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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滿身殺機

  林長卿輕笑道:“那就走著看好了。”


  “我們走吧。”林長卿拍了拍秦不凡的肩膀,兩人朝著人群中走去。


  趙蒼龍滿目怒火的看著兩人,此時一名副統領走了過來,說道:“大統領,你之前說的奴役就是他麽?”


  “這林長卿連都察院都搬了出來,必定事有蹊蹺,你吩咐下去,我不想讓他出現在武試的擂台上。”趙蒼龍一甩長袖,大步離去,那副統領站在原地,滿臉的疑惑,他並不太了解事情的原委,但既然大統領如此吩咐,他心裏倒是已有了計策。


  走開了數十米,秦不凡懸在心中的巨石才落了下來,說道:“林大人,趙蒼龍會放過我麽?”之前慶玄就曾旁敲側擊的跟他說過趙蒼龍絕非善類,雖然將信將疑,但他仍覺得戰功顯赫的趙蒼龍不會是那種緊咬不放的小人。


  林長卿卻毫不猶豫地沉聲道:“以他的脾性,絕對不會這麽善罷甘休,總而言之,在侍衛考核中,你要時刻保持警惕之心,切勿有絲毫鬆懈。”


  “我明白。”秦不凡暗沉了口氣,看來這考核選拔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容易。


  此次參與侍衛選拔共計七十六人,大多都是達官貴人的子弟,有軍部推薦的,有各省郡推薦的,還有些自恃有些實力的富商子弟也來參選,由於都察院在身份考核時設定年齡限製,所以普遍都是年紀較小的天賦青年。


  經過那些大臣統領的輪番講演後,終於要開始確認考核的第一環節,名為任務試煉。


  身為內侍衛大臣的趙蒼龍站在石台上,恭敬地從一名宦官手裏接過那明黃色的諭旨,宣讀道:“西北有賊,擒殺之,保人質,成功者便可晉級!”


  “西北有賊?”秦不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林長卿解釋道:“是說京城西北有山賊作亂,待會侍衛營會所有選拔人員分組,能夠妥善完成任務的便可晉級,所謂山賊恐怕是從刑部大牢裏選出來的死囚,所以不必手軟。”


  “死囚……那他們不會逃跑,或者直接殺掉人質麽?”秦不凡說完,發現問了個很傻的問題。


  林長卿冷笑道:“你願意冒著誅滅九族的危險去逃生麽?”


  殺人對秦不凡來說已不是第一次了,但那擒殺的任務仍然讓他覺得心裏不安,就算是死囚,但視人命如草芥的做法也太過殘忍了些,但相反來說也過於凶險,如果這些死囚反撲,恐怕死的人不在少數。


  林長卿似乎洞穿了他的想法,沉聲道:“這便是神鋒營的選拔條件,如果被死囚殺死,死囚是絕對不會追究責任的,也就是說死便死了,沒有任何價值,所以很多王公貴族都有所顧忌,最終選擇退出的人比起現在參選的人要多很多。”


  很快,分組名單便確定下來,每七人一組,對於秦不凡來說,這些人全都很陌生,試煉地點為座落在西北密林的山神廟中。


  林長卿叮囑道:“總之,一切小心為上,我就在這裏等著。”


  秦不凡重重點了點頭,對他來說無論多大的艱難險阻都必須迎頭之上,容不得有絲毫的退縮。


  鍾聲響起,各個隊伍已召集完畢,一名七品侍衛長站在麵前,聲色俱厲的說道:“這次試煉任務不是你們尋常所做的演練,那些山賊全都是十惡不赦、殺人不眨眼的狂徒,如果你們有誰想要退縮就站出來,如果沒有就最好做點心理準備。”


  一人顫聲說道:“長官……什麽心理準備?”


  侍衛長冷笑一聲,“自然是一死的心理準備。”


  這些自幼嬌寵的貴人子弟憑借著心中的傲氣以及深厚的背景站在這裏,但從未見識過真正的血腥殘殺場麵,此刻聽到侍衛長的一番話,均都心存畏懼,更有甚者當中選擇了退出,畢竟這是拿命來做賭注的選拔,沒多少人可以輸得起。


  秦不凡看了看身邊的六名隊友,全都麵色冷峻,似乎經受過百般訓練,倒是顯得格外鎮定。


  “任務試煉,開始!”


  伴隨著一名宦官那公鴨嗓子的尖聲嘶喊,渾厚深沉的鍾聲頓時在這片軍營內回蕩起來,那剛剛緩和沒多久的氣氛驟然變得緊張無比。


  神鋒營的侍衛不會參與這次試煉,所以在七人中命當中一人為隊長,秦不凡這組中被任命隊長的人年齡稍大,名叫張褚,大約有個二十一二的年紀,身材極為魁梧,眉毛極厚,倒有幾分英武的氣勢。


  這張褚沉默寡言,並沒有向隊伍說些什麽激勵振奮的話,而是極為迅猛的帶著眾人前往西北方的密林,他的目標似乎很簡單,就是要速戰速決。


  深冬季節,山林內到處都是被積雪壓斷的破敗樹枝,每一步都深深紮入雪地內,可謂是寸步難行。


  秦不凡小心翼翼地跟隨在眾人身上,他從林長卿的身上學會了該如何觀人於微、謹言慎行,並沒敢用神識去探查他們的實力,但初步觀測,應該都是武士級別的境界。


  像他們這樣的年齡,能夠達到武師已經算是天賦異稟了,就像是龐太師之子那樣,一般還是以武士居多。


  行進路上,那些貴族之間的言談漸漸多了起來,秦不凡做了這麽多年的奴役,自然接不上話,也不願意與他們多做交流,不過他發現除了沉默寡言的張褚之外,還有個頭上已有幾縷青絲的瘦小青年也像是悶油瓶似的,隻顧著踏步行走,而左手始終如一的握著綁在腰間的長劍劍柄上,絲毫不動。


  秦不凡的身上也有柄佩刀,是臨走前從侍衛營處領取的,但他不會任何刀法,所以也就是裝裝樣子而已。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那破敗的廟宇驟然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坐落在不遠處,陰氣森森,時而傳來一陣吵鬧之聲。


  秦不凡目光一斂,視力激增,他清晰的看到在廟宇周圍站著這名彪形大漢,臉上都刺著紅印,看來與林長卿說的一樣,全都是從刑部大牢裏抓出來的朝廷欽犯。


  當中有類似於上次錢莊打手那樣並非武士但掌握超凡拳術的高手,有氣力內斂的武士強者,人數差不多有一二十人,估摸著神鋒營給他們的職責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保全人質,若能夠成功,或許會在所犯重罪上給予寬恕,所以每個人的精神都保持著高度集中,在廟宇內外形成牢不可破的防禦。


  一名貴族青年見狀,不由臉色微變,說道:“看來這幫家夥不好對付,我們該怎麽辦?”


  張褚觀察了片刻,冷漠道:“這些應該都是刑部的囚犯,窮凶極惡,單兵作戰自然悍勇,但全都是臨時拚湊而成,沒什麽組織性,我們可從這點找突破口。”


  秦不凡心中讚歎道:“這張褚果然不簡單,不知道是哪個官家舉薦的人。”


  這些從死囚中挑選的莽漢全都背負著不知道多少條人命,要不是被拿捏著把柄,恐怕早就宰殺了人質然後做鳥獸散了,不過估摸著大越朝的刑部沒有這般狠厲的手段,應該是神鋒營的法部來負責此事的。


  張褚說的並不錯,臨時拚湊的死囚沒有什麽組織性,也沒有能夠站出來說話的老大,每個人懷揣著那份意圖求生的信念欲要與這幫參與選拔的高手搏命,那一雙雙眸子裏透著濃鬱鮮血的味道。


  時間不宜拖得太久,張褚很快便將計劃布置完成,算不上精妙,但卻頗為實用,秦不凡恰好與那名悶油瓶被選作衝鋒軍,先從廟宇左側進行騷擾,分散這些死囚的注意力,繼而張褚與其他成員分作兩組從廟宇的右、後兩側進行突襲。


  對於這樣的安排,秦不凡並沒有什麽異議,畢竟僅僅是騷擾,做些佯裝進攻的動作,隻要拖到他們突襲成功就好,不必以命相搏。


  一切就緒之後,他看了看蹲在身旁草叢裏的冷漠青年,低聲道:“老兄,你怎麽樣?”


  那兩鬢銀絲飄動的青年仍然默不作聲,隻是象征性的點了點頭。


  張褚目如鷹隼,觀察著這幫死囚的氣機變化,將手揚起,道:“行動!”話音方落,其餘眾人潛入草叢內頓時不見了人影,動作迅捷,顯然經過專業訓練。


  秦不凡將佩刀抽出,他並不懂得使用,但透過黑色內力應該可以發揮效用,然而還沒來得及起身,那悶油瓶突然一個箭步踏出,躍上了一棵鬆樹,渾身好似沒有重量,在那落滿積雪的鬆枝上輕輕一點,積雪簌簌而落,而他憑借著助力已然出現在半空之中。


  霎息間,無數森冷的目光投射而來,這些滿身殺戮的死囚雙眼仿佛帶著一股魔力,僅僅是這麽瞪著,都令人感到渾身發冷,心中悸然。


  秦不凡咬了咬牙,硬著頭皮也衝了過去。


  冷漠青年飄飄然落在廟宇前,手持一柄寒光流轉的長劍,目光冷漠平淡地注視著眾人,卻並沒有說話。


  一名死囚語氣森冷地說道:“等了你們個把時辰,總算是到了,沒想到全都是些毛都沒長齊的小家夥。”


  旁邊的死囚雙手握著一柄巨斧,道:“廢話少說,殺掉他們等於為我們減罪,殺的越多減的越多,你休想與我搶!”


  秦不凡心中一驚,沒想到為了這次任務試煉,神鋒營竟然對這幫死囚做出如此承諾,簡直視人命如草芥,怪不得那麽多的貴族王侯子弟都紛紛退出,想必也是聽到了內幕。


  很快,駐守在廟宇周圍的死囚紛紛趕了過來,人數竟不下十人,全都是覺醒了元神海的武士高手。


  第52章:死囚!


  麵對如此強悍的陣容,秦不凡不由得將目光朝著身邊的悶油瓶撇去,但他臉色猶如泥塑,看不清絲毫的神色變化,目光淡如舒雲卷月,唯獨手中的長劍透著與之不襯的淒冷。


  殺!

  沒有絲毫的猶豫,沒有任何的前奏,無窮殺機已鋪麵而來,然而潛伏在廟宇四周的其餘考核人員卻仍未發動任何攻勢。


  “糟!”


  秦不凡心中大喊一聲,手中鋼刀已橫在身前,元神海倏忽運轉,沉寂已久的內力頓時從雙掌噴湧而出,令這刀刃都流溢出墨汁般的火焰。


  那冷漠青年見狀,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驚訝這種超凡脫俗的力量,不過好在秦不凡已將腐朽之氣內斂,並未外放,此時他目光流轉,無數刀刃斧錘已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龐大的內力糅雜交織在一起,虛空中隱隱浮現出各種色澤的光芒。


  這些死囚的內力都是從無數人命手上修煉而來的,不免帶著濃鬱的血腥殺戮味道,強大的壓迫感較於尋常高手來的更為猛烈。


  然而就在這濃鬱血腥、重重疊加的內勁之中,一柄透著淒冷陰寒的劍芒突刺而出,速度倒不是很快,卻好像庖丁解牛的小刀在緩緩撕扯著,頃刻間便絞出了幾道豁口。


  淩厲劍意,從尺寸之間,怒放殺機!


  哐當哐當!


  一陣陣金戈交鳴之聲,這悶油瓶單手握著長劍,竟然將這些達百斤的重兵器給抵擋了下來,尤其是那撕扯對方內力的招數,更是顯得遊刃有餘,頃刻之間並不止於落在下風。


  秦不凡這邊麵對的敵人較少,不過他可不懂得什麽精妙招數,憑借著強悍的肉身以及磅礴的內力與這幫死囚硬碰硬的對抗著,顯得頗為吃力。


  “為什麽他們還不行動?”


  漸漸意識到不妙的秦不凡以神識觀察四周,卻並未感覺到任何異動,心中頓時驚疑起來。


  “怒蒼連斬!”


  一道斧影從天而降,力道萬鈞,那名死囚連連怒吼著,竟然以身軀為軸心,將數百斤的巨斧狂掄起來。


  凝視著那輪轉不息的斧影,感受著這股撲麵而來的強大內力,秦不凡仿佛又有種身處在城西那破敗廟宇中的感覺,與馬淩雲搏命之戰。


  “喝!”


