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異狀

  春雨,是複蘇的萬物最喜歡的禮物,淅淅瀝瀝,在武陵坳溫潤的山穀裏,氤氳起一層朦朧的輕煙。


  顧雁語陪雲杉去河邊,穿著綠蓑衣、青箬笠的慕容三公子提了一隻魚簍,笑嗬嗬迎麵而來。


  他們在路邊的亭子裏避雨。顧雁語從隨身帶來的瓦罐中倒出熬得稠稠的米粥,雲杉柔聲道:“三哥,你且喝兩口。”說著話,顧雁語又擺出兩碟醃菜。


  粥是雲杉親手熬的,醃菜則是兩個月前,慕容軒和著雲杉一起,將新收的小蘿卜和白菜一起醃漬了,如今取出來,洗幹淨炒熟做成——最後一道程序由顧雁語完成。


  慕容軒讓她們也一起吃,於是雲杉又讓顧雁語取出兩個碗,她們也各倒了半碗粥,亭子裏三個人一起吃早飯。


  簍子裏放了三條大肥魚,沿途走回去時,路過竹林,慕容軒和竹林的主人要了幾根嫩筍。中午的餐桌上,他們便有了鮮魚嫩筍湯喝。慕容軒煮菜,雲杉布菜的感覺著實不錯。顧雁語確實體會到一種叫“幸福”的感覺。


  人生倘若可以這樣,豈非很好了呢?

  就算換成她,大概也不太舍得離開,回去曾經那些刀光劍影中吧!

  午後,雲杉睡了一會兒,迷迷糊糊中,聽到外麵傳來急促的叩門聲。一個聲音刻意壓著,非常著急:“三弟、三弟、三弟!請你開開門好嗎,我隻要和你說一句話。”


  雲杉慢慢翻身,坐起,穿鞋下床,來到門口。隻見慕容軒關上了門,背對門戶坐著,一聲不吭。


  從窗戶那裏往外看去,她看到一個纖弱的身影——一個很瘦的女人,一把傘隨便丟在身邊,肩頭、後背都濕了,舉著一隻幹瘦的手,接連拍門,但是,聲音總不敢放到很大。


  那女人又拍了一會兒,沿著門板滑坐在地上,側麵看去,她同樣幹瘦的臉頰上淚水不住滑落:“三弟,我求求你了。你大哥死了,荻兒就是他唯一的骨血。我什麽都不爭,隻要荻兒可以安穩長大。讓他行醫也好,哪怕做個賣力氣的苦力,我也知足啦。可現在,荻兒中了冷傲心的寒冰掌,如果你不出麵,不答應救他,他還是會死的、還是會死的……”


  雲杉一聽到“寒冰掌”這三個字,急忙轉身來到外屋。慕容軒攔住她:“你不要出去。”


  “是寒冰掌啊。冷傲心,幽穀星君門下,寒冰掌至陰至寒,唯有紫陽功可以消解。你侄兒的傷,得我來救。”


  慕容軒拉住她:“我知道你會紫陽功,可是,到底你的修為並不深。冷傲心確實幽穀星君弟子裏最厲害的一個。”頓了頓,又道,“石屏山莊和我們慕容世家,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同在一處,從無爭鬥。冷傲心這次對荻兒發難,個中也不平常。”


  門外女人哭得越發淒慘。


  雲杉顧不得許多,甩開他的手,衝過去拉開門。


  那女人一看見雲杉,眼睛頓時亮了,撲倒在雲杉腳下,瘋了一樣磕頭:“我就知道你不會不出來,我就知道,三弟不會真的放任我母子不管。請你救救我兒子、請你救救我兒子……”雲杉伸出來的手,被她死死拽住,無論慕容軒怎麽掰扯,都掰扯不開。


  那女人恨得不行,咬牙切齒對慕容軒說:“三弟,你真是好狠的心。被逐出慕容世家也是慕容世家的人,你大哥違了家訓,荻兒還是你的親侄兒,是爹的親孫子。為了一個外人,你就眼睜睜看他死嗎?”


