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出戰
沙塵漫天之中,隱隱隻見一團團紫氣泛起在半空中。這紫氣來得不算突然,尹雲鶴乃是武當高手,紫陽神功出自他的手一點兒也不稀奇。
可是,眾人之中,天慈方丈和清風真人同時“咦”了一聲。接下來,素離、鄭曉峰、歐陽木通都麵帶疑問。昆侖派的馬長空甚少問事,可是剛剛敗的可是他的弟子,打敗姚靖的人在場上動手,他總要多看兩眼。這兩眼,他也看出不尋常。
逸城那裏,程倚天已經明白問題的關鍵在哪兒。
蓬萊閣處,鷹王突然笑了笑對雲杉說:“好好的一個武當派高手,你想不想輕而易舉就打敗他?”
“隱真人乃武當高手,他的紫陽功深厚而又精純,豈是我可望其項背?” 雲杉說得心不在焉。
鷹王目光閃爍,不再言語。
場上,陰陽訣和麒麟爪的決鬥終於到了區分勝負之時。尹雲鶴的劍,將麒麟爪的攻勢和守勢一起囊括其中,同時,他的臉上也紫氣大盛!
便是雲杉,此時此刻心也不由得狠狠一動。
尹雲鶴的紫陽功帶動莫多童的麒麟爪,麒麟爪往一旁偏移,莫多童的中宮要害便露出來。尹雲鶴的長劍隻劃了小小一個半圓,就已遞到離莫多童胸口不足一寸之處。
遊鬥圈內,莫多童嘴巴翕動。
而尹雲鶴的身體便在這時驀然一頓。
變故由此生成。
尹雲鶴的劍卻被麒麟爪鎖住。莫多童隨之趨近,端端正正一掌打在尹雲鶴胸口上。
一道灰影從天而降。被莫多童的掌力帶動,飛出好遠的尹雲鶴落在他手上。
清風麵色凝重,尹雲鶴更是一把抓住他。“掌門!”尹雲鶴的聲音輕微,語氣堅定:“我們認輸!”清風問他:“他剛才和你說了什麽?”
“雲……非凡!”
堂堂武當掌門也是臉色巨變。
大多數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六大門派精英紛紛敗北,第三天上午的比試戛然而止。
平江縣郊的農莊外,程倚天騎著疾風風馳電掣地趕路,終於趕上鷹王的隊伍。
停駐在開闊的空地上,程倚天問:“你到底要把雲杉帶到哪裏去?”
鷹王覺得好笑:“我從哪裏來,自然要帶她到哪裏去。”
“我不同意!”
“不同意?”鷹王再開口,滿滿的不屑之意撲麵而來:“連雲山裏的情況,你還看不清楚嗎?武林盟主就要確定了,莫多童,聽聽名字,你也該曉得,這並非江南或者中原地區漢人該有的特色。”停頓了一會兒:“麒麟穀在雲南南江。”驅馬離程倚天的馬更近些,“程公子,你的耳目也很多,有沒有查到過關於蓮花宮宮主的秘密?”
一開口,談話的節奏就被掌握住,程倚天凝視前方,閉口不答。
鷹王便自顧說下去:“一個姓肖的女人,通過自己的方式建立起廣闊的人脈,用以斂財,並且還闖蕩出一番番功績。如收歸嶽州幫,以及將江南十六堂兩大分舵玩弄於股掌。”
說到這兒,兩匹馬錯身,鷹王目光灼灼,“洗心樓一戰算是揚名之作,慕容世家、孟家堡以及華山、青城都受重創,逸城隻得保全自己而已,蓮花宮卻贏了,贏得了你們至少一年的供奉。洗心樓一年,至少給她數萬白銀。此情此景,漫說是傳音閣,就是少林、武當,又焉何能不引以為戒?”
程倚天知道他的意思,噓了一口氣,坦白道:“我知道蓮花宮主的真名叫肖靜虹。”頓了頓,接著還道:“昔日鳳凰教教主叫肖靜瑤,今時今日的蓮花宮主肖靜虹,實際上就是鳳凰教主的妹妹。”
“麒麟穀就靠近鳳凰山。”鷹王笑得那麽意味深長;“蓮花宮主一直想把雲杉嫁給你。隻要你承認了,被推上南北武林聯盟盟主寶座的這位莫多童,就會完成之前名門世家拚命也未曾完成得大事——逸城會無條件歸入聯盟。”
程倚天知道這是事實。
“對我也有極大的壞處!”
