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軍營
低頭看去,被幾名婢女攙扶的婉兒正看著自己,她的眼中滿是悔恨,似乎覺得是她的原因才將秦不凡推到了這個無法回頭的地步。
秦不凡朝著婉兒微微一笑,卻帶著一抹濃重的離別前的傷感。
眼瞅著十幾名侍衛如風般掠至,秦不凡渾身一震,左腳猛地踏地,幾乎將整座屋頂都踩的塌陷下去,借助著強大的衝擊力縱躍而起,朝著遠處狂奔不止。
此時,一名老侍衛站在馬夫人的身旁,徐徐說道:“先前我已說過對將軍的府邸進行徹查,但被回絕了,看來這亂子還是出在家賊的身上。”
馬夫人冷然道:“你要負責將他抓回來,要活的!”
老侍衛淡然笑道:“放心吧,隻要是神鋒營要抓地人,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無濟於事。”
這名侍衛由於年紀老邁,早已被剔除神鋒營的核心陣容,但他的經驗卻是極為老道,尤其是對追蹤,所以才如此淡定卻又滿懷信心。
一旁的馬淩雲氣的青筋狂暴,道:“抓回來,將這廝碎屍萬段!”雖然看不出什麽痕跡,但他始終覺得身受重傷與這奴役總管脫不開幹係。
老侍衛目視著秦不凡逃離的方向,猶如一頭蒼老的雄獅在盯著垂死掙紮的獵物,他有著絕對的把握。
密集林立的房屋上,秦不凡在近乎瘋狂地疾行著,每次足尖掠地都能夠劃出十幾米,為了這一天,他的苦練總算沒有白費,至少到現在已有兩條至關重要的經脈淬煉成功,湧現出源源不斷的力量貫徹全身,並且對於內力的掌控也更為精進,在極速行進之下依然保持著絕佳的平衡度。
隻是身後的十幾名內府侍衛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尤其是在追蹤方麵,已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卻絲毫未落下風,且在不斷的逼近。
“射!”
秦不凡聽到一聲令下,隻覺得背脊一涼,無數道淬著毒液的袖箭激射而出,劃破了空間,發出嘶啞的聲響,神識感知,他仿佛已經嗅到了箭鏃上毒液的腥臭味道。
袖箭乃是侍衛必備的暗器,尤其是經過兵部的改良之後,其殺傷力更甚,聽說神鋒營內出產的尖端袖箭足以在暗處擊斃一名武士級的強者。
“上鎖!”
緊接著,幾條兒臂粗細的皮鎖,皮鎖上閃爍著幽幽的藍色光芒,竟然是淬毒的細針。
七八條皮鎖縱橫交錯,從天而降,完全封死了秦不凡的逃跑路線。
“這些內府侍衛不愧是暗殺的高手,竟然暗藏了這麽多的手段,看來想要逃離並非想象的那麽容易。”秦不凡暗沉了口氣,一掌托起,黑色內力蓄藏在掌心緩緩上升,所有的鎖鏈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支撐住了似的,竟然落不下去。
趁此間隙,秦不凡貓著腰貼地疾行,沿途將那些麵盆大小的瓦片都掀了起來,恰好將那幾支箭鏃擋了下來,噗噗數聲,瓦片盡碎。
秦不凡冷哼一聲,目光鎖定在遠處的閣樓上,但離的太遠,無法一次抵達,他將內力灌注雙手,竟然垂直貼著牆壁,猶如壁虎般攀爬起來,姿勢雖然不怎麽好看,但卻極有效率。
這些侍衛見狀,均是瞠目結舌,在神鋒營可沒有交過這樣的手段,不過軍營內的裝備倒是可以發揮效用,他們解開腰間的皮鎖,從尖端扣出幾枚彎曲的刀片,朝著那座閣樓狠狠一扔,刀片頓時死死卡在房簷處。
秦不凡奮力爬著,這種黑色內力的特殊屬性有很多,還得逐漸去深化發覺,至少到現在他已經探尋到幾種用途,就像現在這樣可以令雙手變成吸盤,就算是在萬丈深淵也能夠攀爬自如。
轉眼間,這座黑色閣樓已近在眼前,秦不凡用腳一蹬,穩穩地落在閣樓頂端的窗戶上,抬頭看去,那幾名侍衛竟然拉扯著皮索已然來到了房簷。
“這幫狗皮膏藥!”秦不凡不由得啐了口唾沫,從這裏抵達醉生夢死的小巷,就算是暢通無阻也得一炷香的時間,他被這幫侍衛纏身,事情必然會越鬧越大,如果拖到趙蒼龍或者內廷侍衛趕來,那最後的生機也將泯滅。
無論如何,也得放手一搏!
便在此時,隻聽得一枝淒厲的令箭在長街上響起,啪啪啪,四周的窗戶都緊閉了起來,閣樓四處,街道冷清,雪花疾落,此時仍處清晨,陰沉沉的天空就在秦不凡的頭頂蠕動著。
長街上突然變得格外寧靜,極其怪異的寧靜。
秦不凡瞳孔劇縮,隻見那道令箭穿梭在虛空中劃出一道淒美的死亡線條,精準無比的朝著他的心髒部位突刺而來。
碎荒奧義!
秦不凡再次施展崩玉掌法,內斂的黑色內力令他的手掌都逸散出黑色的氣體,宛如燃燒著的黑色流火。
刹那之間,令箭已近在眼前,狠狠地戳在了秦不凡的手掌中央。
“砰!”
秦不凡顯然沒有遇到了這種恐怖的力道,箭鏃抵著手掌,而手背又抵著心口,整個人被那箭鏃頂了起來,雙腳離地,如斷線的風箏開始倒退。
鮮血奪口而出,秦不凡沒時間去想蘊藏在這箭鏃中的力道何以會如此彪悍,他仍然集中精神施展著碎荒奧義,隻見箭鏃頂端的虛空發出嘶嘶的聲響,一條條密集的裂紋頓時蔓延開來,覆蓋這不過二尺來長的小箭。
“砰!”
箭鏃被無形咒力碾壓,化成了飛灰,而秦不凡也退勢已盡,恰好停在另一座閣樓的頂端。
極為危險的死亡狙擊,隨著身形穩定下來,他的目光毫不猶豫地鎖定在那站在街尾的一名老侍衛,他的肩膀上扛著一件重型武器,形狀就好像袖箭的放大版,機身雖然加強了數倍,但箭鏃卻依然如此短小,可想而知其狙殺的威力有多強。
“可憐的小家夥。”老侍衛喋喋冷笑了起來,撫摸著這重達二十三斤的機弩,森然道:“我看看你該如何成為這箭下亡魂。”
此時,在他的身旁站著兩名隨身的侍衛,全都是麵色蒼老,但卻有著穩如泰山般的冷靜。
秦不凡的臉色陰鬱了起來,他知道最大的威脅不在那些內府侍衛的身上,而是這幾名神鋒營調派來的老侍衛,雖然不是紫金龍衛,或許連精英侍衛都算不上,可手握著神鋒營的重型裝備,要狙殺一名武士還是綽綽有餘的。
走,成為了秦不凡腦海中的唯一信念,他必須將所有的本事都用在這一字真言上。
猶如牛乳般的白霧籠罩在京城上,漫天白雪飄落,宛如仙境,這靜謐的氣氛卻被一聲尖銳的厲嘯淒冷的撕破。
秦不凡方才張口,就感覺到一股強風灌入唇內,令他難以發聲,他從未感覺到如此濃鬱的死亡氣息,眼眸凝聚處,一小簇黑點慢慢地擴張起來,猶如死神的獠牙以驚人的速度劃破長空。
“喝!”
一腳踏在地上,整個腳麵都陷入了破碎的瓦麵中,強大的反震力量令身軀朝著左側硬生生地偏移了三寸,然而一枝黑色的羽箭恰到好處地從他的肩膀邊緣劃過,卷起了道道血絲。
噗!
就像是破肉的聲響,卻並沒有太大的聲音,帶著幾分陰冷幽深的氣息,秦不凡轉過頭來,看著那以平直的線條穿過房頂的小洞,洞口並不大,卻極深,透過這狹窄的洞口,他根本看不到盡頭。
老侍衛扛著機弩,微微皺了皺眉,朝著地上啐了口唾沫,“沒想到還能夠躲開,那試試雙箭齊發好了。”
擁有如此威力的弩箭,秦不凡就算身負絕技也難以抵抗,他低頭看了看淌著血水的手掌以及掌心處觸目驚心的傷口,臉色陰鬱,也沒有就此停留,轉身消失在濃濃白霧之中。
這次追捕顯然沒有完結,內府侍衛已前仆後繼的趕了過來,而老侍衛也扛著機弩以極快地速度行進著,他仿佛能夠預判秦不凡最終落定的位置,所以沒有絲毫的猶豫。
冷清的街道經過這次狙殺的洗禮而變得更為寂靜,所有行人都躲藏在那些店鋪之中,門窗緊閉,生怕波及到自己。
秦不凡將內力貫徹全身,如獵豹般疾行,他無暇顧及身後處境,雙眼如電般鎖定著遠處的幽靜小巷,希望那個神秘的年輕人可以幫助自己脫離困境。
慶玄既然可以在都察院的眼皮子底下篡改選拔名單,他的背景實力絕對不容小覷,此時的秦不凡沒有退路,在這些侍衛的追捕下總會有氣力殆盡的時候,所以隻能將這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這個陌生人身上。
腳踩著屋頂的瓦片上,每一次落地都發出脆裂的響動,在這瘋狂飛奔的危急時刻,秦不凡渾身都極度繃緊,神識貫徹全身,影響著每寸肌肉的變化。
“靈肉合一?”
他感覺到神識與肉身漸漸融合,使對肉體的掌控達到某種奇妙的狀態,以至於狂奔的速度越來越快,起初還與那十幾名內府侍衛保持著幾匹馬的距離,但現在已漸漸拉開。
靈肉合一為踏入武士後對於肉身掌控的更高境界,修煉成功之後,對於肉體各個部位的控製將更為精準,猶如與你同等實力的強者,他揮出兩百斤的拳勁要耗費四分之一的氣力,而達到靈肉合一,則僅需要五分之一乃至六分之一便可達到。
這以小搏大、四兩撥千斤的奧義盡在其中,此時的秦不凡在強者追擊之下意外頓悟,心中也是激動萬分,原先的疲憊一掃而空,經過對肉身部位的精密掌控,令這劇烈奔襲所耗費的力氣驟然減少。
第42章:生死刹那
目光一斂,在遠處的霧靄之中,他朦朧地看到了那條小巷所在的長街,心中稍安,但就在此時,虛空中傳來兩聲銳響,幾乎時同時發出,不分軒輊。
秦不凡心中一緊,他的神識早已幅散出去,延伸到近百米的範圍內形成無形的防禦網絡,然而此時卻被兩道極端銳利的鋒芒徹底撕破,以不可阻擋的勢頭朝著他的背心射來,驚險萬分。
老侍衛那滿是老繭的手放在機弩的後端,上麵還燃起絲絲青煙,滾滾熱流湧動著,他的指端甚至還有燒焦的痕跡,但卻並沒有絲毫在意,目光死死地鎖定著房頂上的那道人影,嘴角泛起一絲陰冷的笑容。
神鋒營既然身為大越朝的核心軍事力量,從軍營內製造出來的火器又怎會孱弱不堪,也隻有這種足以滅殺武士級別的機弩才能夠在千軍萬馬之中極大地削弱敵方軍備。
此時在長街之中,這座神機弩將狙殺的效果完美的闡釋了出來,它的攻擊範圍之遠,威力之大,實在令人窒息。
尤其是在此時,兩支箭簇齊發,威力更勝!
秦不凡好像腦後生眼,在箭簇撕破神識網絡的刹那,他就已經精準的判斷出方位以及軌跡,短暫的瞬間,無數種躲閃的方法已在腦海中模擬,卻最終被這如從地獄射出的箭鏃生生撕碎。
如今已然到了避無可避的局麵!
“吼!”
喉頭滾動,擠出一個嘶啞的聲音,秦不凡眼中凝著毅然之色,單手撐著地麵,令身軀斜斜地翻了出去,在虛空中扭曲成一個怪異地形狀。
“嗖!”
