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對決

  連賀琮都有些忌憚的長刀,緩緩抽出來。正午的太陽非常熱烈,照得刀身一片光芒璀璨。


  玉鵬程一聲清嘯,飄身形來到場上。


  鷹王端坐正南位,依然穩健。但是,程倚天情不自禁站起來,撲在看台的欄杆上。


  季瑛公主很玲瓏,趕上來,問:“怎麽啦?”


  “真正的高手出來了。”昨天,程倚天對薛藻說:學了鎖兵決,還會乾元功,蓬萊洲上,除了黑風侍衛和黑翼鷹王,薛藻將再無對手。這句話,在不久的將來或者可以成為現實,但是,猛然又看見這個綁金太陽抹額的頭陀,程倚天心中深知:那話,左不過還是一句安慰的作用比較大的空話。


  薛藻雙手伸向背後,“刷刷”也拔出兩把武器。那是一對雙鉤。兩道白光橫空,交叉在一起,薛藻的架勢做得還算不錯。


  可是,對方持刀而立,越不經意說明越有信心。


  程倚天想到花市之上,這個頭陀曾露過身手。除非薛藻超常發揮,不然是吉是凶,眼下已無法估量。


  玉鵬程沒有見過薛藻手上這副武器,驚奇之下,問了一句:“你用的這是什麽?”


  程倚天聽不到他說話,但是看出他不著急進攻,心中道:“薛藻,快上啊!”心靈突然有了感應吧,薛藻沒有回答玉鵬程的話,揮舞雙鉤,撲將上來。


  不用程倚天再教,薛藻也知道玉鵬程這個人的長刀非常剛猛。眾目睽睽之下,唯獨占了先機,打個措手不及,自己才能有勝的希望。果然,玉鵬程一呆之下,舉刀格當。薛藻手腕急翻,玉鵬程隻覺得自己的刀陷入了一個藤條構成陷阱一般, “鐺鐺鐺鐺……”一連串聲音響在耳邊,之後,玉鵬程握刀的手一痛,臂腕被單鉤的手柄敲中,酸麻及至整條手臂。手鬆了,五尺長刀竟然落入薛藻手中。


  周圍大嘩。


  冷平控製不住,撲到欄杆上,大聲喊道:“玉公,不要客氣啊。”


  薛藻輕易奪了玉鵬程的刀,大喜過望。剛想像對付蠻部武士那樣,將刀還給玉鵬程,再奪!再還!再奪——如此一來,玉鵬程也會如蚩渾一般,羞慚而退。可是,玉鵬程又怎麽可能是蚩渾呢?蚩渾不過仗著自己的蠻力,除了蠻力之外,並無長處。玉鵬程丟了刀,身手還在。快速近前,使得和薛藻的距離變得很短。薛藻的雙鉤一時施展不開,再加上手裏還有一把長刀,更是累贅。玉鵬程以手為刀,先後切在薛藻的左胸、右胸。幸虧乾元功護體,薛藻覺得疼,內髒並無大礙。但是,擋不住力道作用在自己身上,薛藻足下不穩,連連後退。玉鵬程高高跳起,迎頭一掌。掌風壓頂,薛藻一時愣了。玉鵬程不能這招使老,變掌為爪,一招“海底撈月”,將長刀又奪回去。


  雖然奪回長刀,玉鵬程瞧薛藻,眼神裏再沒有輕慢。


  和此刻看台上冷平的心思一樣,玉鵬程也知道程倚天,知道薛藻的武功,完全來自於那個被薛藻從紫荊島撿回來的人。


  不打不知道,一打嚇一跳,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叫“程倚天”的,交給薛藻的武功居然這麽好。


  程倚天曾經在火部,薛藻曾經也是火部的人,這些,如今都不談了。玉鵬程將刀收回來,立在自己臉頰旁邊。目視前方,提起十二分的緊張,用上十二分的戒備。


  吃一塹,讓玉鵬程知道:薛藻的武器招數精妙,變化奇快;長一智,他得出一個結論:打快,自己已經不是薛藻對手。但是,不管怎麽說,薛藻練功不足兩年。那麽,要想取勝,隻有穩紮穩打,不能急於求成!


