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驚豔

  蕭三郎和殷十三深陷鐵甲軍的包圍圈。


  先說蕭三郎,他最擅長的本是“月圓夢缺”的毒掌。可是,不知道華毅揚從哪兒得來的章程,鐵甲軍的甲葉子上居然被塗抹了足量的劇毒。這些劇毒算得上毒中精品,幾乎可以和奇花穀三寶齊聚相互媲美,毒性算得上霸道無比。蕭三郎的月圓夢缺化不了,化不了這個毒,那麽,這些毒就會將蕭三郎隨掌力揮出的毒質再逼回蕭三郎的體內。


  這可真是要了蕭三郎的命。


  月圓夢缺揮發出去的毒質再回來,那可是要沉積在身體內。無需多久,蕭三郎自己普通掌力都發不出,身體還會感染劇毒。雖然他的體質抵抗毒性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但是在鐵甲軍的強勢攻擊下,左支右絀之餘,肩膀、後背、肋下均受重傷。沒有防護品,長矛刺進去便是一條深深的傷口,拉出來時,矛尖上的倒鉤還要剮下來一大片皮肉。渾身上下鮮血淋漓,那些地方還有血肉模糊,當真淒慘。


  再說殷十三,鎖兵訣最適用於小範圍打鬥,一對一最好,對手實力差距較大的情況下,一對十以內也輕鬆自如。但是,五百鐵甲,鐵甲兵用的又是長矛這種重型長兵器。鎖兵訣還頂個鳥用?

  僅支持了一盞茶功夫吧,殷十三也血染衣裳。


  燕無雙很是不忍,希望師兄能和自己一起下去救人。謝剛拉住她:“你去救,拿什麽救?”


  燕無雙說:“我家傳九花落英劍法,奧妙神奇。”


  “得了吧,”謝剛嗤笑,“若是師父在這,或是大師兄,說這話,我相信。你練九花落英劍多少時日?成就又有幾何?那些五十斤左右的長矛你撥得動嗎?一劍蕩去,你自己莫要被刺傷了。”


  “那你去!”


  “我?”


  “九花落英劍,我爹所收弟子中,就是你,能和大師兄相提並論。你去救,至少能保他們不死。”


  謝剛其實已經動了憐憫之心,可是,師門教導:正邪不兩立,這讓他每每想衝下去總要及時阻止自己的衝動。聽師妹這樣攛掇,心裏忍不住想:“就下去救了他們,師父得知怪罪下來,師妹必定要替我扛著。”師妹一向溫婉懂事,很得師父和師娘的喜愛,有師妹在,自己縱然大膽一回,問題也不會太大。


  然而,這世上的事往往經不住躑躅。


  謝剛才拿定主意,大路上一騎飛至。著一身月牙白衣裳的程倚天人在馬上,馬還在飛奔,突然飛躍而起,翻了幾個筋鬥,墜入鐵甲軍的包圍圈。


  人剛落地便順到一根長矛,看似不經意,程倚天就那麽輕輕一送,“嘩——”一排長矛都推到手邊。程倚天弓步踏出,腰間用力,左手在後,右手在前,逆轉動長矛揮出去半圈。鐵甲軍好像被割倒的穀子一樣,成片倒下去。


  程倚天搶到蕭三郎身邊。一拳出去,穿鐵甲的士兵頓時飛出去好遠。拳頭炙熱,熱勁上行至胸口,被玄蜂靈配化去,他絲毫也未受影響。右邊出拳,左邊再飛一記旋風腿,七八招下來,能夠近身的士兵全部沙包一樣朝地上摔。塵土震起來老高,從上麵看,那邊一團塵土飛揚。


  陰陽異數的乾坤二勁在這時候收放自如的功夫,連程倚天自己都感慨十分神奇。為了在戰團中更好保護自己,他任由鐵甲軍圍住自己,等到格鬥圈越來越小,長矛刺來,不及他身,反被他一起撈住。


