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見心

  一道勁風撲至。


  程倚天及時停住腳步,隻見一顆耳珠掉在距離自己隻有三尺的地方。


  這粒耳珠被射來的地方,約摸應該在十丈之外,能將這樣一粒小小的耳珠射到這麽遠的地方,若靠的是單純的內力,那就太可怕啦。


  不過,瞥見十丈之外一叢矮樹突然不停搖晃,搖晃的矮樹之後,則是倉皇而逃的一個人影,程倚天忽地又恍然。


  把耳珠撿起來,這顆珍珠隻有半顆手指頭大,可是渾圓光潔,質地甚是不錯。略微一想,他便猜出:這十有八九就是雲杉的配飾。而剛才那人射來這粒耳珠,用的硬是彈弓。非是內力,而是彈弓,可見此人武功十分一般。


  程倚天信步向那從矮樹走去,走了一小段,隻見樹枝上光彩閃亮,取下來,又是一朵製作精巧的珠花。這朵珠花,他看著很是眼熟,確實便是不久前還在雲杉頭發間插著的。雲杉至於他如同珍寶,當真一根頭發絲都可以傳遞出十分親熟得味道。握著珠花,心跳便不自覺加速。


  途中又撿到另外一粒耳珠、一個香包、一塊扇形玉墜兒,越走越遠,最終,他帶著顧雁語來到一塊空地上。


  地上的落葉沒有什麽不同,可是,突如其來的沉寂,一下子帶來危險十足的暗示。


  原地站了很久,比拚耐力的比賽程倚天自認輸了。他開始邁步向前。一步,兩步,三步……走啊走啊,腳跟落下之時,察覺腳下的落葉沒有碎裂、隻是下陷,他頓時察覺不對。


  揮掌將顧雁語推開在一丈之外,轉過身後的他整個兒落在外表偽裝過了的陷坑上。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才挖就的一個超大陷坑,程倚天掉進去之後,仰起頭才能看見陷坑的邊。陷坑邊上,豎起七八個簡裝的彈弓,“啪啪啪……”一起往裏麵射削尖的樹枝。


  程倚天揮手擋了幾下,所有射下來的樹枝全部被坤勁蕩開。收了幾根粗壯些的尖樹枝,紮著陷坑壁,他飛身躍出陷坑。


  頭頂上有阻力!


  這陣阻力很熟悉——


  視野裏瞥見跳躍的人影,程倚天折斷了樹枝,抖手打出去。


  樹枝都長了眼睛一樣,勁力十足,“噗噗噗……”一一插中那些正跳躍著的人!


  程倚天手臂一伸,失去控製隻剩一團綿軟的冰蠶絲天羅網被掀在一邊。一塊綁著尖刀的方格欄柵飛升,裝在上麵好幾片木哨同時發出尖銳的聲響。程倚天淩空一掌,將之劈為碎片。尖銳的木哨聲中,碎裂後的欄柵木頭渣子亂飛。程倚天剛剛站直,還來不及收住冷笑,與欄柵出現在同一時間的兩根粗大的木頭交叉撞來。


  程倚天正在轉身,一根木頭從他手臂旁擦過,而另一根木頭上安裝的一枚流連火,直接戳進他的身體。


  木頭甚是沉重,推動他一直後退了好幾尺,方才停住。強大的撞擊力製造的內傷尚在其次,程倚天感覺自己這回**中的,應是心髒要害。


  十幾丈外,唐見心那個小人發出了歡喜的尖叫:“我刺中他了,我刺中他了!”


  雲杉的聲音隻響了一下,就被捂住。


  燕素素的影子也閃出來,程倚天耳力很好,倉促間聽了一句:“你還真有兩下子……”胸口產生強烈的麻痹感,很快讓他神智迷糊。


  顧雁語跟在後麵,呆愣愣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眼見唐見心從一大片草後麵飛身躥出,接著左右兩邊各飛出數條人影。


  雲杉用盡全身力氣將燕素素推開。這會兒,她也顧不上自己懷著身孕。


  搶在她前麵的有好幾個,其中一個,光看背影,她就熟悉無比:是風頭正勁的非凡劍客!