  秦不凡沉吼一聲,元神海內力澎湃,深黑色的刀芒徑直插入那淩厲的斧影中,就聽蓬然聲響,那名死囚被震退了數步,頹然倒地,嘴角都流溢出鮮血。


  身邊的同伴看到他這般摸樣,均是心中一驚,尤其是那雙手中透出的墨黑之色,好像中了劇毒似的,心頭都掠過一絲寒意。


  秦不凡粗氣長喘著,看著手中斷為兩截的刀刃,將喉頭中的腥甜狠狠咽了下去,雖然將腐朽之氣以這刀刃為媒介攝入對方體內,可承受的反震力量卻是不小。


  他捂著胸口,發現渾身流失的力量從那四條貫通的經脈中又源源不斷的湧現了出來,尤其是元神海內釋放的內力也在極快的瞬間補給完成,好像某種力量在體內運行了個周天,一切又都周而複始。


  “看來練脈的效果已經初步展現了,我的肉身比起這幫死囚來說更為強大,不過畢竟對方人數眾多,這麽損耗下去畢竟不是辦法。”秦不凡丟到斷裂的長刀,雙掌在身前抱了個虛圓,渾身氣機內斂,卻又毫無破綻可循。


  那些死囚見到同伴的死狀,先是愣神,好半天才緩過來,一個個猶如虎狼般欺身而至。


  秦不凡將黑色內力凝於掌心而不發,心中冥想著碎荒奧義,雙掌齊發,虛空頓時發出琉璃墜地的碎裂響動,強大的爆炸力如江河決堤般釋放,瞬間轟飛了兩名死囚。


  悶油瓶手中的長劍越舞越快,無窮劍影在身邊形成密不透風的護罩,劍式蘊含著內力,仿佛水銀瀉地般洋洋灑灑,與五六名死囚酣戰,此時瞥到秦不凡這般勇猛的掌法,漠然道:“托住他們,我去解救人質。”


  話音未落,劍尖一挑,將那迎麵而來的巨錘挑飛,身如箭鏃般朝著破廟內飛去。


  秦不凡啐了口唾沫,他可沒有三頭六臂,現在武器也沒了,全憑一雙肉掌硬撐著,要不是打通了四條經脈,內力、肉身更為強大,早就被砍成肉泥,此時又要托住這麽多死囚,頓時顯得力有不逮,也沒功夫也怨天尤人。


  但悶油瓶方才飛去破廟的殘破大殿之中,就聽到洪鍾般嗡鳴作響,一股極為強勁的內力幅散而來,形如磨盤般碾壓著地麵,發出咯吱吱的響動,而悶油瓶以更快的速度從殿門內爆退而出,撞碎了一片鬆木。


  秦不凡在呼吸之間就嗅到從這股強勁內力中透發而出的不尋常氣息,皺眉道:“練脈強者?!”


  悶油瓶很利索的從破碎的林木之中站了起來,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好像屹立不倒的戰神,長劍平舉於胸。


  此時,眾囚徒也都遏製了攻勢,目光都鎖定在從那破敗大殿內走出來的魁梧身影。


  這人身長足有兩米,渾身肌肉紋起,猶如一根根生鐵遍布全身,寸草不生的頭顱上刻印著一朵妖豔的玫瑰,似乎彰顯出那狠厲的陰險手段,雙手倒沒有持有任何兵器,僅有條碗口粗細的鎖鏈纏繞著赤裸的上身,睜著兩隻虎目注視著這兩名來犯的考核人員。


  “不知道此人到底修煉了十二經脈中的幾條,氣息渾厚,內力凝如實質,好厲害的人物!”秦不凡暗暗咋舌,他知道遇到這樣的強者絕對不容有絲毫的大意,否則眨眼之間便會踏入鬼門關。


  光頭死囚抖了抖身上的鎖鏈,冷笑道:“太可笑了,怎麽神鋒營就派你們兩個來解救人質麽,他就在裏麵,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命走的進去。”


  悶油瓶惜字如金的沉聲道:“戰過才知。”


  “爺曾經在江湖上的名號叫‘獄鎖狂龍’,你們好好記住,否則死在誰的手上都不知道,豈不可笑。”


  秦不凡頭腦一震,關於這個名號他曾經聽一些奴役侃大山的時候提起過,十多年前曾是西北一帶的狂魔,背負的人命少說也得一二百,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饑不擇食的個性,無論男女老幼落於他手都免不了一死,且死法各種各樣,比起刑部大牢還要豐富的多,絕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終極殺戮機器。


  沒想到神鋒營為了考核侍衛,竟然連他都搬了出來,而秦不凡又想到那些潛伏不出的同夥,聯想到如今的場景,心中不免疑惑起來,不知道其餘幾組是否遇到同樣級別的待遇,那這場侍衛選拔可實在稱得上是地獄任務了。


  悶油瓶不溫不火地從嘴裏擠出幾個字,“廢話少說!”


  光頭死囚目光一斂,此時周圍眾死囚全都撲了上來,卻還沒來得及踏開腳步,忽然一條鎖鏈從身後襲來,速度極快,斂藏著一股難以想象的精純內力,噗嗤數聲就貫穿了幾名死囚的肉體,就像是打爛了一堆豆腐這麽簡單。


  秦不凡看著那光頭死囚竟然倒戈,不禁愕然。


  “你……你做什麽?!”僅存的一名死囚看著橫陳在身邊的屍體,驚怒交迸。


  光頭死囚托著鎖鏈,桀桀笑道:“神鋒營的人告訴我,誰殺的最多,赦罪的限度就越大,我琢磨了很久才明白其中含義,原來隻要殺的多就好,不必在乎到底是這些來找死的人,還是你們這幫死囚。”


  “你……我跟你拚……!”話音未落,這鎖鏈的一頭已貫穿了後腦,白漿血液頓時噴灑了出來,流淌一地。


  秦不凡看著直犯惡心,但心裏卻對獄鎖狂龍感到有些恐懼,轉頭瞧去,悶油瓶依然不動聲色,雙眼像是三秋深潭,不見波瀾。


  光頭死囚的手段狠辣異常,且實力極高,秦不凡除非把壓箱底的實力全部施展出來,否則根本不是一合之敵。


  悶油瓶平靜邁開腳步,渾身已被落下的積雪打濕,但看起來並不狼狽,反而透著一股殺伐決斷的氣勢。


  長劍刺出,已無退路,劍勢勇往直前,視死如歸!

  似乎在他的劍意中,永遠不會有餘地二字,但又顯得那麽深不可測。


  呼!

  毫無任何征兆,鎖鏈如毒龍般爆射而來,光頭死囚以內力驅動,比起當日在長街中的侍衛手中那把重型機弩不遑多讓。


  秦不凡清晰的看到悶油瓶蒼白的手臂上泛起了道道青筋,這一劍的威力可想而知,就聽砰然悶響,鎖鏈頹然落地,悶油瓶也飄然後退,然而光頭死囚的嘴裏卻喝出一個不明所以的字眼,整個人一步踏出,卻已在數丈開外,距離悶油瓶也就半匹馬。


  嗤!嗤!嗤!

  悶油瓶似乎也沒有料到,腳步連續踩踏積雪覆蓋的地麵,仍保持著高速的後退,可這退的再快,也不及光頭死囚的彪悍攻勢,隻見一拳揮出,拳頭上泛起迷蒙的橘紅色光芒,精純的內力湧動著,似要將這天地打穿。


  忽然,一個白皙的拳影從左側迎了上來,拳影上流淌著一絲絲漆黑如墨的火焰,宛如惡魔遺落人間的斷手,就這麽重重擊來。


  兩道拳影猛然相撞,兩股極端的內力猶如尖銳的齒輪般在虛空絞動著,發出令人耳膜欲裂的撕扯聲。


  光頭死囚感覺到拳勁中的異樣能量,瞠目而視,隻見那不怎麽起眼的青年筆直的站在身前,拳勁所及,虛空泛起層層波瀾,而波瀾之中又密集的出現一絲絲縱橫交錯的裂紋,驚人的爆炸力從內斂到釋放,僅在一瞬。


  第53章:獄鎖狂龍

  蓬!

  兩道人影一觸即分,秦不凡感覺到整個右臂都要斷裂似的,那股精純無比的橘紅色內勁仿佛貫穿了體內,撕裂了每寸肌肉。


  而光頭死囚的臉上也泛起了濃鬱的血色,右手在瑟瑟顫抖著,目眥欲裂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沉聲道:“沒想到竟然是練就四條經脈的高手,果然是年輕有為。”


  秦不凡緊咬著牙關,貫穿了四條經脈之後,他體內的精氣神都趨於平衡,經過內息流轉,很快就恢複了起來,道:“你的十二經脈也練就了一半,大家半斤八兩!”


  這半斤八兩倒是說的不錯,秦不凡練就的奇經八脈隻有八條,而光頭死囚練就的仍然墨守成規,將這十二條主經脈打通了一半,不過這也極為不易了。


  悶油瓶站在秦不凡身後,聽到他貫通了四條經脈,頓時波瀾不驚的眼眸中泛起一絲愕然之色,隻不過轉瞬即逝,漠然道:“讓開。”


  秦不凡咬了咬牙,“這家夥實力太強,就憑你一人難以有所作為,合力猛攻或許還有勝算。”


  光頭死囚悶哼一聲,再次出拳,這次拳意更盛,內勁流轉之下,空氣猶如被一道道利刃化成了無數整齊的格子,任何人踏入其中都會被絞成肉末。


  “讓開!”


  悶油瓶很難得的怒吼起來,單手將始料未及的秦不凡攬在身後,劍鋒吞吐,如一條滿身火焰的蛟龍出淵,令滿地的積雪於瞬間開始融化,那股特殊的內力猶如一輪熾熱的太陽般憑空出現。


  一劍沛然,到處都顯現出焦灼的痕跡。


  到了此時此刻,光頭死囚原本傲然的雙眼之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他似乎從這股內力之中感觸到了一些從未踏足的玄妙。


  身前的鎖鏈砰然化為齏粉,這些全都是精鋼所製,在這劍意之中竟然顯得如此脆弱不堪。


  光頭死囚雙拳齊發,斷然沒有收勢的道理,凝聚著精純的內力與這股劍意硬抗起來,虛空中頓時泛起焦黃色的氣流。


  “好厲害的劍意,原來他也藏了私,估計練脈的境界不在這死囚之下!”秦不凡驚歎道。


  就在此時,周圍的叢林簌簌響動起來,數道人影騰空而至,手中或刀或劍全部都席卷而來,人人都是武士級別的高手,內勁驅動之下,威力更盛,而目標僅有一個!

  光頭死囚的瞳孔底色頓時勃發出一片血霧,本能驅使想要避開,但那沛然一劍卻仿佛定住了虛空似的,竟然連腳步也挪動不了,隻感覺到腦顱、肩膀、胸膛、大腿等部位被一柄柄利刃刺入,他已是練就了六條經脈的強者,原本肉身的強度幾如鋼鐵,尤其是在肌肉、血脈繃緊之後,更是堅不可摧。


  然而,這些刀刃之中所蘊含的內力卻凶猛地撕破了這道防禦。


  “噗嗤!”


  無數血線迸射而出,光頭死囚也隨之發出一聲怒吼,渾身如鐵皮般的防禦立時崩潰瓦解。


  悶油瓶目光一凝,似乎察覺到時機已到,內力如長江大河狂湧而出,真不知道他這單薄的身軀內到底蘊藏著多麽龐大的力量,鋒利的劍刃穿過他雙拳凝成的內力屏障,徑直貫穿心口。


  這一刹那,仿佛時間都凝固了起來,秦不凡愕然看到那些原本銷聲匿跡的同伴。


  被譽為獄鎖狂龍的光頭死囚眼神漸漸渙散了起來,摻雜著濃烈的不甘與絕望,但他卻不得不接受現實,所有的生機都在極速流失著。


  張褚重重地冷哼一聲,一掌拍在他的腦顱上,就聽蓬然聲響,血花四濺,這兩米高的莽漢身子癱軟地倒在了地上。


  “你們怎麽才來,我們幾乎已死在這裏了,為什麽不按照計劃進行?!”秦不凡怒道。


  張褚冷然道:“這本就是計劃的一部分。”


  其餘一人笑道:“我們一直在等待時機,看不出來你們倆還真有兩下子,要不是托住了這家夥,恐怕我們還很難將他正法。”


  秦不凡心中一斂,目光瞥向麵無神色的悶油瓶,暗忖道:“胡說八道,就算沒有你們強行出手,我估計這家夥也得死在悶油瓶的手裏,這家夥的劍法好厲害,到底還有多少底牌?”見到這一幕,他可不想在武試中遇到這樣強勁的對手,否則就凶多吉少了。


  張褚沉聲道:“既然這些死囚已斃命,我們的任務也就達成了,現在進去解救人質吧。”在這位隊長的眼裏,顯然極不在乎秦不凡與悶油瓶,他說著已帶著眾人走入破廟的大殿內。


  廟宇裏的山神靜默的坐在中央,渾身布滿了蛛網,不知道荒廢了多少年,四周也覆蓋著厚厚的灰塵,那些陳舊破敗的裝飾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然而,從山神雕像的後方傳來一陣嗚咽之聲。


  張褚對秦不凡說道:“你去看看怎麽回事?”