  一人對付他們十幾個人,“嘿嘿——”鐵甲士兵們齊聲高喝,最後還是被推倒。不僅倒了自己,還撞翻了後麵想要圍上來的人。


  五百鐵甲軍已經有一半被打得七零八落。


  程倚天撮唇打了個長長的呼哨,楊昱騎馬,帶著他的馬一起飛奔而過。


  程倚天托著重傷的蕭、殷二人,飛身上了其中一匹,楊昱手腳飛快,將離得近的殷十三接走。


  殷十三連呼吸都費力,說話卻不耽誤:“楊兄弟,這回讓你看笑話。”


  程倚天大喝:“駕!”帶著二人同楊昱一起奔向嶽州城。


  這件事情著實給逸城很大打擊。追魂神爪皆受重傷,尚武門和逸城的梁子也是徹底結下。程倚天脾氣很倔,拒絕和華毅揚做任何形式的妥協。京城那邊,雷衝所能夠得著的,和太子、齊王根本就不是一路,連曾經去過逸城的靖王,也不會幫逸城說一句好話。


  對於天家貴胄而言,這些江湖小事原本就是博他們一樂的玩鬧而已。至於華毅揚也清楚現狀,既不能共存,隻能一決高下。當下,他派人招齊慕容曜等,會麵玉秦宮,約定:九月二十七,蕩平洗心樓,殺死逸城公子程倚天。


  從春殿外,華淑琪跌跌撞撞從外麵跑進來,撞著門,“砰”一聲巨響。她先是坐在桌子旁,因身體不停顫抖,隻好站起來。在屋子裏麵轉,轉來轉去也不知轉了多少圈,最後,她決定出去。


  四哥和眾姐夫們在泰德殿慷慨聚義,因為齊心,馬上還要開席飲酒。連三姐夫方世榮和五姐夫秦有生都有位置了呢。


  所以,根本不會有人阻攔她。


  騎馬來到城裏,找誰呢?找倚天哥哥?找到他,又能說什麽?讓倚天哥哥逃嗎?他會不會聽自己的?縱使倚天哥哥逃了,洗心樓逃不掉,程家逃不掉。四哥仗著是朝廷的官,抓不到倚天哥哥,一定會羅列新的證據給程家安上莫須有的罪名。


  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到底怎麽做,才能讓雙方和解呢?


  躊躇不前,心如油煎,後麵有人走上來,輕輕拍她的肩。華淑琪回頭,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是你——”兩個字還沒完全說完,脖子動脈被手刀砍中。已經瞄上她的雲杉將她抱住。一輛馬車停在旁邊,雲杉抱華淑琪上車。


  離開嶽州,前往洪州。找到黑鬆林,穿越而過。


  濯水廳,蓮花宮主肖飛豔依然一襲華美的宮裝,端坐在上方,巍峨的發髻上還是一如既往綴滿琳琅滿目的首飾。


  垂目睥睨,雲杉跪在下麵。旁邊是半路又被砍暈的華淑琪。


  雲杉說:“雖然我不能效命於你,但是我為你找來一個替補。”


  華淑琪貌美如花,綜合素質確實超過昔日的夢氏姐妹以及玉雪笙。而且,按照肖飛豔的閱人經驗,稍加雕琢,這怕是能成為蓮花宮出類拔萃女子的材料。


  “華毅揚都尉就曾想將她獻給齊王,如果有可能,華都尉甚至想將她獻給太子。”


  肖飛豔怦然心動。


  “宮主——”


  “你想換什麽呢?”肖飛豔站起來,往下麵走,離雲杉近些,“不會就是讓我此刻不要殺死你吧。”


  “幫逸城一次。”


  肖飛豔做傾聽狀:“聲音大點,我沒聽清。”


  雲杉忍氣吞聲,挺直後背對她說:“懇請宮主幫助逸城。”說完,臉色更嚴肅,“宮主,你和逸城本是互惠互利的關係。上一次,逸城公子程倚天本是為了和你商談事務。洗心樓在嶽州,需要仰仗蓮花宮。蓮花宮提供江湖便利,每年逸城需向蓮花宮上繳銀子。”


  肖飛豔眼睛一亮:“這是你自說自話,還是程倚天的意思?”


