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好生

  雙手各放出數隻紅霧蛛,華淑琪就待漫天花雨般打出,讓那些踽踽而行的農戶瞬間變成幹屍。


  程倚天眼疾手快,攔下七八隻。這些噬血的蜘蛛忌憚玄蜂靈配,隻要咬破他的皮膚,瞬間變得驚慌失措,隻想逃跑。紛紛掉在地上,程倚天伸足全部踏扁。


  漏掉的幾隻還是向分布在邊緣的農戶飛去。


  不知道這些農戶因何會變成這樣,但是,說到底,這些人本質無辜。華淑琪沒有權利判他們死刑。


  也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白光從遠處飛來,猶如長虹貫日,踽踽而行的那些人被快捷無比的招數擊打倒飛。飛向不同方向、中間差距挺大的五隻紅霧蛛,眨眼工夫,被白光先後貫穿。


  幾乎就在一時間,五隻紅霧蛛一起墜地。


  指引他們過河的微髯文生長劍還鞘。他的神情依舊,平平淡淡,似親近又有些疏離,如同這種天氣裏的晨風,清冷爽快,卻透著寒意。


  程倚天忍不住問:“閣下到底是誰?”


  微髯文生輕笑:“我還沒問你等——”


  程倚天不想告訴他自己的來曆,問題,自然也就問不下去。


  微髯文生笑謂:“這位姑娘還要不要繼續往前呢?”


  低低的嘶吼漸來漸近,被擊飛出去的農戶們,又一瘸一拐追殺上來。


  華淑琪很是驚怒,可是,不等她繼續拋出紅霧蛛,程倚天一把拉住她快速往空曠處飛奔。奔得飛快,以至於回過頭來,既看不見呆滯如僵屍的農戶,也看不見那個詭異的微髯文生。


  華淑琪生氣跺腳:“為什麽不讓我殺了那些東西?就算已經不人不鬼,我也要讓他們更萬劫不複!”


  “夠了!”也是在江湖風雨中幾進幾出的人,程倚天十分不能理解,為什麽已經遭逢巨大的變故,這位六小姐的智商就沒能提高一些。


  如果雲杉在這裏,想必醒悟得比他還要快。


  踽踽而行的農戶——


  這和當初在奇花穀中看到的被幻蠱掌控的那些聾啞老人並不相同。


  被幻蠱掌控的人,眼睛裏已經沒了人的光彩。他們凶蠻、噬血,不同於那些農戶。


  ——那些農戶,不過像是被人牽住線的木偶而已。


  “不是有人毀了你的血蠱嗎?”待到要向華淑琪解釋,程倚天隻能撿最方便的說:“你在蓮花宮習武時,沒有人告訴你習武之人的大忌?忌殺人——因為習武,身體力行能力超過常人,所以任何門派,但凡不想引起他人敵對,都會很當心。”


  “即便你要殺那些人,”瞧華淑琪一直不能深刻體會,程倚天吸了口氣,爾後一字一句認真道:“那個穿藍衣服的中年人不可能坐視不理。”


  “我難道還會怕他?”華淑琪嗤之以鼻。


  程倚天默默暗歎,停了會兒聲音放柔,對她說:“他的本事很不錯。”說到這兒,還是四下裏仔細觀察一遍,目光回轉,重新直視華淑琪:“能一舉毀了那幾隻紅霧蛛的人,即便不會把你怎麽樣,你在那兒殺人,我和你又是一路,這樣大的把柄落在他手裏。你和我,日後都會有很**煩。”


  想到牽線木偶,程倚天就慢慢想到曾經在奇花穀碰到的事。神奇躲過幻蠱攻擊的雲杉,以及明明並沒有多大本事、卻能對他造成不小阻力的霸王彪——那時候,那兩種情況,細細思量起來,和眼下剛碰到的那些農戶倒有許多相似之處。


  程倚天問華淑琪:“你在蓮花宮裏,聽過‘催鬼術’這樣能夠控製行動物體的法門?”


  華淑琪搖搖頭:“勤加練習肖宮主交代的各種項目,就已經耗費了我吃飯睡覺以外所有的事。”


  蓮花宮裏的遭遇,本來應是她痛苦的回憶。可是,發覺自己和心上人的溝通更加方便,她又不自覺暗自有些慶幸。很自然攀附在程倚天身上,稍微歪著的臉展示出剛剛好的角度。程倚天一低頭,便可以看見她五官立體的輪廓,雙方嘴唇距離不超過三寸,氣息相問。


  有些失望的是,並未發生臆想中天雷勾動地火的下文。程倚天反而冒犯了她似的,一陣驚慌,和她分開。


  華淑琪秀眉蹙起。


  程倚天急忙轉過去半邊身。望著來的方向,他眉頭微皺,作思考狀:“蓮花宮主連死人都能驅動,這種事,顯然並不是她的手筆。”吳彪那時候是被雲喬尹控製的,因為雲喬尹一旦離開,那個人就神力盡失。若說雲杉躲過幻蠱攻擊也是雲喬尹掌控的結果,那麽,能夠控製他人按照自己的意願,甚至帶上本主的本領和特征,這項本事的來源,不是蓮花宮主,就該是雲喬尹這個人。


  雲喬尹在吳家坪!