  “為什麽是我?”秦不凡不服氣道,他對張褚沒有任何好感,反而帶著幾分憎恨。


  “先前侍衛長封我為隊長,如果我說你不服從命令,影響團隊作戰,你說結果會怎麽樣?”張褚語氣平淡但頗顯惡毒的說著。


  “你……!”秦不凡雙目噴火,牙齒咬的格格作響,老實說硬戰的話,他沒理由懼怕任何人,畢竟腐朽之氣的威力才是他壓箱底的手段。


  “別吵了,我去!”悶油瓶轉身便走到那山神像後,赫然發現一個上身赤裸的男子被綁在石柱上,這男子很瘦小,身軀顯得有些佝僂,尖嘴猴腮,一副欠扁的嘴臉,尤其是那雙三角眼,精光遊移,透著幾分狡詐。


  秦不凡也走了過來,看到人質後鬆了口氣,道:“找到人質便好,這下任務試煉總算是通過了。”


  悶油瓶解開了綁在男子身上的繩索,淡漠的道:“恐怕沒那麽簡單。”


  話音方落,一柄長刀從天而降,夾雜著鋒銳之氣,勢不可擋,秦不凡頓時從這股刀意之中察覺到濃烈的殺機。


  哐當!


  一劍西來,憑借著強悍的內力將長刀震開,內力勃發,令這千斤重的山神像都隨之一震。


  秦不凡看到雙手持刀的張褚,驚道:“你做什麽?!”


  悶油瓶冷冷道:“為什麽你還沒有發覺,看不出他們老早就在謀劃該如何殺你麽?”


  秦不凡吞了口唾沫,在他看來張褚沒有理由殺自己啊!

  張褚冷哼道:“沒想到獄鎖狂龍都殺不死你,估摸著他們並沒有預料到在你身邊有這麽個高手。”


  “他們……他們是誰?”秦不凡迫切想知道究竟是什麽人要暗殺自己。


  張褚道:“你沒機會知道了,我看他能護你到幾時!”一刀襲來,快如雷電。


  “閃開!”悶油瓶將秦不凡拉扯到身後,劍意凜然,與那長刀卷在了一起,內力激戰之下,頃刻間竟不分上下。


  其實從實力上來看,張褚撐死就是個練就了三四條經脈的強者,比起悶油瓶還差了一截,不過剛才在對付獄鎖狂龍的時候消耗太多,力有不逮。


  但此時,其餘四名選拔人員已衝了過來,從那滾滾刀意之中,秦不凡察覺到一頭巨蟒正撲麵而至。


  合體戰技!


  秦不凡曾經聽說過這種招數,通過兩人至多人施展的戰技與內力融合,激發圖騰的威力來施展技能,威力極大,但是這必須要多人磨練很長時間才能夠修煉成功,看來這幫家夥根本有所圖謀,原本以為可以借獄鎖狂龍的手來殺死自己,沒想到被悶油瓶壞了好事,現在不得不露出隱藏的獠牙。


  不過這悶油瓶到底何許人也,為什麽要幫自己?

  此時此刻,根本來不及多想,因為那巨蟒已然撲到了麵前。


  “碎裂八荒!”秦不凡在胸前捏了個掌印,平直拍出,與那巨蟒正麵相撞,頓時感覺猶如山嶽橫來,卻又蘊含著無窮鋒銳之意,令他渾身衣物都劃出了道道裂口。


  “好詭異的戰技,就好像無數惡獸在啃食全身。”


  秦不凡掌力激發,一絲一縷的裂紋從虛空鏡麵中蔓延了出去,發出喀嚓喀嚓的響動,就聽砰然一聲,虛空炸裂,爆炸力呈放射狀迸發,將這四人齊齊震飛,而這虛空中的豁口已在眨眼間恢複。


  “好歹我也煉化了四條經脈,比那獄鎖狂龍的肉身還要強悍,就算不能夠殺死,但應付你們幾個綽綽有餘。”秦不凡倒是滿懷信心,他才不會死在這幫爛番薯臭鳥蛋的手裏。


  此時,張褚與悶油瓶激鬥正酣,一刀一劍在虛空中來回交錯,雖然沒有施展圖騰戰技,但威力卻極為猛烈,四周的牆壁、石柱全都被劃出一道道的裂口。


  悶油瓶仍然臉色如冰,劍在他的手中如臂使指,肆意的揮灑著那股飄渺冷淡的劍意,而張褚卻滿懷著殺機,招招盡顯屠戮味道。


  “你殺不死我!”他的話簡單而直接。


  張褚顯然也意識到這點,但他卻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慌亂,反而嘴角帶著一抹極為自信的冷笑,道:“的確,我是殺不死你,但總有人可以。”


  悶油瓶品味著這句話暗藏的含義,那無神的雙眼猛然睜大,低頭看去,匕首鋒利的一端已經從心髒部位穿過,鮮血順著劍尖一滴滴地落了下來,他轉過頭來,赫然看到那個尖嘴猴腮、滿眼狡詐的人質手持著那柄匕首。


  從選拔人員、死囚乃至人質,環環相扣,無一不是要殺死秦不凡的殺招。


  第54章:合體戰技

  “沒想到對付一個奴役,竟然耗費這麽大地功夫,局布的如此之深……真是讓人意外。”悶油瓶澀聲說著,他的臉上已是慘無人色。


  “既然那個人把話撂下了,就算耗費再大地代價,也必須將他殺死,不過是保險起見而已。”張褚說著,已將刀刃放在了悶油瓶的脖頸上,說道:“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是誰派來的,但太礙手礙腳了,我沒心思知道你背後的勢力究竟是誰,所以還是先奪取掉你的命!”


  說話間,刀刃就要劃動,徹底了結他的性命,但忽然間,一道掌印從左側襲來,夾雜著一聲呼嘯,蘊含著濃鬱的腐朽之氣。


  “退開!”


  張褚大驚失色,匆忙用刀身格擋,那掌印落在刀刃上,頓時泛起濃鬱的黑色氣體,凝而不散,恰如一團從地獄而來的鬼火,頃刻蔓延,令他不得不鬆開雙手。


  眾人的目光頓時凝聚在秦不凡的身上。


  秦不凡單手捏著刀刃,由於太過用力,鮮血順著刀尖緩緩緩落,他低著頭,咬牙切齒地說道:“為什麽……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


  悶油瓶渾身一震,看起來萎靡的他突然勃發一股內力,將身後的陰險人質給震退了幾步,心口上的匕首也逼射了出去,徑直插入斑駁的牆壁中,落下一陣塵灰。


  身材佝僂的人質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實力,匆忙躲到了大殿一角。


  “一句話便能夠讓他們做到這種地步,顯然是神鋒營的人在幕後操控,是趙蒼龍。”悶油瓶艱難地說道。


  其實這個名字早已在秦不凡的腦海中浮現多次,但在他的認知中,趙蒼龍乃是縱橫疆場的大將軍,又豈會對一個奴役如此的步步緊逼,似乎這件事終於印證了慶玄那番話。


  “你怎麽樣?”秦不凡看到他心口淌出的鮮血,觸目驚心,立即問道。


  悶油瓶搖了搖頭,“我用內力隔開了心髒,死不了,不過已無法再戰。”


  張褚冷笑道:“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反正終究一死,難道你以為可以反過來殺死我們麽?”


  秦不凡沉默了片刻,語氣森然且極富凶煞味道地說道:“你說呢?”


  此時,他手中的刀刃已被腐朽之氣徹底侵蝕,變成了一塊焦炭。


  張褚沒見過如此詭異的內力,但仗著人多勢眾,根本無需懼怕,揚手道:“給我上!”


  霎息間,眾人已圍了上來,悶油瓶身負重傷,根本無法動彈,現在隻能靠秦不凡孤身作戰了。


  但到了這般地步,被怒火燒心的他自然已不必隱藏,雙掌合十,黑色內力流轉全身,從元神海的深處蓬勃湧出,那黑色的漩渦也極速旋動了起來。


  張褚手腕一抖,內力凝聚在指尖,他並指如劍,平直刺來,鋒芒畢露。


  秦不凡戰意洶湧,根本無所畏懼,數道掌影拍出,虛空頓時形成滯澀的破碎跡象,崩玉掌法的碎荒奧義與腐朽之氣相互融合,到處都彌漫著腐朽之氣,那生長在這座破敗大殿內的野草立時枯萎,仿佛一頭魔獸在瘋狂地吞吸著四周的生機。


  悶油瓶深深皺著雙眉,眼中浮現出震驚之色,他沒想到秦不凡竟然擁有這種恐怖的力量,如果他全力施展,恐怕滅殺獄鎖狂龍的就不是自己了。


  啪!

  當先一掌,拍碎了兩柄長刀,腐朽之氣席卷而過,其中一人來不及撒手,頓時被侵蝕入體,渾身浮現出焦黑之色,那身為武士境界的內力根本抵擋不了多少時間,頃刻生機禁絕。


  秦不凡雙掌渾圓成盾,擋開了眾人合力一擊,眼瞅著張褚的殺招逼近,頓時大喝一聲,滾滾如雷,激蕩傳開。


  拳頭與那指芒相撞,黑色氣流猶如猛獸的獠牙,將他的內力絞成了粉碎。


  張褚沉聲道:“布陣!”


  眾人腳踩七星,分站在不同的位置,手掌相互貼在一起,內力互導,趨於融合,瞬間壯大了起來,身後虛影舒張,形成一頭巨蟒的圖案。


  秦不凡麵對著強大的合體戰技,並未又絲毫慌亂,反而那座蘊藏著無盡奧妙的黑色漩渦將潛力徹底的激發出來,一拳揮出,方圓數丈的虛空鏡麵憑空炸開,雖然是虛擬的假相,但那股湧現而出的爆炸力卻格外真實。


  這剛才穩定的合體戰技頓時遭遇猛烈撞擊,眾人的身軀搖搖晃晃,那條瞳孔泛著幽藍光芒的巨蟒也變得若隱若現。


  張褚滿臉赤紅,血溢雙眼,大喊道:“萬莽之神,殺!”


  話音方落,那虛影中的巨蟒張開了血盆大口,朝著秦不凡噬咬而來,速度極快,且那若隱若現的軀體漸漸變得如有實質,宛如一尊妖邪魔獸。


  “碎荒!”


  秦不凡五指勾轉,硬生生地將身前數寸空間震成粉碎,抵擋住巨蟒的攻擊,經過多番實戰,他對於崩玉掌法的奧妙施展顯得更為純熟。


  張褚等人穩住陣法,不斷驅動著巨蟒發動攻勢,力道極大,縱然秦不凡煉化了四條經脈,此時也感到渾身疼痛,骨骼欲裂。


  悶油瓶捂著傷口,觀察著他們的氣機以及位置變化,眼瞅著秦不凡越來越吃力,開口道:“這合體戰技蘊含陣法奧義,就意味著有陣眼所在,找到陣眼,便可攻破!”


  “陣眼?那陣眼在什麽地方?”秦不凡說著,那巨蟒再次攻來,半米長的獠牙從肩膀處劃過,鮮血飛濺,不由得疼痛出聲。


  悶油瓶強定心神,雙眼鎖定著每個人,心道:“從表麵上看,張褚乃是發起陣法的核心,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是陣眼所在,但合體戰技若這麽簡單便被識破,就沒什麽奧秘所言了,真正的陣眼應該在別人身上。”


  所謂陣眼,是眾人的內力融匯貫通後,經由某人修煉的圖騰發揮戰技的威力,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修煉了同樣的秘籍而在元神海內衍生圖騰,所以發動進攻的核心隻會在一個人身上。


  張褚完全可以排除,先前那幫家夥對付秦不凡施展合體戰技的時候,他還在與悶油瓶激戰。


  悶油瓶深吸了口氣,卻緩緩閉上了雙眼,嘴裏喃喃念叨:“肉眼閉合,心眼即開!”隨即雙手在胸前結成了一道詭異的法印,在那原本漆黑的視線之中,他立時能夠看到黑白線條勾勒出的人影,而其中一人的體內正懸浮著狀如蟒蛇般的光斑。


  “是他,西北方!”在喊出這幾個字後,悶油瓶噴了一大口鮮血,站立不穩地跪在地上,似乎施展這種心眼絕技對他來說所耗費的體力、內力以及精神力都是極大的。


  聽到指令後,秦不凡神色一動,整個人貼地而行,繞過了巨蟒的攻擊,來到了眾人的近前。


  “變換方位!”張褚心道不妙,立刻令眾人移形換位,企圖瞞天過海,然而秦不凡的雙眼早已鎖定在當中一名白衣男子的身上。


  一掌拍出,驚天動地,卷起了一大片碎裂的空間。


  那白衣男子尚未來得及躲閃,鼻息間已然嗅到了那股濃鬱無比的腐朽味道。


  “給我破!”


