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實力
再說萬餘莊的客苑,程倚天變成階下囚之後,雲杉和顧雁語立刻也身陷囹圄。
顧雁語被移至廂房,這會兒主屋裏麵,隻關押了雲杉一人。劍莊莊主夫人燕素素單獨走進來,運起金剛指力,點開雲杉被封的穴道。雲杉頓時從座位上一躍而起!
燕素素和上官劍南十多年夫妻,九花落英劍也學了不少,本身作為玄門的大小姐,玄門的金剛真力練得也頗有火候。是以,和燕素素過招,雲杉無論招式還是內力,都不占優勢。唯一勝過燕素素的輕功身法,因為懷孕的緣故,血氣不足,騰挪不暢,不僅不能輕鬆閃過攔截,反而露出更多破綻,叫燕素素抓住,最終還是將她製住。
“雲姑娘,有話,咱們還是坐下好好再說吧。”
那日在集鎮,雲杉就聽程倚天稱呼眼前這個女子“上官夫人”。這江湖上的“上官夫人”能有多少?渡江之後氣派還這麽大的,當然就隻有一個!那便是玄門門主燕弘的女兒、劍莊莊主上官劍南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燕素素!
一直都是耳聞,這回可真是親眼所見。
雖然蓮花宮主肖靜虹並不十分喜歡成為自己的親娘,但是,畢竟是眼前這個女人搶走了自己的爹,又致使肖靜虹這個娘憎恨上自己。爹不要,娘也不要,最終跟著一個心懷叵測的義父,過了十多年不倫不類的日子,之後流落湖海之間。
說起過去的那段人生,太多滋味!
有過燦爛的希望,也有過很大的歡喜,讓許多人討厭過,也得到了諸多不俗之人的傾慕寵愛,並因此被更多的人羨慕嫉妒。
但總而言之,個中的辛酸她自己深知。
如果還有那麽一絲想要回去過去“紫煞”身份的想法,雲杉特別想要做的,就是殺死眼前這個女人!
即便明知道這樣的舉動,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禍患。
肚子裏懷著的孩子也不容許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是,她就是改變不了澎湃湧動著的這股心底的暗潮。
好在,自己實力有限,實際上打不過燕素素。
也因此,躑躅了良久,她重重噓了口氣,好像接受燕素素的建議似的,放棄想要逃跑的意思,走回座位,坐下來。
眼睛乜斜,眼神中依然還是非常明顯的恨意。
燕素素隻把這一點,當成她被囚禁之後的不滿。
替她倒了一杯茶,燕素素才說:“雲姑娘,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我也不想重提。如今的你,大家都說,是慕容三公子的……呃,那個,紅顏知己!”
程倚天的表述曆曆在耳,這話再怎麽聽著不順,雲杉也隻得默不作聲。
默不作聲,在別人看來,便是默認。既然默認,燕素素就按照這樣事實往下說:“既然已是慕容三公子的人,我希望,雲姑娘你此時此刻應該做一個正確的選擇。”
雲杉聞言抬頭。
燕素素目光炯炯:“說出你知道的一切,告訴世人:已故武當掌門紫陽真人的紫陽神功,到底是誰泄露。”
雲杉萬萬想不到,她想要從自己嘴巴裏得知的,居然是這樣一個大消息。“武當掌門的紫陽神功?”心猛地一跌,接著,雲杉就聽到自己胸腔裏明顯起來的心跳。
“是啊。”燕素素毫不避諱:“我知道武當弟子雲非凡隱姓埋名過很長時間,這段時間內,他一直用的是‘雲喬尹’這個化名,‘喬’,就是紫陽真人的姓,‘尹’,則是紫陽真**子的姓,把師父師娘的姓合在一起當成名字,我可以理解為這位昔日的非凡劍客,心底裏一定埋葬了許多對已故恩師的內疚。”略微停頓,她接著往下說:“那年連雲山上召開南北武林大會,我因女眷的身份,並未參加。但是,卻因此讓我在無意中發現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一個臉上有著三橫三豎痕跡的人,悄悄裝成了馬廄裏的馬夫。他看起來在等,後來,我終於知道他在等什麽。”
雲杉也記得那時,順口接了一句:“您說的是蓬萊閣的鷹王殿下嗎?”