一支羽箭從頭頂處掠過,卷起一簇發絲,秦不凡清晰的看到這小小的箭鏃由於力道太強而在虛空中劇烈的顫抖著,卻並未偏離軌跡,鼻息間滾動著黑火藥地味道。
尚未落地,幾乎沒有間隙,另一支羽箭劃空而過,從秦不凡的肩膀處洞穿的時候,已經浸染成濃鬱朱色,生生撕下大塊的血肉。
秦不凡悶哼一聲,從半空墜落在一座較低閣樓的屋頂上,狠狠地摔碎了幾塊瓦片。
他有能力躲過第一箭,卻無法躲開第二箭,那些老謀深算的侍衛對這樣的局勢模擬了千萬次,才能射出如此精妙絕倫、完美到沒有任何瑕疵的箭法,恐怕就算是神仙也難以躲過。
左肩膀被洞穿,傷口觸目驚心,秦不凡感覺到疼痛難以忍受,但此時形勢危急,卻不得不掙紮著從地上爬起,步履蹣跚的繼續逃亡,然而十幾名內府侍衛在這呼吸之間已經追了上來,將他圍在了方圓數米的圓圈內。
秦不凡半跪在地,單手支撐著這並不偉岸卻異常堅強的軀體,嘴邊流溢著鮮血,猶如戰敗的王者,眼中滿是不甘與憤怒,但更多的卻是絕望。
事到如今,已無法扭轉敗局,看來他終究會死在這京城的屋簷之上。
此時,眼角撇去,那條小巷已經能夠看得清楚,不知道那青年是否在悠然喝著醉生夢死,等著他的到來。
秦不凡自嘲了笑了兩聲,意味深長地說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天命注定的,誰也奈何不得。”
一名內府侍衛甩動鉗著刀片的長繩,冷冷道:“你說得對,你的失敗就是天命注定,你自然奈何不得。”
“雖然無可奈何,但我仍有奮力拚爭的機會,你們要麽讓我離開,要麽就讓我死在這裏,今天是我離開趙府的日子,絕不會折返!”
說著,秦不凡的眼眸中爆發出熾熱的光芒,令眾人不可逼視。
“由不得你!”那內府侍衛一聲呐喊,將手中長繩投擲而來,在內力的掌控之下,於虛空中靈動飄逸的繞了兩圈,猶如狂蟒吐信般猝然襲來。
秦不凡將喉頭的腥甜狠狠咽了下去,一拳揮出,黑色內力仍舊極致內斂,但那股拳意卻令這名內府侍衛感到呼吸一窒,腦海中仿佛浮現出一尊骷髏魔神的圖案,令他的精神瞬間崩潰瓦解。
“砰!”
扣著刀片的長繩被拳勁蕩開,而這名內府侍衛也被打飛了出去,就好像在揮拳的刹那,他已經失去了神智,全然沒有躲閃防避。
麵目猙獰的秦不凡仿佛受傷的雄獅,勃發出驚人的戰意,雖然已在以命相搏、孤注一擲,但仍然探尋著可以奇跡生還的機會,可剛幹掉一個內府侍衛,其餘十幾道人影已騰空而起,鋼刀、長拳、腿影,各自施展奪命殺招,將此處空間徹底封死。
秦不凡腦袋嗡鳴,渾身青筋暴漲,這是玄鬼之體在察覺到生命威脅後的本能反應。
要死了麽?
憤怒、不甘、絕望、懊悔,各種情緒糅雜在一起湧上心頭,秦不凡死死咬著牙關,卻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終於開始認命了,以他武士境界的實力,能夠突破重重防守來到這裏已經算是極為不易,但想要徹底的甩脫追殺,卻依然不可能。
然而就在生死瞬間的時候,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卻仿佛鬼魅般從房頂的瓦片縫隙中緩緩升起,猶如幾縷幽陰的青煙凝聚而成。
“糟糕!”一名稍有經驗的內府侍衛似乎差距到有些不妙,大喊了起來。
不過看起來為時已晚,一道樸實無華的劍鋒從青灰身影中極速探出,劍刃上並不鋒利光亮,甚至多處鏽斑,顯得極為古拙,但在探出的瞬間,卻仿佛散發出無窮的鋒芒,令天地都為之失色,冰雪都為之停滯。
噌!噌!噌!噌!噌!
劍影閃動,所有內府侍衛的肉軀仿佛被粘在了虛空中似的,時間流逝的格外緩慢,他們用肉眼清晰的看到這幾道古拙的劍影從心口上掠過,卷起幾絲血跡,這痛感尚未席卷全身,劍鋒卻早已收回。
噗!噗!噗!噗!噗!
十幾名騰空而起的內府侍衛,全都是武士級別的高手,卻在同一時刻倒下,每個人的心口上都多了一處洞穿的血點,他們連吭都沒吭一聲,全都見了閻王。
不遠處,那名從神鋒營調派來的老侍衛臉色一變,眉頭深深皺了起來,似乎在揣度這名高手的來曆以及實力。
朦朧白霧之中,這無名劍客緩緩露出了廬山真麵目,他依舊保持著單手握劍的姿勢,刀鋒入鞘,仿佛從未拔過,身穿著青裏泛灰的長袍,頭戴著大大的鬥笠,鬥笠下的那張滿是滄桑的麵容不知經曆了多少歲月的洗禮,略顯蒼老。
秦不凡察覺到氣氛不對,匆忙睜眼,看到的除了這名老者之外,卻是十幾具躺在地上的屍體,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滿眼的驚愕。
青衣老人沉聲道:“這裏有我,你快去吧。”
他似乎知道秦不凡要做什麽,略一揣摩,秦不凡頓有所悟,說道:“老先生,是慶玄派你來救我的麽?”
青衣老人目光微斂,卻並沒有說話。
秦不凡看著滿地的屍首,擔憂道:“這些全都是鎮國將軍府的內府侍衛,你此時殺了他們,趙蒼龍就算傾盡全力也會將你碎屍萬段的,現在還有神鋒營的侍衛也在追殺我,你一個人根本擋不住他們!”
他顯然是在擔心這老人根本撐不了多久。
老人淡漠的說道:“這些人的死,自會有人幫我善後,他已在那裏等你,快去,他雖然很喜歡遲到,但不太喜歡別人遲到。”
“可是……。”
話音方落,兩道銳利的長嘯劃破虛空,從漫天風雪中托出一條極長的白色線條,徑直朝著那名青衣老者襲來。
神機弩再次發威,秦不凡臉色大變。
青衣老人伸出枯槁的左手壓著帽簷,而右手始終放在劍柄上,黑沉沉地劍鞘,透著一股神秘深邃的味道,眼瞅著那兩道泛著火花的箭鏃迎麵而來,那小臂上的肌肉頓時紋起,秦不凡清晰的瞧見那鼓脹的青筋。
呼!
劍影起落,鏗鏘之聲依然回蕩在茫茫京城地上空,兩支箭鏃在半空中極速旋轉,最終分別插在了牆壁上,深深地刺了進去,隻留下一個幽深的黑洞。
“擋住了?!”
秦不凡驚得下巴都快掉出來了,神鋒營的重型火器,就這麽被一柄長劍給輕而易舉的擋住了,然而在這老者拔劍的刹那,他分明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內力排山倒海般的釋放開來,在刀鋒入鞘之時,這股內力猶如長鯨吸水般消失無蹤。
這種極端的變化隻在刹那。
青衣老者直起身子,渾濁的目光從鬥笠下看著遠處扛著機弩的老侍衛,說道:“你繼續留在這裏隻會連累我,我不僅要自保,還要保護你的性命,這對我來說太為難了。”
秦不凡深切的明白這名青衣老者的實力,他估計是武師級別的強者,所以不必再顧及那麽多,拱了拱手道:“老先生救命之恩,秦不凡沒齒難忘,先行告辭!”說罷,轉身跳下了閣樓,沿途踏過幾扇天窗,猶如往返攀飛的狐猴,極為敏捷。
“看來我賭對了,慶玄的確在酒館裏等我,大氣運仍然在我身上!”秦不凡難掩激動之色,但又想到那名至少武師級別的青衣老者,又開始對慶玄的身份產生無限遐想,能夠擁有在都察院的眼皮子底下篡改名單的強硬手段,還能夠調動如此彪悍的強者,但看起來又不像是京城內的達官貴族,實在神秘莫測。
這時,兩道猶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現在青衣老者的兩側,他們看起來年歲已大,卻也是神鋒營調派而來的侍衛。
第43章:青衣老人
從趙府內追出來的神鋒營侍衛有三名,除了扛機弩充當狙擊手的家夥之外,其餘就是這兩名深藏不露的高手了。
“武師境界?你是受何人差遣,報上名來。”左近的虯髯侍衛冷冷說道。
青衣老者壓了壓帽簷,沉聲道:“茫茫天下,我隻侍奉一人,你們這些鼠輩尚沒有資格知道他的名字。”
“難道不是當今聖上?”
青衣老者滿是嘲諷意味的冷笑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大膽!”右邊的高瘦侍衛怒吼道:“普天之下,任何人有應當為陛下效忠,你既然身負武師實力,又執念偏差,形如造反!”
青衣老者深吸了口氣,淡淡說道:“是又如何?”
“原來是個逆賊,擒下!”虯髯侍衛大喝一聲,手中長刀已經劈開了風雪,斬殺而來,內力灌輸之下,刀氣的鋒利程度難以想象,幾乎可以用肉眼瞧見那泛著淡淡朱色的光芒,令虛空都形成漣漪波動。
“雖然是神鋒營的老侍衛,但實力卻是不弱,竟然也達到了武師境界,隻不過這初窺門徑與大成隻見的隔閡,怕是尚不明白。”青衣老者徐徐說道,五指勾轉,緊握劍柄,這次他並沒有那麽迅速的拔劍,而是緩緩地將這生了鏽的劍鋒拉出劍鞘,頓時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
高瘦侍衛並沒有出刀,而是站在一個很巧妙的位置觀察著青衣老者的舉動變化,他更像是頭覓食的雄獅,在等待著最佳的出手時機。
霎息間,刀鋒破空而至,虯髯侍衛雙目如炬,凝視著那緩緩拉出的長劍,眼看著長劍已拉出末端,那股磅礴如山的內力驟然似江湖決堤般釋放而出,耳邊都傳來滾滾雷聲,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所承受的壓力都難以想象。
“斬天拔劍式!”
青衣老者地嘴裏念出這五個字,長劍已徹底出鞘,於虛空中瞬間形成一道玄青色的劍芒暴射而去,瞬間將朱色刀氣絞成了粉碎。
達到武師的境界,已可以將內力釋放出體外形成各種威力絕倫的能量,例如刀芒、劍氣等等。
此時此刻,兩個武師境界實力的高手硬碰硬的對抗起來,然而那名虯髯侍衛卻在一個照麵之下就完全落敗,劍芒割裂了他胸前的衣甲,卻並未撕碎這已然蒼老的身軀。
青衣老者看著那侍衛放在胸前的護心鏡,鏡麵上呈現出深深地劍痕,不由得微微皺眉,看來還是讓他僥幸撿回條命。
忽然間,腦後寒流湧動,一柄長刀悄無聲息的砍了過來。
由於對方並沒有施展內力,所以才令這長刀揮舞起來變得猶如鬼魅,要不是青衣老者的感應力極強,根本無法發覺,立時回身一劍,劍尖直接點在那刀柄的中端,刀身頓時劇烈顫動起來,幾乎脫手。
這名高瘦侍衛麵如雕塑,看不到任何神色變化,短暫的交手,他似乎已深切地了解到對方的實力,說道:“我們這把老骨頭早已被剔除神鋒營的核心陣容,在那裏的高手多如牛毛,你以為憑著一柄長劍就可以與大越朝的軍備力量對抗麽?”
“我從未想過,隻是那個人叫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至於會有什麽樣的後果,是他的事情,與我無關。”老人的回答很淡漠,也很清楚。
高瘦侍衛悶哼一聲,道:“我想你不會告訴我此人是誰,但我想知道是否與宮裏有關?”
“既然想知道,你便自己去查,與我無關的事情,我不會多說。”青衣老者眼角的餘光瞥了瞥遠處,在確定秦不凡早已不見蹤影後,他將長劍入鞘,已無任何戰意。
“你不殺我麽?”高瘦侍衛很明白,如果青衣老者想殺他隻是彈指之間的事情,就說先前那招斬天拔劍的功夫,換做是他也抵擋不了。
青衣老者搖了搖頭,“我隻負責執行任務,殺不殺人與我無關,既然他想保這個家夥,我就絕對不會讓這家夥死在這裏。”
三個與我無關,倒是彰顯出老人的性格。
“他死定了!”