這個事實,更讓他心頭猛地一震。
鷹王乘在馬上,豎起左手。金雕護衛中楚風極能揣摩主上心意,將雲杉從隊伍中護送出來。
“如果她願意跟你走,我沒有異議。”說完,鷹王目光澄清如水,投向雲杉。
爭鬥的漩渦,已經緊緊攥住這位少女的靈魂。雲杉低頭不語,良久抬頭:“對不起。”欲說還休,憂愁的目光中除了內疚,便是抱歉。
她的內心,也非常無奈。
程倚天不禁默然。
離開郊縣,他不時回頭去看。戀戀不舍之情,更添本身心靈裏頭的傷感。從很久之前,知道有黑翼鷹王這個人開始,他就發現埋藏在雲杉心裏最深遠的那個秘密。什麽對過去的思念,還有對他的深情,細細糾結起來,還是不如雲杉和黑翼鷹王之間的情意。
鷹王到底多在意雲杉呢?
能不遠萬裏,從遙遠的蓬萊閣找尋到此,其心如何,不言而喻。
而雲杉呢?
每當他要牽起她的手時,她總是左右搖擺,實在很艱難,也不一定就下得了這輩子要和他在一起這樣的決定。
他或許真的到了可以放棄她的時候,哪怕此時此刻心裏麵正翻江倒海。心也很痛,如被人從裏麵生生撕碎了。還要在那裏,將牽掛了許多年的一個女孩子,徹徹底底給拿出去。
什麽嶽州,什麽劍莊,什麽武林,都一起拋在腦海散作煙塵才好。信馬由韁到一處荒野,他跳下馬,坐下來,又散開手腳,成個“大”字躺在草上。
“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離塵居多好!”他忍不住喃喃說出聲來。思緒從江夏農莊一直飛到六年後的離塵居,程倚天第一次感覺義父雷衝的決策才是真心實意為了他。
排解不去那陣深重的壓抑,他突然跳起來,衝著曠闊的天空大吼:“啊——啊——啊——”草葉搖曳,全部變成眼中的敵人,拔出軟劍,他一陣猛砍猛削。最後一劍刺出去,戳在劍身的,居然是一隻倉皇逃竄經過的鳥。一隻雄鷹擦著劍鋒折上天空去,一縷細細的血絲出現在軟劍的水晶表麵,旋即隱沒。而程倚天的麵前掉落的,是鷹翅膀上被削斷的羽毛。
耳朵裏聽到輕微的響動。
他收起軟劍,跳上馬背。疾風順著主人的心意往縣城方向奔馳,眨眼工夫,有女子叱吒的聲音從很近的地方傳來。
那是一片樹林,程倚天下馬,疾風自發奔進叢林。程倚天輕手輕腳,掩進林中。前方漸漸開闊,出現一大片平地。一個紅衣少女和一個黃衣少女聯手,在和人過招。
而與嬌滴滴很美貌的她們過招的,則是個和尚!
蓮花宮主肖靜虹依然鼓琴,隻是,與她相抗衡的,乃是端坐一旁倒伏樹幹上一個幹瘦和尚的誦經聲。
勾魂奪魄的攝魂曲,碰上了正義凜然的金剛經。
紅衣少女楚清幽,和黃衣少女周碧瑩空自將各自的長綢揮舞得很急,根本纏不住那個和尚。
就在程倚天到達這兒不久,那個和尚終於不再留手,一雙曲成爪形的手飛快舞動,犀利的指力呈現在半空,空氣幾乎凝滯而變成有形,片刻間,將楚清幽和周碧瑩那柔軟的長綢撕得粉碎。
碎布片淩亂,楚清幽和周碧瑩急速後退,兩個人,花容變色,連壓箱底的絕招,都想不起來再使。
樹幹上的天慈方丈停止誦經,匯腿下地。
蓮花宮主肖靜虹兩隻手懸在琴弦之上,她的誘惑力終於被死死壓住,沒有擾亂到別人,反將自己刺激得心潮翻湧、情緒激蕩。
天慈方丈誦佛號:“阿彌陀佛。”接著,對肖靜虹說:“肖施主,關於武當派二十多年前消失了的雲非凡,你就將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吧!”
