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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這一生,何去何從

  第160章 這一生,何去何從

  作者:天際驅馳

  賀月天天上朝,晚上又宿於皇宮,要隔三岔五才來看風染一次,使得風染的日子驟然空閑了下來。


  隨著身體的好轉,功力的恢複,日子的平靜,風染的傷痛也漸漸平複,心頭那些累累傷痕,雖遠未愈合,卻也不再痛得讓他戰栗不止。在賀月不在的時候,在練功之餘,空閑的時間太多,風染獨坐在容苑的小書房,不自禁地會回想過去一年多發生的事,也回首過去二十年發生的事。


  母妃耗盡生命才生下了自己,之後自己受盡體毒折磨才長到七歲,被送上玄武山後一直掙紮求生,好不容易控製住體毒下山回到陰國後,還沒有來得及揚眉吐氣,就被賀月所逼,開啟了軍旅生涯,緊跟著便是營救陸緋卿,把自己失陷在賀月手裏。風染他這輩子過得艱難,也過得匆忙,從來沒有好好審視過自己。如今回想起來仍舊傷痛得曆曆在目,但是,終究隔了一些日子,多了一些理智和平靜。


  首先,是鄭承弼那句“還怕我鄭家沒有精壯兒郎供養於他?”深深震動了他。下山之前,玄武真人的臨別贈言竟然是“自二十五歲開始,未老先衰,壽不過三十。好自為之。”那時,風染才十五歲,可是已經度過了人生一半的光陰!後來被賀月兩次挾製,被迫留下時,風染是真的灰了心,破罐子破摔,反正身體已髒了,又活不長,在哪養老不是養?鄭承弼那句話,在細思之後,卻讓風染的心思漸漸活絡起來,他第一次去想,如果他能活出正常人的壽數,他要做什麽?以前,他的人生沒有什麽好籌謀的,他就想等陸緋卿長“醒”之後與之歸隱山野。如今風染想,他自然不可能留在風園終其一生做個男寵,那麽,他要做什麽呢?


  其次,他對陸緋卿的那份不倫感情,已經漸漸淡去。自陸緋卿逃走後,他還是很掛念他,知道陸緋卿養好了傷,奪得了鼎山比武的魁首後,投進了汀國兵營。後來,又從鄭嘉的隻言片語中知道,幻沙公主對一個姓陸的低級將領似乎有所青眼,如果鄭嘉口中所說的那個陸姓將領就是陸緋卿,那麽陸緋卿正在接近他喜歡的女子。當風染知道陸緋卿喜歡的是女子時,心是那麽痛,痛得滴血,如今知道陸緋卿正在接近他喜歡的女子時,風染隻覺得有些淡淡的惆悵,與當初那鮮明的痛楚對比,恍若隔世。陸緋卿已經喜歡上女子了,他一輩子也長不“醒”,自己對陸緋卿的感情注定無望。現在他又一身肮髒,也已經不配再去喜歡陸緋卿那樣純淨清澈的人了,這段感情,不管風染願不願意,他都必須放手了。風染本是個理智冷靜,又提得起,放得下的人,知道他再不放手,隻是徒勞地增添自己的痛苦而已。沉吟之後,痛楚之後,風染終是斷然割舍了這份從不曾開始過的不倫感情。所幸,風染從未對陸緋卿有過非禮越矩的舉動,他們,還是兄弟!那份兄弟間的感情,是從小一點一滴培養起來的,其深厚處,一點不遜於那不倫之情。風染想,如果陸緋卿有了危險,他還是會舍身去救。他的緋兒值得他那麽做!


  了斷了與陸緋卿的感情糾結,回頭審視自己與賀月的感情。不!他與賀月,哪來的感情?有的不過是玩弄與被玩弄!囚禁與被囚禁!挾持與被挾持!不管賀月如何溫情脈脈地待他,如何細致妥熨地惜他,如何備極寵溺地護他,也掩飾改變不了,他是賀月的男寵這鐵一般的事實!不管賀月對他是種什麽樣的感情,他是絕對不會對賀月動情的!他是越來越喜歡賀月帶給他的歡愉,那也僅止於是身體上的喜歡。風染承認他在身體上的軟弱與沉溺,然而那也隻是身體上的沉淪,與感情無關!

  拋開與賀月的私怨不談,風染不得不承認,賀月是個好皇帝,大有成為一代明君聖主的趨勢。


  看著賀月幾乎天天舌戰群臣,一步一步不屈不撓又殫精竭智地實施著自己的政 策政令,其堅韌堅毅的性子,叫風染都覺得佩服。賀月的武功雖然遠不如自己高強,但是,賀月給風染的感覺是強大的。是的,賀月是強大的,如果賀月不夠強大,又如何能夠一次次囚禁自己?一次次挫敗自己?終把自己困在他身邊,成為他的禁臠?