忽然間,青衣老人的身後傳來這個聲音,他臉色微動,手持著長劍颯然轉身,劍尖狠狠地點在了那機弩扣落扳機的地方,精準無比。
老侍衛那滿是老繭的雙手扶著機弩,笑道:“放心,我不會用神機弩來對付你,因為沒有用。”
青衣老人緩緩收劍,他似乎感覺到此地已無殺伐之氣,劍刃重新入鞘。
老侍衛將二十多斤重的機弩放了下來,說道:“他逃不出京城。”
“他沒必要逃出京城。”
秦不凡猶如一縷幽魂般在清冷地街道中穿梭著,可謂是拚死來到了這僻靜的小巷,那間名為醉生夢死的酒館依然披著滿身的積雪靜默地佇立此地。
走了進去,果然發現慶玄獨自坐在角落裏,悠閑淡然地喝著酒。
秦不凡在他的麵前坐了下來,並沒有多說什麽,將麵前斟好的三杯酒灌入肚腹,沉聲道:“這三杯是我敬你的,雖然你我萍水相逢,但這救命之恩實難報答,待救了婉兒,你要我做什麽都行。”
慶玄笑了笑,提起酒壺將那空落的酒杯斟滿,道:“人生能有多少次萍水相逢,我真的很佩服你,為了個女人不惜以身犯險,牽動這麽多內府乃至神鋒營的侍衛追殺,你真以為有三頭六臂麽?”
秦不凡頓時沉默了下來,他知道這麽做的確太魯莽了,全然沒有經過任何深思熟慮才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麵,要不是慶玄出手相救,恐怕早已身死街頭了。
“慶玄兄弟,那老先生怎麽辦?”
慶玄神色淡然,並沒有絲毫顧忌,悠然道:“沒有關係的,除非被六七名紫金龍衛追殺,否則是不會死的。”
他能夠將這名老者與六七名紫金龍衛做比對,已是極高的評價。
秦不凡也了解到青衣老人的實力,心下稍安,但他現在被這麽多人追殺,就算逃到這裏也遲早會被發現,匆忙道:“我現在必須躲起來,否則遲早會連累你的。”
慶玄微笑道:“這京城雖大,但你能躲到哪裏,以趙蒼龍的權力地位,要將你抓出來易如反掌,況且三天後就是侍衛選拔的日子了,難道你要放棄麽?”
秦不凡堅定地搖了搖頭,沉聲道:“那……那該如何是好?”
慶玄用纖細的手指撕了片牛肉放在嘴中咀嚼,含混不清的說道:“我已有所安排,隻要你擁有足夠的實力,我可以擔保你在這條侍衛選拔的道路上通暢無阻。”
秦不凡心中疑惑,他想不到這青年人到底有什麽手段,可以阻止一名神鋒營統領的追殺令。
“慶玄兄弟,你幫了我這麽多,我知道這麽問是有些唐突,但還是想要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秦不凡始終按捺不住好奇。
慶玄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漠然道:“我是什麽人,對現在的你來說並不重要,因為現在的你對我來說還不夠分量,等你踏足神鋒營的時候再來問我吧。”
此時,一輛馬車踏著風雪而來,沉重的鐵輪碾過地麵,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
慶玄看了看門外那輛黑沉沉地馬車,擺了擺手,道:“去吧,它會帶你去個地方,到時自會有人接待你,藏在那裏比任何地方都好。”
秦不凡感覺就像是任人擺弄的棋子,並不知道往後的命運將會怎麽樣,但此時卻沒有其他選擇,隨即站起身來,朝著慶玄道了聲多謝,然後轉身竄入馬車中,他知道在這裏待的越久,就越容易給慶玄招惹麻煩。
車夫一揮長鞭,駿馬長嘶,飛快地奔出了小巷。
慶玄依舊平淡自如的喝著酒,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這份泰然處事的氣度倒是頗有大將之風。
這時,門簾掀開,青衣老人緩步走了進來,抖落了滿身積雪,坐在了秦不凡先前坐著的位置,將剛剛斟滿的三杯酒喝了個底朝天,然而蒼白的臉色卻並未好轉,隻是沉沉說道:“趙家的內府侍衛還有神鋒營的老家夥都出動了,這小子闖出的動靜不小,不過好在趙蒼龍尚未回來,否則的話,後果可不堪設想。”
“是啊。”慶玄歎了口氣,“在這大越朝又有誰可以撼動趙蒼龍的鋒芒,先天武聖的實力可不是胡亂吹噓出來的。”
“所以,我不覺得為這個小子而得罪趙蒼龍是件好事,沒準會影響以後的計劃。”青衣老人皺起了眉頭,感覺有些焦慮。
慶玄沉聲道:“得罪趙蒼龍是遲早的事情,秦不凡的個性經過探查分析後你也應該很了解,我覺得他很適合做這樣的角色,如果事情拖得久了,我怕趙蒼龍的勢力會擴張,到時候神鋒營這支重型火炮豈不落在了他人手中。”
“小玄子,我始終覺得有些冒險。”
“噗!”慶玄頓時噴出了一口水酒,皺眉道:“出了宮就別再叫我小玄子了。”
青衣老人仿若未聞,“現在你還搭上個一品大員,宮裏那位遲早會查出什麽來的。”
“就因為如此,我才得把他祭出來做我的擋箭牌,他們怎麽查都好,隻要不查到我身上就不算出事。”慶玄這番話似是在明哲保身,或者是為了籌謀一個神秘的事件。
青衣老人深深歎了口氣,不斷地喝著酒。
秦不凡坐在寬敞地馬車內,心亂如麻,透過窗簾,他看到街道上的侍衛越來越多,顯然是為了搜查用的,但凡是經過的路人還是馬車都要進行嚴格的核查,不過很奇怪,並沒有侍衛敢攔下這輛色澤如墨的馬車。
第44章:這是哪裏?
這一路的通暢無阻,沒多久就來到一座府邸前方。
宅門外站著十多名侍衛,身著白色長衫,倒與尋常穿著皮甲的侍衛不同,透著幾分文人墨客的味道。
一名管家模樣的老人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才將簾門掀開,對著滿臉疑惑的秦不凡打量了片刻,說道:“快隨我進來。”
秦不凡點了點頭,隨著那名管家走入了府邸之中。
這座府邸並不算大,顯然沒有趙家那麽奢華貴氣,到處都是黑白相間的房屋閣樓,透著素雅清淨的味道。
隨著那名老管家走著,秦不凡倒沒敢多問什麽,沿著大堂左近地回廊走了片刻,又繞過一座假山池塘,最後駐足在一間書房前。
老管家站在門外,將雙手插入袖口內,道:“進去吧,老爺在裏麵等你。”
秦不凡小聲問道:“請問這是誰家的府邸?”
老管家皺了皺眉,似乎在疑惑為什麽事先沒有人告訴他,“都察院左都禦史,林長卿大人的府邸。”
“啊?”秦不凡不自禁的喊了出來,這林長卿乃是大越朝從一品的京城文官,擁有職專糾劾百司的職能,甚至還可以風聞奏事,為天子的重要耳目,為什麽慶玄會讓他到林長卿的府上避難?
透過書房的紙窗,可以看到微弱的燭光閃動著,一道人影手持著書卷在房間內來回走動,渾身透著正氣浩然的文人風範。
老管家輕輕地叩響房門,“大人,人已經到了。”
“進來吧。”林長卿的聲音極為渾厚,中氣十足,秦不凡愣了愣,這才緩緩推開房門。
秦不凡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則是滿屋的書架,書架上放置著萬卷圖書,甚至還有刻印在竹簡乃至龜背上的古文,彌漫著濃濃地書卷氣。
一名中年人站在書架旁,手持著一卷泛黃的古籍,目光並沒有被秦不凡所吸引,而是依舊自顧自地賞析著那散發無窮魅力的文字。
麵對著從一品的言官,秦不凡感覺到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隻能站在原地沉默不語,他的雙眼看著這位林大人,發現他雖然上了年紀,但仍然顯得精神矍鑠,身姿挺拔,模樣俊朗,眼角的魚尾紋更是透著幾分男人獨有的成熟。
片刻之後,林長卿將古籍放在紅木桌上,開口道:“人都說作為言官,每天要日讀三卷書,你知不知道為什麽?”
在這方麵秦不凡算是個徹徹底底的俗人,茫然搖頭。
林長卿續道:“因為書中有正氣,唯有每天不斷的用正氣熏陶己身,才能夠在滿是淤泥的朝野之中不被侵染,古往今來,要成為一名清官,談何容易。”
秦不凡也聽過林長卿的傳聞,他從踏入官途以來,輔佐朝政,彈劾了不少貪官汙吏,可謂是專糾劾百司,辯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凡大臣奸邪、小人構黨、作威福亂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貪冒壞官紀者,劾。凡學術不正、上書陳言變亂成憲、希進用者,劾。
幾十年來兢兢業業,為百姓稱道,如今身負都察院左都禦史之職位,令那些貪官汙吏更是聞風喪膽。
“小人知道林大人在百姓心中是個毋庸置疑的清官。”秦不凡如實說道。
林長卿微微搖頭,問道:“那你告訴我,何為清官?”
秦不凡猶豫了片刻,說道:“公正廉潔,為民請命。”
林長卿仰著頭深吸了口氣,歎聲道:“你錯了,你們全都錯了,真正的清官不僅要做到公正廉潔,這太狹隘了。”
秦不凡不明所以,難道清官除了公正廉潔之外,還可以延伸到更深的層次麽,難道要整頓朝綱,維護法紀,保國之昌運才算,這似乎已經超越了清官的掌控範圍。
林長卿走到秦不凡身邊,道:“罷了,不說這些,你就是那個被趙府追殺的小家夥?”
秦不凡默然點頭。
林長卿似乎並不顧忌趙蒼龍,笑道:“聽說你隻是個奴役總管,何以會如此針對於你?”
“小人不甘於趙府為奴,所以私底下報名侍衛選拔,希望能夠成為朝廷侍衛便可離開趙府,隻是被馬夫人發現,便被革去了名額,後來遇到慶玄兄弟,是他幫我……。”說到這兒,秦不凡猛地睜大了雙眼,凝視著林長卿,說道:“林大人,莫非是你?”
林長卿道:“不錯,你的名額是我填補上去的,所以你的身份並沒有經過都察院的身份核查。”
“原來如此,多謝林大人!”秦不凡說著便跪了下來。
林長卿擺手道:“無需多禮,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但我更佩服的是你居然能夠創造出空餘的名額,且目標是趙蒼龍的親戚,這份膽量倒是令人咋舌,如今看來每一步都在風口浪尖上,難道就不怕死麽?”
“若是怕死的話,恐怕就沒有今天了。”
“既然太……慶玄將你托付給我,我自然會保你周全,隻要你在我的府邸內,趙蒼龍就不敢明目張膽的殺你,不過三日後的侍衛選拔,你需要考慮清楚,侍衛營中到處都是趙蒼龍的人,無論我也好,慶玄也好,恐怕都幫不了你太多,畢竟這已超出了我們所能掌控的範圍。”
“小人知道,林大人……能告訴我慶玄到底是什麽人麽?”
“他特意囑咐過,現在還不能夠告訴你,等你成為一名優秀的侍衛,在侍衛營內有所建樹的時候自然會知道,到時候你要還給他的,可能要比現在所得到的更多。”林長卿意味深長地說道。
秦不凡沉聲道:“他對我的恩情,就算賠上這條命也還不起。”
“我與慶玄冒這麽大的風險,你最好別讓我們失望,其實我也很想知道他為什麽會對你這樣的武士感興趣,老實說你是否能夠通過選拔都很成問題。”看起來這位從一品的大員對秦不凡沒什麽信心。
“一個人在最強大的時候不是達到什麽樣的境界,而是擁有想要保護的人或者事,我堅信我屬於後者,要麽死在這條選拔的道路上,要麽功成名就!”秦不凡的自信心猶如頑石般不可磨滅。
聽到這番話,林長卿倒是品味了很久,微笑道:“看來慶玄的眼光不錯。”
秦不凡沉吟片刻,道:“林大人,既然您身為都察院左都禦史,那麽必然對參與選拔的名單了如指掌,此次選拔的名單中有沒有特別強大的家夥?”
