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結發的傳說
第124章 結發的傳說
作者:天際驅馳
風染不得不承認,賀月其實可以算個勤政愛民,體恤下情的好皇帝。風染甚至想,如果賀月是陰國的皇帝,他情願做他的男寵,在他身邊看著他一步步讓陰國繁榮強大起來。
然而,賀月是索雲國的皇帝,風染眼看著賀月一步步掌控朝政,有手腕,有魄力,有條不紊地實施著他的政令和政策,風染都可以預見未來索雲國的昌盛,他卻越來越憂心忡忡:憑著賀月的野心,在索雲國強盛之後,隻怕陰國會成為它的第一個目標!
風染知道賀月給他看的奏折,是賀月選出來給他看的,至少,大臣們參奏他的折子,賀月就沒給他看過。皇宮裏蘭才人將在年底分娩,任嬪也懷了身孕,賀月卻像在風園紮了根,皇宮裏連個影子都難找到。雖說賀月是明令嚴禁在朝堂上私事公議,可賀月獨寵男侍的行為,明顯逾禮了,太不符合他皇帝的身份了,大臣們參奏他的奏折絕不會少。但想賀月不拿給他看,風染便不問;賀月要歇在風園,風染不勸;賀月要回皇宮,風染不留;賀月連著幾天不來,風染不盼;一切淡然而漠然。
莊總管本來對風染有些怨憤,但聽了小遠說,是風染給他解的穴道,便沒有再質問責怪過風染,但也對風染敬而遠之,除了會向風染請示稟告園子裏的事務外,不像以前那會來陪著風染說話聊天,基本見不到影子。
雖然跟小遠親近了一些,能讓小遠貼身服侍著,可是風染生怕小遠也是賀月派來的,不怎麽跟小遠說話。時光好象又回到了半年前,賀月來的時候,風染會隨侍在他身邊,賀月不在的時候,風染就一個人靜靜地呆在容苑裏,整天整天不語。與半年前不同的是,每過十餘日,風染便會硬著頭皮去見鄭修年,強提精神,強自振作,陪著鄭修年商議他們的“出逃”計劃。
風染知道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賀月便要迎娶自己的皇後了。風染想,等賀月娶了皇後,應該不會再這麽三天兩頭地歇在風園了吧?
這日,賀月給風染看的三個折子均與迎娶皇後有關,一個議迎娶皇後的儀仗規格,一個議皇後的封號,一個議帝後行結發之禮。
從奏折中風染知道,毛皇後雖然是毛恩將軍的嫡孫女,家世顯赫,卻是個眾臣交口稱讚的極溫柔賢慧的女子。眾臣在稱讚毛皇後時,不忘了狠踩風染,言:“使彼奸佞見之,但凡知恥,當羞愧自裁。”
被賀月逼著看了四、五個月的奏折,風染覺得自己的文采實在是大大的長進了,對那些文縐縐,文采斐然的奏折,風染寫不出來,但至少已經看得懂了。心想:自己見著皇後會不會羞愧欲死,關那些大臣們屁事,大臣們想自己死,想瘋了!
議迎後儀仗規格一折,風染知道毛恩將軍雖是戌守北方,卻是一品官階,位極人臣,剿滅賀鋒逆黨一役,雖沒有出什麽大力,卻是迅速回京坐鎮,極大地穩定了人心,這樣的重臣功臣之孫女嫁為皇後,自當隆重其事,同時也可彰顯皇帝對功臣的恩寵。因此風染猜測會給予皇後最高的儀仗規格。
哪知,賀月批複,隻按太子迎娶正妃的規格辦理。賀月解說:剛經曆了一場大亂,枇杷穀裏死了一萬餘人,數萬百姓痛失親人,正當哀傷之時,皇帝當與民同樂,迎後乃是皇帝私事,值此傷痛之際,不宜大操大辦,一切禮儀從簡。皇後賢德,當能明白體諒。
議皇後封號一折,風染想,既然賀月剛稱讚了皇後賢德,封號用字自然往賢和德方麵去擬定。滿心以為這一猜十拿九穩,可以把賀月攆回皇宮,自己清靜一晚。哪知賀月的批複隻有兩個字:“後議。”
為什麽要後議?一般迎娶皇後時,都會賜予封號。賀月道:“朕要見了人,才能知道該給她什麽封號。”這是人家夫妻間的事,風染無話可駁。
議帝後行結發之禮一折,風染有些拿不定主意,該猜賀月願意行結發之禮呢?還是不行結發之禮?