  另外還有一個,也不是陌生人,則是劍莊莊主上官劍南。


  他們幾乎不分先後,全力追擊倚天哥哥的目的隻有一個:殺掉倚天哥哥!


  說起唐見心,真不愧為唐門第一暗器高手,不僅“煙雨斷腸絲”這種小暗器做得奇妙無比,她和燕素素進萬餘莊才多久,唐見心就做出了那麽精密而又歹毒的大型機關。至於燕素素,也不負“女中豪傑”之名,倉促之下果斷和唐見心聯手,以天羅網為輔佐,最終令倚天哥哥無法躲過最後那一擊。


  那一擊,必然很重,不談流連火的劇毒,光看受傷部位正中心髒,恐怕即便沒有流連火,倚天哥哥也在劫難逃。


  即使如此,早已埋伏左近的雲非凡和上官劍南也沒有輕敵。雲杉全力追趕,依然和他們越拉越遠。眼睜睜看著唐見心快樂地經過身邊,而燕素素則駐足冷笑旁觀。雲非凡使紫陽掌,上官劍南揮舞九華落英劍,一團紫氣,攜同一道長虹直貫前方。


  雲杉急火攻心,嘶聲叫道:“倚天——”眼前隻是一黑。


  顧雁語捂住眼睛不忍看,耳中聽到兵器纏鬥之聲,又聽掌擊之聲傳來,睜開眼,顧雁語心中不由得一鬆。剛剛一鬆,心旋即又狠狠一緊。


  鬆,是因為有人攔住了雲非凡和上官劍南。


  緊,是因為這兩個人武功和雲非凡、上官劍南相差太遠。殷十三的鎖兵訣竟然阻擋住九華落英劍,不過,鋼爪短、劍身長,“九華落英劍”變化之快捷、繁多遠勝“神爪”,不一會兒,殷十三就被逼得中間門戶大開,上官劍南一掌,便將他擊飛。


  蕭三郎和雲非凡對決,紫陽功逼迫住“月圓夢缺”的毒質,雲非凡足以自保的情況下,蕭三郎也遭他一記重擊。


  但就拖延了這一會兒,重傷之下的程倚天已經撲上一輛馬車。


  雲非凡、上官劍南自然不能放棄,奈何殷十三、蕭三郎撲上來,分別抱住他們的腿。旋即一聲佛號響起:“阿彌陀佛”,一位瘦小枯幹的和尚從天而降。少林方丈天慈大師攔在去路,白眉低垂,慈目包含憐憫:“雲兄,上官兄,都為同道,還是放逸城二位同道起來吧?”


  紫陽掌和九華落英劍分別懸在空中,雲非凡一張不失清朗的臉浮起淡淡的笑:“原是方丈大師。”收了紫陽功,同上官劍南一起拱手:“失敬、失敬!”


  大道上傳來馬蹄和腳步的聲音,“踏踏踏踏……”“咵咵晇咵……”大隊人馬撞入眼簾,又綿延不絕。


  燕素素拖起早已軟癱了的雲杉,上前到近處。唐見心不著痕跡擠在雲杉那一邊,偏這頭問:“上官夫人,這又是什麽情況?哪裏來的這麽多人?剛才那輛馬車,又是怎麽一回事?”


  燕素素盯了他一眼:“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上官劍南和雲非凡不分先後,突然出現在麵前。


  雲非凡說:“把你手上的人給我。”


  上官劍南也說:“把你手上的人給我!”


  燕素素猛地看了丈夫一眼,雲非凡、上官劍南同時出手,她抱住雲杉往後閃避,上官劍南揮劍攔住雲非凡,雲非凡仗著功力深厚,硬是繞了一大圈來到燕素素身後。又是一道強風撲至,大力金剛掌分為兩路,一左一右阻擋住上官劍南和雲非凡兩人。


  燕素素藏在天慈身後,大聲說:“師伯祖救我!”