  蘊含著妖邪力量的一掌令那千斤重的山神像都震得摔碎在地,肉掌在白衣男子的胸口輕輕一印,他就像是狂風中的敗葉翻著滾在地上蹭了十幾米遠。


  巨蟒虛影驟然消失,原本融匯貫通的內力在突然中斷之下,令張褚等人都受到了不小的傷害,全都躺在地上,口鼻溢血。


  白衣男子被秦不凡正麵重擊了一掌,這股掌力雖然凶悍,但不足以致命,可他低頭看時才發現胸膛已呈現出墨黑之色,皮肉組織在逐漸腐壞,然而合體戰技被破,他的內力一片紊亂,根本凝聚不起來,隻能任憑著心脈被侵蝕,生機在極速流失著。


  怒火衝冠的秦不凡並未有所保留,而是徹底發揮出黑色內力的特殊屬性“腐朽之氣”,這種來源於《崩玉古經》的妖異能量令張褚等人全無反擊之力,到現在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渾身流淌著黑色的火焰,痛苦呻吟著。


  悶油瓶半跪在地,模糊的視線中看到這一幕,就算這些腐朽之力沒有出現在自己的身上,仍然覺得渾身發冷,仿佛筋肉骨髓在隨著那蠕動地黑色物質在漸漸腐壞著。


  秦不凡的呼吸很沉重,怒火消退之後,他沒辦法變得冷靜下來,反而有些慌亂,匆忙來到悶油瓶的麵前,問道:“你怎麽樣,我該如何幫你?”


  悶油瓶搖了搖頭,“你的內力性質獨特,要是幫我療傷,我怕會跟他們同樣的下場,放心吧,我還死不了。”


  秦不凡鬆了口氣,但看到這些垂死掙紮的選拔人員,眼中閃過一絲沉痛之色,道:“現在我殺了他們,恐怕也沒資格進行侍衛選拔了。”


  侍衛選拔是他解救婉兒的唯一希望,但現在終究毀在了自己手上,這讓他如何能不痛心?

  悶油瓶盤坐在地,用僅存的內力調息著,此時心口的鮮血已經完全止住,他注意到秦不凡的神色變化,說道:“那倒未必,任務試煉的標準是將人質帶回營地,並沒有限製同伴的死活,況且他們都已經死了,待會連屍體都燒成灰燼,就算神鋒營來查,恐怕也查不出個什麽線索,更何況這件事的幕後黑手本就是他們。”


  “那倒也是。”秦不凡眼睛一亮,忽然聽到腳步移動的聲音,似乎很匆忙地想要逃離。


  悶油瓶沉聲道:“抓住他!”


  第55章:劍十三


  他話音未落,秦不凡已然衝出了殿門,幾步便追上了那道欲要逃離的陰險人質,一把將他提了起來。


  “大爺,你放過我吧,我也是奉命行事,迫不得己啊,你放過我,我可以為你圓謊,幫你順利通過任務試煉。”那尖嘴猴腮的人質語速極快的說著,也不怕閃著舌頭。


  秦不凡將他帶到了悶油瓶的麵前,悶油瓶打量了片刻,忽然廣袖飛舉,一枚精光從袖口中突射而出,直入那人質的眉心。


  這人質瞳孔一縮,整個人搖搖晃晃地後退了幾步,口水從嘴角流了出來,眼眸中也漸漸失去了神采,堆著一臉的憨笑。


  “你……你把他怎麽了?”秦不凡愕然道。


  悶油瓶五指箕張,將那精光收回掌中,卻是一枚極細的銀針,他將銀針小心收起,道:“隻有失去神智的人才能將真相永遠的隱瞞下去。”


  秦不凡心下一沉,沒想到這貨竟然被悶油瓶給弄傻了,他皺了皺眉,詢問道:“話說回來,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幫我做這麽多事情?”他能感覺到悶油瓶與自己同組並不是巧合,他根本就是被人派來保護自己的高手。


  經過片刻的調息,悶油瓶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但想要站起仍感覺到渾身吃力,心口的劇烈疼痛絲毫沒有削減,澀聲道:“我叫劍十三,你猜想的沒錯,的確是有人派我來這裏保護你,不僅僅是我,還有其他高手,因為不確定你究竟被分到哪組,所以在進入軍營的時候就已經分散開了。”


  在秦不凡看來,光這劍十三一個人就已經分量極重了,能夠調動如此厲害的高手,那麽這個人的背景定然不簡單,更何況被安插在這裏的‘釘子’還不僅僅是他一個。


  “是……林大人?”


  劍十三搖頭,伸出手指在鋪麵灰塵的地麵上輕輕劃出一個玄字。


  “慶玄兄弟?!”


  慶玄的身份到現在仍是個謎,他身上的秘密實在太多太多,仿佛背景深厚的足以影響到整個宮廷似的,秦不凡不敢妄自猜測,估計從劍十三的嘴裏也探聽不出什麽消息來,不過他既然是慶玄派來的,那自然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這陰險人質的一劍貫穿了劍十三的心口,要不是用內力將心髒擠開了幾分,恐怕早就成一具屍體了,但周邊的心脈都破碎了許多,傷勢雖然很重,但對於一名練就了數條經脈的高手來說,倒也不至於斃命。


  此時,腐朽之力已經在張褚等人的身上深入骨髓,斃命多時,在劍十三的指使下,秦不凡一把火將所有的屍體燒成灰,他看著那些燃燒焦肉而生成的綠色火焰,心裏麵倒並未沒有想太多,看來殺的人太多,自然也就麻木了。


  秦不凡背著劍十三,帶著那已變地癡傻的人質朝著軍營的方向走去。


  神鋒營內,龐玄宗率領的精英團隊早已經歸來多時,順便帶著那些死囚的首級,贏得眾人喝彩。


  這龐玄宗身為武尊境界的高手,對付這些囚犯自然不費吹灰之力,那些達官貴人也是看著龐太師的臉麵,早已將這天賦青年捧上了天。沒過多久,又有幾組成功返回,但不免有些選拔人員被死囚所殺,那些身份權貴的家屬聽到之後,頓時哭喊震天,最後被幾名侍衛給強行拖離了軍營,甚至連兒子的屍首都未曾見到。


  侍衛選拔就是如此殘酷,尤其是大越朝的軍備核心神鋒營。


  林長卿雙手負背,站在軍營邊的柵欄旁,目視著遠處滿眼雪白的山林,若有所思。


  此時,一名衣著華貴的人走了過來,道:“你真以為他們還能回來麽?”


  林長卿的視線並沒有因為這個人的存在而有所偏移,語氣冷漠地說道:“你別小看那孩子,在這個時候,他比任何人都要強大。”


  “強大?林大人何時變得這麽天真了,他不過是個武士初級的實力,有那些死囚強大麽,不過真正的敵人其實不在眼前,而在身邊。”


  林長卿目光一凜,沉聲道:“燕勝,你身為神鋒營堂堂副統領,難道要如此為難一個孩子麽?”


  這在神鋒營內位高權重的燕勝聳了聳肩膀,道:“如果他孤身一人,我想趙大人倒不必這麽下狠手,畢竟身後牽連的人太多,恐怕除了你之外還有些沒有浮出水麵的老家夥,為保安全起見,所以還是慎重點好。”


  “你就這麽甘願做趙蒼龍身邊的狗?”林長卿臉色漲紅,眼眸中怒火騰騰。


  燕勝那細眯地雙眼精光流轉,“做一條會咬人的狗,總比做被狗咬的人好,你在這官場混跡了這麽多年,怎麽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


  林長卿無言以對,隻能憤怒的一擺長袖,眼角餘光瞥去,突然瞧見那密林中緩緩走出三道人影,秦不凡攙著劍十三帶著那人質終於回到了軍營所在地。


  “看來你的埋伏並未奏效,哈哈哈!”林長卿朗聲笑道。


  看到這一幕,燕勝倒沒有因為計劃的失誤而感到些許失望,反而有些讚賞的看著那名青年,意味深長地說道:“這條命果然夠硬,不過林大人,來日方長,我們還有機會再見的。”說完,他已轉身離開。


  林長卿望著他的背影,仿佛感覺到一股隱藏極深的殺機。


  林長卿快步迎了上去,說道:“出什麽事了?”


  秦不凡道:“我沒什麽事情,但他受了很嚴重的傷,林大人可否找大夫診治,我怕拖得久了會成痼疾。”


  心髒乃是人體的致命要害,周邊心脈破損對肉身來說極為嚴重,可是劍十三卻搖了搖頭,渾不在意地說道:“不必小題大作,我沒什麽事情。”


  說著,他將這破損的衣衫脫了下來,卻裸露出渾身觸目驚心的傷痕,大大小小十餘處,甚至有的離要害部位僅差分毫。


  “為了能夠練好這一手快劍,我從小便與無數高手過招,次次以命相搏,但铩羽了這麽多次,閻王都不肯收我,想必這次也不會例外。”劍十三淡漠地說著,但從這番話中可想而知那多少次與死亡擦邊的危險有多麽的恐怖。


  林長卿並不認識這名青年,皺眉道:“公子是?”


  “劍十三。”


  聽到這怪異的名字,林長卿恍然大悟,到嘴邊的話頓時憋了回去,環顧了四周,確定無人之後才低聲說道:“你師父他老人家也來了?”


  劍十三搖了搖頭,“沒有,隻是派劍七、劍九、劍十與我到這裏。”


  “原來如此,你稍等片刻,我馬上找大夫為你醫治。”林長卿對劍十三顯得極為恭敬,或許是由於那師父的原因,匆忙叫來幾名林家的內府侍衛,吩咐他們帶劍十三去醫部治療。


  神鋒營的醫部比起皇宮那幫禦醫要專業的多了,但秦不凡擔心會有人對他不利,不過有林長卿的人看著,應該不會出什麽亂子。


  劍十三傷勢很重,也沒有強撐下去,躺在內府侍衛抬來的擔架被送往醫部。


  林長卿注意到那名滿臉癡呆的人質,疑惑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秦不凡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其中的險象環生倒聽到林長卿怒發衝冠,他知道趙蒼龍吩咐神鋒營會采取行動,沒想到如此的卑鄙無恥,可以說每一步都蘊藏著凶險殺機,要不是劍十三的拚命以及秦不凡的爆發,恐怕到現在已經凶多吉少了。


  “好在慶玄兄弟安插了他來保護我,不過這劍十三到底是什麽人?”秦不凡從林長卿的神色變化發現他可能知道劍十三的背景,不由問道。


  林長卿突然臉色大變,將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你要絕對記住,以後慶玄這兩個字除了信得過的人以外,永遠別在任何人麵前提起,否則將會壞了大事……至於這劍十三,他們是一個古老的門宗傳承,具體我也不知道很多,等以後有機會,你可以親自問問他。”


  “恩,我明白了。”秦不凡並不愚蠢,他猜想到可能其中涉及到很多隱秘,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麽。


  林長卿帶著秦不凡也人質到七品侍衛長那裏確認,那侍衛長顯然也暗中得到了命令,在看到他完成任務不由得感到很驚奇,再瞧這人質已變的癡傻,愕然道:“這是什麽回事?”


  林長卿說道:“與那些死囚都是以命相搏,腦袋受了傷並不奇怪,不過好在沒有死,這次任務試煉想必可通過了吧?”


  這七品侍衛長知道林長卿那都察院左都禦史的身份,如果讓他在這裏找到紕漏,來日一封奏折呈上朝廷,就算神鋒營並不畏懼,恐怕也會引起不小的亂子。


  “通……通過了。”那侍衛長咬了咬牙,還是將秦不凡的名字填在了名單上。


  登記之後,秦不凡跟隨在林長卿的身後,問道:“那劍十三呢?”