據鳳夢大陸的傳說,夫妻結發,白首到老,並棺合葬,就可以再續來生情緣。因為這個傳說,那些有情男女就要隆重舉行結發之禮,以求兩世情緣。而鳳夢大陸的婚姻更多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雙方在婚前都沒有見過,誰知道將來是佳偶還是怨偶,如果明明是怨偶,又一起活到了老,難道還要再做一世怨偶?因此,有些男女便不願意舉行結發之禮,反正結發之禮也不是婚禮必須舉行的一個儀式,要不要在婚禮中舉行結發之禮這個環節,往往會在婚禮前征求男女雙方的意思。
自古帝王之家都寡恩薄情,皇帝三千後宮,王爺們妻妾成群,全都傷盡了妃子們的心,所以,但凡皇家婚禮,都不舉行結發之禮,以免傷情兩世。雖然賀月沒見過毛皇後,但眾大臣都交口稱讚毛皇後溫柔賢淑,是個極好的女子。奏折中對皇後的諸般德行做了長篇大論的讚歎,稱皇後是個值得共度兩生的女子,強烈勸導賀月舉行結發之禮,以向百姓展示帝後恩愛,伉儷情深,以垂範後世。
風染實在猜不出賀月到底會不會舉行結發之禮,忽然心中一動,這結發之禮又不是男方一個人說了算,還得女方同意呢。以賀月慣於施展懷柔手腕的行事作風,應該會把這個選擇交於皇後,以在婚禮之前就博得皇後的好感,為以後的夫妻感情打下基礎。於是,風染便猜測賀月的批複當是:看皇後的意思。
揭開奏折後的覆紙,觸目所見,是賀月禦筆朱批,龍飛鳳舞的一個大字:“免!”
賀月沒有對他為什麽不行結發之禮做任何的解釋,隻把奏折從風染手裏抽走,丟在一邊,把風染從椅子上扶起來,問:“累不累?咱們歇著吧。”風染就著賀月伸過來的手一帶,便倚在賀月肩上,輕輕歎了口氣。其實風染的身體並不累,隻是覺得心特別累,尤其最後這本議帝後行結發之禮的奏折,好大一篇文意艱深幽晦的四六駢文,看得風染頭暈腦脹,忽然想:自己一天最多看三篇奏折,賀月一天不知道要看多少奏折,不知賀月累不累?
風染隻是無意識地歎了口氣,賀月便關切地問:“怎麽了?是不是左手的傷又痛了?回頭我給你揉揉。”
同樣是骨傷,接受的診療是一樣的,用藥也是一樣的,明明受傷時間隻相差幾天,但是風染左臂上的骨傷,明顯比鄭修年腿上的骨傷複原得慢。鄭修年的腿傷三個月後就康複了,並沒有留下病根,而風染左臂上的傷,養到現在,還總覺得隱隱作痛,一直不敢使力。太醫一再地摸過了之後說,骨頭早已經長好了,但為什麽會一直覺得傷處隱隱作痛,太醫們也不清楚。
為此,賀月對太醫發作了好幾回,直罵太醫們全是庸醫。風染猜想,骨傷好得慢,一直隱痛,大約是自己身體上的原因,這一年來,他多次受傷,多次化功,多次毒發,心情鬱瘁,又失去了陸緋卿的貼心照料,風染隻覺得這一年,身體垮得很快。不過風染並不覺得可惜,他這身體終歸是要垮掉的,快一些垮掉,還能早一些擺脫掉賀月,風染漠然地放任著自己的身體一天天垮下去。
被賀月逼著,又雙修了四個月,風染的內傷早已痊愈,淺淺的內力也大幅加強,風染已經可以單憑自己的內力就完全壓製住體毒不發,後麵就是把已經侵蝕進內髒和百骸的毒素,一絲一絲剝離清除,把毒素運存在丹田中,再借由毒素介於有形有質與無形無質之間的特性,凝虛成實,練化成丹。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也需要毒素的積累。
當風染完全壓製住毒性,並開始剝離毒素後,就表示風染的身體開始好轉,風染本來有些蒼白的臉色,漸漸透出了一些紅暈,便風染看起來漸漸有了些神采。
風染覺得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來形容自己的身體,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染兒,”冬月月底,賀月終於開口了:“我問了大夫,說你表兄的傷就快好了,你想怎麽安排他?”
怎麽安排?鄭修年一直計劃著怎麽逃跑,需要安排嗎?風染從來沒有想過要怎麽安排鄭修年,隻是一直提心吊膽地想,當鄭修年叫自己跟他逃走時,自己應該怎麽跟鄭修年說?
見風染不答話,賀月道:“你表哥也是鄭家子弟,想是也學過些兵法,等他傷好了,要不要叫他去京畿守軍裏任個職?你表哥也老大不小了,該討房媳婦過日子了。”
聽到“老大不小”了,風染忽然覺得鼻頭一酸,算了算,鄭修年今年正好三十歲了。從十八到三十,鄭修年把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耗費在了自己身上,一心一意地護衛教導著自己,希望自己將來能夠帶領鄭家成就一番王圖霸業,可是自己,終究向賀月屈服了,淪為了男寵,還有什麽臉去麵對鄭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