  “大嫂,你真的不應該來這武陵坳。”慕容軒滿腹話語,一言兩語說不出來。


  “那麽,這位夫人,你自己決定,你要不要救我的兒子。”那女人散亂的發絲遮擋了麵龐,隱藏於後麵的眼睛閃閃爍爍,“我知道你是劍莊莊主上官劍南的女兒,武當掌門雲非凡則是你的義父,你會武當派的紫陽功,隻要你跟我出去,救我兒子絕沒有問題。”


  雲杉默然,片刻後說:“我救!”轉臉對慕容軒說:“大少夫人說得不錯,昔日大公子慕容曜帶人挑戰逸城開於嶽州的洗心樓,爭勝好強違了慕容世家的家訓,慕容荻年紀又小,又豈能當真讓他受此事波及?”


  慕容軒很是著急:“事情不是眼前看到的這麽簡單。”


  “三哥,”雲杉輕輕拍拍他的手,“我能安然地站在這裏,都有賴這好幾個月來你不懈的照顧。我,還有我的孩子,都欠你的。再則,慕容大哥的死,我也難辭其咎,現在能救他獨子的性命,算我還他一份人情。至於其他——”聰明之人對話,眼神交換,已然足夠。慕容軒擔憂的一切,她都心知肚明。“風雨欲來,總是要來。與其一直躲在武陵坳,給武陵坳帶來影響,不若還是讓我走出去。”


  慕容軒眉頭緊皺,無言以對。


  雲杉這才對那女人說:“大少夫人,我們這就走吧。”


  顧雁語從屋裏追出來:“雲姐姐、雲姐姐!”


  雲杉看看她:“你想好了嗎?要不要留在這個遠離煩惱的桃源勝地?”


  顧雁語搖搖頭:“雲姐姐,該屬於自己的,才能真的屬於自己。我是一個奔波勞碌的命,我還是得跟著你,回原本那個江湖上去。”


  雲杉笑了:“雁語,你端是長大了!”


  顧雁語拉著她的手:“跟著雲姐姐,再不濟,也會學到一些。”


  慕容曜的遺孀華淑影搖著船,將雲杉、顧雁語和慕容軒都接出武陵坳。慕容軒一直走在她和雲杉之間,四人一行離開那片樹林,來到山下一處平整的地麵。這兒有一片雜樹林,華淑影和其子慕容荻便住在樹林旁三間房屋裏。


  屋子挺大,院子收拾得整整齊齊,裏麵的用具應有盡有,廚房裏麵也放滿了吃食。


  隻是,這裏離慕容世家的大宅頗遠,更加在武陵坳地界之外,華淑影昔日身為慕容家長媳,自己丈夫客死異鄉不算,自己和孩子還要被連累,從大宅裏被驅逐到此,心情鬱結,食不甘味寢不安枕,以至於到如今麵黃肌瘦滿臉苦情,全在情理之中。


  慕容荻此刻正在房中,慕容軒陪雲杉進去。雲杉揭開慕容荻的衣服,一見之下,止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但見慕容荻的胸口正印了一記掌印,正中發烏,周圍發藍,邊緣處還透著一圈銀光。


  華淑影不停哭泣:“你們可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把他救活了……”


  雲杉輕輕歎息,轉頭對慕容軒說:“三哥,還得麻煩你助我一臂之力。”


  慕容軒沉吟半晌,方才點頭:“也罷,既已到此,就全聽你的吧。”


  他們為慕容荻渡氣療傷,方法為:三人均盤膝而坐,慕容荻在最前麵,雲杉雙掌抵於慕容荻後背上,慕容軒則坐在雲杉身後,將自己的真氣渡於雲杉。這樣,雲杉的紫陽功功力便可大大增強,增強後的紫陽真力渡入慕容荻體內後,方能將慕容荻體內的寒毒給逼出去。


  因為雲杉是即將足月的身子,氣血必須分給肚子裏即將瓜熟蒂落的孩子,所以,這個過程,必定對她有很大的損耗。為了彌補這個損耗,慕容軒就得全力以赴,能渡多少氣給她,就渡多少氣給她。有一點好的,那就是若水功醇厚平和,渡如體內再多也不會衝傷其他人的經脈。因此,此三人連為一線,慕容軒的內力源源不斷渡入雲杉體內,雲杉的紫陽功被增強後,再源源不斷渡入慕容荻體內。慕容荻體內的寒毒得到壓製,一炷香後,胸口的掌印開始變化。先是銀光隱去,接著藍色變淺,黑色變藍。隨著渡氣的持續,藍色的掌印漸漸收縮,繼而逐步收斂成一朵蘭花的形狀。