“名單是經過嚴格篩選的,皇家的目的不僅僅是擴充神鋒營的實力,也想要培養一批優秀的紫金龍衛,所以最終選定的名單大多以年輕人為主,而在其中不乏有實力強大的高手,比如龐太師之子龐玄宗,還有京城內名門望族的子弟都經受過專業的訓練,所以你這份武士初期的境界並不占任何優勢。”
“我知道了,聽說在論武之前,還要進行任務訓練,林大人是否知道內情?”既然擁有這麽個人肉情報係統,那秦不凡自然不會放過,繼續問道。
林長卿卻搖了搖頭,“任務是由陛下親自定下來的,具體細節到選拔之前誰也不會知道。”
“原來如此。”秦不凡低著頭,若有所思。
林長卿拍了拍手,示意老管家進來,說道:“帶他先去廂房吧,待會我還有事要處理。”
“是,公子這邊來。”
秦不凡離開了這間別致的書房,隨著老管家朝著後院廂房走去。
林長卿獨自站在書房內沉默了許久,等到老管家返回這裏,這才吩咐道:“夫人與小魚去哪裏了?”
“上街買首飾,還沒有回來。”
林長卿問道:“之前吩咐的事情籌備的怎麽樣了?”
老管家似乎察覺到什麽,臉色微變,說道:“地址選定在京城以南三百裏的山林,那裏民風淳樸,且周圍三麵環山,想要找到沒那麽容易,現在房屋已建築完成,可以入住了。”
“過些日子把夫人跟小魚先送到那裏,對外放話就說是回娘家拜祖。”
老管家愕然道:“大人,難道時候到了?”
林長卿雙手負背,站在窗口看著滿園的風雪,沉聲道:“快了,既然導火索已經點燃,恐怕用不了多久京城便會硝煙彌漫。”
老管家雖然不知道林長卿在計劃什麽,但遷居之事卻是他全權負責的,林長卿之所以這麽做,顯然是不想讓某些事情波及到他的夫人以及孩子,這件事策劃了差不多三年的時間,到現在終於要付諸行動了。
到現在秦不凡還不明白,他已被卷入一場積攢在京城內許多年的慘烈爭鬥,如今正漸漸地浮出水麵。
夜色漸深,馬夫人命令內府以及神鋒營侍衛滿城追殺秦不凡的事情已經鬧得人人皆知,原本對付區區一個武士,又何必勞師動眾,可被突然殺出的青衣老人這麽一阻,緊接著所有的線索都斷了,實在可疑。
趙蒼龍得知這件事情之後並沒有急於從宮內折返,待到日近黃昏的時候才坐著馬車回到府邸內。
雪花仿佛無窮無盡的落著,趙府的大堂內,除了趙蒼龍與馬夫人之外,還有些軍部的大佬以及神鋒營內的官員,人數雖然不多,但卻是集中了半個大越朝的軍事權力。
那名先前扛著機弩的老侍衛將今天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馬夫人在旁側也不時添油加醋,刻意將秦不凡描畫成十惡不赦的狂徒,倒是斟茶倒水的婉兒聽得心裏隻打寒顫。
第45章:北海修行
聽罷之後,趙蒼龍臉色微變,沉聲道:“如此看來,疑點倒有三個,那個青衣老人的身份以及事後如何脫身,還有現如今的藏匿之地,為了一名奴才我不太想出動暗部,你們能否查探的出來?”
那老侍衛深深低著頭,說道:“稟報大人,屬下查不出來。”
回答的如此幹脆利索,顯然是願意承擔後果,這幫老油條沒有這麽愚蠢會將罪責扛在身上,趙蒼龍頓時聽出這番話隱藏的深意,沉聲道:“說吧。”
老侍衛看了看身邊數名爵位隆重的大臣,猶豫了片刻才說道:“青衣老人尚未查探身份,但那名奴役隻要被我們盯上,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掉,之所以尚未追捕,是因為所有的跡象表明,他上了一輛馬車,而這輛馬車是不容許侍衛搜查的。”
一名軍部大佬皺眉道:“是哪家大臣的馬車?”
“都察院左都禦史。”
聽到這幾個字,心思縝密地馬夫人頓時聯想到他的名額怎麽會莫名其妙的又出現在榜單上,匆忙道:“是他了,原來如此,這小子的名字分明已經被剔除掉了,又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再次申報,甚至連身份都未曾核查,一定是他搞的鬼。”
神鋒營的官員開口道:“林長卿素來獨斷獨行,這次竟然會為一名奴役不惜犯怒趙大人,這倒讓我有些猜想不透。”
趙蒼龍的臉色始終很平靜,奴役中出了個武士是他看走了眼,不過這也無關緊要,要投靠侍衛營更算不得什麽,但是在這奴役身後的勢力,卻是讓他感到頗為驚訝,這麽多年同朝為官,對於林長卿的脾性再清楚不過,做任何事情都要權衡利弊,可謂是老謀深算、城府極深。
但這次卻為了保全一個奴役大動幹戈,卻是十分意外。
“依我看,在這件事的背後定然有更大的勢力做支持,林長卿絕不會私自行動對他毫無利益的事情,況且那青衣老人也絕非他的手下。”趙蒼龍語氣深沉的說道。
一名軍部大佬插口道:“林長卿任職都察院左都禦史,官職已經是從一品,還能有什麽勢力比他還大麽,莫不是在宮中不成?”
那神鋒營的官員看著趙蒼龍,道:“如果趙大人不放心,那就出動暗部吧,看看林長卿搞什麽鬼。”
趙蒼龍躊躇了片刻,擺手道:“這件事暫且擱置吧,我自有分寸。”
馬夫人愕然道:“那個奴才怎麽辦,就這麽任由他逍遙麽,現在賠了十幾個內府侍衛的性命,他們全都白死了嗎?”
“你還想怎麽樣,要讓全京城的人知道我們為了追殺一名奴役而大動幹戈麽,這十幾個侍衛的死全都是你的莽撞所至。”趙蒼龍的態度突然變得嚴厲起來,沉聲道:“看起來這件事情牽扯的勢力太多,但不會這麽就結束,一筆一筆的賬要慢慢地算。”
馬夫人臉色很難看,但也知道他們這些人聚集在一起也是有要事商議,所以很知趣地退了下去。
深夜,秦不凡盤坐在林府後院的廂房內,隔著窗外瞧著那如今已鋪滿雪白的池塘,感受到一種寧神的靜謐。
經過這瀕臨生死的驚險追殺,他意外的領悟到靈肉合一的奧妙,徹底地將淬煉過的肉身掌控到極致地步,也深深明白了輔助裝備的重要性,難怪自從關山落敗後,大越朝每年要征收那麽多的賦稅,而三分之二的賦稅都要用在軍備改良上,神鋒營內專門負責製造的部門每年產出的火器成千上萬,這也是保證他們能夠在戰爭中立於不敗之地的原因。
“看來弩箭能夠獵殺武士並不是傳聞,由此可見,神鋒營所鍛造的重型火器能夠滅掉武師乃至武尊都有可能,若是我能夠得到這樣的火器支持,實力定然能夠增強許多。”
心裏想著,他對於神鋒營的向往更勝,但此時離開了趙府,又不得不擔心起婉兒的安危,希望馬夫人不要為難她才好。
秦不凡從懷中掏出崩玉,皺了皺眉,自語道:“這裏是林府,要是我修煉的話,那頃刻間就會變成像趙府那樣生機禁絕的光景,但要是不修煉的話,如林大人所說,以我的實力在侍衛選拔中沒有任何優勢,僅剩兩天了,這該如何是好。”
此時,老管家推開房門,端了些點心放在桌上,笑容親近的說道:“這些是夫人親手做的點心,聽說家裏有客人,便吩咐我拿來給你嚐嚐。”
“替我謝謝夫人。”
看著老管家將房門關好,秦不凡拿起精製的點心就放在嘴中,雖然對他來說沒什麽滋味,但聞起來卻是格外香甜。
“難道天底下就沒有湧現無窮生機的地方麽?”秦不凡很是糾結,崩玉雖然是個極好的寶貝,卻根本無法大規模的施展,否則京城遲早變成地獄。
“是了,林大人學識淵博,或許他能夠為我解答。”
心裏想著,秦不凡匆忙推開房門,朝著林長卿的房間走去,然而黑夜之中,他驟然看到一個俏麗如花的身影在林園中走動著,她穿著絨毛長衣,戴著頂花斑帽子,極是可愛。
“這想必就是林長卿的獨女吧,聽說叫林小魚。”秦不凡有些癡迷了,他沒想到林長卿的女兒生地如此可愛動人。
“你是誰?!”林小魚看到這張陌生麵孔,驚訝道。
秦不凡走到林小魚麵前,彬彬有禮地說道:“在下秦不凡,給林小姐請安。”
林小魚恍然道:“原來你就是來我家的客人,不必多禮,往日父親帶回家的都是些王公大臣,沒想到今天會是你這樣的年輕人。”
秦不凡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這麽晚了,你要去做什麽?”
秦不凡如實說道,“我有些問題想要找林大人開解,他博學多才,定然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林小魚好奇地問道:“是什麽問題,或許我可以幫幫你。”
秦不凡撓了撓腦袋,“這事你不懂得,我還是問林大人好了。”
林小魚杏目圓睜,雙手插在腰上,頗為嚴肅的說道:“林大人自然博學多才,可林小姐也不弱,你且說說看,要是本小姐有幸答上來了,非要你賠罪不可!”
秦不凡吞了口唾沫,他在想是不是所有官家大小姐的內心深處都潛藏著這種野蠻的性格,低聲道:“我想去問問林大人,究竟有什麽地方會湧現出勃勃生機,永不盡絕。”
這個問題倒是有些奇怪,讓林小魚覺得秦不凡很特別,雖然還不知道這家夥的身份,但不由得有了興趣,囁嚅道:“任何生命、能源都有枯竭的一天,猶如經曆四季輪回,在無盡的歲月中漸漸地再衍化出新的生命。”
秦不凡摸著已有些胡茬子的下巴,焦慮道:“這種生命輪回的時間至少得百萬年,我想要找的地方要擁有無限生機,最好取之不盡的那種。”
“我知道有個地方。”林小魚眼睛一轉,嘿然道。
“什麽地方?”
“大海,隻有大海的生命力是磅礴無盡,海內生物、植物早已形成完整的生命輪回。”
秦不凡仔細一想,這倒也是,大海的範圍要比土地廣闊百十倍,其中所蘊含的生命力無窮無盡,如果用崩玉在海中施展,估計所吸取的天地元氣將更為濃厚,衍化出更大量的元氣精華出來,難怪傳聞有許多神仙境的高手都隱藏在茫茫海域之中,看來原因竟在這裏。
“林小姐果然博學多才,那麽最近的海域在什麽地方?”秦不凡詢問道。
林小魚看他被折服,心中也是樂開了花,“京城以北四十裏的地方便已是北海的海域,先前父親曾帶我們去那裏遊玩過,不過話說回來,你為什麽要找這樣的地方?”
秦不凡撓了撓頭,含糊道:“也就隨便問問,沒什麽,那我先走了。”說著,便要轉身離開。
林小魚不知道他藏些什麽心思,卻又迫切想要知道,靈機一動,說道:“你不是要見父親麽,我隨你去。”
“沒事,不勞煩林小姐。”
林小魚一把抓著他的胳臂,有些蠻橫的道:“這可是林府,有時候父親都得聽我的,你竟然敢敷衍本小姐,要去就一起去!”
秦不凡看著她這可愛水靈的模樣,心想看來是沒辦法甩脫了,隻能束手就擒。
此時,左都禦史林長卿正坐在大堂與夫人聊天,聽到秦不凡的請求後,不由皺眉道:“為什麽要去北海?”
