該抓著公子練功?”是他堅持不懈地抓住風染練功,非要練出雙修動情的效果來,風染的功力才會恢複得那麽快,恢複得那麽高。倘若他不強逼著風染練功,風染的功力就隻能在不入流之下徘徊,再是因心緒鬱結而氣血逆行了,也不會有內力反噬之險。
莊總管恭謹地在底下站著,沒敢答話。他隻知道賀月常常陪風染修練內力,然而,他並不知道賀月跟風染練的是雙修功法,他自己的武功內力都不高,並不知道賀月跟風染的功是怎麽練的,練得如何了,他不敢亂說。
賀月問:“太醫有沒有說,怎麽醫治?”
老莊回道:“太醫說,隻有在經脈被堵塞時及時重行打通經脈才好,時間越短越易打通,擔誤的時間越長,難度越大,若是經脈堵塞時間久了,拖成沉屙,基本無治。”
“朕是問,你家公子的憂悒陰鬱,有沒有辦法醫治?”
“回陛下,太醫說,極好醫治的,隻要讓公子爺敞開懷抱,想哭時哭出來,想笑時笑出來,把迂結情緒發泄排解開來,再吃幾劑藥,把凝阻之氣化開就好了。若是……情緒排解不開,吃再多的藥,都是無用的。”要是能敞開懷抱,又何至於心氣鬱結?若是心氣鬱結了,又怎麽能敞開懷抱?這根本是個無解的死結!風染本來就是一個心思很重的人,喜歡把所有的事都裝在心裏,獨自思量。
風染不願意留在風園,不願意呆在賀月身邊,不願意做皇帝的男寵,這才是風染心緒抑鬱的根本症結所在!而這,恰是賀月最不能應承風染的事情!他千辛萬苦,用盡手段,才把風染束縛在自己身邊,他不能放手,也不想放手。
他隻是想把自己喜歡的人留在身邊而已,為什麽就這麽難?為什麽會搞得這麽天怒人怨的?為什麽有這麽多人跳出來阻撓?他打疊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好不容易才克服了重重阻撓,哪知道他與風染修練的功法又出了問題,這一次,是天意,他還能怎麽去克服戰勝?
人定勝天?那是屁話啊!他怎麽去勝天?賀月心裏充塞著一股從未有過的絕望情緒——他跟風染在一起的日子,終歸是走到頭了。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夠三年啊。
莊總管明白賀月的心思,勸道:“陛下,放了公子吧。”
“放了?”賀月反問:“以前你不是說,怕放了公子,將來他會成為朕一統河山時的阻礙嗎?”
莊總管道:“如果繼續把公子困在園子裏,公子隻會是死路一條。陛下既然舍不得公子死,就隻能放了公子。陛下說過,公子是最重情重義之人,如果陛下肯主動放手,放他一條生路,公子必定會銘感於懷,他日重見,說不定公子感於陛下恩義,能相助陛下一臂之力,為陛下所用,亦未可知。”總之,也比眼睜睜看著風染被內力所噬,或死或殘的好。
賀月麵上淡淡地,心頭唯有苦笑。他跟風染之間,從沒有什麽恩義可言。一直,隻是他單方麵地喜歡風染,要把風染禁錮在自己身邊。風染肯留下,肯順從自己,隻因風染既君子又漢子。賀月猜想,隻怕在風染心裏,對自己隻有怨恨,哪有半分恩義情誼?
賀月吩咐道:“老莊,回去告訴你家公子,朕明兒要宿在風園,叫公子洗幹淨了等朕。”
“陛下要臨幸公子?”就算風染的身體出了這麽重大的毛病,賀月還是要臨幸風染嗎?而且是這個月的第三次臨幸。自從白回春診脈之後,賀月就堅持著一月隻臨幸兩次,不敢做多了,也不肯做少了。難道賀月是下了決心,死也不放過風染?既然天意注定不可能長久,那就索性把風染做到精盡人亡,做死在床上?
賀月臉一沉:“混帳,這是你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