  雲杉並無不妥的表示。


  慕容軒的額頭卻突然冒出豆大的汗珠來。他功行極致,原本頭頂就冒出一股白氣,凝而不散,豆大的汗珠“劈裏啪啦”掉落,在別人看來,那也是累的。


  可是,他麵部的肌肉旋即又不住抽搐起來。


  一直陪伴在旁邊的,除了華淑影,便是顧雁語。顧雁語起先並不在意,後來越想越不對勁。她看到慕容荻胸前的梅花越來越小,形狀卻越來越精致,而慢慢地,這精致的梅花如同會分身,分出來的梅花還長了腳,分別跑到了雲杉抵於慕容荻後背的雙手手背上。


  這下,不僅僅慕容軒額頭冒汗,連雲杉也急得大汗淋漓。


  慕容荻寒毒未盡,雲杉突然用力一推,將他推開。紫陽功力量很大,慕容荻從床上直飛起來,重重撞在前麵的牆上,繼而摔在地上。


  華淑影驚叫一聲:“荻兒!”


  顧雁語一把拽住她:“你別走,你對雲姐姐和三公子做了什麽?”


  華淑影嫁給慕容曜,並未學到多少慕容家的本事,拳腳力氣和顧雁語差不多。兩個人糾纏起來,最後還是顧雁語仗著年輕力氣大些,一掌摑在華淑影臉上,然後把華淑影死死摁在另一麵牆上。


  慕容荻胸口那朵小梅花到底沒有清幹淨,他捂著胸口,難過叫:“娘,娘!”


  華淑影掙紮了半晌,也沒把顧雁語推開,不由無助,哭叫:“荻兒、荻兒!”


  雲杉手上的梅花走得很快,一眨眼沒入衣服。慕容軒沒有辦法,隻能將她搬至自己麵前,二人雙掌相接,慕容軒繼續渡氣。他們現在都察覺到一股辛辣的熱力,盤旋在雲杉的手掌部位,正打算通過手臂,直達身體各處。雲杉自身氣血本就不足,為慕容荻驅寒毒又破了真元,這會兒,這股辛辣熱力根本不在她掌控之下,全然要靠慕容軒以畢生修為全力壓製。


  如果說慕容軒一開始流汗是因為發現不對勁而感到驚懼,那麽,此時此刻,他頭上不斷滾落下來的汗珠才真的出於不斷渡氣而引發的疲勞。


  眼看整整一個時辰了,梅花始終停留在雲杉的手上呈花骨朵狀,但是,慕容軒頭頂凝而不散的白氣顏色卻開始慢慢轉淡。


  顧雁語行走江湖有些時日,頗有見識,見狀不禁著急。她衝華淑影大喊:“你見過一個陌生的老太婆是不是?她喜歡把自己收拾得極為花哨利落,她的名字叫呂珍姬,外號叫百花娘娘,對不對?”


  慕容荻體內的寒毒一時半會兒要不了慕容荻的命,所以,慕容荻雖然躺在地上,不停**,華淑影原本慌亂的心反而慢慢鎮定下來。


  “是啊,我見過這個老婆婆。”她有些散亂的頭發下麵的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輝,“有一個人問我想不想報被驅逐出慕容世家的仇,打了荻兒一掌,而她卻讓我給荻兒再抹上一層她給我的藥膏。”


  “打你兒子的是石屏山莊的冷傲心嗎?”顧雁語的腦子也開始思考“看起來”和“實際上”情況並不一樣的現象來,“我和呂珍姬到這裏來的時候,曾經經過石屏山莊。這個莊子周圍有很多人家,家家門口掛著獵物看起來生活不錯。三公子也說,石屏山莊並不是和慕容世家過不去的門派。”最重要的一件事,顧雁語此刻也想起來,“呂珍姬怕石屏山莊的人!她根本不可能和石屏山莊的人一道!打傷慕容荻的,根本不是冷傲心!”


  華淑影被說得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她並非浸淫江湖風雨的人,此時此刻,也迷茫了,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外麵傳來一個女子的笑聲“咯咯咯……”,一個窈窕的身影隨後邁入屋來。顧雁語很是心慌,不過,這次她難得這麽勇敢,抓著華淑影,一起退到床邊。身後是慕容軒和雲杉,顧雁語竭力想用兩個人的寬度,將他們兩個全擋起來。


  進來的是個男裝打扮的女人。


  之所以一眼看出這是個女人,是因為,即便做了男裝打扮,這個人的臉也太清秀了,而腰又十分纖細。


  顧雁語早就嚇得要死,嘴唇哆嗦,拚了老命,方才問出來:“你、你到底是誰?”