單獨躲在樹後的程倚天隻聽了這一句,一顆原本平靜的心,情不自禁“砰砰砰”亂跳起來。
天慈方丈不住口道:“比武場上,麒麟穀主莫多童居然使出紫陽功——這紫陽功,乃是武當派鎮派神功,即便是我,也沒見過其中一個字。隻有在二十多年前,那個叫‘雲非凡’的去了苗疆,他找那時候還風頭正勁的鳳凰教主,紫陽神功,隻怕被帶到了那裏!”
肖靜虹動武力,不是老和尚對手,命令侍女將琴收回去,自己站起來:“方丈大師,你不要再執意亂說下去,什麽紫陽神功?我都告訴你,我不知道。”
“隱真人從小在山上修行,他和莫多童比武,一直到最後才用這門功夫。而過程之中,有人也用了此功,紫氣飄渺,既不成形,顏色也很輕薄,這絕對不是隱真人使出來。”證據確鑿,天慈目光銳利如鷹隼,“我這也是代清風道友前來請宮主賜教,如果莫多童背後,就是昔日失蹤了的雲非凡,請宮主務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肖靜虹根本就不想說。
天慈方丈臉色漸沉:“肖宮主,明天一早宣布南北武林聯盟的盟主,你還希不希望麒麟穀主莫多童上位呢?”頓了一會兒:“老衲不才,可要親自向麒麟穀主討教。”仰麵唏噓:“若非那雲非凡關係太過重大,清風道友不便主動出戰——”正視前方:“就在今天,你千辛萬苦所栽培出來的勇士,早就敗在劍莊的比武場上!”
肖靜虹情知這是實情,但是,現狀已經如此,她焉何能低頭?眼轉來轉去,突然“咯咯咯”笑起來:“方丈,你真會說笑。”抬起手來撫摸鬢角,調勻氣息,側身凝望:“南北武林聯盟大會,到底誰做盟主,與我,本來並沒什麽區別。”
天慈愕然。
於是,肖靜虹笑意更濃:“方丈莫要忘了,尚武門可在這裏。”
程倚天仔細細聽,再也聽不到接下來他們該有的對話。蓮花宮主肖靜虹很快率領她的侍女,從容撤退。留下的天慈方丈,一臉凝重,那雙泛白的長壽眉,也因為突如其來的憂心事緊緊的蹙起來。
程倚天悄悄從樹林裏退出來,騎馬回縣城。城中有杜伯揚購置的私產,剛進來,蕭三郎和殷十三迎上來。
一直都大大咧咧的十三哥今天很奇怪,抓耳撓腮,好像身上爬滿了虱子。
向來沉穩的蕭三哥,白淨的麵孔上,那層始終若有若無的青氣今兒個更加濃烈起來。
漂泊江湖已久,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程倚天和他們並肩之後,輕聲問:“家裏有什麽事了嗎?”
“少林方丈來了!”殷十三始終嘴快。
程倚天果然渾身一震。
蕭殷皆以為他是詫異,少林在武林中地位很高,天慈方丈更是聲望尊崇。這樣的大人物,來到逸城地盤,即便不願意,蕭殷二人都覺得:這實在紆尊降貴。
程倚天卻想:“剛從郊外分開,我在暗,他在明。疾風腳程勝過尋常馬匹,這天慈方丈反而搶在我前麵到這兒來,這速度該多快?”一邊往西邊的蝴蝶廳走,一邊暗自思忖:“不會我在林中偷窺,已經被他發現了吧?”