  這樣一個推論實在叫他雀躍。被黑翼鷹王壓製、被陌生的微髯文生利用華淑琪戲耍——此類齟齬,都變成心頭瞬間飄走的浮雲。


  因為雲喬尹在這裏,意味著雲杉就在這裏!


  他一路追尋,就想追尋回來的女孩,隻隔了一點點距離。也許隻要努力一會兒,或者,等待明天,他就可以重新看見她了呢。


  華淑琪不錯二目緊盯他,一直凝視到他的雙眼被點亮。


  沒法跟上他的節奏,窺探不了他內心的變化,程倚天眉飛色舞、唇角帶笑,不是因為她,她卻可以那樣去以為。


  華淑琪挽住程倚天的手臂,甜甜笑:“禕天哥哥,我們繼續走吧。”為了討他歡心,順著他剛剛的話,華淑琪提議:“去找楚清幽和冷香兒吧,你既懷疑蓮花宮的人在此處搞鬼,找到她們,答案保不齊就水落石出。”


  然而,一直等他們找到那輛華麗的大馬車,楚清幽和冷香兒依然蹤跡不明。


  包括駕車的,華淑琪所懷疑的之前便到這個地方的楚清幽和冷香兒已然一起不見。


  左近響起“叮當叮當”鐵器碰撞的聲音。華淑琪一時好奇,拉上程倚天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躲在一堵牆後,伸出頭,隻見前麵的曬穀場上,那位微髯文生被十幾個手拿武器的農戶包圍。


  說是武器,實際上不過就地取用,無非鋤頭、鐵鏟,有些拿著柴刀,還有拿著菜刀的。隻是,明明都是一些非練武之人,移位出招倒是有些架勢。


  也僅僅有些架勢而已!


  和昔日霸王彪與他過招的情狀差遠了。


  圍攻微髯文生的農戶腿腳正常,移動之時並無一瘸一拐。這說明,在吳家坪控製這些農戶的目前看來會有兩個人。


  功夫都不太強,哪個都不是雲喬尹。


  為什麽會圍攻微髯文生呢?

  眼見那些走路一瘸一拐的農戶都一起向這邊聚攏來,他們毫無知覺,目標明確,統統舉起能夠拿到的器具,向微髯文生招呼過去。


  微髯文生的劍拿在手上,轉動之間眨眼能擋二十個人先後不同時間揮過來的武器。招數連接之流暢,動作之優美,便是程倚天,也從未見過。這一點,不僅讓程倚天驚歎,連華淑琪都不得不服氣,觀戰之餘,雙雙拜服。


  可是,即便那些農戶的攻擊弱到不行,和微髯文生的劍法猶如螢火對比天上的明星,一來農戶們沒有驚懼,二來農戶們不會有痛感,三來,微髯文生擺明了不會傷害他們,因此,局勢上成了農戶們隻管群毆,微髯文生隻配挨打。


  微髯文生劍法好到上了天,最終還是落得被一幫除了有些架勢、其實沒半點武功基礎的農夫淹在遊鬥圈中。


  程倚天看不下去,衝上去。外圍的農夫被他旋風般動作抓著扔得遠遠的。拳打腳踢衝進內圈,還在抵抗、神情卻是悠閑的微髯文生舉起寶劍,替他蕩開一撥砍過來的菜刀與柴刀的組合。


  “你到底還是過來了。”微髯文生笑嗬嗬說。他的表情,似將程倚天都摸透了一般。


  程倚天失了偽裝,暴露了真我,渾身猛地一陣燥熱。


  微髯文生還在擋農夫們的攻擊。程倚天左手乾勁、右手坤勁,體前畫圈,往前一推。


  迎麵五六個農夫被彈飛出去。


  緊接著,一批又一批的人碰上乾元混天功,被彈飛老遠。微髯文生的危機終於解除。程倚天向華淑琪站立的方向跑兩步,回頭對微髯文生說:“快過來啊!”


  三個人一起離開曬穀場。


  回到停華麗大馬車的地方,後麵就是一戶人家。瞧房屋規模,這是當地的富戶。程倚天一馬當先來到階上,敲了敲門,叫:“有人在嗎?”沒有應答。


  華淑琪說:“應該都沒人了吧!”


