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墮落
第154章 墮落
作者:天際驅馳
白回春道:“這個,草民醫術尚淺,壽數之事,不敢斷定。”
“白先生既然是當世名醫,又診斷得出病症來,想有治愈之法?”賀月是何等精明的人?哪能聽不出白回春話裏的推諉之意,但他隻能如此寄希望於白回春,他甚至不敢去逼問白回春,風染到底還能活多久?
白回春卻回道:“人之精元是天生帶來的,耗一分便損一分,人就老一分。精元是無法用藥物來補益的,能補的,是氣血。公子精元枯竭空虛,但公子身負內力,氣血尚且充盈,不須補益。”
賀月低聲歎道:“還請白先生多用用心,想想法子,看怎麽能給公子延延壽數。”
自那以後,賀月就控製了與風染歡愉的次數。一方麵,他舍不得風染再損精元,另一方麵他又舍不得不與風染盡魚水之歡。輕輕擁著風染,道:“染兒,這事不能做多了,對你不好。”不管風染怎麽主動求歡,賀月都控製在一月兩次的節奏,其它時候還像以前一樣,常常抱著風染睡覺,摸摸捏捏地過個心癮,就覺得兩全其美了。
賀月沒把白回春的診斷告訴風染,風染也一句不問,仿佛診病的事,就沒有發生過。
這日,賀月去上朝了,風染懶懶地起身,漱口梳洗,吃過早膳後,回到容苑少坐,隻覺眼前一花,鄭修年就站在了小書房裏,風染的小書案前。
風染坐在書案後沒動,隻當沒看見一樣。
倒是鄭修年關上門,回身向風染叩頭道:“鄭修年見過少主。”
風染仍是懶懶地坐著沒動,隻道:“修年哥,在地牢裏,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已不是鄭家少主了,你的大禮,我受不起。起來吧。”
鄭修年並沒有起來,繼續跪著說道:“少主,住手吧,何必為了跟我嘔氣,作踐自己?”
風染淡淡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你如今該清楚了。修年哥,走吧,別回來了。”
“不,我不相信!”自己教導出來的孩子,本是那麽清高孤傲的人,怎麽會是沉溺於肉體之歡的淫徒?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風染一定有什麽難言之隱,怕連累了自己,連累了鄭家,才會要跟自己和鄭家斷絕關係。鄭修年心情一激動,膝行幾步,繞到風染麵前,想抓住風染的手,細細懇問。
風染卻見機得快,不等鄭修年靠近,腳下一使勁,連人帶椅,向後飄出三尺,避開了鄭修年的一抓,叱道:“別碰我!”他現今,一身肮髒得連自己都嫌棄,髒得他都不敢回顧自己。
“別碰我”這三個字,鄭修年曾聽風染對很多人說過,他是他最親近的人之一啊,他怎麽能對他說出這三個字?那樣的疏遠而抗拒,撕裂著鄭修年的心,道:“少主,你有什麽苦衷,說出來,我幫你解決。”
風染鐵青了臉,說道:“我說了,我就是貪圖榮華富貴,貪圖安逸享樂……貪圖魚水之歡,這些是你們鄭家給不了的!風家不是隻有我一個皇子,別再死抓住我不放!”
話說到這個份上,鄭修年磕了頭道:“你以為你說這些,做這些,我會相信?別忘了,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連這點伎倆都識不破,未免太小覷我了!少主,要我離開,給我個理由!”挺直了身子,跪在風染麵前,固執地盯著風染。
風染沒有再說話,隻怔怔地出神,鄭修年也沒有再說話,隻是直直地盯著風染。到午時左右,齊姑姑帶著仆役們來給風染呈上午膳,看見小書房裏,風染麵前跪著個人,開始吃了一驚,不由多看了幾眼,認得是去年曾在風園養了四、五個月內傷的鄭修年,知道鄭修年是風染的表兄,便鎮定了下來,如常地布了飯菜,服侍風染用了膳才離開。接下來,風染走到哪,鄭修年便一步不離地跟到哪。
鄭修年雖說並不是風園的人,但大家都知道他是風染的表兄,風染是如何對待自己表兄的,大家都看在眼裏,因此看見鄭修年突兀在出現在風園裏,大家雖有幾分驚異,卻也不敢大驚小怪,更不敢對鄭修年無禮,非常有默契在隻當沒有看見。
隻是到了晚間,賀月回到風園,在迎駕的人群中,獨獨站著那麽一個人不跪,再一看,認出是鄭修年,吃了一驚。年底時,鄭修年要殺自己,隻是誤傷都能刺風染一個一刀兩洞,那樣的凶狠與毒辣,不能不讓他膽寒戰顫,雖說事後看在風染麵上,沒有追究,可在心底終究是極其害怕的,剛想問:“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已經把鄭修年送出索雲國再不會回來了嗎?賀月剛說了個“你”字,鄭修年已經衝到了賀月的麵前,抬手就抓住了賀月的衣襟,另一手一拳擂了過去!往日偷窺賀月,還能勉強忍下心頭的憤怒,此時忽然狹路相遇,對這個糟蹋了自己表弟和少主的男人,鄭修年再也忍不住怒氣勃發,怒吼道:“放了風染!”