  想到這裏,玉鵬程緩緩抬手,突然,一刀迎麵砍下。薛藻雙鉤變換,便要來鎖他的長刀。可是,雙鉤未到,玉鵬程的刀卻又收了回去,眨眼之間,改“力劈高山”為“秋風掃落葉”,猛劈變橫削。就這樣,長刀一次一次砍出,一次一次招數用到半截,立刻改路子。


  程倚天最了解薛藻的實力,頓時大驚:“壞了!”


  果然,二十幾招一過,薛藻舞動雙鉤的速度變慢。不僅如此,每每要鎖玉鵬程的刀,薛藻翻來覆去就那麽幾招起勢。要麽從上往下,要麽從下往上,要麽走中路,左邊來的從左邊擋,右邊來的打右邊攔截——玉鵬程看在眼裏,一一記在心頭。


  但見長刀力量不減,薛藻力氣用得多了,頹勢漸顯現。


  玉鵬程摸索出一條必勝不敗的路數,成竹在胸,一刀揮去。


  這一刀從中間起,薛藻雙鉤交叉,擋在胸前。雙鉤碰到長刀的刀身,便要交錯變幻纏上來。


  這一次,如果將玉鵬程的刀奪了,薛藻對自己說:“一定要後退數丈,讓玉鵬程再也沒法把刀拿走。”也就是說,耍無賴,也得把“勝利”的虛名給搶到手。


  可是,一連串變化使出來,雙鉤中空空如也。玉鵬程拿著刀,腳步不停往後退,退到快到教軍場邊,薛藻這一套變化全部使完。


  端著雙鉤,薛藻傻了。


  玉鵬程突然仰麵大笑:“哈哈哈!”長刀斜劈,一陣勁風呼嘯而至。季琳、季瑛都嚇得一捂眼睛。程倚天大吼:“快擋啊,薛藻!”薛藻的手,抬起來。長刀劈上了鋼構,“嗤”的一聲,鋼構從中而斷。另外一根鋼構及時補上。玉鵬程的刀,止於這把鋼構上。


  刀住了,玉鵬程推著薛藻,前進了兩丈還多。因為靠看台很近,程倚天用盡全身力氣,嘶呼:“不要停,繼續上!”薛藻手中隻有一把鉤,另一把鉤隻剩一半。鎖長刀,已然鎖不住。


  牙齒咬得緊緊的,程倚天腦海中生出一個可怕的主意。


  鷹王坐在正南位,也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


  薛藻則揣摩程倚天最後說的話:“不要停!”“不要停!”鎖兵決不要停!那鎖兵決鎖不住兵器,不要停下來,又該鎖什麽?

  玉鵬程勝券在握,咧開嘴巴,露出雪白的牙齒。


  鷹王卻輕輕叫:“賀琮!”


  賀琮站起來。


  “你下場,要玉鵬程活,不要讓他死。”


  鷹王說完,賀琮飄身下場。


  教軍場上,薛藻運起乾元功,把玉鵬程的刀推開。沒等玉鵬程全力反攻,他邁開腿,往前跨了大大的一步。


  這一步跨出,薛藻和玉鵬程幾乎臉對臉、近在咫尺。玉鵬程的刀一旦舉起,刀刃就處於薛藻的腦後。


  薛藻的斷鉤卻在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誰說鎖兵決,一定就是鎖對手的兵器呢?


  直接把頭給“鎖”下來,戰鬥豈不結束得更快?

  薛藻把斷鉤變成匕首,鋒利的一麵接招招不離玉鵬程的頭顱。纏得玉鵬程暈頭轉向,那把完整的長勾悄悄抬起。鋒利的鉤尖對準玉鵬程的後腦,手用力往後一拉。


  拉中了,玉鵬程的**子都要被拉出來。


  隻是,賀琮來得及時,一把劍填在了鋼鉤裏。太虛功碰到乾元功,誰強誰占優勢。薛藻隻覺得手腕上的勁好似泥牛入了海一樣,猛地一鬆,接著就蹤影不見。賀琮輕輕一推,鋼鉤的尖頭就離開了玉鵬程的後腦。


  玉鵬程的刀就趁此時橫削過來。賀琮做好了準備,以鷹王親傳“一字散花劍”穩穩接住。


  麵前的對手竟然就這麽換了。


  季瑛季琳心中一凜,蚩渾都禁不住心裏打鼓。冷平臉色煞白,跌坐在座位上。玉鵬程收了刀,戟指正南位,高聲叫喊:“白瀛楚,你貪得無厭,也要來這兒分一杯羹嗎?”