秦不凡看了看身旁得意的林小魚,沉聲道:“隻有那裏能夠幫助我提升實力,離侍衛選拔僅剩兩天,我必須把握這個機會。”
林長卿說道:“你也說了隻有兩天,從這裏到北海至少要多半日,折返要一日多,我估計你能停留在北海的時間隻有一個晚上而已,雖然我並非練武之人,但也知道這臨陣磨槍其實效用並不是很大。”
林小魚素來對修煉武道的人充滿興趣,不由得心中一驚,“原來他要參加侍衛營選拔。”
秦不凡極有自信地說道:“那是別人,我卻不同,希望林大人能給我這個機會。”
坐在一邊的林夫人看起來雍容華貴,風韻猶存,頗有欣賞之意地看著秦不凡,微笑道:“他就是你說的那孩子麽,嗬嗬,不過去趟北海而已,你就遂了他的心願吧。”
林長卿聽到夫人勸言,雙瞳地底色呈現出微妙的變化,卻仍舊搖了搖頭,道:“我想你是否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別說是離開京城,就算是離開林府,恐怕都會是步步殺機。”
第46章:林小魚
“我知道,但如今做了這麽多事,就是為了成為神鋒營的侍衛,我不想因為個人實力而錯失這次機會,林大人……我知道您有辦法,請幫幫我。”秦不凡跪在林長卿的麵前,頭壓的很低。
林長卿很是為難,他自然知道站在秦不凡背後的那個人是誰,所以這個忙必須得幫。
一旁的林夫人笑道:“既然老爺公務繁忙,不如明天我陪這孩子去吧,順便帶魚兒去北海玩玩,他隨我們的轎子,就誰也不會起疑了。”
“胡鬧!如果遇到危險,試問誰能夠幫你們?”
林小魚一聽自己也能去北海,也是格外激動,抓著林長卿的衣袖撒嬌道:“父親,平素裏你那麽多貼身侍衛,分些給我們不就萬無一失了,也就兩日而已,就讓我們去吧。”
林長卿聳了聳肩膀,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大堂內來回踱步了片刻,方才說道:“也罷,不過兩日後你們不必回京城了,管家會帶你們去個地方,你們先在那裏住下。”
“時候到了麽?”林夫人顯然也知道那件事,不由愕然道。
林長卿深深歎了口氣,“估計快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隻有你們得以保全,我才能夠放手去做。”
深明大義的林夫人並沒有多問什麽,微微點了頭點,對林小魚說道:“魚兒,去收拾東西吧,我們可能要離開府邸一段時間。”
“為什麽?”林小魚驚道,這無緣無故的就要遷居,讓她有些不明所以。
仍然跪在地上的秦不凡從這番對話中聽出幾分端倪,看來某件大事正在這座京城內緩緩醞釀。
“不要多問了,等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先去收拾吧。”
林長卿將秦不凡扶起,意味深長地說道:“幫我保護好她們。”
“明白。”秦不凡深深點了點頭。
因為這次北海的請求,林長卿被迫將遷居的計劃提前進行,老管家帶著一幹奴役、婢女徹夜都在整理衣物,待到次日天仍未明的時候,秦不凡拿到一身衣物,這是特意為林府侍衛所製作的,色澤純白,他要做的就是化身林府的貼身侍衛,隨著林夫人母女前往“娘家”拜祖。
清冷地街道上,冰雪仍未化去,一絲絲凜冽的風襲來,刮在臉上猶如刀鋒掠過,疼痛難忍。
這些侍衛全都是武士級別的高手,憑借著體內的滾滾內力,就算衣衫單薄也能夠抵抗這天寒地凍,而秦不凡就更不用說了,他的核心體溫甚至比外界更低。
走到城門處,那些守城士兵看到是從一品大員的官轎,二話不說就拉開了城門,一切都顯得格外順利,秦不凡很奇怪,為何沒有趙府的人駐守在這裏,難道趙蒼龍根本不想理會這件事麽,雖然在趙府奴役了這麽多年,但他仍舊猜不透這個男人心裏的想法。
極為順利地離開了京城,這是從七歲主動賣入趙府後首次站在京城外界的土地上,心中不免變得激動起來,從現在起他再也不是趙府內的卑微奴役,而是前途無量的秦不凡。
從這裏抵達北海海域要四十裏左右,到達那裏至少也得是黃昏時分了,尤其是還載著大大小小的包裹,或許還會有延遲,而抵達北海之後,林夫人母女會小住幾日,然後直接前往那個林大人指定的神秘地點,至於秦不凡則隨著幾名貼身侍衛返回京城。
沿途,對秦不凡的身世以及武道修煉充滿好奇地林小魚不斷的發問,搞的他很是暈頭轉向,不過在交談中,他倒是對這位林家大小姐了解的越發深刻,看來從古至今,所有被稱為大小姐的優良傳統全都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展現與升華,不過倒不是惹人厭煩的野蠻刁鑽,總之是個相當開朗活潑的可愛女孩。
在行進的路上,秦不凡還向往著能夠在北海得到些什麽,大海乃是自然生命的源泉,除了廣袤無垠的宇宙空間,在這裏的天地元氣可謂是相當濃鬱,沒準以崩玉寶珠的能力都未必能夠消化如此龐大的生命體。
對於秦不凡的事件,趙蒼龍並沒有予以深究,甚至都沒有派人調查,更沒有讓這件事情擴散出去,原先的長街惡戰沒幾天就消化在滿是流言蜚語的京城了,然而在朝廷內,一場蓄謀已久的惡戰終於拉開序幕。
趙蒼龍聯合數名軍部大佬以及神鋒營頗有身份的官員聯合上奏,希望皇帝能夠撤消驍騎營、虎槍營、前鋒營以及護軍營,將京營兵力劃歸於神鋒營,以化零為整的方式加強京師守衛軍的力量。
其實這麽多年來,神鋒營的鋒芒太露,不斷地削弱其餘四營的軍力,再加上多年未曾投入戰鬥,營中從將領到士兵早已全無鬥誌,軍紀懶散,早已料到了這樣的後果,但是京城五營為曆代沿襲下來拱衛京師的完整軍事體係,趙蒼龍這麽做顯然是要將其廢除,令神鋒營的權力地位得以強化,從實力到名義上正式成為京城軍事力量的核心。
不過涉及到先帝傳統,所以現任陛下李天策並沒有立即同意,而是要經過百官商議才能夠做決定。
軍力乃是一個國家的頂梁脊柱,當大部分的軍力都集中在某個人手中的時候,國之安定便會動搖,如今神鋒營的存在顯然太耀眼了些。
經過了幾個時辰的長途奔襲,秦不凡終於看到遠處的殘陽撞碎在了海平線上,龐大的生命氣息即便遠隔數裏也能夠嗅到,林小魚更是歡呼地拍起手來,從窗戶中探出頭來享受著泛著淡淡腥鹹的海風。
此時仍處深冬,海邊漂浮著大塊的冰磚,北海海域離京城較近,所以每年都會有許多達官貴人遠道而來,到這裏感受大海的雄壯。
海邊佇立著許多酒館客棧,深冬季節自然冷淡了些,但不至於閉門謝客。
老總管吩咐著那些奴役先把滿車的箱子卸下來放置在客棧內,林夫人站在馬車邊,秀眉微蹙,問道:“我不太了解你們的武道修煉,你認為這雄壯的大海能夠幫助你提升實力麽,就這一晚的時間?”
秦不凡微笑著說道:“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大海,起初還有些猶豫,但現在感受到這海中源源不斷、磅礴無盡的生命氣息,就證明了我的抉擇沒有錯,這次要多謝林夫人了。”
“不必謝我,既然老爺這麽看重你,希望你不要讓他失望,這次我們遷居,不知道何時才能返京。”林夫人說著,突然附在他的耳邊低聲道:“如果老爺某天遇到了生命危險,請一定要救他的性命。”
秦不凡不知道林夫人何出此言,但毫不猶豫地說道:“夫人放心,若是力所能及,我決不推辭。”
林夫人笑著點了點頭,道:“那就先不打擾你了,這裏海風太冷,我們會去客棧小住幾日,品嚐下這裏的海鮮,等你完事之後就來找我們,到時會派些貼身侍衛護送你到京城。”
“多謝。”
眼看著林夫人等人已前往客棧,秦不凡獨自來到了海邊,看著這一望無際的海洋,同北方高原那片蒼茫的土地一樣,凝聚著一種無法言說的神秘生命力,這是一種超越自然的深刻。
秦不凡走近那渾沌的藍色高原,任帶著冰碴子的海水漫過雙腳,卻似乎能托過它冷峻的外表而聽到那深層裏生命的喧囂,神識感知頓時進入了一種極其微妙的境界,這片神奇的海域不同於真正的高原大陸,在高原大陸上,一切生命都是坦露無疑的。而在這裏,一切都被那層混沌不透明的海水包裹著,內在的生命的衝動隻是偶爾變幻稱浪花翻騰一下就消失了。
在這裏,一切都是濕潤的、鬆軟的、細膩的和變化不定的……對於這龐大且又神秘無盡的生命體,秦不凡無法真正的窺見它的內心,卻不由對它會產生一種渴望,想深入它、洞悉它複雜莫測的內部世界。
“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富有生命力的地方,這便是海洋麽?”秦不凡有些難以置信,他蹲下身來,將食指放入海水中,神識幅散百米,頓時能夠感覺到那無數生命個體在水中遊動著,小到浮遊生物,大到百噸巨鯨,可以說這片海域就是孕育無限生命的起源之地。
秦不凡環視四周,此時天色漸暗,根本無人會在這海域附近遊走,所以也就放下心來,找到一處礁石的後方盤坐在沙灘上。
“後天便是侍衛選拔的日子,也就是說明天清晨我必須利用元氣精華來完成經脈的淬煉,時間雖然有些緊張,但應該足夠了,我必須盡快開始。”
秦不凡並不想拖延時間,匆忙將那枚崩玉寶珠取了出來,這顆上古靈寶似乎也感應到這股龐大無盡的生命力,激動地顫抖起來,內部的脈絡在瘋狂地舒張著。
“有了你,我的修煉速度就是別的數十倍之多,看看今晚能夠幫助我淬煉幾條經脈。”
之前淬煉經脈之後,秦不凡的體質得到了極大地提升,尤其是進入了靈肉合一的微妙境界,不知道這次進化會得到什麽樣的頓悟。
隨著內力灌輸,那純粹的黑色內力令這顆崩玉寶珠釋放出一大片朱色光芒,猶如深邃的血色眼眸在貪婪地注視著這片海域。
霎息間,無窮的怒吼紛至杳來,令海麵都形成了劇烈的震蕩,掀起了數丈高的海浪。
“竟然有這麽多的化神,不過海洋形成於鴻蒙時期,在這裏存活過億萬生命,有如此龐大的化神並不奇怪。”
第47章:遠古魔獸
在那些海洋生物的化神中,他看到許多從未見過的生物形態,想必都是早已絕種的遠古異獸,張牙舞爪地在頭頂上狂奔著,然而隨著崩玉寶珠大發神威,猶如在天地間織就了一張無形的大網,將那些化神異獸籠罩在內。
“不行,這天地元氣太過龐大,崩玉寶珠根本無法一次性消化,看來還是得循序漸進。”秦不凡也知道一口吃不成個胖子的道理,環抱著寶珠,利用神識掌控著它的吞噬能力,頓時感覺壓力驟減,繼而催動元神海,那早已按捺不住的黑色旋渦立即扶搖直上,衍化出無窮黑氣,開始貪婪地吮吸這股天地元氣。
這蘊藏在海洋中的天地元氣本就精純,而透過崩玉吸納來的元氣化神更是毫無雜質,所以黑色漩渦轉化的速率得到極大地提升,沒過多久就已在丹田處積攢了不少的精華液體,這些液體又漸漸地凝縮起來,形成嬰兒拳頭大小的丹丸狀。
這種丹丸狀態的元氣精華要比液體狀態的還要珍貴得多,必須在元氣足夠充裕的情況之下才能夠形成,之前也是足足廢掉了一座山頭才勉強成功,這次的體積較之先前明顯大了許多,也越發的圓潤。
陰脈之海與行於背部正中的督脈已經淬煉成功,如今尚有六條經脈仍處於深深閉塞的狀態,且秦不凡發覺越是到後麵,沉積地雜質就越發厚實,想要淬煉突破就變得更為困難。
如今北海海域就在眼前,秦不凡又豈能放過這樣的機會,眼瞅著丹丸狀的元氣精華快要形成,便緩緩將其引導到被混沌包裹的衝脈之中。
“上至於頭,下至於足,貫穿全身,氣血要衝!”