  莊子裏出現那樣詭異的事情。


  程倚天想想,有道理。手一使勁,果然,紅漆木門往裏被推開。他和華淑琪,以及微髯文生一起跨步而入。


  剛進去,微髯文生順手將門關起來,“噠”的一聲,落了栓。


  華淑琪抱以驚疑。


  程倚天瞧了瞧人,又看了看門,代為解釋:“防止那些農夫闖進來而已。”華淑琪這才不做計較。嗅了嗅空中,華淑琪輕輕道:“找到了。”


  “什麽?”程倚天一驚。


  華淑琪眼睛微閉,繞過照壁往前,一棵夾竹桃阻擋在路上,程倚天拉著她的手,輕輕幫她避開。


  跟著華淑琪,跨進一棟木製的二層小樓,不停留,繼續往後走,穿過小花園,拐進另外一個小院子。正在盛開的蠟梅樹以及靜默的假山共同掩映下,又是一棟小樓出現。門關著,華淑琪循著隻有她能感覺的氣息,徑直往那裏走。


  程倚天搶在她前麵到達,伸手,將門推開。


  兩條黑影赫然出現在視野裏,還搖搖晃晃。沒有絲毫心裏準備,程倚天和微髯文生都止不住心頭大震,華淑琪放開嗓門尖叫起來:“啊——”


  耳朵裏傳來腳步聲,程倚天拉著華淑琪,微髯文生獨自一人,雙雙搶進屋內。一個白色的身影從角落裏掠出來,一把寬大的折扇“嘩!”的一聲,大力打開。


  動靜這麽大,程倚天和微髯文生不約而同停住腳步。看清楚,原來是個穿白衣服的年輕人而已。五官裏麵,其他都沒什麽特點,一雙眉毛眉梢微揚,夾雜著些狂傲之氣。


  白衣青年表情木然,不細看,倒是疏忽了他的眼睛裏飛快掠過的一縷驚慌。大冷的天,他快速搖著扇子。見此情形,程倚天和微髯文生都暗暗發笑。既不是出眾的武林高手,城府看起來也不算深沉。


  華淑琪一個勁兒往程倚天懷裏鑽,閉著眼睛隻是喊:“有死人、有死人!”


  程倚天輕輕拍她後背,柔聲道:“沒事、沒事。”安撫著她的情緒逐步平穩,華淑琪抬起頭來,“噢”,又一聲驚呼。


  頭頂上果然吊著人,不過,並非上吊的吊法,而是手腕被綁住了,整個人被活著吊在房梁上——這樣一個吊法。


  吊的是誰呢?

  華淑琪奔到她們腳下:“楚清幽?冷香兒?”霍然轉身,不認得那個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正瞪著她,眼神不善。


  華淑琪被激起怒意,仗著程倚天在身邊,那位劍法如神的文生也非敵人,跨上前一步,惡狠狠道:“你是誰?為什麽抓她們?”


  白衣青年的眼神,由不善轉為不屑。他上下打量著華淑琪,冷哼一聲道:“我倒想問你,你是誰?和她們又有什麽關係?”往前逼近一步,繼續冷冷問:“你知道她們做了什麽,我將她們吊在這兒嗎?”


  旁邊程倚天插嘴:“等等!”白衣青年轉臉瞧過去。隻見程倚天目光專注審視他的臉龐,白衣青年眼神驀然又慌亂起來。扭過頭,他走去內室,抓了一個少女出來,將少女往地上一扔。


  “撲通!”那少女落地吃痛,哀聲叫喚起來:“哎喲,好痛。”說著“痛死人了”,淚水漣漣哭起來。


  華淑琪定睛細看,心頭一緊,急忙撲上來叫道:“淑萱!”


  華淑萱誤入壞人馬車,吃了大虧,眼見前途黑暗獲救渺茫,倒是這會兒看見親人。一頭鑽進華淑琪的懷抱,叫起來:“六姐、六姐!”兩隻手從沒這麽使力氣,緊緊抱住華淑琪:“我再也不隨便離開你,再也不為了程大哥和你鬧脾氣。”


  白衣青年望天翻白眼。


  微髯文生瞧得真切,微微一笑。


  程倚天頭大如鬥,未曾發覺。


  眼見華氏姐妹情深似海,白衣青年開口道:“先前不知哪個盡向我發問,以為我陷害了她的朋友,而連帶損了她自己的麵子。”說著,飛出一枚銅錢,剛好砍到房梁上。綁住楚清幽得繩子斷了。接著,冷香兒也被放開。