  風染看著賀月一天天向著自己的聖主明君,向著自己的宏圖偉業邁進,而自己卻一天天無所事事,虛擲光陰,終歸心有所動,終歸心有感慨。看著賀月不停地操勞忙碌,活得那麽鮮活而充實,自己卻跟普通男寵一樣,空虛無聊地等待著被臨幸,等待著賀月施予自己一場身體上的歡愉。


  人都有攀比之心,對比之後,風染漸漸地覺得有些不甘心。他也是皇子啊,盡管不是嫡子,如果他回去做了鄭家少主,他也有機會登上皇位,成為帝王!他哪裏比賀月差了?

  在與賀月相處了一年之後,風染還是能夠心平氣和地承認,賀月在許多方麵都比他強,在與賀月的較量中,就算是在極度傷痛之中,他也早已經輸得心服口服。他再是不甘心,其實很難有機會在賀月手下翻身。


  然而不知是有意,或是無意,賀月總是不經意地教導著他一些執政理事,統禦臣下,製衡黨派,調處矛盾一類的技巧與能力,在自己麵前,展示了從小作為君王被培養出來的處世修為,讓自己窺見了帝王之道。如果他願意,他其實可以從賀月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風染終究才剛滿二十歲,終究還殘留著一些年輕人喜歡夢想的習性,他想,他何不學了賀月的本事,然後重整旗鼓,再打敗賀月?以前輸給了賀月,不代表他一輩子都要輸給賀月,隻要他還活著,隻要他不服輸,就有希望反敗為勝,不是嗎?


  既然鄭承弼言之鑿鑿地告訴他,可以運用雙修功法依靠別人的精血供養延長自己的壽數。關於雙修功法,盡管鄭承弼的說法跟玄武真人的說法不同,但是風染相信鄭承弼不會騙他,鄭承弼作為鄭家的一家之主,更不會擁戴一個短命的人去爭帝位。盡管清楚鄭承弼所說的那種延壽之法很不人道,可是,風染還是想活得長久一些,這一生,有一些作為,青史留名,沒有白來這世上走一遭。風染想,練好雙修法功後,不去禍害別人,他就采賀月的花!誰叫賀月那麽無恥地對他,他待賀月,又何必仁義?!再說了,風染清楚自己的潔癖性子,不可能跟別人發生那樣不堪苟且的事,他甚至亦不能忍受跟鄭修年發生那樣的事。這輩子,他唯一能采的花,隻有賀月的!


  風染慶幸,在經曆了那麽多事之後,他還活著。尤其這一年多以來,他幾度徘徊在生死邊緣,都是賀月死死地揪著他,不舍鬆手,才把他留在了人世間。要感激賀月麽?風染覺得那是笑話。賀月一次次救回了自己,那是沒錯,可是賀月要救的,不過是一件他喜歡的玩藝兒而已,不過是一個賣身給他的奴才而已,他救他,或不救他,都是理所當然,他幹什麽要感激賀月?隻是,既然他那麽艱難才活了下來,這條命,今後,他便該當珍惜,再不會做那尋死覓活的傻事。有時回想,這一年來的幾次求死,風染都覺得暗自驚心。


  鳳夢大陸的局勢現在看著尚且風平浪靜,但風染分明感受到戰亂的日漸臨近,一方麵,賀月壯誌雄心,想一統鳳夢,另一方麵,鄭家多年籌謀備戰,想馬踏天下。雙方麵想實現自己的目標,都免不了戰爭。更何況,還有毛恩通過皇後之手,捎給他的那張地圖,隻怕戰亂已迫在眉睫,就在這一兩年之間!風染自小得鄭修年教授,學的是兵法,在亂世之中,正該兵家大展身手,這種時候,風染怎舍得錯過?

  鎮日無事的沉思之後,風染在一時的自暴自棄,極度的死寂消沉之後,終於漸漸地振作了起來。他想,先一邊向賀月偷師,把以前自己的不足之處彌補起來,一邊修練雙修功法,然後采了賀月的花,再找機會擊敗賀月,像當初賀月毀掉自己一樣,毀掉賀月!這樣的報仇,才算到家,是不是?


  在經曆了消沉頹廢之後,風染獨自躲地容苑裏舔舐著自己的傷口,以近乎殘忍的冷靜,理智地剖析自己,痛定思痛,籌謀著今後要走的路。


  彼時,風染二十歲,零落在爛泥中,浴恥重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賀月總覺得,自從毛皇後造訪了風染之後,風染身上的頹廢消沉之氣就慢慢褪了,不再是那麽個死氣活樣,萬事不縈於心的樣子。雖然風染遠遠比不上當年在鼎山之巔的鮮活飛揚,但至少風染看著像個活人了,除了練功和歡好外,風染漸漸開始關注索雲國的政事,以及賀月在吏製,刑製,禮製等各方麵的變新舉措。雖然風染仍是不語不問,但是賀月有幾次看見風染偷偷翻閱自己批閱過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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