從《崩玉古經》的注解來看,衝脈擁有掌控十二經脈氣血之神妙效用,也成為十二經脈之海,對於體質的進化至關重要。
先天體質虛寒令氣血孱弱,導致秦不凡的肉體淬煉始終有所桎梏,遇到類似趙蒼龍這般擁有強大血氣的高手則會感到渾身壓迫,所以淬煉衝脈對他來說極為重要。
這條十二經脈之海被一股頑固無比的混沌物質給死死阻塞著,想要破解絕沒有那麽容易,尤其在引爆丹丸精華的時候,秦不凡的肉體要承受比以前更為慘烈的痛苦,不過他此時也算是有了心理準備,憑借著強大的意誌力並沒有感到有所畏懼。、
客棧內,顯得格外冷清,沒多少人會在深冬季節來此地看海,那些夥計端上來精致的海產,倒成了唯一的風味。
林夫人泯了口酒,使身體漸漸溫暖起來,看著窗外的濃濃夜色,說道:“希望這孩子別凍著。”
林小魚自顧自地吃著龍蝦,含混不清的說道:“放心吧,他怎麽說也是武士,肉體經過淬煉後沒那麽容易受傷的。”
林夫人笑了笑,突然歎聲道:“魚兒,今日作別,不知道何時才能返回京城,恐怕想見見你父親都很難了,你要有心理準備。”
林小魚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她有些愕然的看著母親,道:“為什麽會這樣?”她尚且年幼,知道的事情較少,雖然預料到可能父親遇到了某些難以解決的事情,但沒想過會如此嚴重。
林夫人徐徐說道:“這也沒辦法,你父親幾年前就已經在籌劃一切了,要將我們遷居在京城以北四百裏的山林之中,那裏是座與世隔絕的小村莊,民風淳樸,不會有任何人來侵擾,隻有我們到了那裏,他才能夠在京城放手去做。”
“父親要做什麽,難道危險到會波及我們麽?”林小魚追問道。
林夫人微微搖頭,“這場暗戰尚未展開,誰也不曾知道,但是你父親身為都察院的左都禦史,自天子登基之後,他冒著極大地危險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至於究竟是什麽,我也不太清楚,但應該關係極大……過了這麽多年,我以為他已經放下了,誰曾想他根本從未忘記,隻是在等待時機,我想應該不遠了。”
林小魚呆滯地坐在那裏,喃喃道:“那父親會有生命危險麽?”
林夫人歎了口氣,道:“這種事情誰能夠說的清楚,不過我知道在你父親背後還有一個更為隱蔽且極為龐大的勢力,我也曾想過用些私底下的渠道來探查,但卻無絲毫用處。”
身為林家的大小姐,林小魚整日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並沒有為父親的事情有所操心,此時她知道父親可能在密謀一件大事,不由得擔心焦慮起來,隻可惜她是女兒身,不懂國事,也從未修煉過武道境界,否則的話還可以留在他的身邊。
“母親,我真的好沒用。”林小魚在低聲哭泣。
林夫人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下,道:“我們不聞不問,按照他說的去做,就是給予他最大的支持,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相信他做的對的,哪怕以後得到的乃是殺頭的大罪,都無怨無悔。”
林夫人的深明大義、溫柔賢惠在整個京城都是頗為出名的,也唯有她能夠在不知緣由之下義無反顧的為丈夫做任何事情,這也是林長卿多年來都未納妾的原因,有此妻女,足矣。
林小魚用力地點了點頭,瞧見窗外又洋洋灑灑得落下了雪花,道:“不知道那小子怎麽樣了,要不要我送把傘給他?”
“人家有名有姓的,我聽說他年方十七,比你還大兩歲,你得叫秦大哥才是,不過這氣溫驟降,你還是送件棉襖給他吧。”看起來林夫人絲毫不介意他的奴役身份。
“切,讓我喊大哥,美死他。”雖然嘴裏這麽說,林小魚還是吩咐下人準備了傘跟棉襖。
離開客棧,淒冷的寒風呼嘯而來,林小魚不由得縮緊了脖子,將雙手插在袖口裏,囁嚅道:“這傻小子,不會凍死了吧?”
沿著白色的海灘,林小魚快步走著,眼看著那黑沉沉地大海宛如蟄伏在此地的惡魔般注視著自己,不由得心跳加劇,一股恐懼感從心底深處油然而生。
“氣死我了,這家夥究竟跑哪去了?!”
走了片刻,仍然找不到秦不凡的身影,但她卻感覺到一股股氣流在瘋狂湧動著,其目的地竟是在不遠處的礁石後方。
林小魚並不知道這氣流中所蘊含的乃是濃鬱至極的天地元氣,踩著小碎步急匆匆地走了過去,頓時瞧見在那礁石的後方,綻放著強烈的朱色光芒,耳邊還隱隱傳來萬獸咆哮的聲音。
“他……他這是在修煉麽?”
從未見識過武道修煉的林小魚立即提起了極大地興趣,躲在不遠處盯著。
秦不凡仍然盤坐在一塊礁石上,渾身流淌著殷紅如血般的氣體,崩玉寶珠在胸前懸浮著,困鎖著那源源不斷的萬獸化神,以此彌補龐大的天地元氣。
“耗費了兩枚丹丸元氣精華,這衝脈總算是淬煉成功了,照此看來,血氣較之先前濃厚了許多,有道是血氣濃厚,身強體健,血氣衰微,發齒墜落,這對我的體質改善有著極大地好處。”
隨著第三條經脈的淬煉成功,他再次感覺到從中湧現出來的能量,於經脈、骨骼、筋肉中形成微妙的變化,令元神海的黑色內力都飽滿了許多。
這種丹丸狀的元氣精華,要是能提煉出來,在黑市中的價格不比一本煉體秘籍便宜,不得不說秦不凡這麽說的確是太奢侈了,從而造就近乎變態的修煉速度,尋常武士要淬煉三條經脈,少說也得一年半載,但秦不凡卻僅僅用了數天的時間。
秦不凡看著那些被崩玉寶珠所束縛的元氣化神,淡然道:“第四條經脈的阻塞程度比我想象的眼中的多,但無論如何也得拚命嚐試,打通衝脈後我的肉身實力提升了將近一倍,預計第四條還能夠呈倍數的提升。”
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隨即單手將這枚崩玉寶珠托舉起來,從掌心處湧現純粹的黑色內力,催動著寶珠釋放出更為猛烈地吸納力量。
林小魚乃是凡人肉身,無法看到那些虛無縹緲的化神,但能夠聆聽到那些咆哮嘶吼的聲音,不由得心驚膽戰起來,然而在此刻,一聲極不尋常的怒吼從北海深處傳來,這種吼聲仿佛蘊藏著無比強大的震懾力量,令她的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這……這是?”
秦不凡瞳孔睜圓,他感覺到無窮的威壓從天而降,潛伏在內心深處的多種負麵情緒都被激發了出來,渾身都在瑟瑟顫抖著,然而崩玉寶珠卻仿佛找到了獵物,釋放出異常猛烈地朱色光芒。
隻見在深海之中,一頭龐大如山的巨獸緩緩升起,它的軀體呈現半透明狀態,顯然也是元氣凝聚的化神,狀如虎鯨,頭上長著三丈多長的尖角,身下生有四肢,尖銳的獠牙從嘴角身處,猶如紅燈籠般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自己。
這根本不是尋常生物,在看到這頭怪物的瞬間,秦不凡的腦海中掠過一個生詞……魔獸。
“難……難道魔獸真的存在於世麽?”
在這片海域之中蘊藏的天地元氣之多難以想象,形成萬物化神並不奇怪,然而會以何種形態出現,則取決於此地曾經存活過什麽樣的生命,之前遇到的元氣蒼龍,其原形應該是生長了百年以上的蛟或者蟒蛇,然而此刻出現在秦不凡眼前的卻是從未見過的生物。
所謂魔獸,在典籍中也曾記載過,是那些懂得吸納天地元氣的野獸,多為神仙境高手的坐騎,它們擁有極高的智慧以及超凡的實力,外形千奇百怪,如果說這怪物是頭魔獸的話並不稀奇,秦不凡鎮定心神,感受著從這頭化神中滲透出來的那股遠古氣息以及極強的暴戾情緒。
第48章:又是他!
“不可能,萬物化神是不具備情緒變化以及攻擊力的,為什麽這頭化神會如此的活生生?”秦不凡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頭遠古魔獸,所以才會出現這種異常的形態,北海海域無邊無際,且從鴻蒙時期到現在經曆了億萬年的演變進化,或許真的有魔獸曾經存活在這裏也說不定。
雖然沒有看到這頭體大如山的怪物,但林小魚的心中慌亂恐懼,腦海中仿佛浮現出這頭魔獸的虛影,極為詭異。
秦不凡聳了聳肩膀,他利用神識感知這頭極為強大的化神,頓時發現存在於它體內的天地元氣要比尋常化神濃鬱百十倍,這猶如一座巨大的寶藏出現在麵前,等待著他的開啟。
“要是能夠徹底的吸收煉化,估計十枚丹丸元氣都能夠凝練出來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絕不能夠錯過!”秦不凡托舉著崩玉寶珠,寶珠內釋放出無盡的朱色光芒,縱橫交織成一道巨網將那怪物籠罩起來。
這頭魔獸化神的體積之大,幾乎掙脫了崩玉寶珠的吸納範圍,秦不凡接連以內力催動才勉強勢均力敵,鼻息間彌漫著那股濃鬱的遠古洪荒味道。
“等煉化了你,估摸著可以令我的肉身從裏到外得到徹徹底底的強化,煉脈的進程也能夠大跨一步,這樣距離武尊境界也就不遠了。”秦不凡心中想著,麵色卻是顯得格外激動,普天之下也唯有他能夠采用如此變態的修煉方式,如今僥幸捕獲到一頭魔獸的化神,他又豈能輕易放過。
這頭魔獸化神陷入牢籠之中奮力掙紮著,接連發出動人心魄的嘶吼,在被吸納的同時,它渾身虛幻的肉體仿佛變得實質起來,那些猶如盾牌般的鱗甲,猶如水桶般粗細的血脈,猶如利劍般的森然獠牙栩栩如生的出現在秦不凡的麵前。
當此情境,任這秦不凡再怎麽鎮定也變得驚慌失措起來,崩玉寶珠劇烈的跳動著,幾乎就要震脫他的掌控。
“吼!”
伴隨著一聲咆哮,這頭遠古魔獸就這麽活生生地出現在半空中,到處都彌漫著暴戾的血腥味道。
林小魚這會是真真切切地看到這頭魔獸的真實映像,頓時歇斯底裏的驚呼起來,卻驟然引起了這頭魔獸的注意。
“糟糕!”秦不凡沒想到林小魚會出現在這裏,此時他察覺到這頭遠古魔獸的目標鎖定在了林小魚的身上,不由得心中一緊,雙腳踩著冰冷的礁石連續猛蹬,整個人猶如黑夜中的一道羽箭迅猛射出。
這頭仿若虎鯨般的魔獸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將全無反擊之力的林小魚吞噬。
秦不凡眼瞅著形勢危急,雙掌渾圓成盾,此時已經貫通了三條經脈,他能夠感覺到渾身湧現出來的磅礴力量,尤其是黑色內力較之先前衍化的更快,力量更強,看起來這淬煉經脈後已初步展現效果。
“救我!”林小魚隻是徹徹底底的凡人,尤其是驚恐之下,渾身癱軟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坐在海灘上。
“畜生,吃我一記碎荒!”
哢嚓!雙掌擊出,虛空驟然浮現出一絲絲的裂紋,從那裂紋深處傳來琉璃破裂的響動,這頭魔獸仿佛察覺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腐朽之氣,將巨尾一甩,朝著秦不凡撲來。
碎荒奧義瞬間爆發,一股爆炸之力從那碎裂的虛空中席卷而來,頃刻蔓延這頭虛幻魔獸的全身。
腐朽之氣衝天而起!
“好家夥,沒想到淬煉經脈後,實力竟然增強了這麽多!”秦不凡心中驚歎,但雙掌絲毫沒閑著,朝著那巨鯨的肉體連拍數掌,但掌勁卻如中虛無,從它的肉體穿透了過去。
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這頭遠古魔獸根本不可能複活,之所以會形成如此真實的影像,或許是殘存在海底深處的一縷靈魂所造成的,從這龐大的肉軀之中,秦不凡能夠感覺到那一絲極為微弱的靈魂氣息。
“原來如此,我收了你!”
秦不凡將崩玉再次祭出,這拳頭大小的遠古靈寶頓時展現出驚天地泣鬼神的煉化之力,頓時將這頭魔獸死死的粘在虛空中,隻見一股黏稠的黑色物質冉冉升起,托著一尊手持鐮刀的黑玉骷髏。
“又是它?!”