  男裝打扮的女子微微一笑:“你放心,我們是朋友,並不是敵人。”說著扭臉對旁邊說:“百花娘娘,請你把百花媚的解藥拿出來吧。”


  百花娘娘呂珍姬尚有遲疑。


  這女子臉一板:“怎麽?方才結了聯盟,這會兒,你就要叛變?”冷哼一聲,接著又說,“你莫要那麽害怕,上官雲杉之前灑在河邊的既非奇花穀的劇毒,這會兒自然也不能拿出其他毒藥,報複你對她使用百花媚。”


  呂珍姬還是猶豫。


  這女子隻好繼續說服:“慕容三公子已經分別給兩個人渡氣,總時間也超過了一個時辰。他的本事再大,這會兒也隻能休養生息嚐試恢複功力,不會對你怎麽樣。”


  這麽一來,呂珍姬才將一個瓷瓶取出。


  女子來到顧雁語麵前,顧雁語抓著華淑影,又不想讓開道路。


  女子道:“讓開吧,再不讓,百花媚發作起來,你的雲姐姐一時三刻不死,她肚子裏的孩子可就完蛋啦。”


  顧雁語猛的一怔,這才猶猶豫豫慢慢讓開。


  女子對慕容軒說:“三公子,我要給上官姑娘用藥咯。”慕容軒不能開口,隻能微微點頭。


  女子拔開瓷瓶,撒了點粉末在雲杉手上。若水功正在抵製百花媚的反撲,突然之間,反撲之力明顯變弱。慕容軒嘴角微挑,女子看在眼裏,也露出笑容,繼續施藥。若水功感受著百花媚越來越弱、漸漸消失。慕容軒的真力從自己丹田出發,渡入雲杉體內後,又回到自己體內,歸入氣海,其間再無阻力,顯示所有危險都已解除。


  這麽一來,雲杉和慕容軒都鬆了一口氣。


  兩個人分別睜開眼睛,又分別長噓一口氣。雲杉歇了會兒,從床上下來,慕容軒也要下床,腳著地後,雙腿竟然一軟,幸而雲杉和顧雁語同時扶他一把,這才沒有摔倒。


  雲杉也動了真力,這會兒性命無礙,但是氣短心顫,這會兒頭暈,肚子也隱隱疼起來。她低低和顧雁語說了兩句,顧雁語馬上轉頭問那個女子:“你到底是誰?用這樣的算計到底想幹什麽?”


  女子微微一哂:“冒了幽穀星君二弟子的大名,這會兒我就是不想,也得報上我的名字。我姓蘭,叫蘭晴初。”


  顧雁語側耳聽雲杉說,隨後又問:“你的師父是誰,和幽穀星君又有什麽關係?”


  蘭晴初不由得誇讚:“上官姑娘真是好見識,我師父叫韓疏桐,很多年前,和冷傲心的師父幽穀星君正是同門師兄妹。”


  雲杉聞言不由得輕歎。她坐在床上,休息一會兒,對蘭晴初說:“你也是名門之後,今天這件事情到這兒就算罷了。你知道我是誰,也知道如果要對我用強,你必然沒有好結果。這會兒我放你走,你就走!”


  蘭晴初一聽,不由得笑了:“上官雲杉,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接你離開慕容世家。你足不出武陵坳,就已經知道我的來意,真是省了我不少口舌呢。”驀地伸出手來。


  她出手便是一股冷風,靠得最近的顧雁語忍不住激靈打個冷戰。慕容軒輕喝:“顧姑娘,你且啟開。”斜喇裏劈出一掌,擋在雲杉麵前。蘭晴初的掌力和他一碰,竟然穿透了那一層柔和堅韌若水功,慕容軒又劈了一掌,放在擋住。雲杉坐在後麵,眼見慕容軒頭發、衣衫驀地添了一層白毛,本就忐忑的心止不住一涼。


