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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君臣鬥法

  第149章 君臣鬥法

  作者:天際驅馳

  “公子睡了,陛下要不要移步書房議事?”風園隻是改了個名字,以前賀月主理太子府時留下的一切,都還保留著。


  賀月又看了床上風染一眼,方道:“不用。咱們小聲說話,不會吵醒他。”因太醫一再強調,要叫風染臥床靜養,風染的所有飲食中都加了適量的安神助眠的藥物,讓風染能睡的時候就盡量多睡。


  莊總管輕輕歎了一聲,賀月卻聽見了,心下一動,問:“老莊,像朕這麽喜歡一個人,是不是不正常?”反正在賀月身周,他沒有看過有哪個人像他這樣,這麽喜歡一個人,又喜歡得這麽難過的。初見風染,除了驚豔,多少還是帶著幾分玩弄的意思,隨後的三年戰爭,風染越來越讓賀月欣賞喜歡,那玩弄的意思就淡了,風染真的投到他身邊來,倒又激起了一些玩弄之意,但隨著他與風染的一次次接觸之後,玩弄的意思越來越淡,欣賞和喜歡漸漸多了起來,尤其在他把風染賞給賀鋒的日子裏,失去了,才知道自己曾經擁有的是何其珍貴,對風染的喜歡之情驟然濃烈起來,枇杷穀裏,風染毫不容情地用慘酷手段殺了他個全軍覆滅,賀月卻感覺自己對風染的欣賞之意越來越重,在得知風染挫敗了清君側之後,他對風染的欣賞之意更與喜歡之情融會貫通,那麽濃烈的感情,讓他沉淪其中,他亦甘願沉淪其中,他想守著風染,甚至一刻都不想分開!那種濃烈的感情,也讓賀月自己感覺害怕,喜歡一個人,怎麽可以喜歡到這種地步?這一定不正常,也大違他的為君之道。


  莊總管自己並沒有什麽感情上的波折,隻是在民間,看多了聽多了那些喜歡得要死要活的男男女女的故事,回道:“陛下是真性情,沒有什麽不正常的。隻要陛下控製好主次分寸,不要為公子廢了朝政,違了人倫,背了孝悌就好。發動清君側,毛將軍固然是為了皇後娘娘出氣,可是,多數大人的本意是為陛下好,是為江山社稷著想。”


  太喜歡,喜歡得過了份,失了分寸,亂了朝綱法度,皇帝就變成了昏君,寵姬就成了誤國秧民的禍水。莊總管暗暗想,大人們怕風染將來會為禍索雲國,要先除而後安,不是沒有道理的。在鳳夢大陸,曾有過幾次紅顏禍國,倒還沒有發生過男寵禍國的事例。然而照賀月喜歡風染的趨勢,這為禍為患之日,怕是不遠了。莊總管隻暗暗心焦,卻無法可施。


  既然見多識廣的莊總管說自己沒有不正常,總算讓賀月放了心,道:“那就是繼續說清君側案,朕不能讓許寧審成了鄭染案。”


  莊總管沉吟道:“這個,得從那個死人身上入手。那死人身份有問題。他本叫車文光,原屬暗部,在護送瑞親王赴封時,他被提拔為哨探營統領,也許,就是在這個時候,跟瑞親王勾搭上的,後來是叛軍中的一員。因為叛軍組建的時間短,並沒有花名冊可供清點。瑞親王在萬青山裏被殺,先得到消息的一些人,就知道大勢已去,不敢逃回石雨鎮,從兩邊山坡上翻過山脊逃進萬青山和疊依山裏了,想必這車文光就是其中之一。他怎麽改姓易了,怎麽成了毛將軍的親兵右營都統領,這些都不必深究。咱們就隻告發車文光曾為叛軍。隻要坐實了他叛軍的身份,車文光就是戴罪之身,匪言無信,他是沒有資格狀告公子的。他沒資格告狀,他所告的鄭染案就不存在了,毛將軍攻打風園的案子,還得照清君側案來審。”


  “誰來證明那車文光是叛軍?”


  “當時護送瑞親王赴封,動用了四營官兵,我還記得,分別是騎兵營統領龍浦和,原屬京畿守軍,步兵營統領孫正康,原屬鐵羽軍,儀兵營統領叫閻成濟,也是原屬京畿守軍,再然後就是這個車文光了。出發第一晚,瑞親王就借口公子受辱,發動兵變,把此四人一齊拿下,新換了四個統領,這四人後麵五天,就一直跟鄭公子關在一輛車。一起被關了五天,那三人當對車文光記憶猶深。咱們隻要找到龍浦和,孫正康,閻成濟三個人中的一個就行了。”


  憶及那慘烈的一戰,記得那三個人被救出來時身上傷得不輕,行動都要人扶持,後麵被叛軍把人往大坑裏衝時,隻怕那三人傷重之餘很難逃得出來。賀月道:“計是好計,隻是那三個人恐怕已經不在了。”


  “公子在啊,公子足以證明車文光的身份。”


  賀月搖頭:“公子這身體,哪能移動?再說公子不能去公堂,此案絕對不能露麵。公子能證明車文光是叛軍,豈不是同時也證明了自己就是鄭染?老莊,你糊塗了。”