秦不凡吞咽了口唾沫,他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尊骷髏魔神會出現。
這尊黑玉骷髏冷若冰霜般的注視著這頭虛幻的遠古魔獸,空洞地嘴裏發出桀桀地怪笑,忽然間鐮刀起落,就聽噗嗤一聲,魔獸已被斬為兩截,那掙紮之力全無,狂暴的天地元氣猶如潮水般湧入崩玉寶珠內。
“原來它是要幫我製伏這頭化神。”秦不凡心中了然,猛然感覺到無窮量的天地元氣從崩玉寶珠湧入元神海,體內那貪婪的黑色旋渦就像是八輩子沒有開過葷腥的惡狼,肆無忌憚的吞食起來,轉化出精純的元氣精華,在體內再次形成丹丸狀。
到了這關鍵時刻,秦不凡也懶得去管林小魚,自顧自地盤坐在海灘上開始煉化起來。
林小魚看到那頭魔獸消失於無形,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捂著砰砰亂跳的心口,低聲道:“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嚇死我了。”她抬頭看了看秦不凡,隻覺得海風淒冷,天空上仍飄著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轉眼間已成了個雪人。
林小魚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旁,端詳著這個有些陌生的男子,低聲道:“喂!喂!你聽到沒有?”
秦不凡此時正全神貫注的凝煉丹丸元氣,根本無暇理會。
林小魚氣的跺了跺腳,但又不忍這麽離開,鼓起嘴說道:“看在你救了本小姐的份上,本小姐權且幫你一次,可別亂想。”說著撐開雨傘坐在了他的身旁,又用手輕輕彈開這滿身的積雪。
到這會兒,秦不凡才發現是有些低估這魔獸化神的分量,湧入崩玉寶珠的天地元氣仿佛永遠不會枯竭似的,且精純到了極致,方才這頭遠古魔神展現出來的情緒變化以及攻擊力全都是以那縷殘破的靈魂為支撐,而骷髏魔神輕而易舉的斬殺之後,留存下來的僅剩下這大量的天地元氣供他吸收了,且沒有任何阻礙。
秦不凡也沒有想到崩玉寶珠會在這北海之內吸收到一縷遠古魔獸的殘魂,回頭想想仍然心有餘悸。
但現在風平浪靜之後,他開始享受這足以令人振奮的寶藏。
也就一個時辰左右,三枚元氣丹丸已凝煉成功,且天地元氣仍呈現飽滿之態,秦不凡心想有這麽多彈藥做後盾,開辟第四條經脈豈不易如反掌?
雪依然無邊無際、無止無盡的下著,林小魚坐在秦不凡的身旁,迎著海風瑟瑟,頓時覺得有些寒冷,她用手指輕輕觸摸,發現秦不凡的肌膚如冰,甚至比這海風更加冰寒,不禁心亂如麻起來,匆忙將這棉襖裹在了他的身上,要不是看到他鼻息之間呼吸沉重,還以為是死了呢。
“臭小子,像個死人似的坐在這裏,還要讓本小姐服侍你多久呢?”林小魚撐著雨傘,盡量不讓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可自己卻被侵染了半個身子。
此時天色已晚,幾名貼身侍衛帶著幾件棉襖趕到這裏,說道:“大小姐,可找到你了,林夫人見你遲遲未歸,很擔心你,請隨我們回去吧。”
林小魚看著仍然處於入定狀態的秦不凡,猶豫了片刻,道:“請告訴母親,不用擔心我,等他醒了我自會回去。”
“這……不如讓小的代勞。”那侍衛說著便要撐起雨傘。
林小魚搖了搖頭,微笑道:“不必了,我沒事,你就這麽轉達吧,母親總是說我做起事來沒有始終,不懂得堅持,我可不想再被瞧不起。”
那名侍衛顯得很為難,躊躇了片刻,吩咐兩名侍衛駐守在此,這才離去。
林小魚也不知道哪來的決心,她低頭看著秦不凡的側臉,又想起之前母親所說過的那番話,喃喃道:“本小姐現在幫你遮風擋雪,希望你回到京城後,可以協助父親渡過難關,那我這麽做也就值得了。”
此時此刻的秦不凡並沒有聽到這番話,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突破第四條經脈上,渾身氣血沸騰,一顆顆丹丸狀的元氣精華不斷炸裂,元神海內湧動著無窮的力量,在逐步分解著那固若鋼鐵的混沌物質。
在這異常艱辛的過程之中,秦不凡的肉身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猶如萬蟲跗骨、猶如千針刺紮,然而經脈的每一寸擴張、每一尺的貫通,都在令全身上下形成著微妙的變化。
如果是尋常武士,日以繼夜的修煉,以循序漸進的步伐拓展經脈倒不會如此,但秦不凡以無窮元氣精華強行淬煉,則必須要承擔這種難以忍受的疼痛。
林小魚看著他的臉色由蒼白轉為鐵青,渾身都在流淌著冰冷的汗水,也是不由得焦慮起來,急忙從手帕擦拭他的汗水。
時間分秒的流逝著,不知道為什麽在林小魚的眼裏卻顯得如此緩慢,期間林夫人也曾過來探望過幾次,但在知道秦不凡處在修煉的關鍵時期,也就沒有再做打擾,任由著女兒為他守候身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雪漸漸停了,遠處的淡淡雲氣中流淌著一弧流光,掙紮著,忽然掙脫了雲層,化做一道璀璨的光芒,徹底照亮了整片天際。
秦不凡的身上已經不再滲透出冷汗了,他的臉色也漸漸變得紅潤起來,仿佛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第49章:奇經八脈
林小魚揉了揉沉重的雙眼,皺眉道:“為什麽他還不醒來?”
一旁的貼身侍衛也是武士級別的強者,雖然他從未見過如此變態的修煉方法,但也知道經曆了整晚的修煉,秦不凡的實力得到了翻天覆地的提升,解釋道:“大小姐,他這是在淬煉經脈,此刻看來已經是成功了,但經脈淬煉成功後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緩衝期,因為肉體尚未適應拓展貫通的脈絡,所以這段時期他還不能夠醒來,而是需要領悟這煉脈之後的變化。”
“那要多久?”林小魚問道。
那侍衛微微搖頭,“屬下不知,老實說屬下也是頭次見到有人會在一夜之間將經脈淬煉成功,不過看他的體質,應該不需要太長的時間,或許今晚差不多便會醒轉。”
“今晚……明天便是侍衛營選拔的日期,那他豈不是趕不上了?”林小魚驚道。
貼身侍衛輕歎了口氣,“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總之這個時候是絕對無法分心的,否則的話不僅經脈受創,還可能造成永遠無法痊愈的傷害……既然時間尚早,大小姐還是先去休息,吃些東西再來看他吧。”
林小魚嘟了嘟嘴,道:“不要了,你拿些東西給我吧,本小姐今天就坐在這裏,看他什麽時候醒來,對了,我母親呢?”
那侍衛有些為難的笑了笑,“夫人與管家一大早便去旁邊的小鎮購置貨物去了,此次可能不會再返回京城,所以需要的物事較多,吩咐我們照看大小姐。”
林小魚擔憂道:“要是他錯過了這次侍衛選拔,恐怕會後悔一輩子吧。”
茫茫北海上漂浮著大量的冰塊,仍有許多漁民乘坐著漁船去捕撈海產,隨著陽光在波浪起伏的海綿上灑落的片片流金,倒是一副猶如仙境般的景色,林小魚就這麽瞧著,不覺癡了,她還從未見到過如此美妙的畫麵。
“要是這臭小子也能睜開眼看看就好了。”
日光漸漸消褪,這海上的景色就仿佛白雲蒼狗般變幻莫測,先前還是一片晴朗,頃刻間便被遠處襲來的一片濃厚的雲層遮蔽了天日,冰冷的風雪再次降臨人間。
林夫人帶著老管家來到這片海灘上,看著太陽撞碎在海平線,收斂了最後一絲光芒,詢問道:“從這裏抵達京城最快要多久?”
“最快也得四五個時辰。”老管家如實說道。
林夫人秀眉微蹙,“若他再不醒來,恐怕就趕不上了。”
林小魚也是越發焦慮,想要叫醒秦不凡,又怕令他的修煉成果功虧一簣,也許還會令經脈受創,永難治愈,一時陷入糾結之中。
林夫人撫摸著林小魚的秀發,柔聲道:“一切如天命注定,希望這孩子能夠渡過難關。”
經過整晚的拚搏,秦不凡終究憑借著遠古魔獸的化神衝破了第四條經脈的束縛,令肉身、內力衍生都得到了極大地強化,此時此刻的他,感覺到渾身氣力飽滿充實,隨著經脈的淬煉貫通,他漸漸感覺到這每條經脈中都仿佛蘊藏著無盡的奧妙,猶如四隻寶箱呈現在麵前,等待著一一開解。
目前凝煉的四條經脈有“陽脈之海”、“陰脈之海”、“十二經脈之海”以及“血海”,從《崩玉古經》的注解來看,每條經脈所形成的效果各有不同,但秦不凡已深切感知到肉身的變化,如果說淬煉筋骨乃是對肉體外側進行打磨的話,那麽煉脈則是對體內進行強化改造。
想要達到肉身無敵,不僅僅是要煉體、煉脈,還要深化到煉骨髓以及煉五髒六腑等諸多環節,對於現在的秦不凡來說還差了很遠,在大越朝能夠修煉到此等境界的高手,包括趙蒼龍在內不超過十個。
眼下,所有的元氣精華消耗殆盡,最終凝煉了多少丹丸精華,秦不凡卻已經忘卻了,隻能想起那對量似的分解混沌物質時的場景,這次消耗的確是大,不過收獲倒也不少。
“《崩玉古經》所修煉的脈絡循行錯綜,與體內多處均有交匯,涵蓄十二經氣血與調節十二經盛衰,其玄機奧妙交織十二主經脈還要博大深邃,若十二經脈為溝渠,那麽這八條經脈即為湖澤,其作用就在於蓄積之上,如此一來,無論是氣血、精力還是內力,我的存量都比一般武士要強大的多,原來這奧妙就在於此!”
秦不凡恍然大悟,突然開口喊道:“奇經八脈,果然神妙!”
此時,坐在一旁都快睡著的林小魚聽到這聲呐喊,頓時打了個激靈,狠狠地在他身上擰了一下,道:“你發瘋啦!”
秦不凡睜開雙眼,朝著這無邊無際的海洋深深吸了口氣,道:“多謝了!”
要不是海洋能夠自行繁衍無限生機,恐怕被昨晚那麽大力度的抽取,估計已經有無數浮屍漂浮在海麵上了。
林小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問道:“為什麽要謝大海?”