杜伯揚在廳上招待,程倚天來了之後,又寒暄幾句,大當家率領蕭殷二人,一起離開。
偌大的蝴蝶廳上,隻剩下天慈和程倚天。
這是天慈方丈第一次認認真真打量逸城公子這個人——
時光如果可以倒回去,他依然可以在熙攘的人群中找出那麽幾個人出來:穿一襲亞麻長衫的少年,淳樸之中,也透出難得的飄逸,看得出幼年受過良好的教育,而成長的過程中遭到過挫折,然而貴人相助,生活過得還是一直都很不錯;還有就是那個人,年紀就和自己差不多,成名也不早,可是,成名之後,人就那麽可怕。攻打鳳凰山,滿山都是英豪,唯有他順利闖入登極殿。將鳳凰山點燃的熊熊大火,生生阻擋在他站立的範圍之外。滿山英豪無可奈何,六大門派也呈擺設;還有一位,當然就是風華絕代的鳳凰教主。即便到了最危難的時刻,她也遮著銀麵具,使得各種追殺她的人,到她死,也沒法真的看到過她的臉。但是,她的身姿綽約,比灞河柳還要再妖嬈一些。加上那暴露在銀麵具下方的尖下巴,隻有真正的大美人,才會把臉生出那樣的弧線和角度,所以誰都不會否認她的美貌。當然,她那裏最讓人驚心動魄的,還是兩件往事:攻占八大寨,攻上武當山……
時光又回到當下,天慈眼睛裏清晰看見的,還是對麵一張臉。白淨清秀,下巴的弧線和角度就和記憶裏那一塊內容一模一樣,流暢,完美。而悠然自得的神氣,宛若那個“他”!
“程公子乃人中龍鳳!”方丈讚美得中肯,閃爍的目光讓程倚天怎麽看,怎麽都覺得他這一句,其實言不由衷。
“我看見郊外林中白馬如銀,如果沒有記錯,這天底下千千萬萬的馬兒中,唯有程公子新近剛得的疾風,渾身的毛兒在日光下會銀光閃閃。”
程倚天很是尷尬,不過,話說得這麽坦白,他反而踏實,抱拳:“方丈好眼力!”
“那麽,我和蓮花宮主的對話,公子也聽得一個字都不差咯?”
程倚天誠實點頭。
手邊的方桌上放著茶,天慈不動,程倚天也不方便動。雙方互相凝視,氣氛越來越壓抑。
程倚天先沉不住氣,佯咳。
天慈方丈這才站起來:“程公子,沒有別的。這會兒到此,我是想和公子講一個故事。”程倚天當然不反對,他就慢悠悠滔滔說下去:“先要說一個名字,那就是:雲非凡。曾經這是多麽讓人敬仰的三個字,那時老衲還是一個羅漢堂勤奮習武的武僧,沈放飛毫無名氣,白乞也是個鄉下人。少年俠客之中,提到這三個字,便是響當當的。那人原名其實叫雲悼白,可是天賦異稟,迅速學有所成。他的恩師,也就是前武當掌門紫陽真人——才為他改名‘非凡’。雲非凡!也就是二十年前的江湖人個個都不會陌生的非凡劍客。’
“這樣一個翹楚,二十三歲那年,放棄了師父要傳他衣缽的機會,在正式可以接掌武當掌門之前,他萌發了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瘋狂念頭。’
“其時外頭又是什麽情況呢?鳳凰教主肖靜瑤剛剛橫行江南……”剛說到這兒,天慈的身體驀然轉過來。他和程倚天臉對臉,一雙鷹隼一樣的眼睛在程倚天的臉上、身上掃來掃去,接著道:“江南十六堂前身——八大寨,幾乎被她一個人踏平。總舵主展飛兵敗幾百裏,從江蘇一直逃到湖北,被鳳凰教徒截住,反過來逃奔湖南。那時候,展飛萬萬想不到的,湘地本就異族群集,肖靜瑤圖謀江南,早就再次發展出一處巢穴。展飛來到這裏,無疑要被逼入死地。’
“非凡劍客便要獨自去挑戰那位名聲大噪的鳳凰教主!”說到這兒,天慈臉上的玩味才全部消失。娓娓道來的過去,帶動起不堪回首的記憶,裹挾著程倚天,一起不由自主沉落下去——
那一年的六月十八,本來會是一個天朗月清的日子。溫度非常好。湘江的水蜿蜒流過,月華之下,水波蕩漾的水麵上漾著一片碎銀。
然而琴聲叮咚,鳳凰教主肖靜瑤要在這裏約戰八大寨總舵主展飛。
和肖靜瑤對陣的感覺,絕對不美好。雖然那個時候山色隱約水流潺潺,景色優美,山裏麵花樹婆娑蟲鳴淒淒,日子很有詩意。鳳凰教主肖靜瑤一身白衣勝雪,妖嬈之中不乏優雅,即便看不全臉,也配得起“人美如玉”這四個字。可是,她那雙本該勾魂奪魄的眼睛裏始終射出的利芒比釘子還要尖銳,款款而行,柔美的身子扭轉出的也不是醉人的女子風情。
是殺氣!