  天慈點點頭,掩護她後退幾步,爾後對上官劍南和雲非凡說:“有老衲在此,望二位自重。”


  雲非凡收手,皮笑肉不笑:“方丈大師,雲杉是我的義女,我從小撫養她長大,義女等同於親生女兒,不管她之前做了什麽,現在她懷孕了,我要接她回武當山去照顧,天經地義吧!”說到這兒,他刻意橫了上官劍南一眼。


  上官劍南心裏生氣,臉皮也扯動了兩下:“嘿嘿,雲兄這些話以前這麽說,倒也可以,現在麽,情況可就不同了。這位雲姑娘,攸關逸城和慕容世家兩大門派,雖然逸城公子受了重傷,但是他到底死了沒有,沒見到屍體,誰又能確定呢?當初程倚天為了這位雲姑娘,在連雲山上做了很麽事,人人都知道。你是不是想借雲姑娘,拉攏逸城成為你的附庸,從而促成你登上武當掌門的大事,方丈大師和我,都不得不謹慎一些嘛!”


  雲非凡一聽這話,不由變色。


  燕素素冷哼一聲:“這會兒,你又不讚成武當掌門由這位非凡劍客接任了嗎?”


  上官劍南深深瞧了雲非凡一眼,目光掠過天慈,再投諸妻子臉上時,飛快變得柔情似水:“我又是什麽時候說過,我一定會支持非凡劍客接任武當掌門的呢?”


  此言一出,雲非凡的臉色越發難看。


  燕素素不響了,上官劍南伸出手,燕素素想了又想,將雲杉交給他。


  殷十三和蕭三郎拖著傷軀追在一邊,顧雁語扶著蕭三郎,關切輕呼:“姐夫。”


  唐見心眼珠子“咕嚕咕嚕”一陣轉,“哈哈”一笑,對天慈方丈說:“方丈大師,晚輩唐門唐見心。這荒郊野外的,談話頗為不便。左近有個鎮子,鎮子上麵有客棧,各位若有事情想要商談,不若先去那兒投宿,然後慢慢說,可好?”一邊說,一邊又挨在上官劍南身邊:“上官莊主,你覺得呢?”


  他是唐門四公子,上官劍南貴為一代宗師,也得給他薄麵:“四公子所言不錯。”


  雲非凡是武當正牌大弟子,唐見心也征詢他的意見。


  雲非凡此時此刻還能說什麽呢?隻能附議:“既然方丈大師無異議,上官莊主也同意,就這麽做吧。”


  回去鎮子,到客棧,上官劍南分別給所有人開了單間。


  他一直牢牢把握住雲杉,既不給唐見心可乘之機,亦不讓雲非凡有任何插手的機會。去各自房間的路上,他對天慈說:“方丈大師,我有話,要仔細問一問雲姑娘。”讓燕素素頗為意外,天慈並沒有否決,站在岔道口上,雲非凡、唐見心和燕素素,隻能眼睜睜瞅著劍莊莊主將雲杉抱走。


  上官劍南帶雲杉進的,是客棧最邊角一間獨立小院。周圍樹木環繞,環境十分幽靜。將雲杉小心安置在床上,上官劍南端來一張凳子,坐在床邊,凝神觀望。


  這個女兒的臉,當真傾城絕色,讓人怎麽看也不會覺得厭倦!

  假如他生來便是劍莊莊主,一開始就掌握那一手精妙絕倫的“九華落英劍”,並且擁有妻子燕素素的娘家那樣大的江湖勢力,那麽,這樣美好的一個女兒,他必然會將她從小寵愛在身邊,不讓她遭受一點點來自於江湖的風霜吧?

  多年前遊離在江湖邊緣的“紫煞”,攪渾嶽州的混水、惹上六大門派、又被各門各派追殺的“新奇花穀主”,匯集而成的,是這個女兒坎坷的人生。這個人生,沒有安寧,沒有美好,亦不存在什麽幸福,從而讓這張本該毫無瑕疵的絕色麵龐布滿哀傷。


  這是摧殘吧?

  又仿佛是對美好事物的褻瀆。


  還是對他這位人前人後已然無比風光的劍莊莊主的無情譏諷。


  他已經認了她,都不能改變她人生的艱辛!


