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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鄭修年潛回風園

  第152章 鄭修年潛回風園


  作者:天際驅馳

  喜得麟兒,風染以為賀月會歇在宮裏,吃了藥,藥性發作之下,早早就睡下了,半夜被賀月從被窩裏揪出來抱在胸前,隻聽賀月喜道:“染兒,我做父親了!是個男孩兒!”然後興高彩烈地說著關於孩子的一切見聞,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風染仍舊隻是淡淡地,漠然地聽著,不想動,也不想說話,想,皇宮裏那個小孩兒,跟他沒有關係。其實,在世上的所有人或事,都已經跟他沒有關係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是他超然,隻是漠然了。就連賀月努力地模仿著初生嬰孩抿嘴皺鼻的動作,樣子可愛又笨拙時,在風染眼裏,還是隻有淡淡地漠然。


  年節過後,賀月就照舊忙了起來,年節時跟一些大臣商討的新政新策,一一發布,年節裏被壓下來的政事和奏折也要一一批閱,皇宮裏,如常地給太皇太後和太後請安,看望自己的皇後,妃子和孩子。然而賀月雷打不動地天天回來宿在風園裏,再累再忙也雷打不動地陪著風染雙修雙練。


  賀月也不跟風染繼續玩猜測奏折批複的遊戲了,而是直接把奏折讀給風染聽,估計有風染不理解的地方就給風染解說。盡管多數時間風染坐在一邊不理不睬,不言不語,但是賀月知道風染在聽。因為,當賀月念一些有關軍隊新舉措的折子時,風染的臉上,偶爾會露出不屑的神色,尤其當賀月念與陰國有關的折子時,風染的神情顯得專注,有時還會陷入沉思。


  仲春之後,天氣漸漸轉暖,風染病了整整快兩個月,終於熬過寒冬,身體慢慢康複過來。右肩上的傷也漸漸愈合了,隻是跟左臂骨傷一樣,時時地隱痛,右臂有些使不上力。太醫說是右臂太久沒有使力的緣故,可以試著進行一些展臂的練習,以加強右臂臂肌的鍛練,那使不上力的毛病應該可以漸漸康複。風染覺得現在自己的生活反正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麽都有人服侍著,手上使不使得上勁,無所謂。倒是賀月,著緊的天天拉著風染鍛練,說:“你身手本來那麽敏捷,內力也練出來了,這身手早該練起來了,荒廢了可惜。”


  風染虛於應付地跟賀月舞弄著花拳繡腿,兩個人對手過招,動作緩慢虛假得連小遠都看不下去,躲在一邊捂著嘴使勁揉肚子。


  風染實在忍無可忍,譏道:“照這麽個練法,我很快就可以逃走了!”


  賀月趕緊收了拳,道:“染兒,你一直沒逃走,我心裏高興。”他的拳腳功夫同樣稀鬆得緊,一邊說話,一邊打拳,有些顧不過來。


  然而,就是這般練法,終究還是把風染的右肩右臂漸漸練開了,沒有落下使不上力的病根。


  天氣暖和了,身體又好起來了,風染便不想老呆在寢宮裏。於是,賀月上朝去了,風染懶覺睡了起來,就回自己的容苑裏呆著。其實回到容苑,他也沒什麽事可做,還是一樣坐著出神發呆。隻是在風染心裏,寢宮,是賀月的宮殿,容苑,才是他為自己選擇的一方容身之地。


  隨著風染內力的漸漸提升,他能夠感受到的距離越來越遠,不知幾時起,他總感覺到有人在暗中窺視著他,這人的身形極是飄忽,風染試過幾次,想把他揪出來,卻讓他幾次搶先移動了。這人大多時間都潛在容苑裏,令得風染心頭冒火。


  這人會是誰呢?風染懶得去猜。


  隻是風染的潔癖,便得他對自己生活的環境要求都很高,哪能容忍個不明高手在自己的地盤裏來來去去,豈不是把他的地方都搞髒了?

  這日,風染照舊在容苑的書房裏坐下,說茶水麵上浮著微塵,抬手就潑了,叫小遠把茶具都洗幹淨了重行泡盞茶來。風染在賀月麵前乖巧平靜,但待風園中人像換了個人似的,極是嚴苛,凡有過失差錯,風染也不打不罵,隻叫人自去刑房領罰,搞得在風染身邊近身伺候的人都戰戰兢兢的,生怕出錯。


  風染說茶水麵上有微塵,小遠絲毫不敢分辯,急忙答應著,端了茶盞退出去重行衝泡。


  小遠剛退出書房,正要回身把書房的門給掩上,便覺得自己眼一花,端坐在書案後的風染已經不見了!緊跟著,自己頭上一黑,貌似要被烏雲蓋頂,嚇得小遠本能地雙眼一閉,身子一矮,抱著頭蹲在了地上。托盤脫手,“哢嚓”茶盞掉在地上跌得粉碎。小遠大驚,心道不好,這下又要領罰了。忙站起來看向風染,風染真沒在書房裏,不是自己眼花,回過頭來,便看見風染正半蹲在容苑的矮小圍牆上,臉看著牆外,身子也微微外傾,手也攀著牆外,似乎抓著什麽東西,小遠慌忙趕緊勸道:“少爺少爺,不要跳!”正要高聲叫莊總管,風染已經回過頭來一臉蒼白地冷喝道:“閉嘴!”這麽矮的牆頭,那笨長隨以為自己要跳牆尋死?風染鬆了手,輕輕鬆鬆跳下牆來,道:“你進來。”