  “啪啪啪”,看台上傳來鼓掌的聲音。月羅館屈葉娘一邊拍手,一邊站起來,衝下麵薛藻說:“精彩啊精彩,薛藻,這場比試,你居然贏了。”


  玉鵬程忍不住啐了一口,大叫:“放屁!”


  屈葉娘臉一沉,對他說:“玉公,摸摸你的後腦吧。你以為賀將軍下場,是要找你麻煩。豈不知,若不是賀將軍援手,你的腦袋,就要透風了呢。”


  玉鵬程不相信,但還是伸手摸了摸。


  這一摸,摸得他魂飛魄散。原來,賀琮雖及時救了他,但是,薛藻鋼鉤的鉤尖還是鉤破了他的頭。


  玉鵬程呆在當場。


  蚩渾傻眼,冷平泄氣。


  季瑛、季琳姐妹倆抱在一起,歡呼雀躍。


  鷹王站起來,輕輕說了句:“就判薛藻,入主新州王宮吧。”屈葉娘依樣向大家宣布。話音未落,旁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且慢!”


  眾人側目向聲音發起的地方看去,隻見清舞女主從座位上站起來,嬌媚的聲音柔柔道:“列位,我還沒有拿出本事來噢。”說著,讓人取出一物來。清舞說:“我是女人,打打殺殺的事兒天生不太懂。這兒有一隻“天蛉蛛”,誰來喂它一口,都不死,我就承認這人確實比我強。”


  蜘蛛,不稀奇。可是,天蛉蛛這隻蜘蛛,光身體就有半大不小的西瓜那麽大。不僅如此,身上長滿了五顏六色的毛,彩虹一樣,極為妖異。八隻腳又長又粗,紫到發黑。這樣一隻蜘蛛,被裝在一個兩隻高水晶盒子裏,光是從外頭看,便讓人毛骨悚然。


  這兒鷹王最大,清舞就掬著笑,對鷹王說:“鷹王殿下,人在這世上,總要有些賴以生存的本領。您看小女體弱,除了會唱山歌,會跳幾支舞,也隻能靠這些小東西來看守門戶,防防身。既是防身的東西,那也就是小女的本事。所以,小女子的要求,並不算過分,你說呢?”


  鷹王斟酌了會兒,甩甩袖子,又坐下來。


  清舞很是得意,親自將裝著天蛉蛛的水晶盒拿到教軍場上。


  她讓薛藻來試,薛藻哪裏敢?別說是人,就是牛,大象,隻要這五顏六色小西瓜大小的毒蜘蛛,咬破一點點小油皮,頃刻間就得一命嗚呼。清舞捧著盒子,前進一步,薛藻恐懼,連忙後退好幾步。退啊退啊,薛藻就推到教場邊緣。


  季琳扼腕:“這個毒婦!”


  季瑛無可奈何,隻能瞧一直在指點薛藻的程倚天。


  程倚天想想當年,在吳家坪中過肖靜虹的鬼蠱蠱毒。那毒性,可是讓他昏睡了不短時間。足見玄蜂靈配雖神奇,也並非化毒本領時時強勁。


  蓬萊洲上湘部女主的看家本領——豢養出這樣一隻驚天地泣鬼神的大蜘蛛,如果他以身去試,結果不知道會如何。


  再說清舞把薛藻逼到邊角,薛藻再逃,可就是認輸的節奏。但是,蠻湘火三部此次出戰,遇到薛藻這樣的勁敵,隻能斬盡殺絕,絕對不能放過。清舞打了個響指,台上十幾個湘女聞訊,一起站起,舉起雙手,開始跳舞。


  湘女手上有手環,揮動、擊掌皆有“嘩啦嘩啦”聲,舞出了節奏,或快或慢,竟然還算好聽。舞不多久,天空中傳來“嗡嗡嗡”的聲音。之前被清舞放出去黑色的小蟲又飛回來。


  這些小蟲煙霧一樣,就懸浮在薛藻的腦後。


  薛藻膽都快破了,嘶聲喊:“程大哥、程大哥……”


  程倚天沒奈何,歎息一聲,邁步下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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