  上官劍南心潮起伏,不由自主伸出手,很溫柔、很溫柔,想要撫一撫她的臉頰——


  手指未能到達目的地,雲杉猛地睜眼,揮掌將他打開。


  “你要幹什麽?”雲杉早就醒了,不想麵對那麽多人以免尷尬方才一直假裝昏迷。現在忽地坐起,退在床角。動作很大,氣血翻湧,她不禁又一陣頭暈目眩。


  上官劍南連忙收回手:“你小心一點。”


  雲杉抓過被子,護住身體:“不要你貓哭耗子假裝慈悲。”


  “雲杉——”


  雲杉眼睛裏全是戒備。


  上官劍南歎了口氣:“我是你爹,是親爹。”頓一頓,說,“雲非凡撫養你是事實,但是養父又怎能比得過親生父親。你不用這麽怕我。”


  “喀喀喀!”有人敲門。


  上官劍南臉一轉,冷冷道:“進來。”


  店小二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進來。


  上官劍南讓小二把雞湯放在桌上,自己親自持勺,盛了一碗,一直吹,吹得湯涼了,端來床邊。


  “喝點湯吧。”他語氣溫和,“就算恨我,你這會兒氣血虛弱,假如不補一補,最後傷害的可不僅僅是你自己。”


  雲杉想了想,終於妥協了。


  雞湯溫補,喝完一碗,心浮氣躁的感覺頓時好了很多。雲杉把空碗還給上官劍南,又歇了會兒,轉臉認真對上官劍南說:“你大概不想從我口中套出一些有關非凡劍客的前塵往事。”看到上官劍南眉頭一揚,卻不接話,她微微一笑,說出理由:“因為你的正室妻子很少在江湖露麵,此番竟然如此大張旗鼓插手武當和慕容世家的事情,若非你與她戰線不一,絕不會出現這樣的局麵。”頓了頓,偏過頭:“在針對非凡劍客是否接任武當掌門這件事情上,你其實就是支持非凡劍客的那一方,是嗎?而這裏的通清道突然全麵出動,其實隻是為了阻止你上武當,對不對?”


  上官劍南笑容一直沒有消失,且越來越盛。雲杉全部說完,他突然坐不住,“呼”地站起來。在房中走來走去,好幾圈,他才重新麵對雲杉:“你其實一點都不像別人,你是我的女兒,從內而外,隻像一個人,那就是我,你知道嗎?”手撚頜下微髯,他略微出神。片刻,他輕輕一笑:“我有一個故事,埋藏在心裏很久,從未對任何人講過,現在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講給你聽一聽,好嗎?”


  雲杉低頭思忖,過了一會兒才說:“好,你說吧。”


  上官劍南坐下來,斜過半邊身子,目光飛向略開了一點的窗戶。窗外,綠意深深,除了鳥鳴,並無半點其他異動。清幽鬥室,上官劍南這才緩緩敘述:“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少年漁民,他追隨當時位列江南五大俠客之一的金中群往來於長江之上,目睹當時的江南十六堂縱橫長江,威風不可阻擋。無論是水霸,還是普通人,隻要吃長江的飯,必得受江南十六堂的管,掌管了江南十六堂,等於擁有了整條長江,無需定期駕船撒網,便可享受榮華富貴,還被許許多多的漁民敬若天神。’


  “這個少年漁民便很豔羨,心裏麵很想成為類似於五大俠客中任何一人,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情,又徹底顛覆了他的想法。一個月亮很圓、很亮的夜晚,五大俠客同當時江南十六堂的總舵主展飛共慶秋季度十六堂的圓滿功績,那一年,正是漁民們的豐收年,按照六四分成的收益,更是十六堂暴發的一年,展飛開了五十壇陳年的花翎酒,又準備了各種美味佳肴,發放給各堂堂主,自己則和五大俠客在總舵舉杯歡飲。筵席上,歡聲笑語和笙歌齊飛,那個少年漁民醺醺然也認為眼下大約就是權勢的頂峰狀態。就在這時候,強敵殺到。穿著天藍色繡銀線花紋、帶著銀色鏤空麵具的鳳凰教主抱琴而來,一曲剛起,少年漁民身邊的一個同伴便無聲無息倒下。鳳凰教主的神音譜心咒詭異無比,手指揮動之間,五大俠客中很快就折了兩個。剩下的三個也沒在鳳凰教主琴聲下過幾招,隻是,他們奮力相搏,為展飛迎得逃跑的機會。’


