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與子結發
第126章 與子結發
作者:天際驅馳
等待被臨幸的時間是緩慢而煎熬的,風染候著鄭修年進行了日常的醫療之後,便去陪著鄭修年說話,忍著心頭的悲憤,繼續跟鄭修年謀劃著刺殺賀月的具體計劃和細節。隻是中間,風染好幾次黯然走神,鄭修年似乎覺察了風染的異樣,隻當是風染對刺殺賀月有些緊張,便柔聲安慰:“少主放心,由我出手,此番定叫那狗賊死不瞑目!”
好容易才捱到申時,風染便從鄭修年處告辭了出來,在太子寢宮後殿的浴池裏,把自己清洗幹淨,私處上了藥,然後便等著賀月的駕臨。
因為晚上要歇在風園,下了朝,賀月便回了皇宮,去太後,和太皇太後處請安,然後安撫安撫他的後宮。
自打賀鋒死了,太皇太後傷心不已,一直時好時病地臥床休養,她與賀月的感情本就疏遠,現在更是不怎麽管賀月的私事。
太後卻對賀月大部分晚上都宿於風園的作法大不滿意,逮著機會就要訓斥賀月:“別以為你做了皇帝,就可以無法無天,你能做這個皇帝,是大家歸心於你,你若是失了民心民意,一樣被會趕下台!”說了這麽大一通,太後最後的落點是:“除了你帶進宮來的幾個選侍,能進宮的女人那個沒有後台?她們背後的勢力支持你,你才有今天,別冷落了她們。”說得好像賀月是靠女人爬上皇帝寶座似的。賀月懶得跟太後爭辯,隻管低頭答應著。
賀月的後宮就三個比較重要的妃子。
一個是最先懷孕即將臨產的蘭才人,被太後接去祥瑞殿同住,方便照顧。看了太後,也就順便看了蘭才人。蘭才人本姓蘭,賀月便賜給了她“蘭”字為封號。
一個是任嬪,她本是太皇太後的侄孫女,懷了孕後,就被接去跟太皇太後同住。賀月看望了太皇太後,也就順便看了任嬪。
一個是從烏國來和親的梅姬。賀月臨幸梅姬的當晚,就賜了“烏”為梅姬的封號。
烏嬪在索雲國無依無靠,卻也恬靜自適,她國色天香,又多才多藝,賀月不來她的挽碧居,她就吟詩作詞,自得其樂。她對賀月沒有多少奢望,話也說得通透:“臣妾是自願來和親的,陛下是寵臣妾,還是冷落臣妾都好,隻要陛下能派兵相助我國保疆守土,不使臣妾做亡國之人,臣妾便感恩戴德了。臣妾在這後宮當會謹守本份,不會使陛下為難。”因為這番話,加上烏嬪又博學,賀月在後宮裏卻是最喜與她相處,有時自己有什麽不懂的,倒可以從烏嬪處討教討教,賀月與烏嬪的關係,可以說是相敬如賓,像朋友多於像夫妻。
賀月來看望烏嬪,烏嬪卻把賀月堵在院門外:“陛下近來忙碌,不消來臣妾這裏浪費時間,臣妾自省得。”說得如此通情達理,倒把賀月說得不好意思了:“朕來你這裏坐坐,歇歇腳。”坐在挽碧居裏,兩人靜靜相對。覺得自己後宮的女子全都陷於權力利欲的旋渦之中翻翻滾滾。隻有這異國女子能獨善其身,能知幾分自己的心意。坐了一會,賀月問她:“梅子,你有沒有想過,跟誰結發?”
“沒有,臣妾心中,並無鍾情的男子。臣妾不相信有再世情緣一說。”烏嬪道:“陛下也不必為不與皇後結發而愧疚,自古皇家是不行結發之禮的。”
賀月默然一會兒,說道:“但是,朕心裏想與另一人結發。”
烏嬪笑了笑:“那人當不是臣妾……是宮外的,那位公子嗎?”烏嬪自然也聽說了關於風染的各種傳說,但她從未對風染有過不敬,她認為:陛下天縱之才,豈能被妖孽奸佞蒙蔽了耳目心智?能讓陛下看得上眼,自有過人之能,哪能是妖孽奸佞?
賀月問:“你知道,咱們鳳夢大陸,有沒有兩男子結發,再續前緣的先例?”