  慕容軒給慕容荻驅寒毒,為雲杉鎮壓百花媚,一身功力耗去了十之八九。剩下一分力氣,和蘭晴初對掌十幾下,腳步踉蹌,臉色發青。他頭發和衣衫上的白毛加厚成了白霜,雲杉唯恐他體力不支,急忙叫道:“三哥,不要打了。”


  慕容軒伸手攔住她。


  蘭晴初勝券在握,將全部真力提於手掌,雙掌齊出。這兩掌若是打實,必定要在大名鼎鼎的慕容三公子前胸印出兩朵蘭花來。但是,讓所有人都很意外的是,眼看蘭晴初兩隻手掌都要劈中目標,一向從容穩健的慕容三公子卻突然失去了蹤影。蘭晴初眼前一空,心忽地一動,一股強悍的真力如決堤怒濤,向著她的左側猛撲而來。


  既然要一擊而中,這一次,疲憊不堪的慕容軒自然要提足全力。可就在這時,雲杉急切的聲音又響起來:“三哥!”


  慕容軒和她相處時間頗多,心有靈犀,手掌一歪,三分力的若水功全部打在房間的一張桌子上。桌子被打得粉碎,華淑影母子被嚇得噤若寒蟬不提,便是顧雁語和呂珍姬也全嚇呆。


  雲杉攔在慕容軒前麵,再次對蘭晴初說:“蘭姑娘,你帶不走我的,你快走吧!”


  蘭晴初萬萬沒想到,費了那麽大勁之後,三公子慕容軒還能有如此靈敏、狠辣的招式。不過她是奉命前來,沒抓到人,焉何能退?不顧一切劈了幾掌,趁慕容軒不得不躲閃之際一把抓住雲杉的手。


  雲杉反過來要拿她,不料一陣寒氣入體,紫陽真力很是不足的情況下,她也激靈打了個冷戰。視線迷糊,一瞬間腳底下便輕了。肚子撕心裂肺痛了一下,迷迷糊糊的,眼前看到慕容軒的影子,感覺到驟然來襲的若水功比之前一次還要猛烈,她想說:“不要,三哥!”已經沒有力氣。


  蘭晴初拚命擋了慕容軒最後這一掌,胸口發滯,不由得鬆開手,“噔噔噔”接連後退。後背剛抵住牆,平整的牆壁猛地出現裂紋,泥灰紛紛掉落。


  慕容軒伸手將雲杉攔住。


  蘭晴初又急又痛,大喊:“百花娘娘!”四個字喊完,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雲杉喘氣道:“三哥,我、我怕是要生了——”慕容軒臉色也不太好,但是他盡量裝作很平和:“我現在就帶你回武陵坳。”抱起雲杉,他轉身欲走。不料迎麵光芒閃動,一張網張開了,正要將他們一起罩住。


  出手的是百花娘娘呂珍姬!

  慕容軒腦海中電光火石間念頭一閃,將雲杉往顧雁語那邊一拋,大喊:“快帶你雲姐姐走!”流動的若水功柔和無比,托著雲杉輕輕落在顧雁語身邊,他自己再無移動的能力,被呂珍姬的百花衣兜頭包住。百花衣貼住身體,千萬細針立即紮入肉內。大量百花媚一時間全部發作,慕容軒身上不多時便經曆完從蘭花盛開到雪花落滿。


  雲杉痛心無比,叫著“三哥、三哥”,不肯離開。


  顧雁語抓起花瓶、裝飾,扔去前麵,嘶聲大呼:“雲姐姐,你快跟我走!”


  蘭晴初不費吹灰之力將飛來的花瓶等物擊飛,抓住雲杉後,揮掌將顧雁語拍開。雲杉已經開始陣痛,額頭上冒出的汗珠大如黃豆。蘭晴初便問呂珍姬:“憑你看,這是得多久才要真的生?”


  呂珍姬為雲杉號脈:“這胎懷得穩,再支撐兩個時辰沒有問題。”


  “那好!”蘭晴初說著,拉著雲杉往外走。來到外麵,蘭晴初也愣住了。門外兩個黑衣蒙麵人正持刀等待。她一出現,刀光便閃電劈到。蘭晴初無暇閃避,被其中一把刀劈中,紅光乍現,屍體倒在一邊。呂珍姬又驚又怕,慌忙灑出一把迷花粉。不過,也無需她即刻逃之夭夭,那兩個人目標隻在雲杉。殺了蘭晴初,抓了雲杉,這兩個人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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