是讓人窒息的殺氣!
以至於本應該成為瑤池的美景,生生變成了被偽裝過的地獄。
展飛站在幾塊大石間,手足冰冷。
“據說就在那時候,非凡劍客踏歌而來。那歌的內容流傳下來,大致是這樣:腥風淒雨人間冷,春來易逝是江湖。潮來潮落刀劍影,無對錯,成者為王敗者寇!佳人絕代風華茂,若得有情勸托付。天涯無路何必走,能踏破?能共朝與夕,萬事即蹉跎!”天慈吟誦得頗為動情。
程倚天眼前,便仿佛出現那樣一個人:背上斜背長劍,一身青衣直綴,長身玉立、英俊瀟灑——正是跋涉山水、追蹤而來的武當劍客雲非凡。
少年得誌的人,就是這樣意氣紛發。
那一股因為自信形成的傲慢,和那股奪人的殺氣相觸,頓時結成強烈的對峙!
肖靜瑤和雲非凡,一青一白對峙。
月華之下,竟然和諧起來。
“然而,“天慈方丈深沉的嗓音,帶給想象者殘酷的事實:“這個靜寂的時刻,決定出許多轉折——”
第一, 便是八大寨總舵主展飛。他成功逃脫。
第二,據那夜成功逃脫的展飛講,雲非凡施展開的武當派武功完全克製了神音譜心咒。那邪術造成的無形但有質的殺人琴音,在紫陽神功強大的威力前雖談不上不堪一擊,但終究邪不勝正,紫陽神功完全可以抵擋住神音譜心咒的攻擊。
“然而,”天慈說到這裏,目光止不住轉向沒有一個人的空闊處。前麵是打開的窗,窗外是層層疊疊的樹。樹冠之上,是清朗的天空。天慈的聲音低沉而悠遠:“一年以後,鳳凰教再度殺回來。武當山上,神音譜心咒大敗紫陽神功,紫陽真人血濺太極宮——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程倚天被逼問得往後踉蹌:“我不知道。”
“你應該知道!”
“我——”
天慈轉過身來後的目光尖銳無比。
程倚天覺得,靈魂如果是實質,早已經被洞穿。四目相接,他已經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
“大師,”語氣示弱,他不知不覺便放低自己的架子,“我著實不知道這背後究竟應該有什麽事。”頓了頓,站直身體,抱拳:“還望大師明示!”
天慈道:“有人出賣了紫陽神功的秘密。大凡世間之物,無論虛實,有正必有反,有功必有過。”
“您是說,紫陽神功有破綻!”
“嗯。”剛剛還露出鋒芒的少林方丈,恢複了一貫的祥和:“有破綻。破綻就在——”引而不發,因為無法直說。
程倚天低頭思忖,稍後才道:“今天隱真人落敗,為的——就是這個?”
天慈轉目直視:“程公子,南北武林聯盟的盟主之位,你覺得如何?”
程倚天一聽,心頭巨震。
半個時辰後,天慈方丈告辭離開。四傑齊聚,聽說天慈方丈居然支持公子爭奪盟主之位,饒是杜伯揚這樣老江湖,都禁不住瞠目。
“有這種事?”
程倚天點頭,剔除他們的疑問。
殷十三急吼吼道:“六大門派不是視我們為死敵嗎?”
蕭三郎不語。
杜伯揚手撚胡須,半晌才道:“巨大利益當前,背後肯定沒什麽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