  這兩個人中,冷香兒遇事很會瞻前顧後,白衣青年固然神秘,微髯文人更是叫她心驚膽戰。加上程倚天實在不是個善茬,既然得了自由,按照她的心思,趕快離開此地才是上策。


  可是,白衣青年顯然預料好了,紅箭侍女楚清幽哪裏會是吃得下暗虧的人呢?即便不立刻向白衣青年發難,她也要先找華淑琪的麻煩。


  果然,一條紅綢飛出來,華淑琪肩頭正著。


  華淑琪被打得翻倒在地,貼地滾了兩滾,躲開第二招進攻方才快速站起。


  “你做什麽?”華淑琪質問楚清幽。


  華淑萱臉上、脖子、手臂都有抓脫肉的現象,華淑琪是呆過蓮花宮得人,一望便知:華淑萱被下過笑蠱。笑蠱這種聽起來有些滑稽的蠱毒,五色侍女當中,隻有白箭侍女冷香兒才會有。


  不管私下裏有什麽新仇舊怨,麵對外人,始終逃不過“姐妹一心”,華淑琪起了護短之心,切齒對楚清幽說:“終歸露出你本心來了,在蓮花宮時,你一直就看不慣宮主傳我聖女術!”


  冷香兒急叫:“姐姐!”


  楚清幽卻不理會,反唇咆哮華淑琪:“是又怎麽樣?你不過是交換進宮中的一個俘虜,既不是從小在宮主生長,和宮主也沒任何過硬的情分,聖女術憑何歸你來練?”


  一言不合,二女動手。從屋內飛到屋外,在花園裏打成一團。紅綢和藍綢交相揮舞,不時會出現殺招,但是還是美觀程度更深一些。


  微髯文生站在門口,低低聲音道:“這就是蓮花宮呀。”


  白衣青年斜瞥他一眼,接話道:“是啊,大叔原本以為蓮花宮應該是怎樣?”他目中一閃而過的狡黠叫微髯文生止不住微訝。


  微髯文生上下打量他一回:“我一直以為的,往往都和實際上的情況有差誤。”話中有話:“比如你——”


  “噢?”白衣青年這會兒既不慌也不忙。


  微髯文生反而若有所思起來:“嗯——”目光從花園裏收回來。將屋子審視一圈,不見了謙和親切的神態。他重新凝視白衣青年,乍然間眼神十分凜冽:“方石、吳坤都在這裏吧?”


  總要偷眼瞄一眼外頭的程倚天聞言,愕然不已。


  白衣青年先是一怔,繼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笑聲高亢,久久不絕。


  微髯文生卻一直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從容之中摻著不屑。


  程倚天再不明白,就徹底傻了。瞧著微髯文生,他瞪著眼睛喃喃道:“你、你——你是……”


  微髯文生傲然道:“是啊,我是上官劍南。”掛在腰間的長劍乍然出現在手,上官劍南信手一揮,一道長虹逼住程倚天。無論程倚天往那個方向閃避,這道長虹竟然都不斷絕,從屋內延續到屋外,從平地翻轉上假山。“鐺!”的一聲,堅硬的太湖石被砍斷一片,落在地上。


  還在和楚清幽打鬥的華淑琪心神大亂,被楚清幽紅綢抽中前胸。一股大力將她掀翻,華淑琪狠狠摔在地上,喉頭發甜。


  白衣青年也從屋中奔出來。


  上官劍南用劍逼住程倚天的脖子,回頭道:“怎麽樣?現在總可以告訴我,方石和吳坤那兩個叛徒現在哪裏了吧?”


  程倚天很震驚:“九花落英劍,這才是真正的九花落英劍嗎?”


  上官劍南回過臉:“你不是領教過小剛的本事?”


  白箭侍女冷香兒呆呆站在一邊,發出長長一聲輕歎。


  程倚天麵如死灰。心裏麵百般不情願,嘴巴裏不由自主說出來:“謝剛的劍法已是神技,和你相比,隻能謂之‘花俏’而已。”


  這話說得,上官劍南聽在耳中,心情大好。


  無需白衣青年做交換,上官劍南主動撤劍,對程倚天道:“讓你受驚了。”飛身跳下假山,才對白衣青年說:“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搞什麽花招。將好好一個吳家坪,搞成了傀儡遍地的死地。”壓低聲音,神態嚴肅起來:“知不知道傳給武林同道,你,還有你背後的人,都會引來殺身之禍?”


  白衣青年眼神清朗:“方石和吳坤是江南十六堂的人,就算峨眉、青城、華山三大派的掌門都在左近,江南十六堂的家務事,素離、歐陽木通和鄭曉峰三人,大概沒那個意思參與。”


  “你這麽小的年紀,就直呼三大掌門名諱?”


  白衣青年麵不改色,卻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上官劍南望著他,他隻好改口:“三大掌門不會帶吳家坪來。”


  上官劍南歎息:“是啊,不僅他們不來,我手下的那些堂主、副堂主也拿這個地方沒辦法。總不能一股腦兒將那些沒有練過武功的農夫全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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