  莊總管一咬牙:“小人當時被挾持在叛軍之中,小人也能證明車文光就是叛軍,並且是員將領。”他實在不想自己出頭,這麽一出頭,就是擺明了跟毛恩過不去,也就背棄了毛恩當年的放生舉薦之情,隻怕要被毛恩罵為忘恩負義吧。


  賀月最後拍板道:“老莊,派人先去找那三人,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隻有你出麵了。立即寫狀紙去告毛恩任用叛軍將領,務必讓許寧先審毛恩用人案,這案要當庭審結。毛恩用人案審結了,鄭染案就沒有原告了,然後朕再下旨,仍叫許寧按清君側案情來審,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莊總管答應正在退下,賀月又道:“老莊,回頭,你把鄭染的案子也辦結了。本來朕還想著,鄭染那案子,一直拿不到人,多放幾年就淡了,就可以不了了之。”現在看來,叛軍主帥鄭染在枇杷穀那一戰,太有名了,殺了太多的人,叫許多人家父死子亡,不把鄭染捉拿歸案,隻怕會叫人惦記一輩子:“這案子不了結了,以後公子怎麽在外麵行走?這樣被人攀誣的事,還會發生。”鄭染明明就是風染,怎麽在賀月嘴裏說出來,好像風染跟鄭染全無關係似的,這無恥的境界,當真步步高升。


  鄭染是刑部懸賞揖拿的叛軍主帥,早已定案,審都不用審,隻要抓到人,即刻問斬,就算是結案了,給那些死在枇杷穀裏的兵卒和親友們一個交待。盡管那一戰已經過去快半年了,但是要求刑部加大揖拿力度的呼聲越來越高,都知逃得越久,越難抓獲,心急之下便有不少百姓願意出資增加懸賞花紅,以至於揖拿鄭染的花紅,月月見漲,其龐大的花紅數額直逼百餘年前那個雙修妖人範小天!


  在莊總管這等謀士眼裏,這種案子真是一點難度都沒有,隻要賀月開口,他就能做到天衣無縫地偷梁換柱:“此案不急,等過了年再辦不遲。”


  清君側案,眾大臣一口咬定是協助毛將軍揖拿潛逃的叛軍主帥鄭染,假托了清君側的名義,其實根本沒有清君側之意。至於原告曾是叛軍,和毛將軍任用叛軍將領的事,眾大臣全不知情,是受了蒙騙,公堂上,眾大臣一個個舌燦蓮花,把所有過錯都推在毛恩身上,說得自己好像是無辜受害一樣。毛恩也不敢承認清君側,隻得硬著頭皮承認自己用人不察,誤信叛軍餘孽的過失。


  這一樁清君側大案,就這麽雷聲大,雨點小,一波三折,多方博弈地給審成了“誤信匪言案”。


  至於風染是不是鄭染,因無人出來指證,無法立案,也就暫時無人再提及,風染便在風園裏安安靜靜地養病養傷。


  然而,這並不是這樁誤信匪言案的最終後果。


  當時,朝堂上,眾臣困住自己時,眾臣是想清君側還是要捉拿叛首,賀月心知肚明,但是賀月也不敢一意孤行,非要辦眾臣的謀逆之罪,那些都是重臣功臣,他要一口氣把他們都辦了,對自己的朝堂也是個沉重的打擊,既然眾臣給了個說得過去的說法,賀月也隻能順坡下驢。接到許寧遞上來的結案奏折,賀月三思之後下旨,當時“誤信匪言”的眾大臣,一律官降一階,官職不變,分別停例俸兩年,官俸兩年。至於在此案中負有主要過失的毛恩,賀月隻叫降了一階官階,罰俸就免了。


  明明是毛恩過失更多,為什麽罰得比過失少的眾大臣更輕?

  賀月道:“毛將軍是朕皇後的祖父,朕自然要照顧於他。”好吧,這裙帶關係,眾大臣認了。賀月又道:“毛將軍固守北方,勞苦功高,朕罰了他俸祿,難道要逼將軍克扣兵卒軍晌?還是要將軍餓著肚子保家衛國?”這說得,好像朝堂上眾大臣整天就是白吃幹飯,糜費錢米,無所事事一樣!眾大臣當麵不敢說什麽,背地裏卻對毛恩大為不滿,覺得賀月漸漸有些重武輕文的傾向。


  當賀月把案子的處理結果告訴風染時,風染隻淡淡地“嗯”了一聲。當莊總管向風染請求領罰時,風染也隻是淡淡道了聲:“下去。”


  風染竟然會這麽輕易地饒了自己,莊總管心頭不無感激。年節過後不久,莊總管就把轟動索雲國,震驚鳳夢大陸的鄭染案給辦結了。據說那“鄭染”在官方驗明正身後,又有多名證人指證該人確係鄭染無疑。“鄭染”很快就被推上刑台處斬了。鄭染被斬之後,成化城裏哀聲動地又歡聲雷動,不少死於那場戰爭中屍骨無存的鐵羽軍將士的親眷們,在鄭染被斬之後,方抱著靈位和衣冠,為自家親人入葬,入土為安,告慰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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