  進來?自己不是在院子裏麽?小遠左望右望,不知道怎麽個“進來”法。張望間,忽然看見容苑外走進來一個人,小遠驚訝地道:“鄭、鄭公子!”他記得莊總管說過,鄭公子被送出成化城再也不會回來了,怎麽會又出現了?

  風染道:“出去!”小遠這回很自覺地退出了容苑,還隨手把園門關上。


  等小遠出去了,鄭修年走到風染身前,雙膝跪下,磕了個頭,道:“鄭修年見過少主。”


  風染筆直地站著,良久,一言不發地抬腿回了容苑小書房。鄭修年跟著進去,複又向在書案前落坐的風染下跪叩拜道:“鄭修年見過少主。”這一回,風染身手敏捷地扶住了鄭修年,阻止了他的跪拜,扶著鄭修年站直了身子方道:“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我如今改投了月哥,已經不是什麽少主了,當不起修年哥的大禮叩拜。”


  兩多月不見,鄭修年的模樣有些憔悴,有些消沉,隻是仍舊收拾得幹幹淨淨的,他跟所有鄭家人一樣,外形有些粗獷,但看著清爽:“當年鄭修年在鄭家祠堂,指著祖宗牌位起誓,願意把一生都交付於少主,有生之年,守候在少主身邊,生死與共,不離不棄。此誓,生死不廢。”


  “你傻啊,那老頭子,為什麽不叫自己的兒子立這交付一生的毒誓?”


  “當年,我是鄭家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家主是把鄭家那一輩人中,最優秀的人許給了少主,可以想像,家主對少主的期望有多高……”


  風染淡淡道:“我沒想過……”


  鄭修年打斷道:“……少主!請聽鄭修年把話說完。當年,是我不能理解家主的苦心,一直對少主疏於教導,有很多東西都未曾教過少主。不過,鄭修年有教過少主做人立世的道理,對不對?地牢裏,少主那些話,都是違心之言,對不對?目的是要趕我離開成化城,逃離索雲國,對不對?是我把你教導成人的,我應該最了解你,最信任你,對不對?”鄭修年頓了頓,又問:“可是,少主為什麽要撇清跟鄭家的關係?是少主不打算再回陰國了嗎?還是那狗賊不讓少主再回陰國?鄭修年已經潛回來快一個月了,已經猜錯過一次,不敢再猜,請少主告訴鄭修年,少主明明可以逃跑的,為什麽要留在那狗賊身邊?少主明明厭惡那狗賊,為什麽還要任他羞辱?是少主有什麽把柄落在那狗賊手裏?還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說出來,鄭修年便是粉身碎骨,也要為少主排憂解難。”


  那夜,被莊總管從地牢提出去,說是奉了賀月之命,為免風染傷心,要暗中殺了他。不過莊總管和幾個來殺他的護衛都似乎非常的掉以輕心,被鄭修年窺了個機會,施展輕功逃了。鄭修年並沒有逃回陰國新容城鄭家,覺得自己沒臉回鄭家,就在索陰兩國邊境處暫且住了下來。


  照說,像他這樣的刺殺皇帝的重犯逃跑了,在索雲國境裏應該貼滿了抓捕告示才對,可是,索雲國方麵一點消息動靜也沒有。鄭修年起了疑心,經過一個月時間的沉澱,鄭修年已經漸漸冷靜了下來,回想著那天風染在地牢裏的所言所行,越想越覺蹊蹺,尤其到了最後,風染明明已經言明脫離鄭家了,還讓鄭修年轉告家主,勸鄭家改而追隨太子,進而控製太子,從太子身上取得權力。有哪個背棄了鄭家的人,還會心心念念地如此為鄭家的未來打算?


  等天氣稍稍暖和之後鄭修年就開始悄悄地潛了回去,果然,他一路潛到成化城,也沒見著半張捉拿自己的告示,賀月於大婚之前遇刺的消息,更是一絲影兒都沒有,倒是聽說了清君側案,其離奇曲折處,被民間百姓傳得神乎其神,玄乎其玄,隻差沒把風染說成妖魔了,令得鄭修年替風染擔憂不止。


  不需要多少回窺視,鄭修年已經可以肯定,地牢裏,風染說那番話,當是另有用意。沒有哪個得寵的男寵,會像風染那樣,活得那麽屈辱而隱忍,完全沒有民間流傳的趾高氣昂,盛氣淩人,甚至連得意洋洋,意氣風發都沒有,隻死寂得像潭水,波瀾不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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