  林長卿道:“他們是被特意安插進來的,目的隻是保護你,而並不是參與侍衛選拔,所以劍十三就算通過也會推出,至於其餘的同門估計早就已經離開神鋒營了。”


  “隻是為了我,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秦不凡低聲喃喃道,老實說他讓慶玄出動這麽大的勢力,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林長卿擺手道:“這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麽,更何況你值得他這麽做,待將來你在神鋒營擁有權力的時候,要回報的將會更多。”


  “我會的。”


  此時,天色已然近黃昏,神鋒營內被一股陰鬱的悲傷氣氛所籠罩著,通過的選拔人員自然滿堂喝彩,但沒有通過的也就意味著死在了那些囚犯的手上,後來秦不凡聽林長卿說,其實神鋒營與那些囚犯所立下的規定隻是要讓他們在這次任務中全力以赴,根本沒想到赦免罪責,死囚終究是死囚,無論怎樣都好,最後也是斃命刑場的結局,根本不會因為神鋒營的口頭承諾而有所改變。


  第56章:通過了!

  經過初步統計,死的選拔人員至少超過了二十名,有三十餘名退出了這次任務試煉,也就意味著放棄了選拔資格,能夠站在最終的武試擂台上的不超過三十人。


  雖然人數比起先前要少了很多,但這三十人無疑都是天賦精英,秦不凡想要從中脫穎而出,取得有限的侍衛資格,仍需要搏命修煉。


  晉升到這個環節,無論是皇宮裏的那位主子還是爵位隆重的大臣都要為之重視,任何名額的敲定人選都要經過層層檢驗,畢竟神鋒營不是趙蒼龍獨自當家,他要想利用權力將秦不凡削下來也不是那麽容易。


  不過現在的秦不凡更像是某些勢力在博弈的棋子,他漸漸發現身邊的事情變得越來越不可思議、身不由己起來,不過無論如何,隻要能夠幫婉兒脫離苦海,就算是最終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也在所不辭。


  後來,林長卿帶著他將劍十三從醫部中接了出來,醫部內的大夫並沒有對劍十三的傷勢做太深入的治療,畢竟心脈受損並不是徒手就能夠治好的,不過用藥之後,外側的傷勢已經好了很多,傷口也縫合完整,看起來手藝倒是精湛。


  劍十三說這樣的傷勢要恢複起來會比較慢,林長卿也不想他舟車勞頓,所以先接入府中療養。


  最終的武試會在三天後展開,對秦不凡來說還有段空餘的時間。


  在神鋒營內的一座灰色建築內,趙蒼龍坐在太師椅上,目光顯得格外冷漠,手握著茶杯,杯中茶水起初冒著絲絲白煙,沒過多久竟然沸騰了起來,杯身也被灼燒地通體赤紅,就聽砰然一聲,化為片片碎屑。


  燕勝站在他的麵前,道:“從種種跡象來看,是有股勢力在幫助那個奴役,但究竟是誰,暫時還不太清楚。”


  趙蒼龍沉聲道:“林長卿這個文人墨客沒那麽大地本事,看起來他隻是那背後勢力中的小角色,我始終沒有想到這小小的奴役會掀起如此大的風波。”


  燕勝拱手道:“下官以為這並不是巧合,更像是預謀已久的計劃。”


  “我倒願意相信是這奴役借著巧合成為了他們計劃的一部分,既然事已至此,我們便不能讓這股勢力在暗處待得太久,否則會影響到以後的計劃,還是派暗部去查吧。”


  燕勝眉頭微皺,道:“大人不怕驚動他們麽?”


  “找你的心腹去查探,別讓其他統領知道,尤其是那個老家夥。”趙蒼龍不惜獨自出動暗部,也想把那處在陰暗之中的勢力給連根拔起。


  燕勝稍稍猶豫了一下,深深點了點頭。


  林府內,劍十三的胸口上包紮著厚厚的白布,麵容蒼白的躺在床上,兩眼有些發直,依然沒什麽神色變化。


  秦不凡站在一旁,道:“這次要多謝你了。”


  “不必謝我,我隻是遵從師命。”劍十三語氣淡漠的說著。


  秦不凡遲疑了片刻,開口道:“冒昧問下,閣下師從什麽地方?”


  如今的九州世界,那些門宗多數為拳館、劍場或是一些小規模的煉體門派,根本算不得什麽勢力,然而在古籍記載中,在這片浩瀚的疆土上出現過許多極為強大的門宗種族,類似於魔宗、妖族、神仙道門等都曾是這片地域的主導者。


  然而隨著歲月的衍變發展,人道漸漸昌盛了起來,這些門宗都隱匿在了大海或是深山密林之中潛心修煉,與人間界徹底劃清了界限。


  那些神魔亂舞的故事秦不凡雖然聽過很多,但此時看著劍十三卻不敢往那方麵去想,如果這真的是傳說中的隱世門宗,那麽慶玄的實力該有多麽龐大,畢竟這連朝廷都是深深忌憚的。


  “應該不至於,那些古籍中記載隱世門宗的人多是神仙境界的強者,這劍十三的實力分明是煉體境界的,看來隻是普通的煉體道場而已。”秦不凡心裏想著,不由搖了搖頭。


  劍十三淡然道:“你會知道的,我師傅約你晚上在城北秋香閣見他。”


  “你師父要見我……我認識他老人家麽?”秦不凡愕然道,這劍十三已經這麽厲害了,他師父至少也得武尊境界吧。


  “我隻負責傳信,不負責替你解答疑問,若你想知道,當麵問便是。”劍十三兀自說著,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的看著頂上的橫梁。


  黃昏已過,夜幕降臨,看來林長卿並不知道劍十三的師父相約之事,秦不凡也沒有告訴他,隻是說想要出去走走。


  既然他的名字已經進入侍衛選拔的武試環節,林長卿自然不會擔心趙蒼龍會派人在京城內大肆展開追殺,不過還是要求派幾名內府侍衛跟隨,秦不凡並沒有推辭,待到夜色濃重的時候,帶著人坐著馬車來到了城北。


  每當夜色起時,城北的那些賭場、酒館、青樓才算從白日裏的死氣沉沉徹底複蘇,到處都是魚龍混雜,達官貴人也好,家仆小廝也罷,隻要手裏剩了那麽幾個閑錢,都毫不憐惜的在這裏揮霍起來,將這深冬的清冷一掃而空。


  秦不凡坐在馬車內,看著窗外熱鬧的場景,心裏倒是泛起了嘀咕,既然身為劍十三的師父,自然有著超凡的實力以及地位,為什麽會選擇在這樣雜亂的地界的見麵?


  片刻後,馬車緩緩而停,秦不凡下了馬車,站在這座閣樓前默默出神。


  秋香閣。


  原先他以為是座別致的酒館,但看到這燈火闌珊,嬌媚的伊人們揮著紅袖倚欄而笑,滿耳朵都是銀鈴般的笑聲,心中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


  “竟是家青樓。”秦不凡頓時對這位劍十三的師父有了特殊的看法。


  這尚在猶豫的時候,一個年約三十有餘,穿著淡紫色長裙的女子走了過來,毫不客氣的攬著他的臂膀,柔聲道:“公子是否找人?”


  秦不凡木訥的點了點頭,雖然這童子身已經在婉兒身上破除,但他卻從未來過這等煙花之地,仍舊感覺心中忐忑不安,渾身都不舒服。


  這女子身材豐腴,依著秦不凡強健的身軀微微扭動著,立時彌漫出一股曖昧的味道。


  “那就裏麵請吧。”


  秦不凡吞咽了口唾沫,對身後的幾名內府侍衛示意在這裏等候,然後隨著那女子走入了秋香閣中。


  腳底踩著柔軟的疆外紅毯,走入這明亮的大堂內,一股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


  秦不凡怔了怔神,他看到幾名女子在眼前體態婀娜地跳著舞,衣衫盡褪,裸露出冰肌玉膚,引得那些滿臉淫彩的客人歡呼雀躍。


  那女子主動拉著秦不凡走上二樓,沿途幾名女子不時對著他拋來媚眼,盡是挑逗的味道,撩動的秦不凡心中癢癢的。


  “你知道我要找誰麽?”秦不凡疑問道。


  豐腴女子嬌媚一笑,“那名公子吩咐小女子在門外等候,看到猶豫的男人就拉進來,那便是你沒有錯了。”


  秦不凡皺眉道:“公子?”


  豐腴女子並沒有多言,隻是帶他來到閣樓二層東南的房間,隻見門牌上寫著“醉紅塵”,並提了兩句詩詞。


  “雙腳踏翻塵世浪,繾綣溫柔是歸處。”


  豐腴女子極為恭敬地站在一邊,道:“公子請進,裏麵兩位已經恭候多時了。”


  “有兩位?”秦不凡越發感到疑惑,他緩緩推開房門,鼻息間突然嗅到一股淡淡地檀香味道,這房屋內的光線並不明亮,幾隻燭台上的火苗微微晃動著,倒是符合青樓一貫的作風。


  麵前是一張方桌,桌子上放著瓜子、果仁以及兩瓶美酒,方桌左右各坐著一老一少。


  老的身穿青裏泛白的長袍,頭上魁星點點,一柄入鞘的長劍別在腰間,他那長滿老繭的手一邊握著酒杯,一邊不自覺地放在了劍柄上,這顯然是常年使劍養成的習慣,可以在任何時候取掉對方的性命。


  而少的則一襲白衣勝雪,熟悉的麵容上帶著幾分笑意,還不忘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看著滿臉茫然的秦不凡。


  “慶玄兄弟!”秦不凡大喜過望,匆忙走了過來。


  慶玄示意他先坐下,親自為他斟了杯酒,道:“這酒仍然是從醉生夢死的館子裏拿來的,原本想約你在那裏見麵,可是沒辦法,劍伯比較鍾意這種煙花之地。”


  也難怪,慶玄早就猜測出秦不凡定然會不好意思,所以才讓那青樓的老鴇去門外守候,還特別吩咐見到猶豫不定的人就拉進來,一切都如他預料的那般。


  秦不凡鬆了口氣,道:“劍十三說他的師父約我,我倒沒想到慶玄兄弟會來,這位應該就是……。”


  看到這名老者的麵容,秦不凡頓時睜大了雙眼,匆忙跪拜道:“多謝老先生當日的救命之恩。”


  名為劍伯的老者打量著秦不凡,微微點了點頭,道:“不必了,你的體質不適宜煉體,但似乎修煉了某種邪門經法,這種感覺我倒是頭回遇到,估摸著與你處的久了,陽壽都會折損。”


  秦不凡心下一沉,暗忖道:“莫非他感覺到了腐朽之氣?”


  慶玄介紹道:“他是劍二,我們都叫他劍伯,你也照此稱呼就好,至於這次見麵是我安排的,如今武試在即,我想在實戰方麵,劍伯會幫助你很多。”


  秦不凡的眉頭深深地皺著,道:“慶玄兄弟,我有很多事情想要問你。”此時此刻,的確在他心中藏著太多太多的疑問。


  第57章:太古神王

  慶玄自顧自地飲了杯酒,道:“所有的事情你都會知道的,但有些事情現在仍不方便告訴你,不過你有什麽疑問盡管問吧。”


  看來關乎慶玄的背景,他是不會說的,秦不凡詢問道:“為什麽要這麽幫我,代價太大了。”


  現如今,不僅出動了大越朝都察院的左都禦史,還有一個實力不凡的門宗,更何況慶玄這麽做可以說是正麵與趙蒼龍對峙上了,要說僅僅是為了他能夠通過侍衛選拔,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因為除了你之外,我也想你進入神鋒營。”


  慶玄沉聲道:“我不僅要你進入神鋒營,還要你掌權,在這營地內擁有一方勢力,至少到不會讓趙蒼龍將你輕易滅掉的地步。”


  “為……為什麽?”秦不凡雙眼睜圓,不明所以,劍伯兀自喝著美酒吃著花生,好像這些話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慶玄用食指輕輕敲著桌麵,道:“前些日子趙蒼龍帶著神鋒營數名官員以及眾多軍部大佬聯合上奏,希望皇上將削除四營,化零為整,將神鋒營的權力地位徹底的攀升到無人撼動的巔峰,現在雖然處於百官商議的階段,但我想這種內定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會浮出水麵,到時候拱衛京師的軍備力量將會被神鋒營從實力到名義上被全權占據。”


  關於這件事情,秦不凡也從林長卿那裏聽到幾分,但似乎慶玄已經掌握到其中的內幕,隻是不明白這與他有什麽關係。


  慶玄看出他的疑惑,說道:“我答應你,這件事情的始末在你踏入神鋒營後我會慢慢說給你聽,至於現在,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幫你在成為神鋒營侍衛,並迅速掌握一方勢力。”


  神鋒營作為大越朝的軍備核心,裏麵的權力糾紛比起疆外抵抗外敵的惡戰還要凶險,秦不凡實在想象不到像慶玄這樣年約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何以會有如此大地力量。


  “隻要能夠進入神鋒營,怎樣都好。”對於秦不凡來說,挽救婉兒是唯一的目的,他的命無關緊要,他的前程也無關緊要,所以並沒有什麽可顧忌的。


  慶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但是你要記得曾經答應我的事情,現在我為你做的這些事,等到將來,你要加倍的償還給我,無論做任何事情。”


  秦不凡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決不食言!”