燕素素微微一笑:“是啊。能夠在大戰開始之前,便知道整場大戰所謂不過就是某人,這一點,實在叫我對他刮目相看。剛才的事情,便是隨後我花了很大功夫調查得來。而在我的調查裏,這位非凡劍客在狼山出現過,後來又去了江夏,從江夏回去狼山的途中,莫名其妙他又消失了,再出現,便是在蓮花鄉。如意門一對夫婦死在郊外,當時還沒有人注意,他們實際上死於武當派的紫陽掌。”
“上官夫人為了這個消息,想必花費不菲。”
燕素素哂笑:“這是江湖,但凡發生過,就一定不會痕跡全無。”
“這也是劍莊和玄門實力合體之後的效應所致?”
燕素素頷首,避輕就重:“奇花穀外,有人可以證明:臉上有三橫三豎痕跡的他親口說過:你是他的義女。但是,我想請雲姑娘你告訴更多的人,你有更多的事實前來證明:這一點本來就是事實!”輕描淡寫便把話題給扯回來,她又繼續說,“當年蓮花宮主當著南北武林群雄的麵親口承認過:雲姑娘你實則乃是她的女兒。”微微一笑,接下去:“蓮花宮主原本是誰,雲姑娘是不是也應該很清楚?她本是鳳凰教主肖靜瑤的妹妹,名叫肖靜虹。肖靜虹的女兒,同時又是雲非凡的義女,試問這雲非凡和鳳凰教主姐妹之間的關係,該有多深厚?紫陽功怎麽就不能是他泄露給鳳凰教主肖靜瑤的呢?”
這麽直接的推論,一下子接近事實的真相。
雲杉縱然沒有親口向雲非凡驗證,心裏卻無比清楚:燕素素說對了!燕素素說對了!
如果就按照剛才燕素素的推論,大把的事實真相,足以撼動世人的視聽。玄門這樣一個強而有力的後台,加上燕素素本身還是上官劍南老婆這樣一個深厚的背景,輕而易舉就可以把“泄密殺師”的罪名扣實在雲非凡頭上。
雲非凡真的很可惡,雲杉心裏一直對自己這麽說。
可是,是誰把自己從野地裏撿回去,又是誰把自己拉扯長大?動蕩不安的人生曆程中,最尷尬的回憶來自於他,但是,童年裏不乏他對自己的關心、寵愛。
他也有把自己騎在脖子裏哼著歌兒讓自己好像在騎馬的舉動。
他也會在自己想要吃好吃的東西時,突然變出香香甜甜糖兒糕兒。
肖靜虹一直討厭自己,循著時機就要折磨幾下,是他——當時還化名“雲喬尹”的他,保護了自己,每次都像隻護仔兒的老母雞。
燕素素說:“慕容家的事情說大很大,若照這樣去說,一下子便變小了。慕容家二叔和過去的情人私底下通信那件事情,隻不過是‘敗德’,孟家叔叔休妻也好,把妻子關起來教訓也好,是北風劍派的家事,慕容伯伯同樣可以把慕容家二叔關去武陵坳,從此不讓他出來丟人現眼,風波自然就了了!”
雲杉的心亂成了一團。
“慕容三公子可是被指認為殺害了武當前掌門清風真人,若是紫陽真人的死乃是雲非凡造成,雲非凡想要鏟除異己、把持武當,陰謀害死清風真人,這也會變成不無可能的事。雲姑娘,你對鳳凰教裏的事情頗熟,知不知道,鳳凰教裏該有那樣一種方法,使得正常人能夠在特定的時間裏突然迷失心智,殺人,或是心甘情願被人殺?”
雲杉猛然抬眼。
燕素素二目不錯。
“你說的是……”
燕素素更加凝神。
如果心理承受力低上一點,“迷魂降”三個字必將衝口而出。明明和自己一樣,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聽到,偏偏事事如同親曆。這個玄門的大小姐、劍莊的莊主夫人,是不是厲害得過了頭了?
雲杉飛快轉過臉,躲開和燕素素的對視。用力喘息,平息著心情,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轉頭重新審視燕素素:“上官夫人,我其實也是想很想去救三公子。不過,你的方法我不苟同,雲老爺和我是有過父女之情,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那是多久?”
“十年吧,我整個少年時期都在很遠很遠的蓬萊洲長大,這件事情,鷹王殿下在連雲山奪得‘南北武林盟主’稱號的時候,應該就不是秘密。”
“那前十年,足夠雲非凡和肖家姐妹結下深情厚意。”
“事實就是:雲老爺年輕時為了壓製鳳凰教主去了鳳凰教,在他消失於江湖的那段時間裏,和肖家姐妹有交集,沒有什麽大不了。”
“你這個丫頭,對慕容三公子你就沒有一點真心嗎?”
