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入府一年
第125章 入府一年
作者:天際驅馳
風染竭力忍下酸楚,用淡然的語氣說道:“他是我的死衛,立過誓,這輩子不會成家立室,也不會為官為商。陛下不必為他操心安排什麽,他該來時會來,該走時會走。”
賀月聽了倒是有些惋惜:“你就把他留在身邊吧,別讓他走了。有他照顧你,我放心。”
“把他留在我身邊?陛下便不怕我與他幹柴烈火了?”
賀月輕輕擁著風染道:“那時,是我一時糊塗,急怒攻心。以後,我不會再疑心你。”
回想那時,賀月接到暗衛稟告,說有個男子天天半夜潛入男侍大院抱著風染入睡,兩個人還在被窩裏親親熱熱地商議著怎麽對自己下毒。賀月氣得差點就想去質問風染,可是,他還是不想風染難堪,強忍住了,隻叫暗衛們把那男子“做”了,哪料到鄭修年腳底太過滑溜,沒有被做掉,還逃進了瑞王府,顯示出風染跟瑞親王也有勾搭。賀月就一直隱忍著,布置著,直到他登基大典之後,才等到鄭修年再度光顧太子府,他當即收網,才有了“捉奸”一事。
事後,賀月反省自己,覺得捉奸這事,確實是自己做錯了。第一,他不該沒查清楚鄭修年的身份就冒然斷定鄭修年與風染有染。第二,他不該輕易質疑風染的高潔品格,這樣的汙蔑,比直接殺人越令人難受,他後來才想明白,為什麽當他質問風染時,風染會一言不發地死扛,對風染來說,是死扛著,保留自己最後一絲尊嚴。第三,在處理風染的事情上,他好幾次有失理智,以後,還需得多加冷靜。
賀月抱著風染,頭埋在風染肩窩裏,真心實意地道歉:“染兒,那事是我做得不對,讓你受了委屈,以後不會這樣了。”
風染淡淡地躺在賀月的懷裏,沒有再說話。事情已經過去了,該承愛的,他已經承受了,他沒什麽可說的。捉奸之後的那場暴虐,在他身上,在他心上留下的傷,會一直流著血,會血淋淋地一直陪著他到生命盡頭。
轉眼就到了臘月初一,風染穿著大毛衣服,懷裏抱著暖壺,走在集滿落葉的小院裏,聽著腳下枯葉被踩得“沙沙”地響,想:再有四天,他來太子府就滿一年了。去年此時,他提著劍殺進來,如今,他已經永遠地失陷在了這裏。隻是他終究還是把陸緋卿救了出去。從枇杷穀回來不久,就聽到了消息,說陸緋卿奪得了今年鼎山比武大會的魁首,然後投效了汀國。隻有這一點,讓風染覺得還算欣慰。
鄭修年也在數著日子,算計著他的內傷什麽時候痊愈,什麽時候能見著風染,選個什麽樣的時機帶著風染逃跑。風染勸鄭修年傷好之再再養一養,一邊恢複武功,一邊等賀月大婚。賀月大婚之後,應該會有一段日子住在皇宮裏,皇帝不來,風園的防衛就不會那麽森嚴,才好逃。
鄭修年忽然想到了什麽,問道:“少主,咱們不用急著逃!你的功夫不容易恢複,我的功夫,隻要內傷好了,再練一練就能很快恢複,咱們為什麽不找機會殺了那狗賊再逃?”