  “哈哈,不過放心,你既然肯叫我兄弟,那麽做兄弟的自然不會加害於你。”慶玄笑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會兒,劍伯咳嗽了兩聲,道:“什麽時候姑娘才能來?”


  慶玄笑道:“都大把年紀了還這麽猴急,要姑娘什麽時候都可以,不過這幾天,希望劍伯能夠幫幫我這位兄弟,他的實力進步神速,絕不在你的弟子之下,若能有你的指點,武試之時必將綻放異彩。”


  劍伯打量著秦不凡,突然將手指抵在了他的脈門上,速度之快,猶如長劍出鞘,秦不凡立即感覺到肉身僵硬,從脈門處湧入一股熱流,勢成侵伐,但稍微觸及到元神海的時候卻被蘊藏在內的黑色內力徹底的腐蝕幹淨,僵硬感也倏忽消失。


  “怪哉,怪哉!”


  劍伯感到很詫異,他收回手指,看了看有些發黑的指尖,臉上的皺紋都擠成了一堆,對慶玄道:“我想先帶他離開這裏。”


  慶玄擺了擺手,“請便。”


  “你呢?”


  “我的姑娘還沒來。”


  劍伯“切”了一聲,道:“你欠我一次。”


  慶玄笑道:“以後會補給你的,我這位兄弟就先交給你了。”


  劍伯悶哼一聲,未及秦不凡反應,拉著他的手從窗門外縱躍而出,雙腳連踏虛空,猶如狂風之中的一片枯葉般載沉載浮,幾次起落便已離開了這熱鬧的城北地界,翻過十多丈高的城牆,已在荒涼的城郊。


  秦不凡對這劍伯的身法深感佩服,但又不解為什麽如此匆忙的要到這種地方。


  劍伯說道:“此地無人,你釋放出內力給我瞧瞧。”


  既然他是慶玄的人,秦不凡便沒什麽戒備之心,五指一凝,掌心處頓時湧現出猶如黑色流火般的物質,那股腐朽之氣頓時彌漫開來,周邊的草木仿佛都受到侵染,垂下了枝葉。


  劍伯臉色凝重,沉聲道:“沒想到這玩意竟然有再現江湖的一日,真是天意難測啊。”


  秦不凡眼睛一亮,道:“劍伯知道它的來曆?”


  “太古神王,天罪死神,手持崩玉,掌握生死。”劍伯幽幽念道,卻又深深歎了口氣,“要不是我劍宗曆史悠久,古典保存的尚且完好,估計也沒什麽人知道它的來曆了,你從哪裏得到的?”


  秦不凡如實說道:“從趙蒼龍的府邸偷來的,應該是他抵禦外敵得來的戰利品,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模樣古怪的石像。”


  劍伯冷笑了一聲,“你可真是膽大包天,趙蒼龍怎麽說也是先天武聖,你竟然敢去偷他的東西,不過既然擁有這種寶物,他為何不修煉呢?”


  秦不凡道:“我猜測他如果要修煉《崩玉古經》,就必須廢掉一身修為,這古經內的煉體方法與一般煉體之術截然相悖,我想趙蒼龍既然身為先天武聖,自然不肯廢掉這辛苦修煉的內力。”


  劍伯微微點頭,“那倒是,況且他縱然廢除也未必見得能夠修煉,既然是太古神王流傳下來的秘法,自然有它的獨特之處,不過你能夠修煉成功,也是天命注定。”


  “太古神王……。”秦不凡暗暗心驚。


  劍伯說道:“太古神王是傳說生活在鴻蒙時期的強者,有許多類似於天罪死神這樣擁有掌控生死的諸多天神,實力極為強大,雖然是傳說,但的確有很多流傳人間的東西,例如太古妖王東皇太一的東皇鍾,還有這崩玉寶珠等等,每件太古靈寶都蘊藏著無盡的奧妙,就算是初窺門徑也能夠成就大道。”


  他看著秦不凡,問道:“那崩玉可否借我一觀?”


  秦不凡猶豫了片刻,但還是將那拳頭大小的古玉拿了出來。


  劍伯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觀察著這件古玉那渾然天成的外表,驚歎道:“不愧是太古靈寶,我想趙蒼龍都不知道這件物事的來曆,也不明白這古玉究竟有多麽強大的力量,不過話說回來,你是怎麽得到的?”


  至於如何設計偷天換日,秦不凡倒沒有細說,隻是含混了過去,不過說到底,崩玉對於趙蒼龍來說隻是件再平凡不過的擺設品,就算他知道這是件瑰寶,也沒有可以打開寶藏的鑰匙,所以估計短期內都不會發現被人掉包的事情。


  劍伯試圖想要利用內力令崩玉運轉,但卻徒勞無功,恍然道:“看來沒有獨特的煉體法門,根本無法使用這件至寶,前些日子我聽說京城有好幾處地方都在一夜之間生機禁絕,我想著應該與你有這莫大的關係吧。”


  秦不凡尷尬的笑了笑,“崩玉的威力在於能夠吸收天地元氣,這也是我沒有得到別人的幫助依然能夠成為武士的原因,但是吸收天地元氣之後,那些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劍伯沉聲道:“崩玉寶珠的威力還在天地玄黃四珠之上,但你吸收了那麽多的天地元氣,境界實力卻並沒有顯著的提升,實在有些暴殄天物了。”


  秦不凡撓了撓頭,道:“劍伯請講。”


  劍伯笑道:“我想你根本不了解位於你體內的元神海,包括衍生的內力以及存在於你元神海內的物事,所以修煉起來不懂得方法,實戰起來更是肆意妄為,終究落了下乘。”


  “雖然古經上有些戰技秘籍,憑借著崩玉我也初步修煉成功,但不知道劍伯所說的下乘是在哪方麵?”


  “關鍵隻有兩個字,掌控!”


  “對於我們來說,內力就猶如一頭桀驁不馴的野獸,擁有著自主的思維,所以會形成特立獨行的運轉方式,而我們想要變強,就必須發揮內力的潛能,徹底的將其掌控,這種過程不會太容易,但隻要能夠領略其中奧妙,便可做到收放自如,以小搏大。”


  劍伯抬起左手,指著前方凸起的青石,淡然道:“你試試看,把它擊碎。”


  “恩。”秦不凡微微點頭,走到那落滿積雪的青石前,深深吸了口氣,運轉元神海,那股黑色內力頓時凝聚在手掌之上,猛然一拳揮出,內力宣泄猶如銀河傾注,這塊足有一人多高的青石頓時被轟成了碎塊。


  劍伯瞅著滿地大大小小的石塊,臉上卻顯出失望之色,道:“真是毫無意義的拳法,不過沒有名師指導,倒也怨不得你,好好瞧著吧。”


  說著,他屈指一彈,耳畔隱隱傳來利劍出鞘之聲,鏗鏘作響,隻見一道玄青色的光芒在他的指尖流轉著,透發出龐大的內力波動。


  “噗!”


  指尖紮入身旁的巨石之中,那抹青光倏忽不見蹤影。


  秦不凡瞠目看著,不敢有絲毫的失神,他能夠感覺到這股能量潛藏在巨石之內並沒有散去,反而猶如滿身劍刃的齒輪般極速的旋動起來,立時從中崩潰瓦解,那些碎塊都被這股內力絞成了碎末,洋洋灑灑地落在地上。


  “從內力的量來說,你方才所釋放的是我的十倍,但效果卻差了十倍,想必你應該有所明悟了吧?”劍伯淡淡說著。


  秦不凡卻恍然大悟,也深深明白這掌控二字的含義,拱手道:“多謝劍伯指點。”


  第58章:隱世門宗


  劍伯雙手負背,像極了隱世山林的超凡強者,目視著天空中那輪並不皎潔的月亮,說道:“用不著謝我什麽,想要完全掌控,就必須徹底了解,你根本不了解體內的能量,又豈會像我這般妙用萬千?”


  秦不凡從中聽出了些什麽,道:“劍伯請說。”


  劍伯徐徐說道:“我也是以前在門宗的流傳古典裏見過,你的內力源自天罪死神,然而天罪掌管萬物生死,但是你所領悟到的僅僅是其中的死亡奧義,所以內力能夠衍生出腐朽。”


  秦不凡心中暗忖,“難不成除了腐朽之外,黑色內力還有其他的屬性麽,天罪死神掌管萬物生死,除了能夠令萬物消亡,莫非還可以讓天地逢春?”


  劍伯續道:“萬物都有其本源,你若能探尋到本源,就一定會變得更為強大,在這方麵我幫不了你太多,這條路隻有天罪死神自己走過,往後沒人可以幫你,所以潛藏在這寶珠內的秘密都需要你親手來挖掘。”


  “我明白了。”秦不凡撫摸著那枚崩玉寶珠,感觸著從中透出來的微涼溫度,道:“劍伯,我想知道那些古籍上記載的萬千宗派真的是否存在,是不是就隱匿在這片九州大地之上?”


  劍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傻小子,當然存在了,我的門宗曾經便是其中之一。”


  “真的存在?!”秦不凡愕然道。


  “既然你想聽,我倒可以與你說說。”劍伯微微點頭,道:“我所在的門宗名為劍宗,曆史悠久,有著濃厚的底蘊,千百年前還曾是名震九州的盛世門派,從宗內走出的強者不計其數,我敢說在那個時候,無論是邪門宗派也好,道佛兩教也罷,都不敢觸其鋒芒。”


  秦不凡喉頭滾動,腦袋裏有些燥熱,如果這是真的,那麽慶玄所掌控的這股力量估摸著可以與大越朝對抗了。


  “既然您說的都是真的,那麽……這些門宗為何到現在都不見了?”秦不凡皺眉道。


  劍伯歎聲道:“不是不見,而是你不知道而已,千年前發生過一場動蕩修仙界的惡戰,幾乎達到神仙界的強者全部隕落,所有的門宗由此一蹶不振,當時劍宗的強者也都死絕,這也是為何現今門宗破敗的原因。”


  “惡戰……。”秦不凡的腦海中想象著這場動蕩修仙界的戰鬥,無數強者隕落,鮮血染遍蒼天,那將是多麽慘烈的一場毀滅之戰啊。


  “至於惡戰的原因,恐怕到現在沒有幾個人知道,隻是許多門宗在那時元氣大傷,所以不得不隱藏在深山老林或者茫茫大海之中恢複生機,如今千年已過,也有許多宗門蠢蠢欲動起來,看來修仙者的傳說很快就會被打破。”


  “劍宗內有達到神仙境的強者麽?”秦不凡問道。


  劍伯先是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道:“如果說有,或許就隻有我的師父了,但他百年前就已銷聲匿跡,或許早已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看來神仙境界的強者很稀少。”


  劍伯道:“的確如此,所以在各個國度如果出現了神仙境界的強者,各大隱世宗門都會前來拉攏,據我觀測,有許多門宗都將目光鎖定在了趙蒼龍身上,不得不說他是個煉體的天才,如今已經是先天武聖的巔峰境界,距離神仙境僅有一步之遙。”


  “隱世門宗的拉攏……要是他選擇加入門宗會怎麽樣?”


  “雖然現在門宗的勢力大不如前,但底蘊仍在,許多門宗內仍然保留著許多高深莫測的修煉典籍以及靈丹妙藥,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培養可以造就的人才,待將來可以將門宗發揚壯大。”


  秦不凡暗沉了口氣,心道:“看來趙蒼龍將來的成就非比尋常,以他的天賦,恐怕在神仙境內都堪稱翹楚。”


  劍伯咳嗽了兩聲,道:“從鴻蒙開辟以來,無論是太古、中古還是今古時代,九州大地上出現過各種門宗勢力以及遠古種族,包括像我們的劍宗、道佛兩教、妖魔兩族等等,在那個時候人道低迷,在那次大戰之後才逐漸興盛了起來,等你的實力逐漸變得強大,就會感應到存活在這個世界的強者,他們與你一樣,同樣能夠彼此感應著。”


  秦不凡苦笑了一聲,“我現在成就武士已經很困難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達到武尊的境界。”


  “崩玉寶珠比起天地玄黃四珠更加玄奧無窮,我想你也發現了,隻要擁有這件寶物,你的修煉速度就會比常人要快數十倍,不過你的修煉方式太粗糙,就算將無盡的元氣被吸入這寶珠之內,用在你的身上也是暴殄天物,這就猶如掌控內力一般,天地元氣同樣也要運用得當,才能夠在煉體的過程中發揮最大的效用。”


  秦不凡品味著這番話,先前他吸收了那麽多的天地元氣,甚至連遠古魔獸的化身都徹底吸納了,可到頭來也僅僅煉化了四條經脈,更多的元氣精華都毫無意義地浪費。


  劍伯繼續說道:“總而言之,憑你現在的條件,的確擁有在短時間內成為一名強者的實力,或許這也是慶玄選擇你的原因之一。”


  雖然不知道劍伯的實力,但秦不凡看得出他絕對是個高深莫測的強者,當下懇求道:“劍伯可否收我為徒?”