“我會用我的方法把三公子救出來。”
地牢裏,方雪鬆坐鎮,魯奇貴親自動手,用裝了倒鉤的皮鞭,把雙手被鐵鏈吊住的萬俟鐸抽得遍體鱗傷。
萬俟鐸的身體,皮肉也變成一條一條,好像他曾經在一劍橫水、鎖心掌和火焰手身上割出來的一樣。
燕素素又來到這裏。
萬俟鐸奄奄一息的慘狀,讓她頗為滿意。
“和玄門作對的下場,就是這樣!”她在手下送來的一張太師椅上坐下來,側麵對著萬俟鐸、正麵對著程倚天說。
程倚天的手腳也被粗大的鐵鏈子鎖著,聽燕素素說話,他嘴角微挑,露出不置可否的微笑。
燕素素盯著他的臉,甚是為難。
程倚天領會到,幹脆笑出聲:“上官夫人有話,直接說出來便好。”
“我不知道雙兒為什麽一定要喜歡你,”提到女兒,饒是名副其實的女中豪傑——燕素素的聲音還是不由自主溫柔起來,“從胡氏莊園回來後,夜不安寢、食不知味,無論我怎麽問,她也不肯多說一句,後來聽其他人說,我才知道:她變成那樣,原來都是為了你。”
臉上的戲謔頓時少了許多,總是帶著濃烈玩世不恭氣質的逸城公子恍然間搖身一變,又變回從前。
燕素素凝望著他,看見他低垂後的臉上露出悵然,但是,悲傷旋即掩蓋住這些,堅毅的眼神慢慢凝結,眼眸當中不久又恢複先前的不屑。
隻說話時,他未曾完全掩飾言語中自帶的傷痕:“原是不會事事如意……”想過完全冰冷以對,偏偏說到最後,反而不由得停滯住。
程倚天忍不住長歎,過了會兒,他躲開燕素素的逼視,方才真誠說了一句:“對不起!”
“傷我門人的是這個人,但是,我知道:命令是你下的。”燕素素說著,揮揮手,方雪鬆連忙上前,將木柵欄門打開。魯奇貴在牆上按了一下,綁住程倚天手腳的鐵鏈自動分開,並且往上拉升。本來還算從容的逸城公子,頓時變成一隻懸掛在半空的蜘蛛。
“上官夫人,這是要和我劃清界限。”程倚天下意識強笑。
“我做事,一向提倡有一是一,有二是二。雙兒喜歡你,我知道。我還曾去過嶽州,和你見過,沒有後來那麽多意外,也許,如今,我也不排斥你成為我的佳婿。然而,世事難料,無論於公於私,這樣的願景都隻能成為過去。”
“你覺得,我已經可以被放棄,對嗎?”
“難道不是?”燕素素反問,“從你結交絕命穀住,並去玉虛峰斷天崖祭拜天魔沈放飛以及鳳凰教主肖靜瑤那會兒開始,你注定就該成為全武林的公敵!”略頓了會兒,她甚是感慨,“我不知道大家那是怎麽了?多少年前圍剿沈放飛和肖靜瑤時,是那樣同仇敵愾。你是他們的兒子,即便我們要放過你,難道,你還會放過我們嗎?你到這裏,馬上要去何處,為的又是什麽,早就昭然若揭了,好不好?”
“上官夫人認為我要去何處,又為了幹什麽呢?”
“總不會上武當上救慕容三公子吧?”燕素素說完,滿場玄門的弟子一起放聲大笑。等所有人笑完,燕素素抽出一把刀來,雪亮的刀刃放在程倚天的脖子旁。“程倚天,”她說,“感謝你不喜歡雙兒,後來就再也沒有給她任何希望。為了這一點,我會給你一個痛快。”
“其實你不應該就這樣殺掉我。”許是感覺到死亡的氣息,程倚天的臉端是白得瘮人,“我知道許多你還不知道的事情,比如雲非凡!”
燕素素剛要用力的手驀地停住。
“你在鎮子上想要抓雲杉是不是?問出想要問的事情了嗎?雲杉能夠提供對雲非凡不利的指控,兵不血刃,便可以讓你瓦解雲非凡想要做武當掌門的美夢,讓六大門派回歸從前的秩序?”一口氣說到這裏,程倚天喘了口氣,追問最後一個問題:“都沒有,對不對?”