“臣妾說了,臣妾不相信再續前世情緣的說法。兩男子結發,更是聞所未聞。”烏嬪笑看著賀月,說道:“陛下為了那位公子,懇求太後賜福,已是驚世之舉,結個發,又豈能難得倒陛下?世上無先例之事,多不勝數,豈能因此裹足不前?陛下想做什麽,隻管去做,但求心安。陛下於情之一字上,我行我素,獨立特行,銳意進取,臣妾沒這份魄力與膽量,但是臣妾敬服。”
賀月又默然了一會,才輕輕說道:“但是,朕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與朕結發。”這話,烏嬪就沒法替賀月開解了。賀月坐了一會,便告辭了:“梅子,他日,你若有了鍾意的男子,要告訴朕,朕替你作主。”
烏嬪一笑:“臣妾之身屬於陛下,亦屬於烏國,臣妾之心隻屬於自己,此生不變。”聰慧玲瓏的女子,通透得叫人心寒,直有一種淡然出世的感覺。
出了挽碧居,賀月在禦書房裏批了奏折,晚間在皇宮裏陪著太後進了晚膳,然後賀月就趕回了風園。
因前堂客房裏住著鄭修年,風染怕三人對麵,不好看,更怕鄭修年看見自己對賀月卑躬曲膝的樣子而跟賀月發生衝突,便一直隻在後宅前廳裏迎接賀月。
賀月把風染從地上拉起來,說道:“都說了,叫你不用跪的,也不用你來接駕,天冷了,少在外麵走,回頭身子骨又冷得不行。”然後拉著風染的手,便向太子寢宮行去。
回到寢宮裏,風染便給賀月和自己都寬了大毛衣服和外裳,問賀月要不要服侍洗浴。
賀月在宮裏洗過了,拉著風染並肩坐在太子寢宮裏的拔步床上。坐了半天,風染沒有動作,也不說話,賀月也不知道該怎麽跟風染說,憋了半天,賀月才道:“染兒,我要做件事,你要是不願意,就跟我說。”不敢去看風染,垂著頭,把自己的鬢發解散,風染本來就披著發,賀月把兩人的鬢發合在一起,用緊張得直哆嗦的手給鬢發上端係上紅綢,然後用練了幾天仍舊很生澀的手法,把兩人係在一起的鬢發編了個同心發結,在尾端,又用紅綢牢牢係上,最後拿剪刀,“哢嚓”一聲,把兩人的鬢發剪了下來。直到此時,賀月才舒了口氣。做這些的時候,他生怕風染會叫他停下來,告訴他不願意。幸好,風染隻是端坐著不動,沒有與他一起結發,可是也沒有說不願意。
賀月拉起風染的手,把剪下來的同心發結放在他手心裏,讓風染握著,賀月自己的手握住風染的手,說道:“執子之手,與子結發,白首偕老,緣續來生。”
這四句是結發之禮的誓詞,本來應該男女雙方,一人說一遍,風染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好。”
然後,賀月握著風染的手,把同心發結一起側身送進長枕之下,讓長枕把它壓住,禮成。
賀月握著風染的手,輕輕地問:“你不高興?”
風染仍是淡淡地應道:“沒有。”真的沒有什麽不高興,但也沒有什麽可高興的。賀月要跟他結發,大約就跟賀月拉著他,懇求太後的賜福一樣,不過是一種與眾不同的新鮮玩法而已,賀月想怎麽玩,盡都由著賀月玩去。這就是賀月說的,要給他的“驚喜”嗎?一點不驚,也一點不喜。
“可是,你也沒有高興。你是不是想跟別人結發?”賀月悶悶地問。他滿懷情意地與風染結發,嘴裏不說,可是心裏頭,他表達的是願意把自己的兩輩子都許給風染的意思。然而風染卻那麽淡然,淡然得叫他氣悶不已。那感覺就好像,詩人苦苦吟了一句好詩,聽的人卻茫然不懂,根本體會不出詩好在何處,叫那詩人怎不氣悶?風染明明是聰明剔透的人,怎麽會變得這麽愚鈍?
“沒有。”風染淡淡在回道。他知道自己的身體,跟誰也共不到白頭,因此風染從未想過要跟誰結發,哪怕他那麽喜歡陸緋卿,也從來沒有想過。
賀月問:“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不與皇後結發了?”
風染還是淡淡地應道:“嗯。”風染一點不關心賀月為什麽不與皇後結發,當時猜過了,猜錯了,轉眼就忘了。對賀月的心思,他一點不好奇,更沒有了解的欲望。然而,對於賀月現在才揭示的答案,風染還是多少有點驚訝:賀月不與自己的皇後行結發之禮,卻與他這個男寵行結發之禮,這玩得似乎太出格了!
正說著,風染的肚子忽然“咕”地叫了一聲,寂靜的夜,顯得格外響亮。賀月知道風染怕是一天都沒有吃過東西,雖然心疼風染,然而他也不能說什麽。兩個男子做那事,要用到那私密的地方,自然應該提前準備清洗,不然會很惡心的。
賀月站起身,走了出去,一會兒回來,手裏拿了個細頸圓肚的水晶瓶子和兩隻琉璃杯,那透明的瓶子裏裝著紫紅色的液體。風染知道,那瓶子裏裝的是從西番凱安大陸那邊販賣來的葡萄釀。賀月倒了一杯,遞給風染:“嚐一嚐,我在裏麵加了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