  劍伯冷笑一聲,“劍宗雖然沒落,但也不是什麽人都收的,老實說你的確是個人才,我想除了十三之外,其他人都沒有你的根底好,不過很遺憾,我不能收你。”


  “為……為什麽?”秦不凡覺得是不是不太夠誠意,頓時跪在了雪地中。


  劍伯將他扶起,皺眉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別什麽人都跪,我不收你,是因為這是慶玄吩咐過的。”


  “慶玄兄弟,他這麽做意欲何為?”秦不凡疑惑道。


  劍伯卻笑了笑,“這家夥,他竟然說我劍宗太小,若然我收你為徒,便是限製了你的發展,說你未到風雲際會之時,不能讓任何物事阻攔你將來的一飛衝天。”


  “那是慶玄兄弟太抬舉我了。”


  “他不是抬舉,因為我也這麽認為。”劍伯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沉說道:“我相信你將來的成就會比所有人預想的都要高,不過前提是要存活下去。”


  說到這,秦不凡想到神鋒營內的險象環生,到現在仍舊心有餘悸。


  “收你為徒雖然不成,但指點指點倒是無所謂的,慶玄既然有所吩咐,我便不會要你空手而歸。”


  “請劍伯指教!”秦不凡大喜過望。


  劍伯淡然道:“你懂不懂何為‘神虛十方,歸元天地’?”


  “什麽意思?”秦不凡不解。


  “神虛十方,乃是踏遍十方世界之意,蘊含著天地間的方寸奧妙,讓你見識見識好了。”劍伯飄飄然踏出一步,右腳才剛剛落地,方圓一米的地麵驟然塌陷了下去,給人一種如負萬鈞的感覺,而在他原先站的位置上,卻留下了一疊厚厚的殘影。


  “神奇!”秦不凡驚呼道。


  “這‘神虛步’乃是以聞名九州的‘九宮仙遊步’為基礎所創造而成的身法,但它趨退如神,最後的十方歸元更是踏出了九宮的神妙範圍,出神入化!”


  秦不凡還從未見過這種身法,問道:“修煉了可以禦空而行麽?”


  “自然可以,不過我還沒有達到那種境界,隻能夠在短距離內達到淩空虛度的效果。”


  神虛步乃是超凡入聖的身法,這種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秦不凡的內心激動無比,匆忙又跪了下來,言辭誠然地說道:“多謝劍伯傳授神技!”


  劍伯道:“這算不得什麽神技,既然慶玄已經吩咐過了,我自然不會吝嗇,你快起來吧。”


  秦不凡緩緩站起,問道:“劍伯,為什麽你們會幫慶玄兄弟?”他始終有些懷疑,這麽大的門宗,擁有著數千年的悠久曆史,卻似乎對慶玄忠心耿耿,就如貼身侍衛般。


  劍伯笑道:“這期間的始末我就不便多說了,可以告訴你我們劍宗曾與慶玄的家族簽署過協議,幫助他是理所當然的。”


  “原來如此。”


  “話不多說,我隻負責教你一晚,留下的時間你需要獨自去領悟,要用心看。”劍伯說著,伸出手指在虛空中勾畫著身法靜動的玄妙以及對內力在微妙之間的極致掌控,秦不凡縱然在這方麵算得上頗有天賦,但仍然對這奧妙至深的步法感到有些頭大。


  “神虛步踏遍十方世界,傳聞練到極致,任何禁錮陣法都無法束縛,比起‘九宮仙遊步’不知強了多少倍,你既然修煉了《崩玉古經》,想必領悟力也不會太差,但要邁出這第一步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劍伯看著他笨手笨腳的樣子,沉聲說道。


  秦不凡一邊笨拙的演練著步法,一邊說道:“若是能夠修煉到這種身法,在武試中就算遇到比我實力強大的對手也能夠周旋,這樣就能夠創造破敵的機會,不至於被一擊必殺了。”


  劍伯沉聲道:“這次參與武試的人都經過了任務試煉,將那些死囚毫不留情的斬於手下,可以說無論在實力還是心性上都不能小覷,有個人你必須注意,就是龐太師的兒子龐玄宗。”


  “我聽過他,武尊級別的高手,我想這麽多人,與他交手的幾率應該不是很大。”


  劍伯微微點頭,道:“話雖然這麽說,但很多事情都是我們無法預測的,龐玄宗身為龐太師極其受寵的唯一兒子,受其父所影響,城府極深,心性陰鶩,手段也是相當毒辣,而隻要到了武試擂台上,慶玄就算再怎麽神通廣大也幫不了你,所以他建議你如果遇到龐玄宗,可以考慮棄戰。”


  第59章:八形授法

  “棄戰……那會不會失去資格?”


  “棄戰不等於輸,這點仍需要神鋒營以及文武百官商定之後才能夠得出結論,慶玄似乎對龐玄宗很了解,所以特別囑咐我把這件事告訴你。”


  “恩,如果真的遇到這種情況,我會考慮的。”


  整夜,秦不凡都在修煉著這種神乎其技的步伐,就如劍伯所說的那樣,第一步的艱難是他所無法想象的,每次踏出,存儲於元神海的內力都會像脫韁的野馬無法掌控,甚至形成紊亂的狀態,然而在劍伯的演練中,他可以深深體會到神虛步的奧妙,那每一步看似平凡無奇,卻蘊藏著萬千變化、無窮玄機。


  也不知過了多久,深沉夜色漸漸褪去,遠處華光初照,滲透到這片密林裏卻依舊顯得格外昏暗。徹夜未眠的秦不凡倒沒有覺得精神萎靡,反而顯得格外充沛,如今他被劍伯帶到這京郊密林,那些等候在秋香閣外地內府侍衛並不知道此時,不知道林大人會不會因此而著急,不過既然慶玄還在閣樓中,自然會幫他處理後這些事情,倒也用不著太多顧及。


  此時,劍伯采了些野果,自顧自的啃食著,道:“別偷懶,否則到時候輸掉的可就是性命了。”


  秦不凡鄭重的點了點頭,繼續踩著笨拙的步伐,在修煉的過程中,他漸漸感覺到在對黑色內力的掌控性在慢慢變強著,雖然遠遠達不到劍伯那種超凡入聖的地步,但比起之前那種大開大闔、揮金如土的狀態不知道強了多少。


  劍宗內儲存的修煉秘籍有很多,劍伯之所以選擇神虛步,就是想通過這種步伐來強化秦不凡對於內力的掌控,否則以他這種菜鳥級的狀態,就算是到了武試擂台也支撐不了幾個回合,畢竟那幫選拔人員雖然都是富家子弟,但都請了煉體高手貼身修煉,各方麵條件都比秦不凡這個奴才出身要好了很多。


  在這艱辛的同時,秦不凡想起了仍在趙府內為奴為婢的婉兒,估計入宮的日子就要到了,不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如何,是否在期盼著自己成為神鋒營侍衛的那天光明正大的接她離開趙府。


  趙府內,徐公公坐在大堂,翹著木蘭指在品味著手中這杯極品碧螺春,滿臉的皺紋都堆積了起來,笑道:“馬夫人,咱家的賀禮稍後便派人送來,不知道這日子擬定的怎麽樣了?”


  趙蒼龍此時仍在神鋒營籌備武試的事情,隻有馬夫人獨自接待徐公公,她拿著一卷清單,看著上麵的那些珍奇禮品,笑得合不攏嘴,道:“區區一個丫鬟而已,徐公公又何必客氣,老爺雖然不在,但這種事情我還是做的了主的,不知道徐公公有沒有中意的日子?”


  徐公公用小指蘸了蘸茶水,然後在眉間揉了揉,道:“近日宮內上上下下都在忙著侍衛營選拔的事情,我也不宜在這個時候把她接入宮內,以免招人話柄,不如就在武試後吧,屆時我會派人來接婉兒入宮,還得勞煩馬夫人準備準備。”


  馬夫人道:“請公公放心,一切就包在我身上了。”


  轉眼間,兩天已過。


  清晨,整個天際籠罩著猶如沉墨般化不開的烏雲,初時凝霧為珠,繼而化水為露,點點滴滴,混沌瑩潤,無鋒無芒,被寒霧一卷,立時墜落這片京郊之中。


  洋洋灑灑的聲音響動在秦不凡的耳畔,他卻無暇去欣賞雪天的風景,整個人站在一塊凸石上,全神貫注,保持了幾個時辰的姿勢,始終沒有移動過,他的腦海中閃爍著劍伯那隨意幾筆勾勒出的玄妙步伐,試圖參透領悟,但始終不得其法,到了現在甚至連第一步都未曾邁出,隻是腳尖在模擬著步伐軌跡。


  整整兩日,秦不凡都在琢磨著,始終不敢邁出這第一步,表麵看上去笨拙無比,但流淌於四肢百骸的黑色內力卻在體內形成各種運轉的軌跡,欲要與這神虛步相契合。


  兩日來劍伯在一旁注視著,也沒有任何提點,對他來說,這種自我領悟的過程是必不可少的,否則就算是強行灌輸理念,令他勉強邁出這第一步,將來也會形成莫大的局限性,也會深深影響他的發展。


  這種身法沒那麽容易修煉,就算他當年在尊師的指導之下也耗費了一個月的光陰才將這第一步邁了出來。


  雪越下越大,落在秦不凡的身上,他看起來特別狼狽,卻絲毫沒有凍結心中對這種神妙步法的渴望,經過這兩天琢磨,對於黑色內力的掌控顯然達到了某種微妙的境界,他可以隨意的運轉全身,到現在隻是沒找到合理運轉的方法而已。


  劍伯沉默著,渾濁的雙眼始終鎖定著他的身影,突然歎聲道:“唉,天罪死神的宿命,看來是時候該推你一把了。”


  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了一絲弧度,已經濕漉漉的布鞋稍微滑動,周圍的林木仿佛受到了無窮咒力的影響,竟然劇烈的晃動起來,一時間千呼百應。


  強大的內力波動,覆蓋著這片京郊密林,秦不凡不由得心中一驚,沒想到這劍伯的實力還遠在他的想象之上。


  “小子,別眨眼睛!”


  忽然間,劍伯的身影仿佛分裂開來,形成八道迷蒙的映像,腳踩著虛空,在狂雪中飄然飛舞著。


  秦不凡凝視著他們緩慢卻又似快到極致的步伐,不禁有些眼花繚亂,但心中卻激動萬分,看來劍伯是想親身演示著神虛步伐的奧妙。


  八種映像,八種奧妙,全方位的闡釋著神虛步的神奇之處,秦不凡經過這麽些天的參悟,雖然有所成就,但始終停滯在瓶頸階段,此時受朱皇引導,頓時茅塞頓開,抬起腳尖勾勒著那精妙絕倫的步伐,試探性的朝前踏去。


  然而這一步卻沒有與內力的運轉相契合,忽然失去了協調性,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劍伯歎聲道:“這第一步名為‘瞬步’,即為一步踏出,瞬息萬變,乃是短距離內爆發速度的奧義,能夠出其不意的拉近與對手的距離,繼而施展致命殺招。其實步伐並無規矩可言,完全在於意境,這乃是對內力掌控的一種體現。”


  秦不凡深深點頭,他想要捕捉劍伯在踏出瞬步後的內力變化,但每次都無功而返,不過劍伯卻是極有耐性,以八道映像不斷重複演練,為他創造絕妙的修煉機會。


  漸漸地,零星點點已然變成鵝毛大雪,雪花穿過稀疏的樹冠,肆無忌憚的灑落下來,沾濕了衣衫,然而卻絲毫沒有削減袁浮屠修煉的決心,不斷的試驗,不斷的摔倒,他的意誌卻如激流之下的鵝卵石,越發圓潤、堅硬。


  給他的時間已沒有多少,所以必須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去爭取這最後的機會。


  這不到三十個通過任務試煉的人,經過三天的調理休息,終於迎來了這決定命運的時刻。


  武試擂台設定在皇宮西側的“觀星院”內,以前這裏是欽天監觀察星軌的地方,由於地方空曠,所以便將擂台搭建在這裏。


  在趙蒼龍的指揮之下,僅僅幾日,一座高大的擂台已拔地而起,建造的材料都是從三百裏外的礦山中取來的玄晶石,極其堅硬,這才能夠抵抗強大內力的衝擊。


  這會兒,林長卿撐著一把黑傘,站在皇城門下靜靜等候著,隨著時辰越來越近,他的臉色顯出了幾分焦急之色,很無奈的想著為什麽每次到這種關鍵時刻都要提心吊膽一番,之前的任務試煉是這樣,到現在還是這樣。