燕素素哪裏會被他唬住,鬆開的刀猛地又緊起來。
“上官夫人你心裏的顧慮絕不僅僅隻有雲非凡吧?想讓雲非凡遠離武當掌門,你必須證明紫陽神功的泄露和慕容悠采、塗小荷那兩個人沒多大關係,和雲非凡那個人才關係匪淺。可是,和紫陽功被泄露這件事諸多牽連的,又何止雲非凡一個?你更害怕那個吧!”
“你住口!”燕素素被幾番戳中心裏頭最敏感的地帶,雙手壓住刀,抬著頭高聲怒吼。
難以名狀的笑容浮起在程倚天臉上,程倚天放棄陳述,輕輕對她說:“還要殺我的話,夫人請動手。”
“如果就被你幾句花言巧語說動,我燕素素就配不上‘玄門大小姐’這樣一個身份!”
“夫人的傲氣,遠遠勝過於夫人的手段呀。”
“我會讓我想要曝光的事情,一一袒露在日光之下,不需要雲杉,更不需要你。”
“那你就動手啊。”
“我當然會!”燕素素把刀遠遠揮開去,盯著程倚天的眼睛切齒道:“無論是誰,和你比起來,都隻是小事。天魔已死,天魔的後人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上,這是我必須殺掉你的原因!”刀光如虹,往回反削。
即便沒有足夠霸道的金剛真力,燕素素這一刀,砍斷程倚天的脖子都不在話下。
可是,讓所有人都很震驚的是:當燕素素一刀砍實,程倚天應該人頭落地,地麵上竟然一滴血都沒有。
不僅沒有血,牆上憑空掛著四根鐵鏈在搖搖晃晃,程倚天竟然整個人都沒了。
耳朵裏聽到極輕微的脆響,玄門諸人連忙轉身。卻見剛剛消失不見的程倚天竟然出現在被綁住的萬俟鐸旁邊,萬俟鐸一隻手脫離了鐵鏈的束縛,恢複自由。程倚天手掌輕撫另外一條鐵鏈的鎖,鎖眼裏麵傳來和剛才輕響一樣的聲音,鎖隨後斷了,萬俟鐸另一隻手也脫離禁錮。
方雪鬆、魯奇貴急忙搶步進攻。
方雪鬆是通清道上的黃襟總管,一手金剛掌源自於門主燕弘的真傳,和程倚天的單掌過了十來個回合。魯奇貴以為自己完全可以趁亂偷襲,一條***毒龍出水往程倚天肋下攻去,猛地,一陣寒風撲麵,接著那條***整個兒就被什麽纏住一樣,停在空中,自身還扭了個硬邦邦。
程倚天的純陰內力使出經脈之後便化作實質,和鳳凰教主肖靜瑤昔日所使已有很大區別。這種坤勁不僅可以延續當初純陰功的犀利如刃,還能演變為其他柔和的形態,譬如仿佛看不見的軟鞭!
乾勁纏住***,之後,***的另一端就到了程倚天手上。
程倚天隨手一送,尖銳的槍頭輕描淡寫戳進斜對麵方雪鬆的胸膛。而他乾勁裹挾之下,整條***保持往前運動的趨勢,魯奇貴想要拉住,手掌卻如同抓住了熱鐵。最終***脫手,本來在魯奇貴手中的那段被程倚天拿到。程倚天捉住魯奇貴的肩膀,將鏈條往魯奇貴脖子裏一纏,用力一拉,魯奇貴那顆頭便耷拉下來——脖子已經斷了!
剩下來那些玄門門人,動手的,全死在自己兵器之下;不動手的,兵器自動從鞘裏麵跳出,被程倚天手指輕帶,然後便以不可阻擋的去勢割斷了主人的脖子。
地牢裏,一時血流成河,屍橫遍地。
燕素素目瞪口呆,良久才想起來應該跑。但是,剛跑到門口,一道勁風襲來,一把帶血的鋼刀擦過她的鼻尖,紮進牆體。刀身發出一陣劇烈的抖動,接著,人影一閃,程倚天已經來到身邊。
程倚天手握刀把,毫不費力拔出刀,然後將燕素素逼回屋內。
“你——”直到這會兒,燕素素還是想不明白,“你到底是這麽做到的?”