鄭修年這挾怒一拳,要是擂實了,賀月不死也要重傷,賀月那個“你……”字剛出口又換成了:“……護駕!”
賀月竟然會在風園驟然遇襲,風園裏接駕的和賀月的貼身護衛內侍們全都慌了神,亂紛紛地撲向賀月。
混亂中,賀月隻覺得眼前一花,接駕時跪在最前麵的風染,忽然身形一閃,已經擋在了自己麵前,手已擒住鄭修年擂向賀月的拳頭。隻是風染的內力連往日一成功力都沒有回複起來,哪裏是全盛時期鄭修年的對手?手雖擒住了鄭修年的拳頭,那拳頭卻結結實實擂在了風染身上,隻擂得風染帶著賀月向後退了一步。
鄭修年赤紅了眼,慘白著臉,道:“你竟然救他!”
風染本就淺淡的玉容,亦白了幾分,放開鄭修年,回手輕輕捂著嘴,道:“他是我主子。”不管怎麽說,這人是皇帝,自己死在他手裏,還不算太窩囊。生怕鄭修年會再次暴起,或是不知什麽時候又刺殺一次,唯有盡快打發走鄭修年才是,風染說道:“修年哥,你要個理由,我給你。你回玄武山,去問先生,他會告訴你。”聲調竭力保持著平淡,語氣卻充滿了哀傷絕望:“以後,我不要再見到你,和鄭家的人!”吩咐護院掌事道:“尚掌事,傳令下去,以後這個人再進園子,看見了就殺!”
鄭修年隻是一呆,沒有說話,腳下使勁,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施展輕功,飛牆走壁而去。
賀月這才回過神來,從緊緊層層護著自己的護衛內侍叢中鑽出來,問道:“染兒?”關鍵時候,風染替他挨了那一拳,會不會有事?
有這麽一會兒的喘息緩和時間,風染已經調勻了胸腔裏翻湧的氣息,看著鄭修年逃走的方向,黯然神傷,大約,鄭修年這一去,是再不會回來了,他也永遠失去了鄭家。正黯然之際,聽了賀月的問話,更是煩悶不已,忽然想,他為什麽要救賀月?讓鄭修年一拳打死賀月豈不更好?就算自己與鄭修年因刺殺難逃一死,可是,自己兩條命,換索雲國皇帝一命,也是千值萬值呀,自己當時在想什麽啊?怎麽就不由自主地衝上去護著賀月了呢?
難道說,真的喜歡上了賀月帶給自己身體上的歡愉感受?隨著身體的沉淪,心靈也隨之沉淪?不然,他怎麽解釋他為什麽要替賀月擋那一拳?他早已經屈服了,早已經不再是自己了!剛剛才強噎下去的氣血,忽然倒湧上來,從緊抿的嘴角和鼻孔裏流了出來。
賀月驚道:“染兒,你受了傷!快宣太醫!”要去扶風染,被風染揮手拂開,調頭獨自回寢宮了。
敢丟下皇帝,自己先走了,這可是君前失禮的重罪,賀月不跟風染計較,追回寢宮,殷殷地關心風染傷勢,風染隻淡淡道:“無礙。”鄭修年那一拳,確實傷了風染,但傷得並不重,隻是風染忽然驚悉了自己的墮落,才會急痛攻心。
自那以後,賀月隻覺得風染更加的死寂和沉默了。盡管賀月對風染還是非常不放心,他卻不得不歇於皇宮裏了。他是皇帝,清楚自己肩負的責任,有些事,縱然自己不願意,他也不得不去做。皇宮才是他應該長駐的地方,風園再好,他再喜歡風園裏的那個人,他也不可能一直任性地長駐風園,隻能隔三岔五地駕臨風園一次。
賀月回到皇宮裏歇息,多數時候歇在自己的寢宮,隻是偶爾會歇在任嬪和烏嬪處。賀月沒有再恩寵過蘭嬪,隻是在看望皇長子賀旦時,順便就算看望了蘭嬪。蘭嬪知道自己出身卑微,連字都不識,不指望能得到皇帝的矚目,能陰差陽錯生下皇長子,已是意外之喜,得不到皇帝雨露,也並無埋怨,隻是自己安心度日。
因皇後有孕,賀月便沒有再在皇後處歇息過,倒是常常去看皇後,誇讚皇後能幹賢惠,一帝一後可算是相敬如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