  劍十三與一幫內府侍衛站在一旁,他的臉色仍然顯得很蒼白。


  “你師父帶他去了這麽久還沒回來,不會出什麽問題吧?”林長卿按捺不住地問道。


  劍十三微微搖頭,簡短有力的說道:“不會。”


  “那日慶玄托人轉達,你師父帶著秦不凡去修煉,地點也沒有說,到現在就算想找也沒地找去,要是因為延誤時間而取消名額,就真的前功盡棄了。”林長卿到這個時候反而顯得不冷靜起來。


  對劍伯再熟悉不過的劍十三卻沒有絲毫的緊張之色,一如既往的冰冷如斯,他知道師父絕不會在這樣關鍵的環節上犯下錯誤,至少這輩子他都沒有見過。


  此時,文武百官相繼來到皇城門前,還有那些參與武試的人員以及神鋒營內的官員侍衛等等。


  許多京城百姓都囤積在皇城外,雖然他們無法親眼見識到這精彩絕倫的武試,但會有負責通報的官員將情況即時傳達出來,就算是聽聽也是好的。


  突然,一座極其奢華的馬車緩緩駛了過來,在林長卿的身旁驟然停下。


  燕勝掀開車簾,道:“林大人這麽早便在此地守候,還真是勞苦了。”


  林長卿沉聲道:“不必燕大人多慮,林某的身子骨還硬朗的很,就算再站個把時辰都不會有事。”


  燕勝冷笑道:“你有本事站,但怕等不到要等的人。”


  “你這話什麽意思?”林長卿質問道。


  燕勝語氣平淡的說道:“每個人的運氣不可能永久的持續下去,我不知道他能否像之前那樣逢凶化吉,你還是在這裏等等看吧,燕某不奉陪了。”說著放下車簾,馬車從那些嚴密的守衛中緩緩駛過。


  林長卿還在品味著這番話,劍十三卻仿佛察覺到了什麽,道:“林大人,我去找他!”


  “你……你知道他在哪裏麽?”林長卿愕然道。


  第60章:伏擊

  “隻要他會來,就一定找得到!”劍十三不及林長卿反應,整個人已躍上一座城樓,朝著遠處飛奔而去。


  忽然間,從皇宮深處傳來一陣浩蕩的鍾聲,林長卿臉色大變,他知道時辰已到,武試即將開始。


  “該死,快點來吧!”林長卿咬了咬牙,無奈下帶著那幾名內府侍衛走入皇宮之內,並吩咐一名親信衛兵留在這裏。


  京城的雪無休無止的下著,滿眼的銀白看上去有些刺眼,就在北城門外的官道上,緩緩走來兩道人影,一老一少,一高一低,腳步踩在深深的雪裏,一步一個腳印。


  聽到那皇城深處傳來的鍾聲,劍伯捋了捋腮下稀疏的胡須,道:“看起來時間剛剛好。”


  “還剛剛好?鍾聲響起怕是意味著時辰已到,要快些了!”秦不凡有些焦急,他渾身衣衫破爛,顯然是在修煉中磨損的,但精氣神卻呈現出極佳的狀態,雙眼中泛著熾亮的光芒,渾身氣力飽滿,內力旺盛。


  劍伯笑了笑,眼瞅著城門就在不遠處,正欲踏步而行,忽然間虛空中傳來銳嘯之聲,極其刺耳,一道黑乎乎的光點眨眼間由遠及近,速度已快到極致。


  秦不凡心中咯噔了一下,他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分明是當時長街追殺的神鋒機弩。


  “啪!”


  兩指伸出,恰到好處的卡住了那突射而來的弩箭,細長的箭身餘力未消,兀自在劍伯的手中劇烈的顫動著。


  “看來有人不太想讓你進京。”劍伯淡漠地說著,手指驟然發力,那弩箭折成兩段。


  秦不凡咬牙切齒地說道:“是趙蒼龍!”


  “這並不奇怪,其實慶玄也早就預料到了,十三在任務試煉中大張旗鼓的幫助你脫險,神鋒營的暗部遲早會查出我們劍宗的存在,趙蒼龍又豈會讓你如願以償?”


  “不行,我必須前往皇城!”秦不凡雙拳攥緊,一副搏命的姿態,任何人敢阻攔他的路,都是決不可饒恕的。


  此時,那些閣樓房屋之上,猶如鬼魅般出現幾道人影,他們手持著重型機弩,所有的準心都凝聚在劍伯與秦不凡的身上,他們既然敢如此張揚的在京城內展開暗殺,必然得到了擁有崇高地位的官員指令,指使這幫神鋒營的高手應該便是副統領燕勝了。


  “這裏交給我就好,你快去吧。”劍伯的右手在劍柄上流轉著,這種劍拔弩張的氣勢頓時勃發而出。


  秦不凡對劍伯的實力沒有絲毫質疑,微微點了點頭,目光聚斂,腦海中浮現出這幾日的修煉場麵,把握著那一絲玄之又玄的精髓奧妙,隨即左腳本能的踏出,在滿地落雪上輕輕一點。


  “嗖!”


  這一刻,兩側的景物猶如被無形咒力拉扯,朝著後方瘋狂的退去,也就是在眨眼間,他已經來到了十幾米開外的地方,看起來修煉了神虛步,他的速度也得到了強化提升。


  與此同時,無數箭鏃暴射而來,在這條官道上也跳躥出幾名身著黑色勁衣的帶刀侍衛,每個人都筋骨強健,肌肉繃得緊緊地,猶如條條生鐵。


  劍伯重重地冷哼一聲,一掌拍出,強悍的內力渾圓成盾,將那幾支箭鏃凶狠的卸開,隨即搶先來到那幾名帶刀侍衛的前方,單手握著劍柄,道:“你們的對手是我!”


  秦不凡沒有絲毫遲疑,快速的脫離此地,朝著皇城地方向飛奔著。


  這幫帶刀侍衛顯然感覺到劍伯身上透發而出的強者氣場,誰都不敢輕舉妄動,但眼瞅著秦不凡就要離開,終於按捺不住,長刀出鞘,齊齊對準了劍伯。


  劍伯冷然道:“神鋒營就派你們這幾個實力不濟的暗部來負責截殺麽,紫金龍衛呢?”


  “不必紫金龍衛,殺你我們已足夠!”那名侍衛首領森然道。


  劍伯恍然道:“聽聞調動紫金龍衛需要經過皇上的諭旨,看來趙蒼龍沒敢這麽大張旗鼓,不過他始終失算了,這些爛番薯又豈能讓老朽放在眼裏?”


  “潛伏在城門外的侍衛何止我們幾個,隻要能夠拖延住你的步伐,待到他深入虎穴,就再難脫身,終究還是一死的下場。”


  聽到這番話,劍伯的眉宇間顯露出一絲濃烈的殺氣,沉聲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無法讓你們如願了。”


  “少廢話,看刀!”那首領說著,長刀已拔出,一股強大無比的內力宣泄而出,他的刀上仿佛長出了許多帶著倒刺的獠牙,看起來猙獰恐怖。


  這種修煉出圖騰的刀技令劍伯神色微動,他看著這些暗部的侍衛如虎狼般撲來,握著劍伯的手輕輕轉動,似乎在感觸著劍柄上細微的紋路。


  刹那之間,天地仿佛都隨之靜止了,他拔劍的動作充滿了藝術的美感,也逸散出無法言語的死亡味道。


  “斬天拔劍!”


  生了鏽的長劍從劍鞘內以極快的速度拔出,落在眾人的視線之內卻顯得如此緩慢,傳來一陣陣刺耳的摩擦聲。


  一劍既出,那股宛如汪洋大海般的內力頓時毫無保留的宣泄了出來,凝聚在劍鋒之上,眾人耳邊都傳來滾滾雷聲,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都承受著莫大的壓力,這感覺這劍鋒之淩厲根本無與倫比,不由得心生一種難以抵抗的無力感。


  鐺!鐺!鐺!

  幾柄出自神鋒營器部的精鋼長刀全都從中折斷,那名首領顫抖著雙手,虎口迸裂,鮮血流淌了下來,滿臉的驚愕之色。


  劍伯勢不可擋地踏前一步,極是威嚴地說道:“如果想阻攔我的腳步,就多派幾名紫金龍衛來!”似乎在他的眼裏,隻有紫金龍衛的實力尚且可以看得上眼。


  比起那次長街大戰,此時的劍伯顯得更為強勢,力量更為迅猛!

  侍衛首領悶哼一聲,道:“你敵不過我們的,給我殺!”話音方落,從四麵八方激射而來無數道箭鏃,撕裂虛空的銳嘯齊聲並發。


  燕勝之所以派了如此之多的神鋒營侍衛潛伏在此,顯然是探查到秦不凡幾日來根本不在京城,那麽他要參加武試,就必然會從四大城門處返回,索性就在所有城門外都安插了高手。


  劍伯早應該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但為了秦不凡的修煉卻不得不延誤了時間,此時還要被這些螻蟻拖延腳步,卻讓這位劍宗的強者如何不憤怒,他手中的劍雖然生了厚厚的鏽斑,但依然鋒利絕倫。


  眼瞅著北城的城門就在前方,秦不凡心中頓時激動了起來,隻要能夠進京,趙蒼龍再怎麽權勢滔天,也不敢當街斬殺一名即將參與武試的選拔人員。


  但就在此時,隻聽到噗嗤數響,兩側的雪地中飛出幾名侍衛,刀緊糅雜著內力席卷而來,竟然都是練脈強者。


  秦不凡前行的道路被阻,揮掌相迎,黑色內力並未像從前那樣大開大闔,反而極其微妙的凝聚在指尖,屈指成爪,朝著那刀刃狠狠抓下。


  刀身驟然一振,那名帶刀侍衛就感到一股異樣的能量席卷而來,本能的撒手,低頭看時,這柄長刀已散發出濃濃黑氣。


  僅僅刹那之間,四周已出現四五名神鋒營侍衛,還有那些隱藏的狙擊手,一股肆虐的殺氣在雪中彌漫著。


  鍾聲漸漸消失,時辰已到,百官就位,等待著那龍椅上的男人宣布武試開始,但他卻仍站在這裏寸步難行,心中頓時湧現出洶洶怒火。


  然而就在要爆發的時候,一道白影從雪中掠過,長劍出鞘,肆意的劍氣從中釋放,那股熟悉且強勁的內力瞬間將眾人逼退。


  “劍十三!”秦不凡驚喜道。


  看見這些滿身殺機的侍衛,已證明劍十三猜想的不錯,在燕勝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便已察覺到京城周邊會有埋伏,果不其然在北城發現了異動。


  “沒多少時間了,我幫你拖延他們!”劍十三的臉色蒼白如紙,倒像個垂危的病人。


  “你……你撐得住麽?”秦不凡深知他那天傷及心脈,想要在三天內複原絕無可能,不由得擔憂道。


  劍十三就像頭受了傷的猛虎,眸子裏爆發出的戰意較之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沉聲道:“無礙,快走!”


  “想走,沒那麽容易!”就聽一名侍衛揚聲大喊,緊接著到處都迸發出陣陣銳嘯,無數箭鏃夾雜著硫磺硝石的味道破空而至。


  劍十三內力湧動,一劍刺出,透著一往無前、視死如歸的味道,那些箭鏃被劍意狠狠一蕩,頓時炸裂開來,無數火光衝天而起,到處都彌漫著灼熱的溫度。


  蹬蹬蹬!

  劍十三連退三步,他渾身的衣衫都開始變得焦黃起來,要不是內力護體,恐怕早已身陷火海中無法自拔了。


  “你若再不走,恐怕都得死在這裏,他布置了這麽久,千萬別枉費心思!”劍十三很少說這麽多話,落在秦不凡的耳中卻顯得極具威嚴。


  “我明白了!”秦不凡咬了咬牙,縱身朝著城門狂奔而去。


  劍十三獨身持劍,對峙著所有的強者。


  此時此刻,劍宗的現任首領劍伯踩著滿地的屍體踏步而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肆意的殺過人了,這次兵刃染血,然後將那潛伏在內心深處的野心給勾了出來,令他的眼神看上去異常的恐怖、淩厲。


  那股波濤洶湧的內力在體內流動著,仿佛與萬物都相契合,形成一種微妙的感應狀態,濕漉漉的布鞋踩在雪上,卻並沒有絲毫的塌陷,給人一種極盡空靈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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