  “我可以代表他。”


  剛剛活泛起來的表情又即收斂。肖飛豔低頭踱步,間或側臉乜斜。片刻,肖飛豔才說:“繼續說下去。”


  “六四開分成,宮主六,逸城四。”


  “當我是要飯的?”


  “是各地和順居、洗心樓收益總和加起來後算的帳。”


  “是這樣!”肖飛豔頓時極為心動。


  雲杉繼續陳述:“逸城光是彩雲坊,每年納貢緞,一年就有豐厚回報。”


  笑容,湖水的漣漪一樣,在肖飛豔的臉上擴大。看著雲杉,她很欣賞。但是,欣賞之餘,又抹不去長時間積累的仇視。與此同時,這樣能幹的姑娘實在不宜久留。因為,留在身邊,自己不安穩;留在別人身邊,自己更加不安穩。


  想到這兒,肖飛豔說:“我知道了。我會采取行動。”但是,她看著雲杉,目光閃爍。


  就在這彼此沉默的短暫時刻,肖飛豔心裏沒來由的也湧起一陣不舍。她依稀希望雲杉看不懂,可是,看到雲杉露出淒然,她不由默默歎息。


  太聰明了,這個女孩——


  也因此,接下來的這個女孩會有不好的的結果,那都是“聰明”惹的貨。


  九月二十七這天,華毅揚不得不聽蓮花宮主的調遣前往洗心樓。華淑琪在肖飛豔手上,肖飛豔又在勢力上壓他一頭,他不服,不得不服。


  來到洗心樓前,洗心樓的門開了兩扇,華毅揚帶著慕容曜等人進去,樓裏麵沒有其他人,隻有雲杉一人獨立。


  對這個女子,在場的不管是都尉華毅揚,還是慕容曜、孟頌賢、鄭堯、歐陽和,亦或是華淑婷、佟姥姥兩個女眷,都已經有很深的印象。


  從慕容曜和孟頌賢手裏奪走華淑琪——


  在玉秦宮獻舞《春海潮生》,險些將華毅揚迷得神魂顛倒——


  華毅揚知道她心思深沉、計謀百出,玨舞之死,和她關係莫淺,這會兒,洗心樓裏沒有程倚天,也沒有逸城四傑,隻有她,算什麽?

  慕容曜等人卻隻當她是蓮花宮的人,不讓逸城出來,蓮花宮這是單獨要和自己談嗎?


  而他們這些人各懷心事的時候,誰也沒有發現洗心樓裏麵每一個角落都在焚香。這種香是金色,點燃後嫋嫋升起的煙卻是淡淡綠色。煙飄散在空中,幻化成小蟲子的模樣,等到有人注意,已化為無形。


  這是蓮花宮的幻蠱糅合奇花穀的醉花仙特別製成的金色線香,麻痹的效果不是重點,關鍵是麻痹之後,人體大量吸進幻蠱的毒素。大腦受到迷惑,眼中便看到幻影重重。明明除了他們隻有一個蓮花宮的紫箭侍女,突然之間,洗心樓各個雅間門全部大開,樓梯上,欄杆外,湧出來許許多多武士。各個揮舞著長刀,有的還拿著狼牙棒、紫金錘之類的重型兵器。


  華淑婷將華毅揚擋在身後,不一會兒,她本人卻被華毅揚一刀刺中。刺中華淑婷的是花玨舞的彎刀,華毅揚雙手握住刀柄,睚眥俱裂:“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鬆開手,華淑婷帶著彎刀倒在地上。華毅揚卻還沒察覺。他眼裏看到的是蓮花宮主肖飛豔,旁邊的地上,還有大堆的金線蛇向他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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