風染一怔,隨即喜道:“好!”他不能向賀月出手,但是鄭修年可以向賀月出手啊!四個多月來,鄭修年一直在風園養傷,並沒有對賀月顯露過敵意,再是機警的護衛,也不會想到鄭修年在傷好之後會對賀月猝起發難。隻要殺掉賀月,他與賀月之間的約束就解除了,他就可以離開風園,離開索雲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養老。而且賀月對陰國的隱隱威脅也可以一勞永逸地解除掉。殺掉賀月之後,當是宣親王賀藝繼位,而賀藝的才幹,野心均遠遜於賀月,對陰國的威脅也會遠小於賀月。
借鄭修年之手殺掉賀月的念頭一產生,風染就仿佛活過來了一般,天天得空就跟鄭修年躲在客房裏商議著殺賀月的具體時機,步驟,以及殺完以後如何逃跑,然後暗地裏做著準備。為了不讓人起疑,風染不敢把鄭修年帶去後宅實地查看,隻把太子府地圖拿來,兩個人研究了又研究。
風染本想等賀月大婚之後動手,但鄭修年怕風染呆在賀月身邊吃了虧,力主盡快動手。風染和鄭修年商議來商議去,最終決定在賀月即將大婚之前,鄭修年恢複武功之後的幾天裏動手。
賀月不想數日子,可是他不得不數日子,他不想數日子,自然會有人幫他數著日子。迎娶皇後的日子定在臘月十五,正式迎娶前的準備和各種禮儀,占了賀月不少時間,賀月在風園留宿的次數便漸漸少了。
初五的早晨,天剛蒙蒙亮,賀月就起床了。他一直都是這麽早起,吃過早膳,便會去上朝。自打登基,賀月一直這麽勤政,除了要幫風染練功壓毒的那一個多月之外,賀月雷打不動地堅持早朝。賀月舍不得風染一早就起來服侍自己,便叫風染躺在被窩裏繼續睡。
風染一直睡得淺,又是不情不願地躺到賀月身邊,被賀月抱著,有時整夜整夜睡不著,隻有在賀月上朝離開之後,他才會安心放鬆地小憩一會兒,賀月不讓自己服侍,風染也樂得輕鬆。
隻是這天早上,賀月醒了並沒有立即起床,在被窩裏摸著風染的腰身:“染兒,你這邊又冷了。”然後把風染抱起來,翻了個身,兩個人就交換了個睡覺了位置,讓風染睡在自己熱乎的位置上,自己移過去睡在風染涼浸浸的那邊。
風染閉著眼一動不動,隻當睡著了,不想理睬賀月。可是,賀月的手伸進了褻衣底下,手指在風染的胸膛茱萸上遊戈……風染實在是裝不下去,隔著衣服抓住了賀月的手。
賀月笑盈盈地縮回了手,在風染耳邊,悄悄問道:“染兒,還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
“什麽日子?”
“從鼎山上下來,我第一次再看見你的日子。去年這個時候,你來太子府的日子。”
風染隻是輕輕嗯了一聲,這個日子帶給他的隻有屈辱,恨不得忘掉,怎會記著?
然而,這個日子對賀月來說,卻代表著他與風染的真正開始,隻是這一年,發生了太多不美好的事,這個開始,開始得太慘淡了,賀月說道:“這幾天,我看你精神好,今晚,我……想要你,染兒,把以前忘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風染隻覺得一下子,如墮冰窖,全身都凍僵了。這還是自從他們那次“練功”之後,賀月第一次提出來想要他。皇帝想要上自己的男寵,大可不必這麽請求,直接提槍上就是,雖然賀月說過不會不顧他的意願強上他,但是風染從來沒把這話當真。他要上他,理所當然,隻是為什麽早不上,晚不上,偏偏選在這個他與鄭修年計劃著要殺他的時候?在他憧憬著要逃離他的時候?在鄭修年一次又一次叮囑他要寧死保潔的時候?
這幾天他精神是很好,隻因為在絕望之際,又有了盼頭,他的盼頭就是殺了賀月!殺了賀月,他就可以永遠搬掉這塊壓在心頭上的大石,用鮮血清洗那屈辱的過去和記憶。他整個人也因這個盼頭而一改頹廢,重新又鮮活了起來。
可是,在這個時候,賀月想上他!是想給他留下一個永遠鮮明的恥辱記憶麽?可是,他能拒絕麽?他的拒絕,會不會引起賀月新的猜疑?以至於再在他身邊布下暗衛監視於他?
在石雨鎮上,風染隻聽莊總管提過一次暗衛,就想通了很多事,知道賀月一直派著暗衛監視著自己。此次回到風園,隨著內力的增強,風染暗暗運功探測自己身周隱匿的異樣氣息,卻始終沒有探測到一道異樣氣息,不像上次,在太子府裏,自己身周始終環伺著四道異樣氣息。探測不到異樣氣息,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自己功力還不夠高,另一種是賀月撤掉了布在他身邊的暗衛。風染對自己的功力還有幾分自信,比較偏向於賀月撤掉了暗衛。
大約是因為常常玩猜測奏折批語的把戲,賀月覺得雙方關係有所改善,自己又再未違逆過賀月分毫,讓賀月覺得放心了吧?他若是拒絕承恩,會不會讓賀月羞惱之下,又派出暗衛監視自己呢?如果有暗衛監視著,他與鄭修年的謀劃馬上就會被查覺。
風染不敢冒這個險,也不敢沉默得太久,平息了自己的情緒,低聲回道:“風染會洗幹淨了,好生服侍陛下。”
賀月在被窩裏又輕輕擁了一下風染:“染兒,不是要你服侍我,我是想,咱們一起快活。晚上,我會給你個驚喜。”唇輕輕印在風染臉頰上,柔聲道:“等我回來。”
等賀月上朝去了,風染也沒了睡意,便慢慢收拾了起來閑坐。因為晚上要侍寢,怕到時自己會惡心嘔吐,便不吃東西,隻管喝茶,潤潤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