程倚天淡淡一笑,光看表情,此刻的他竟是如此雲淡風輕。“貴派的冰蠶絲堅韌無比,不過我猜此物也有弱點,以至於不能長期用以綁縛,才讓你的人必須換成鐵製的刑具綁住我,和我的手下。”他有條不紊說,“這鐵銬鐵鐐,本也很堅固,但是,用以鎖住它們的鎖,裏麵的鎖芯是不是相對就脆弱好多呢?”
“可是你的手腳都被綁住了!”
“綁住我的手腳,也不代表我就成了夫人俎上魚肉。”
“那你現在還要怎麽樣?”
“可是夫人教在下的,辱我手下者不可留!要殺我者,也不可留!”他的目光驀地流轉出殘忍的光。燕素素心一寒,眼睛一閉,等了半天,也沒有痛楚降臨,睜開眼,他忽又把刀撤了。
程倚天背對燕素素,說:“雖然夫人可以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為情感羈絆,但是,我還是做不到。”停了會兒,聲音低了點下去:“到底你還是雙兒的母親。”想到燕無雙無時無刻不對自己諸般維護,他的心再怎麽無情,此時此刻,還是不由自主柔軟下來。“你走吧!”他對燕素素說。
燕素素又害怕,又不服氣,但是,程倚天鬼神難測的手段實在讓她感覺不是對手。她低下頭,飛快擦過,來到門口,又回頭看看。
程倚天將萬俟鐸腳上最後一道枷鎖去掉。萬俟鐸渾身是傷,軟倒在地。
餘光看到燕素素疾奔而去,程倚天還是先把萬俟鐸扛出地牢,抓到一個莊客,勒令他去找金瘡藥。這名莊客還不了解情況,支支吾吾想要蒙混過關,被程倚天一掌,削飛了他的帽子,頭發斷了一大片,莊客頭皮發涼,心頭惡寒,連忙收起花招小心思,帶他去藥房。
藥房裏備了應付平時練武受傷的藥材器具,程倚天一一過目,然後親手給萬俟鐸上藥,包紮。
萬俟鐸感動得淚水漣漣:“少主,我、我真的很有幸,碰到你。”
“身上有傷,你要在這裏多歇歇。”程倚天沒有接話,按照自己的想法囑咐他。
萬俟鐸不由得為難:“這兒,可是玄門的地方。”
“若是有人傷你,我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細心打好結,程倚天直起身,對那名帶路的莊客說:“我的話,你相信嗎?”
莊客訕笑:“我、我……”剛囁嚅兩聲,胸口發涼,一把刮腐肉用的小刀紮進胸口。程倚天森寒著臉,對他說:“盡快去求醫,或可不死。”莊客臉煞白,跌跌撞撞奔出去。
程倚天這才回身,對萬俟鐸說:“隻管在這裏,傷好了之後再去找我。”
直衝進客苑,程倚天找遍了主屋,一個人也沒看到。來到廂房,一眼看見被點了穴的顧雁語。解開顧雁語的穴道,他問:“雲杉呢?”
顧雁語血脈運行恢複正常,噓了一口氣,又喘息幾聲,方才說:“應該是——被帶走了!”
程倚天想起燕素素臨走時看自己那一眼,預料之中,依然不乏氣惱。拉起顧雁語,他往外麵走。顧雁語疾步跟在後麵問:“你知道雲姑娘被誰帶走了,對嗎?”
“是啊。”程倚天腳步不停,隨口回答。
“是誰?”
“上官夫人。”
“她武功很好,雲姑娘不是她對手!”
程倚天駐足瞅她:“你被關在屋子裏時,他們對你有過不當的行為嗎?”
“這倒沒有。”顧雁語認為他在關心自己,低下頭時,心裏止不住湧起一陣甜蜜。
程倚天目光冷淡,想要訓斥什麽,最後還是沒說。他低頭審視顧雁語:“從現在開始,你就跟著我。我去哪裏,你就去哪裏。我保證,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想來傷害你!”
顧雁語滿臉通紅,捉住一縷頭發的發尾,不停往手指上繞。
程倚天便拉起她的手向門外走。穿過幾道門,來到一堵牆下。牆上的暗絲,程倚天看在眼裏,彈出兩粒石子試了試,確定無害,用手一摟顧雁語的腰肢,高高躍起,雙雙跳過牆頭,落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