  “許是地位太低的緣故,滿場飛旋的琴聲總是繞過那個少年漁民,而其他地位比少年漁民高的人則紛紛倒下。留下極少數幸存者,鳳凰教主悠然而去。你是不是覺得:她已經放棄對江南十六堂的屠殺了呢?當然不是!她隻是一向不喜歡急赤白臉地做事情,哪怕是追殺那時的江南十六堂堂主這麽重大的事情。從湘東到湘西,她好像一個遊山玩水的散仙,一會兒駐足觀賞剛剛盛開的花朵,一會兒又對著飛瀑流泉的勝景彈一段真正的好曲。她是那麽從容不迫的一個女子,什麽都逃不過她的手掌心一樣,最後,她還是把拚命逃竄的展飛逼到了一個沒有退路的山穀間。’


  “展飛活著走了,因為在神音譜心咒響起的時候,有人介入。而那個少年漁民一直跟著,看介入的新人和鳳凰教主較量,偏偏忘記了逃跑。那個插手的人年紀很輕,但是武功實在太好了,曾經在少年漁民眼睛裏無比威風的五大俠客,替這個年輕人提鞋都不配仿佛。鳳凰教主不能戰勝年輕人,卻忽地好像發現了少年漁民。少年漁民倉皇跌進深潭,仗著在長江裏練出來的潛水功夫一路深潛,最後方才逃出生天。’


  “原本,關於這個漁民的故事大約可以結束了。要知道,沒有名氣有時候也是一種幸運,沒有人注意,也就沒有人覬覦。可是,飄舉若仙的鳳凰教主,和年少英偉的劍客深紮在他的腦海裏,他無論如何也抹不去內心一個強烈的渴望:我要做到那樣,並且要比他們更強!”


  “所以你又回去了。”雲杉聽到動容處,忍不住插了一句。


  上官劍南知她聰慧,並不否認:“是。”


  “我知道湘西有一座鳳凰教的華宮,但是我從來沒有去過。”


  “你的母親——也就是後來的蓮花宮主肖靜虹,已經連累那裏現在變成廢墟一片。”


  “怎麽會這樣?”雲杉不禁可惜。想來想去,她也想不出原因。


  還是上官劍南提醒她:“有人假冒黑翼鷹王傳訊,說你母親拘禁了我在那裏。”低頭一哂,“你和黑翼鷹王離開連雲山之後,江湖上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和六大門派攻打逸城,將要成功,卻被逸城中巧奪天工的機關困住。你母親的手下用仙人指毒暈了我們,其他人她並不想要,獨獨帶走了我。”


  雲杉邊聽邊想,仔細分析假冒黑翼鷹王的人可能是誰,最後隻能鎖定一人:“也隻有我那義父,會做出那樣大膽的事來。”


  她的聰慧,讓上官劍南越發愛不釋手,盯著她看的那雙眼睛,明晃晃,盡是父愛浮動。


  雲杉接著說:“義父是個心機很重的人,不過,他算來算去,終究算不到格局以外的事情。鷹王的財力和勢力之大,遠遠超過於江湖上任何一個門派的首腦,被人利用,他不會不知道,知道了,更加不可能善罷甘休。所以毀了湘西的華宮,對不對?司空長烈手下的鐵甲騎兵都帶有霹靂火器,數百米外發射勁弩即可,別說一座華宮,就是一個小鎮,一座小城,他們想要毀去,都在舉手之間。”


  她沒有經曆湘西的事,可是娓娓敘述,全然如同親眼所見。


  上官劍南頻頻點頭,等她說完,才接上來:“那裏,原是我第一次和你母親相遇的地方。”目光再次虛遠,他的敘述重新回到回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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