秦不凡淡然道:“因為大海把它的部分生命獻給了我,不過我也得謝謝你。”
“謝我什麽,我又沒把生命獻給你。”林小魚說著,雙頰已泛起兩抹嫣紅。
秦不凡微笑道:“要不是你昨夜為我打傘,恐怕我現在早已深陷雪堆之中了,還勞煩林大小姐陪我枯坐一夜,隻是口中言謝根本算不得什麽。”
“你知道就好。”林小魚臉上顯得滿不在乎,心裏卻泛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此時,林夫人走了過來,說道:“此時已近子時,我這裏已備好快馬,你快些趕回京城吧,或許還能夠趕上明日的侍衛選拔。”
秦不凡站了起來,對著林夫人拱手道:“林夫人有心了,不必快馬,我自有法子按時趕回。”
林夫人不知道秦不凡有些什麽法子,但看他信心滿滿的樣子,倒也鬆了口氣,取了件嶄新的棉衣給了他,說道:“近日天氣陰冷,寒雪不斷,你快穿著吧,如今老爺應該在府中等你,切勿讓他失望。”
秦不凡點頭道:“請夫人放心,這次侍衛選拔對我來說至關重要,無論如何我都會全力以赴的。”
林小魚撅著嘴說道:“你最好爭取個紫金龍衛看看,否則的話我會瞧不起你的。”
秦不凡淡然笑道:“小的謹記大小姐教誨。”
“快去吧,時間金貴,千萬不要耽誤了。”林夫人仍舊有些擔憂。
秦不凡朝著母女倆深深一躬,道:“在下不會忘記林夫人所說,先行告辭。”說完,他麵朝著南方的樹林,目光微微聚斂,腳步瞬移,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腳尖上,猶如一支羽箭嗖然消失於茫茫夜色之中。
林小魚愕然到:“難怪他不用快馬,這速度比馬匹不知要快上多少……好厲害。”
身旁的貼身侍衛插口道:“他的煉脈成功,估計也達到靈肉合一的境界,對於肉身的掌控程度精於微妙,速度自然也得到極大地提升,預計天亮前趕回林府應該不成問題,這下夫人與小姐可以放心了。”
林夫人微微點頭,拍了拍林小魚的肩膀,道:“你這兩日也辛苦了,快去廂房休息吧,東西老管家都已整理,明天便要啟程。”
林小魚的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濃濃地憂傷,低聲道:“母親,魚兒實在不想就這麽離開。”
林夫人歎了口氣,“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父親有他的打算,我們做女人的隻能在背後默默的支持他。”
“那還能再見到父親麽?”林小魚說著,已是聲淚俱下。
林夫人有些哽咽地說道:“會的,也就數年光陰,待他做完該做的事情,便是我們重逢之時。”
神鋒營擔負著“內衛京師,外備征戰”的重任,為如今大越朝的核心軍備力量,尤其是在趙蒼龍聯合各軍部大佬上奏剔除其餘各營之後,雖然李天策尚未同意,但它的權力地位顯然已經攀升到了最高峰。
如今,蓄勢已久的神鋒營選拔終於便要在今日展開了,這對整個大越朝,乃至整個天下來說都是一等一的大事,京城地民眾早已翹首以盼,街道上顯得比平日熱鬧了許多。
現在神鋒營地位再次拔升,即便是最低等的侍衛都要比那些帶著品的官員強勢的多,所以這些投考的人都顯得滿腔熱情。
此時,林長卿站在林府門前靜靜等待著,他的臉色平淡如水,看不清有任何焦慮,但距離考核的時間已經不多,就算差著一絲半毫也會被取消資格。
一名侍衛目視著那條長街,沉聲道:“大人,若是他趕不回來該怎麽辦?”
林長卿的嘴角突兀地泛起一絲笑意,“這場侍衛選拔比他的命還要重要,按照他的話來說,要麽死在這條路上,要麽就爭個名額回來,我對他還是有信心的。”
雖然天色尚未明亮,街道上已是車水馬龍,到處都顯得格外擁擠,尤其是南北兩城,滿是積雪的青石街道上不知道有多少車輪滾動,多少人來人往的踩踏著雪水。
然而此時,就在一座閣樓的屋簷中,極為突兀地出現一道人影。
他渾身都已勢頭,看起來極為狼狽,但麵容上卻洋溢著無比激動地神色,籌謀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了這天的到來,此時站在這裏,他不由想到當日被狙擊的場景,但心中再無餘悸,以他現在的實力,就算是與那老侍衛正麵對抗,也絕不落於下風,這就是修煉之後所湧現的強大自信。
第50章:神鋒營
隨即腳尖一點,這屋簷頓時粉碎,而他整個人猶如翱翔地雄鷹般,精妙地掌控著身體的每個微妙的細節部位,達到近乎完美的平衡,以滑翔的姿態轉瞬間便來到了林府所在的長街之中。
那名侍衛見到秦不凡,拍了拍腦門,道:“你總算來了,再遲片刻的話就前功盡棄了。”
秦不凡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林長卿深邃的目光打量著他,說道:“看來讓你去北海是對的,僅僅兩日,你卻成長了這麽多。”這位左都禦史雖然沒有修煉過武道,但這雙識人之眼也能夠從對方的身上看到常人注意不到的東西,例如氣質、氣場乃至氣機。
現在的秦不凡給他的感覺已然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還要多謝林大人。”
林長卿淡然一笑,吩咐侍衛將備好的馬車拉過來,道:“我們要走了。”
“我們……林大人要隨我一起去麽?”秦不凡愕然道。
林長卿道:“這次侍衛選拔,你的名字是我舉薦上去的,隻有我表露身份,這才能夠保你安然無恙,這也是對趙蒼龍表明立場。”
秦不凡擔憂道:“那豈不是將大人也牽連在內,這萬萬不可,趙蒼龍不會放過你的。”
林長卿笑道:“別以為趙蒼龍的神鋒營全都是蠢蛋,那天你來到我府內的事情,恐怕他們早有頭緒了,自然會以為你的後台是我,我這次就是要讓這件事情從暗處轉為明處,你隻需要在選拔上全力以赴,其餘的就交給我便好。”
坐上了馬車,秦不凡依然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牽動到朝中一品大員,也漸漸發現好像從他的身上即將引發一件令人難以想象的暗戰。
“大人,能否告訴我,這一切是否因我而起?”
林長卿看著窗外絡繹不絕的行人,淡然道:“你是條導火索,有些事與你無關,卻行差步錯、機緣巧合的走了進來,或許這就是天意所為。”
至於慶玄為什麽會選擇秦不凡,林長卿猜想不透,也沒有妄想可以揣摩到他的心思,但從個人的眼光來看,這個孩子的確有些異於常人之處,不僅僅是他呈幾何倍數提升的實力,更多的是那堅韌不屈的意誌。
一個人有了想要守護的東西,才是他最強大的時候,而秦不凡恰恰處於這種無敵的狀態。
拱衛京師的神鋒營總部設定在京城西北方向大山之下,軍營駐在此地已經有數百年的光陰了,培養出無數征戰沙場的將軍統領,如今驍騎營、虎槍營、前鋒營、護軍營已變得可有可無,那些隻知道巡城的懶散士兵終究會劃入神鋒營中,這也令這座軍營的勢力得到最大程度的膨脹。
黑沉沉的馬車碾著粘在地上的冰屑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城門外,軍營便在不遠處,從這裏可以隱約看到濃濃霧氣之中,那座巍峨挺拔的高山以及勾勒出淡淡輪廓的灰色建築。
林長卿坐在晃動地馬車內,淡淡說道:“你既然來投考侍衛營,那知不知道這神鋒營內的等級製度?”
“等級製度?”秦不凡茫然搖頭。
林長卿徐徐道:“神鋒營被譽為大越朝最核心的軍備力量,其內部的等級製度可謂相當嚴謹,以單純的侍衛來說,按照實力分為一到七品,數量有幾千人,以一品侍衛為精銳,而一品之上則有皇上特封的紫金龍衛,其數量雖然不足三百,但足以與萬人軍硬碰硬的對戰。”
秦不凡暗暗咋舌,他曾聽說紫金龍衛的身份權位直超禦前帶刀侍衛,就連那些王公大臣見到紫金龍衛也得顯得格外恭敬。
“每個品級的侍衛之中,又有侍衛長以及副侍衛長,而七品之上則有部主、副部主、副統領以及統領四職,所謂部主便是管理神鋒營內四部事務的官員,其權力在統領之下,與副統領同級,這四部包括暗部、器部、醫部、法部,每一部都匯聚了神鋒營內擁有頂級專業技能的侍衛,其中四部之內,以暗部為主。”
對於這四部,秦不凡從林長卿的嘴裏也漸漸了解了幾分,其中暗部人數最多,當中不乏有紫金龍衛,職能囊括暗殺、情報收集以及監察等工作,說白了就是皇帝陛下手中一柄見不得光的利刃,畢竟有很多事情是在朝堂上無法解決的,便要依靠著暗地裏的殺器。
器部,則負責研製火炮、機弩乃至兵刃、裝備、偏門暗器等火器研發,也可以說是個兵器工廠,朝廷每年在該部的投入極大,從這裏研製出來的兵器殺傷力自然不容小覷,為大越朝這麽多年的征戰中立下了汗馬功勞。
醫部,這個醫並非醫者父母心的醫,在百年前這個部門還被成為“藥部”,因為負責研發藥品以及醫治軍中傷病,可以說大越朝最精銳的大夫就在其內,而藥者亦分好壞,既然這個部門成立在神鋒營內,其更多的作用則是研發具有大殺傷性的毒藥,然後與器部相結合,製造出無與倫比的大殺器出來,曾經有幾名侍衛誤入煉藥房,等被發現的時候卻已經成了幾具森森白骨,所以醫部在軍營內並不太出名,但卻極為恐怖。
至於法部,則專門負責刑訊囚敵的事宜,從對待起犯人的水平來看,刑部大牢的什麽十大酷刑與之比起來,就實在顯得過於溫柔了些,任何犯人落入法部,除非說出真話,否則那將是生不如死的地域煎熬。
林長卿並沒有將四部以及統領的名字一一解說,他認為這需要秦不凡去獨立發掘,這才能夠更容易在軍營之內站穩腳跟。
說著說著,馬車的速度漸漸緩了下來,透過窗外,看到這座白色的雪山猶如天神般佇立在此地,而雪山腳下,令東瀛、南唐、西藩各國聞風喪膽的神鋒營就靜默地座落在這裏,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
此時,軍營前已排列著數十輛馬車,莫不都是極其奢華,然而所有人都鴉雀無聲,就連那馬匹都不敢發出半點響動,因為心中正形成一股極為淩厲的壓迫氣勢。
這裏處於雪山的背陰處,更是冷氣匯聚,這裏的士兵並不像其他軍營那般每天定時的列陣操練,似乎因為他們存在的目的就隻有殺人,所以很習慣這種在陰暗的地方生活。
林長卿揮了揮手,示意馬車停下,他與秦不凡走進這塊在山腳下的空曠草地上搭建起來的軍營。
這軍營的規矩就跟皇宮差不多,在沒有特殊允許的情況之下,就算是官位再高,也不能坐著馬車肆無忌憚的穿行,否則下場要比皇宮的懲治還要嚴厲。
那些達官貴人帶著各自的子弟依次走入軍營內,首先看到的便是坐落在軍營後方的灰色建築,這些建築有統領的辦事處、四部的辦事處以及侍衛的居所,所以樣式並不統一,錯落的建造方式看上去有些別扭,然而深灰的色調卻憑地透露出一股軍營獨有的殺伐之氣。
此時,一名四品侍衛的侍衛長帶著眾人來到軍營中央的石台上小做休憩,沒過多久,浩浩蕩蕩的侍衛軍到了,那些宮內的儀仗自然也不敢怠慢,以及那些朝堂上的大小官員紛紛來到此地。
林長卿不免要與之寒暄幾句,身旁的秦不凡問道:“竟然這麽大的手臂,那皇上會不會來?”
林長卿淡然道:“今天的考核是侍衛營選拔的第一環節,也就是你之前說的任務,皇上不會親臨,到了武試的時候你就可以看到了。”
“原來是這樣。”
短短半個時辰,那些宮廷侍衛、親王殿下乃至許多後宮的貴人都來到了軍營之內,頓時將這壓抑無比的氣氛緩和了許多。
“林大人。”忽然間,秦不凡聽到了一個極其熟悉的聲音,令他渾身大震。
林長卿轉過身來,目光一凝,聚焦在了正邁步而來的那名白衣人身上。
趙蒼龍一襲白衣勝雪,仿佛文人雅客,臉上的神色也顯得頗為淡漠,絲毫沒有當初在沙場上勇猛殺敵所刻印的滄桑感。
看到這個神鋒營的大統領,秦不凡的心境近乎要崩潰瓦解,然而肩膀上卻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這才緩過神來,隻見林長卿眼角的餘光瞥了眼自己,似乎在示意不必害怕。
“原來是趙大人。”林長卿拱手道。
趙蒼龍雙手負背,他那內侍衛大臣的品級原本就比林長卿高,自然不必多禮,目光流轉,在秦不凡的身上滯留了幾秒,淡笑道:“我說認知的林大人向來沉穩淡泊,不知這是唱的哪出戲,要收這麽個奴役?”
林長卿對他的開門見山絲毫不見怪,漠然道:“趙大人說錯了,他並非我收地奴役,而是都察院舉薦參與侍衛營選拔的人,還希望趙大人多多關照。”
趙蒼龍臉色微變,他沒想到林長卿會做到這種地步,竟然將都察院都搬了出來。
“這幾日來我想了又想,但始終不得其解,不知林大人可否告知一二,畢竟他始終出自趙府,我倒想知道這事情原委。”
林長卿佯裝感歎道:“機緣巧合吧,鎮國大將軍的府邸果然是人才輩出,若是這孩子能夠成為神鋒營侍衛,那趙大人豈不也是臉上增光。”
趙蒼龍臉上的陰鬱之色越發凝重,他走到了林長卿的身旁,沉聲道:“你真的以為有都察院做後台,他就能夠如願以償,你別忘了,這裏可是我的地盤。”